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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四章为何守候

    汉娜和茜茜离开许久,刘氓还在所谓咖啡馆里发呆。

    小公主说的很清楚。阿尔布雷西特的确憧憬德意志一统,也愿意为此努力。可是,出于众所周知原因,北方联盟已经结为一体,南北已经在政体、经济、信仰等方面形成无法逾越隔阂。这种情况下,阿尔布雷西特只能勉强压制己方势力,维持双方因惧余后果而形成的僵持状态。

    联合,有一方就要自上而下全体妥协,这显然不可能。对抗,有一方主动挑衅,另一方很难息事宁人。

    而且,放权容易收权难,为了壮大实力,阿尔布雷西特给了商人权利。现在,他自己的权利一步步被侵夺,已经不能用个人意志左右国家。而且,阿尔布雷西特也有傲气,能在这件事上忍让多少,他也无法估计。另外,不说英格兰丹麦瑞典挪威等国,德意志内部的奥地利、波西米亚和条顿骑士团都是未知数。

    除此之外,汉娜还对法兰西查理的如意算盘进行分析。联合介入尼德兰和下洛林,的确符合瓦本和法兰西利益。以此为筹码换取法兰西不干涉他收回曼海姆,甚至美因茨,应该说是的利多出力少的好事。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长期在外,不了解尼德兰和下洛林情况。因为地缘等因素,尼德兰、下洛林和泽兰(荷兰)原本就是行会和大商人把持城镇,近年来更是将传统贵族挤得无处立锥。商人为了利益绝对不惜一切代价,这些北方佬更远比意大利商人凶悍,查理是吃了苦头才拉他下水。牵一发动全局,一旦介入,估计很难再脱身。如果此时奥斯曼和金帐汗国下手,他绝对是被挤死的份。

    对照汉娜的分析,他也回忆起前世历史。奥地利原本具有统一的德意志的实力,似乎正是被尼德兰和波西米亚问题拖得油尽灯枯。同时,这个帝国又要背负捍卫欧洲的使命,最终被自己保护的对象吃掉,走了东罗马、匈牙利和波兰的老路。

    离开咖啡馆,天色已晚。凛冽的寒风一吹,他刚才的分析又出现问题。

    与奥地利相比,他已经完全消化意大利,有着纳瓦拉、阿基坦、巴尔干和波兰的臂助,实力远比历史上奥地利强大。如果发动雷霆一击,应该有把握解决下落林。到时候把烂摊子留给法兰西,再跟阿尔布雷西特和解,似乎也是一条出路…

    到底该如何决定?或者简化为:到底是听岳母的还是听女朋友的?这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黄昏时的斯图加特街头仍是熙熙攘攘。看着一家家华丽的店铺,他又想起行会和商人。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不断跟这些人起冲突,从科隆到意大利,无休无止。

    刚回来时,弗莱堡亲王隐晦提起,下议会已经被商人把持,多次提出皇室停止干预公国税赋使用,甚至将皇室和贵族财产纳入公国议会管理体系的提案。至于政务大臣由议会选举,不再向皇室负责的提案更是多如牛毛,只不过瓦本还是黄胡子和贵族的天下,这些都被弹压罢了。

    贵族、骑士一心,军权在他手里,刘氓不担心他们翻天。可是,他们明显跟尼德兰那边有勾结,跟波西米亚也难脱干系。上次故意生产次品军资的事情未能查到底,车队路过奥地利林茨被抢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别的不说,瓦本和意大利囤积粮食的事情味道就不大对。幸亏他有军户制度,土地也多在自己和贵族手中,不然还真麻烦。

    越想越心烦,等感觉周围安静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市区,而且走的路通向公爵城堡,不是猎宫。正要调转马头,他又想起帕特里西亚住在猎宫。从黑海出来,两人就没在一起呆多久。另外,也该看看那无意中收留的孤儿迪米特里。

    公爵城堡周围有很大一片树林,林中小径车辙和马蹄印不多,积雪下是厚厚的落叶层,感觉分外寥落。穿过树林,城堡黑黢黢默然耸立,稀疏灯火暗淡,几面残破旗帜在寒风中孤零零摇曳,好像城堡主人战败,无人再关心这不祥之地。

    立马看了会,刘氓心头发闷。就算胡安娜不在这里住,帕特里西亚,奥斯曼公主莲花,身份并不低。嗯,好像还有德古拉的妹妹安妮丝。叹了口气,连他都忘记这孤苦的女人,不用指望别人关心这里。

    有两个维京小弟守卫这里。发现他们到来,哈巴狗似的的迎出老远,热络的让人心酸。还没到马廊,两个人就开始诉苦。死气沉沉,没酒没肉,那意思,哪怕在战场上打盹被马踩死也不在这呆。

    见马廊除这两个家伙战马呆的隔间像个样子,其余部分就差坍塌,刘氓心头憋闷。来到城堡门口,发现一堆刚被雪压熄的篝火,还有烤肉味,他勉强笑笑,揄挪道:“不是没肉么?这是什么?烧烤不是肉?”

    一个小弟偷偷看他,嘟囔:“什么啊,一星期没送食物,我们饿得厉害,自己在林子里弄头野猪…”

    刘氓再也压不住怒火。就算没有自己这一层关系,帕特里西亚和安妮丝也是贵客,有这样待客的?就算他们不在这住,还有十几个侍女。林子里野猪都能扎窝,这里荒凉到什么地步。

    侍从早就看出情形不对,斯蒂芬已经提前进入城堡。走到门口,斯蒂芬脸色难看的跑出来。来到他身前,犹豫一下才说:“陛下,西里西亚女公爵跟莲花公主在使馆区住,这里只有瓦拉几亚公主…”

    见刘氓脸色更黑,他赶紧说:“陛下,本来让安妮丝公主也到使馆区住,那里条件很好,埃及帝国建了街区。可安妮丝公主又偷偷回来,这里管家耳朵不太好,我也问不清楚…”

    耳朵不好?还能竖着走路不错了。刘氓已经瞥见门后老态龙钟茫然观望的所谓管家。不过听说有过安排,他心里舒服些,点点头,径直走进城堡。

    大本手打}}厅里还算整洁,可清冷的让人心寒。可能是听到动静,楼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微,像是野鼠窜过灌木丛。走上二楼,几个蒙着面纱的侍女正匆匆向外走,看到他都是一惊,赶紧跪在墙边,又过半天,才一个个仰身揭开面纱。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应该是埃及帝国送给他的舞娘。几年过去,已不是十四五岁的青涩模样,可动作早已失去当年的妩媚自然,犹如惊弓之鸟。

    见那个罗姆女孩嘉尔曼也跪在其间,清瘦,眼神中不是当年卑微的别扭,而是茫然,他嘴里泛出苦涩。指了指嘉尔曼,他继续向前走。转过走廊,安妮丝的侍女莎玛正站在门边,看表情,估计是想迎接,又不知该怎么好。

    刘氓默默走过去,拉着她走进卧室。安妮丝正跪坐在壁炉边地毯上,低头扭着手指。这卧室很小,壁炉差不多挨着卧床。看清壁炉另一边角落里的树枝和不规则的劈柴,刘氓明白他们选择这间小卧室的原因。他也感觉到,莎玛颤抖的小手有些粗糙。

    拉着莎玛在安妮丝身边坐下。见安妮丝下意识躲闪,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呆呆坐了一会,见安妮丝脚边还是那本熟悉的,更加残破的诗集,他鼻子也开始发酸。

    捡起诗集翻了翻,他勉强笑笑,低声说:“还看这一本啊,埃及帝国使馆应该有新诗集吧?你看,本?哈马德?蒲绥里该四十岁了,诗歌应该更加雅逸洗练。埃及帝国可汗很看重诗人,他可别因富贵丧失才气…”

    随着刘氓温和的絮叨,安妮丝眼中的恐慌和茫然渐渐消散,开始参与讨论,清冷卧室开始充溢温馨静谧。莎玛眼中飘散泪花,悄悄起身,拉着始终俯身不语的嘉尔曼走出卧室。

    刘氓忘记一切,不管懂不懂,天南地北跟安妮丝瞎扯。看着安妮丝清隽消瘦面庞慢慢焕发出光彩,心中弥漫暖意。听他将一首诗和诗人张冠李戴,安妮丝犯了小脾气,耐心的给他介绍诗人生平和诗歌特点。

    看着她枯寂略散的眉梢,刘氓有些感慨。她的索求和喜悦何其简单,却只能封闭心门,默默体味寂寥,品尝遗忘。细想想,马蒂尔德玛蒂娜等人何尝不是如此。爱丽娜、帕特里西亚、海德维格等人多少有牵挂,他们所拥有的却只剩禁锢与守候。

    莎玛怯怯端着个托盘回到卧室,打断他的思绪。看看,一杯白水,几片面包,还有些刚刚腌制的咸肉。他笑着接过托盘放在脚边,随意吃了些。咸肉估计是维京小弟支援的,寡然无味;面包寥寥,也许是他们所有存货。

    他没法再下咽,见安妮丝也露出怯怯的歉然,对莎玛说:“告诉侍从,我要在这住几天。”

    莎玛多少显出欣喜,应声而去。安妮丝却很不安,愣了半天,茫然说:“陛下,您没必要…”

    也许不是为了你,而是为自己心中相似的寂寥。刘氓用手指掩住他的嘴唇,笑着摇摇头。他的动作出于无意,却让安妮丝小脸泛起红潮,羞涩偏转身体躲开。

    这表情让他心头一跳,伸手将安妮丝揽入胸怀。安妮丝没有挣扎,只是颤抖着将小脸躲在他腋下。刘氓心中涌上绵绵柔意,用手指轻触她的下颌,让她枕在自己臂弯中。小脸上焕发的羞涩光彩惊心动魄,消泯杂念,让他很自然的吻上嘴唇。恍然如梦,旖旎轻轻荡漾,偶然成为必然,哪怕这多少有荒谬和辛酸。

    许久,安妮丝挂着泪花和眷恋窝在他怀里睡去。轻抚她纤秀丝滑的腰肢,刘氓心里滋味难言。他没想到,苏丹宫中足够寂寞,也不知道这次偶然会给安妮丝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帐外响起悉索声,可能是觉得他们睡去,莎玛蹑手蹑脚给壁炉添了些劈柴,然后跟嘉尔曼耳语片刻,悄悄开门出去。隔着帷幔,感觉嘉尔曼在默默注视,他无奈的笑笑。既然所做的,所经历的都是那么荒谬,又何必去思索。起码,在这一刻,安妮丝表现出的是幸福。

    时间在夜幕的恍惚中流逝,天还未亮,马嘶声将他从难得的沉睡中惊醒。侧耳听听,来的人应该不少,还有车辆。

    他想起身,才发现卧室冷得厉害,被头竟然凝结了白霜。伸手将帷幕拉开一条缝,壁炉中灰烬已冷,莎玛和嘉尔曼披着一条毯子蜷缩在旁边。再看看安妮丝,在怀里缩成一团,嘴角却透出梦中笑意。

    这丝笑意给他带来的是惭愧和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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