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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五章可以习惯

    城堡中并没有增添多少东西,变化却很大,偶尔的脚步声,嗡嗡低语声,一扫昨日清冷。但刘氓的心情并未因此改善,反而更加抑郁。这跟城堡发生的事情有关,但不是全部。约瑟夫一大早就赶来,不是为皇后或管家辩解,而是带来一堆文件。只看了一份,刘氓就忘记这座城堡带来的不快。

    瑞士,西林根和威廉退尔应该是早就在准备夺取日内瓦,因此进展非常顺利。先不提装备上的优势,诱敌,夜袭,反思维昼袭,围点打援,饱和攻击,精神威压,仅从他们应用自如的战术上刘氓就可以判断日内瓦的结局。

    可他无法想象加尔文派的结局。

    在这件事上,法兰西查理可谓反应迅速。一接到西林根的通报,早在里昂枕戈待旦的两万法军就直驱日内瓦南方的山口,迅速封锁日内瓦与勃艮第王国领地之间的联系。与此同时,普罗旺斯各城镇领主也向本地加尔文势力发难,仅两天就将外围荡平。

    这没什么,至多让祸水西引的盘算费点周折,可他没想到,法兰西人是真正荡平。只要是加尔文派信徒,不管贵族、商人还是农夫,一律杀死,教堂全部烧毁,寸草不留。

    按照布雷斯黑衣修士发来的消息,仅里昂城内和周边估计就有三万人被杀。前天中午,查理的军队将五千多人赶进里昂城外的索恩河,导致河水断流。

    刘氓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他憎恶加尔文派,不表示憎恶皈依加尔文派的所有人。说到底,信仰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纷争后果也应少数人承担。可他也只能郁结。

    先不说查理这明显是以镇压异端为借口进一步清除勃艮第王国反法兰西势力,便于完全掌控这片土地。当年图卢兹镇压阿比尔派他没有亲自参与,可情形有何不同?如果说区别,只是他的思维方式已经改变。

    在窗前眺望会雪野,他回到桌旁。见约瑟夫平静等待指示,他指指那份文件。

    约瑟夫估计早就打好腹稿,微微欠身,轻声说:“陛下,您应该猜到了,查理这是想彻底掌控勃艮第王国。雨果国王已经被定为异端,押往阿维尼翁审判,勃艮第王国应该会成为法兰西王室领地。”

    思索片刻,他接着说:“陛下,我认为这件事不简单。加尔文派的影响已经渗透到波旁和勃艮第公国等周边领地,其中波旁公爵长子布尔日伯爵亨利?德?波旁据说就是波旁加尔文派教会长老。既然已经完成对勃艮第王国的清洗,查理也许会让亨利?德?波旁等人出面平息事态,与加尔文派妥协。陛下,阿维尼翁据说没有对此事表态。”

    刘氓点点头,不再提此事,也没法再去想。麻烦太多了,事态不是他能,或者该控制的。

    第二份是关于曼海姆战事。正处冬闲时期,瓦本国防军征集速度很快,昨天就连夜启程,现在已经到达曼海姆。法兰克尼亚主力正与美因茨对峙,攻击曼海姆的兵力不足两千,但曼海姆同样城小人寡,估计中午就能拿下。

    现在的问题是,特里尔和列日主教区都向美因茨派出援军,这一万国防军就不知够不够。国防军有相当一部分在洛林和阿尔萨斯一线阻挡难民,兵力比较吃紧。当然,这没什么,大狗熊要塞的近卫步兵随时可以调用。

    可问题也来了。为对付瘟疫,他投入太多资源,皇室今年的收入已经见底,军费从哪里来?就算军费能借,意大利粮食吃紧,进行大规模战事,储备军粮显然不能满足消耗。再有变故,更难应对。

    半天没想出个头绪,他只好继续看其他文件。这一看,他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东边很平静,没给他添乱。如果非要说新鲜,或者值得注意的,小腓特烈很有代替他承担欧洲之盾的决心,近一个月来加强对保加尔攻击力度,按照布锡考特估计,很有可能在近期攻克普利文。

    这是好事,他没理由妒忌,可小腓特烈大有退出波西米亚的意思。其结果,胡斯党人进一步壮大,不去惹奥地利,却加强对西里西亚的侵扰,进而打起摩拉维亚的主意。原因都不用想,这两地资源太诱人。就不能让人省些心么?他愤愤将文件扔回桌上。

    另一个让他不是滋味的消息是关于斯福尔扎。不是这小子让他担心,而是太让他省心。接管前教皇国领地事务后,他很快就压服残余叛乱势力,并以通敌借口处置了几个大粮商,居然部分解决意大利饥馑问题…

    难道自己的确不是当领主的料?呆呆的看了会壁炉,他只能摇头。

    他没什么需要指示的,约瑟夫却还不离去,踌躇片刻,低声说:“陛下,据说西尔维娅等主教身体不大好…”

    “是么?不是…”刘氓一愣,随即问道,没去思考这事该不该他关心。

    “那倒不是,疫情并不严重,据说…,嗯…,等主教是太劳累了。”舒斯特回应。

    沉默半天,刘氓接着问:“那些人吃什么?怎么御寒?”

    舒斯特显得更犹豫,半天才回答:“大部分食物依靠女休会筹集,衣物和被褥也是,等主教还说服阿尔萨斯和洛林伯爵允许他们砍伐树木,采集松子等食物…。嗯,大家都认为…,都认为等主教是圣母在人间的使者…”

    “是么…”沉吟许久,刘氓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叹口气说:“让妮可去看看,嗯,尽可能提供帮助…”

    约瑟夫点头离开,刘氓又起身来到到窗前。工匠正在修理马廊,看了一会,他心中只有萧索。与斯福尔扎等人相比,他不是个好领主;与西尔维娅相比,他也不是什么救世主,甚至连同情心也那么单薄。他做了不少事,却更像是自私和炫耀。

    门外传细微脚步声,回身一看,嘉尔曼端着茶点走进来。刘氓这才想起安妮丝,为了让她多睡会,自己才来这处理公务,忙起来,却把她忘了。自己不过是个自私又无情的人。念头再次闪过,瞬息飘散。

    他正想去问候一下,却发现嘉尔曼转身离去时眼底闪现一丝黯然。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那无法化解的仇恨,这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他叫回嘉尔曼。小女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隐含倔强的恭顺变成淡漠。

    默默看了一会,他随意问道:“你们不是十一个人么?怎么只看到七个,其他人呢?”

    嘉尔曼一直低着头,闻言,迟疑一下才小心说:“陛下,他们死了。”

    “死了?”刘氓一愣,追问:“怎么回事?”

    嘉尔曼似乎恢复了倔强,或者说感到绝望,平静的说:“其中一个去年冒昧探望皇后,有人怀疑她意图对皇后不利,关了几天。她很害怕,一直哭,释放后还哭,很快就死了。另外三个都是病死的。因为有不好的传言,汉娜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不敢住在这里。他们搬走后,这里就没人过问,他们很绝望。入冬后,还记得这里的老爷有事离开,我们连食物都不够了…”

    刘氓无言以对。马克管家年事已高,零散事务由胡安娜陪嫁的奴仆管理。皇室开支一向紧张,汉娜等人离开,是没人关心这几个女奴的。说起来,安妮丝不过是因为偷偷回来,两个维京小弟又不管事,才跟着受苦。

    他原本对胡安娜不满更多是遮掩自己的错误,现在似乎有了理由。但他不想,也不可能去计较。闷头翻了翻桌上文件,他又问:“什么流言?”

    抬头看了他一眼,嘉尔曼依旧平静的说:“有人说这里是您的后-宫。”

    后-宫?冷宫还差不多。想了会,他又对嘉尔曼说:“你应该能感觉到,在我心中,这世上没有奴隶。我再告诉你,决定身份的,只是自己的心。”

    迷茫片刻,嘉尔曼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黯淡下来。刘氓并不指望这些话能起什么作用,继续说:“去告诉他们,如果愿意,我会安排,撒拉逊教徒可以去使馆区工作,其他的可以服侍玛蒂娜等女贵族,他们会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至于你,嗯,郊外有罗姆人街区,你应该识字,可以去试着做政务官。”

    嘉尔曼呆呆看着他,没有回应。他也不想再说什么,起身去找安妮丝,打算带她一起去使馆区看望帕特里西亚。既然小腓特烈撂挑子,西里西亚的事情他必须处理。这事需要与巴伐利亚和波兰协调,就算协调起来比较容易,他也要了解情况。

    安妮丝脸上寥落和枯寂被娇羞的迷人光彩取代,几乎认不出来了,这让刘氓因昨晚偶然挂上的不安彻底消失。不过安妮丝似乎又陷入某种患得患失状态,或者不相信事实,表情和话语很像梦游。刘氓对这种状态多少熟悉,很快让她感受到甜蜜现实。等挽着刘氓的胳膊来到门口准备好的马车前,她似乎已经能平静面对侍从同样平静的神态。

    感觉到安妮丝的犹豫,刘氓笑笑,跟她坐上马车。正要出发,却见施陶芬贝格低头从城堡中出来。知道他应该是过来安置秘书团,跟约瑟夫交接,刘氓招呼声,想问问有什么事。施陶芬贝格显得神不守舍,连喊两遍才有反应。茫然看看他的马车,施陶芬贝格才猛一激灵,随后又惭愧低下头。

    这小子,据说跟未婚妻闹翻,至今没结婚,不知干什么。这种事他显然管不了,笑着摇摇头,吩咐施陶芬贝格有事去使馆区找自己,命令启程。

    密林小径的积雪已经清除,但冬日的幽然凄凉在所难免。默默看了会窗外的景物,安妮丝缩进他怀里,犹豫着说:“陛下,这一切就像梦中的歌谣…”

    刘氓弯了弯嘴角,低头想吻她,却被轻轻躲过。随即,安妮丝眼波闪动,梦呓似地说:“陛下,我想去埃及帝国。”

    刘氓楞住了,没来得及问,安妮丝接着说:“陛下,我想好了。前一阵,在使馆区,我遇到一位埃及帝国女诗人。她说那里跟以前不一样,女诗人可以刊印自己的诗集,也能参加各类诗人的集会。她在埃及大学供职,很受尊敬。我之前就想去,呆坐在这,只是为了…”

    刘氓心底叹口气。她不愿面对家人,不适应这里生活,也许这是好选择。可此时还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接受。黯然,是宿命还是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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