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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二十五章离乱

    如果说刘氓因瘟疫而痛恨老鼠,那他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很像一只老鼠。天气不好不坏,满天碎云,但偶尔透出的阳光也算明媚。站在顿涅茨克南方十余公里森林里的小山丘上向北望,伐木场,农田,村落,小城镇,越往天际开阔处越密集。

    当然,刘氓不是来欣赏田园风光的。他关注的是道路和原野间络绎不绝的队伍。这些队伍以千人队为单位,两侧是散开的轻骑兵,随后是带护板的马车,中间是拥卫着巨大牛车和驼车的步兵,或聚或散,填塞农田村落之外的空间。

    不管是胆怯,还是真的讲民主,他破天荒的在运动战中征求起属下意见:“舒斯特,克列尔,你觉得我们向哪里进攻好?”

    昨晚这位皇帝带着三千骷髅骑兵迂回百多公里,来到顿涅茨克附近。一开始情况尚好,面零散的金帐汗国骑兵小队,以及小市镇的驻防步兵,他们像暗夜中的旋风狂飘而过,留下无数尸体和片片火光诠释蒙昧的凄凉。凌晨时分就不行了,这片土地提前苏醒,不仅城镇防御牢固,各类火器让人胆寒,成规模的骑兵和步兵也四处设伏,他们只能老鼠般乱窜。稀里糊涂来到这里,他们只剩在森林里躲猫猫的份。

    舒斯特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也知道自己的皇帝只是抓瞎了随口问问,因此沉吟片刻,没吭声。克列尔是本地库曼人,被奥尔加涅提拔为兵团长没多久,尚不了解这位传说中的皇帝。

    但他也是慢性子,想了会才答道:“陛下,我认为还是等等。金帐汗国突然调动这么多兵力,应该不是单为我们而来。至于进攻…,我认为很困难,不过,继续向顿涅茨克东面进发,或者在这骚扰,也许能给扎波罗热那里争取时间…”

    扭脸看看这位长相忧郁的年轻将领,刘氓即为奥尔加涅善于发现和培养人才而欣慰,也对东面思维明显开阔而感叹。别的不说,那位莫斯科大公就是例证。相对于这里,西边的领主和将领实在提不成,至少在战术上。

    不过这感叹毫无用处。照现在估算,金帐汗国正规的后续部队在五万以上,各类地方兵和辅助人员还不算。他就搞不懂了,金帐汗国哪来这么多人?又哪来这多钱养兵?前期进攻南布格河的兵力只有六万,是小看自己,还是另有打算?这会展现的是不是全部实力?生气了,打算把摩尼亚一鼓作气灭掉?罗斯人在哈尔科夫会不会趁机出兵?一切都是未知数。

    思索也白思索,咬咬牙,他命令道:“整理装备,我们向北突击。所有炸弹和煤油都集中到外围士兵手里,一人负责火把,一人只管扔。中间的人只管听命令抛射,不要在乎羽箭。”

    舒斯特等人默默领命,一刻钟后,森林蠕动起来,然后冒着白烟的骑兵队伍轰然涌出,狂风般扑向原野。金帐汗国已经派轻骑兵前来试探,可哪能挡住这暴躁的洪流。不过金帐汗队显然意不在此,几个运动中的兵团被冲散后,干脆让出一条通道,由着他们绝尘而去。

    稍后一段时间,扎波罗热人营地以北五十余公里处,一个叫做卡缅斯科耶(森林边)的塞契(营地),半天内,勃列日涅夫大首领情绪起起落落,现在郁闷的只想杀人。

    昨晚,塞尔克突然带几千部下跑过来。这家伙早就想吞并自己的营地,可勃列日涅夫的人手被儿子带去哈尔科夫方向打猎,措手不及下,只能巴望塞尔克看在亲戚面子上手下留情。虽然他看不起这个奴隶出身,依靠勾引前首领女儿起家的波兰佬。随后的情况却出乎他意料。

    可能是不想在入冬前添太多累赘,塞尔克并未进攻他的营地,反而邀请他一起抢劫金帐汗国的补给线。这家伙不是决定开春前跟金帐汗国混么?勃列日涅夫满心困惑。不过他早就看着那些补给车队心痒了,只是顾忌这家伙才没动手。而且,他虽然看不起塞尔克,对他的精明还是足够信服。二话不说,召集一帮半大小子跟去凑热闹。

    点子凑得不错,不到中午,金帐汗国就来了大型补给车队。等他们刚从各类浮桥、吊桥上通过第聂伯河险滩地带,数千好汉一拥而上。金帐汗国那千把护送士骑兵和民夫哪是他们对手。看到那一车车粮食和军械,听到塞尔克大方的话语,勃列日涅夫眼都笑没了。

    好,上下颌还处于张开状态,烦来了。数不清的金帐汗国骑兵突然从河对面的林边涌出,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就渡过险滩。好不容易整理好正哄抢好东西的人手,金帐汗国骑兵已经冲到数百米外。

    所幸,他们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派个百夫长走上前。此时,勃列日涅夫不得不佩服塞尔克的镇定。这小子没有逃跑的意思,约束好手下,施施然迎上去。

    百夫长说的是蹩脚的库曼语,勃列日涅夫等人也就能听懂朋友、女人、进攻等单词。等塞尔克返回,见他脸色难看,勃列日涅夫等人心头不住的打鼓,赶紧询问情况。

    塞尔克面沉如水,踟蹰片刻,才为难的说:“兄弟们,对不起,这次连累你们了。金帐汗国说我们不守约定,不愿臣服,让我们把女人孩子都带到东岸,在他们规定的地方建新的营地,他们会提供过冬的粮食和衣物。要不,他们会用十万大军将第聂伯河两岸踏平。”

    “放屁把女人孩子交给他们,我怎么知道以后孩子是谁的种?”“就是,我们是自由的,谁也别想让我们做奴隶”“跟他们打仗,谁知道会怎么死”刚刚见了血,手上还有大批物资,这些好汉那受得了这个气。

    这种承诺不是头一回,恐吓也不是头一回,见双方人手相当,勃列日涅夫低声说:“塞尔克,把他们放进林子打,别担心我们的营地。”

    你是说反话吧?塞尔克一通鄙视。不过他实在纳闷,那个从奴隶贩子手里抢来的东方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金帐汗国居然愿意花大价钱买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别说小女孩已经送给黄胡子,就算没有,他也知道该如何把握当前的局面。

    一千匹好马,够一万人过冬的衣物和粮食,百夫长相信这帮唯利是图的家伙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自信等来的是灾难。刚才谈话的大首领笑嘻嘻调转马头走回来,其余的土匪们重新乐呵呵涌向车队。百夫长伸出手,准备击掌为誓,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银光。

    这帮出尔反尔的匪徒跟金帐汗国胶着混战,东面百余公里,刘氓却在四处放火。冲破金帐汗国队伍后,他先是绕过顿涅茨克向东奔袭几十公里,然后折向西北,准备赶往哈尔科夫,可他越跑越心惊。

    这里本是森林、丘陵和草原交错地带,应该跟第聂伯河流域一样是人烟稀少野兽出没之地,可展现在他眼前的情况完全不同。应该说,这里人口密度还是不大,但各类半军事化的城镇罗列,道路齐整,大量土地已经开垦。据他观察,耕作技术完全是东方特点,相当成熟。

    还有一些东西他弄不明白。这里好像有大型矿场。驱散一群士兵看护的奴隶,他发现,推车上居然是煤炭。亚速海北岸有煤矿?我怎么不知道。蒙古人不是靠放牧和抢劫为生么?弄这些玩意干嘛?刘氓实在搞不懂。

    可情况容不得他多想。随着他们到来,四处响起号角声,一座座城镇拉起吊桥,一座座营寨涌出士兵,虽然兵力看起来不多,磨也能把他这点人磨死。如果再有那晚碰到的火器,估计不会有哈扎尔人来救他了。

    改向动奔驰,或者说奔逃出十余公里,一路制造混乱,他又转而向南疾驰。这一跑,他心中的疑惑升到极点。金帐汗国上午开向西面的军队似乎又回来了,而且急匆匆的向东行进。发现他们,轻骑兵疯狂上前围堵,步兵则不为所动。

    接下来就完全是逃难了,他们没头苍蝇般向南乱窜,做出赶往顿河河口的姿态,等距离亚速海十几公里,又突然折向西南,借助森林遁逃和休整。应该说,他的策略还算得当。折腾到第二天清晨,备用战马累死一小半,他们终于安然返回第聂伯河。

    他伤势未愈,一天内奔驰数百公里,早就撑不住了。远远看到水线上的战舰,看到薄雾笼罩的营地,原本憋着的一股劲顿时松懈,险些掉落战马。不过等舒斯特过来想帮助,他的心弦又绷起来。出发时,金帐汗国大军已经迫近,他命令近卫队和骑士团看情况撤回西岸。难道金帐汗国大军没有进攻这里?

    发现他们,警戒哨迟疑片刻,飞马迎上来。看清是骷髅骑兵,看到自己的皇帝,哨兵脸上露出惊喜,招呼一声就以更快的速度奔回去。刘氓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反而带上憋闷感。

    距营地近两公里,草地上显现大军驻扎过的痕迹,野草被踩平。再走一段,尖桩拒马等防御器械留下的痕迹也清晰可见,还有篝火的灰烬。走到一公里左右,草地上出现触目惊心的大坑,一个套着一个,周围茂密的野草焦黄。仔细看看,没被摧毁的草地上赫然留有血迹。

    背后原本就沉静的队伍更加肃然,刘氓也不想看了,催促战马前行。来到营地前数百米,古纳尔等人迎出来。看清这些人多少带着伤,他心里憋上了一口气。可能是发现他脸色不对,古纳尔轻轻喊了声陛下,然后羞愧的低下头。

    看到他这样子,刘氓憋着的气也消失无踪,叹口气,问到:“怎么回事?伤亡严重么?”

    “陛下…。我们准备好撤退了,可对方主要是轻骑兵,已经压到营地前方,我们就反击了。他们很勇敢,但不是我们的对手,死伤过半才撤退。我们追击,没想到,后面的步兵抛射了那天攻城用的炸弹…”

    刘氓已经看清营地内密麻麻蒙着白布的尸体,听古纳尔说的磕磕巴巴,再也忍不住,训斥道:“你不要告诉我敌人不讲理,不该埋伏步兵,不该用攻城武器野战格布哈特呢?到底死了多少人?这营地怎么回事?”

    古纳尔吓得一哆嗦,赶紧说:“格布哈特伤很重,还昏迷着。近卫队死了七百五十一个人,一千多受伤。骑士团死了五百六十三个,一千多受伤…”

    偷偷看了他一眼,古纳尔继续说:“他们没有趁胜追击,等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撤了…”

    刘氓心里凉飕飕的,还掺杂着疑惑。这样的伤亡,近卫队和骑士团完全是打残了,金帐汗国为什么要放一马?急着撤退也不耽搁这点时间,何况还停留了一个多小时。

    舒斯特早就过去跟留守的幕僚人员交流起来。见他气得脸色发青,犹豫片刻,还是走过来,低声说:“陛下,金帐汗国全线撤退了。北边,奥尔加涅和波兰立陶宛联军进行追击,但对方梯次撤退,他们没有过于逼迫。扎波罗热人和另一个部落袭击了金帐汗国补给线,但是被随后赶到的援兵击溃,那个部落的营地也被摧毁,但损失不算太大。还有,那不勒斯传来消息,说普罗旺斯爆发瘟疫,传播速度很快,已经影响到意大利…”

    刘氓脸色一白,一头栽下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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