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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6 严正抗议!

    倒霉的郑建德甫一掉落水中,便玩儿命地扑腾起来。“救命啊,我不会水……”先前落水的那家丁已经游过来,扶住了郑建德。

    画舫之上,邵北瞧瞧肖白图,问道:“什么感觉?”

    肖白图挠了挠头:“好像很爽的样子……诶?这不还剩一个么?”

    说话间,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剩下的那个家丁。那厮先是愁眉苦脸,然后化作哭笑不得,最后冲着俩人一作揖:“不劳烦两位,小的自己来。”说着,捏着鼻子,扑腾一声自己跳入水中。

    肖白图冲着那家丁一挑大拇指:“兄弟,你很上路啊!”

    俩家丁都落入水中,拉着郑建德就往自己的小船上游。郑建德那倒霉蛋临走又按照惯例撂下了毫无意义的狠话:“尔等且等着,郑某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别让我们等太久,你知道,我们时间不多。另外记住了,他叫肖白图。”

    “*,邵北,怎么光报我名号?”肖白图恼怒了一嘴,继而喊道:“他叫邵北!”

    只是这会儿郑建德正往船上爬,也不知能不能听见。

    肖白图愈发恼怒起来:“邵北,你小子什么意思?合着光卖我,你把自己摘出去了?”

    邵北摊了摊手:“我以为出风头这种事,肖总你比较擅长。”

    肖白图点了点头:“为什么那种被出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呢?”

    “错觉。”邵北平静地回答。

    此刻,整艘画舫上沉寂一片。船上的船工以及仆役侍女,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瞧着邵北与肖白图二人。争风吃醋乃至打架斗殴的事儿,他们这些混迹在秦淮河上讨生活的人,隔三差五的总会遇到这么一遭。动了刀子都不新鲜,可动了火枪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遇到。

    两个留着短发的外番人,用了一把能连发的火枪,愣是把世家子弟,市井间人送外号小霸王的郑建德给欺负到一无是处。新鲜,刺激!转而大家伙又开始猜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硬气霸道?

    有消息灵通的琢磨半晌,而后猛然拍头醒悟。澳洲什么的没听说过,可留着短发的外番人等,又是黑发黑眼的,不是献了神兽的渤泥人么?难怪人家敢这么硬气!新皇登基,正满天下找祥瑞呢。大明的地方官,七拼八凑的,但凡是能与祥瑞沾上边的一股脑地向上呈报,到了最后几乎都被认定为祥瑞。而渤泥人所献,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祥瑞!

    只要往皇帝面前一送,那就是大功一件。比起这个来,郑建德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上头断然不会降罪给渤泥人。

    画舫之上,叽叽喳喳一阵窃窃私语,这番猜测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是一副恍然的神色。恍然之余,大家伙瞧着提着手枪的肖白图一阵眼晕。这位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儿,谁也不知道哪句话不对,引得这位发飙,拿着火枪崩了人都不偿命啊!

    是以一干人等只是远远地看着,离得近的还不自觉地朝后躲,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搭话。正尴尬的功夫,门帘请挑,卞赛赛带着贴身的侍女走了出来。

    见了邵北与肖白图,微微一福,软语哝哝道:“倒是多谢二位公子了。”

    “不客气,我说了,这与你无关。”邵北平静到有些冷酷的话语,让卞赛赛一阵蹙眉。话说卞赛赛在这秦淮河上混迹几年,早就艳名远播。话说当日选妃,她卞赛赛可是跟陈圆圆齐名,内定了要送到崇祯皇帝面前的。

    平日里达官贵人风流才子见了她,哪个不客客气气?即便是那些贪恋卞赛赛美色的权贵,大面上也得过得去。如此不讲情面的主儿,她还是头一遭碰到。

    比起邵北的冷酷,肖白图倒是笑嘻嘻地走过去,很是热络地说了几句。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美人有难君子岂可旁观’之类的酸话。只是卞赛赛并不领情,这丫头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邵北身上。她努力地琢磨着,这个打扮奇怪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心里头又在琢磨什么。

    肖白图自讨没趣,怏怏地退了回来,而后问道:“我说邵北,按照戏码,咱们接下来该干嘛?”

    “你琢磨呢?”

    “我琢磨?”肖白图摸了摸下巴:“要是按照琼瑶路线,一准是不出片刻,反派带着一帮狗腿子,把我们暴打一顿,而后抢了每人扬长而去。当然,这不符合事实。”他扬了扬手中的左轮手枪。“要是按照网文路线,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那厮带一帮小弟来,我们再狠狠地踩上一番。在这之前,你我二人醉心于没人琴技……”

    “你想太多了。”邵北痛苦地捂住额头:“不得不说肖总,你太入戏了。按照你的思路,我们只能走琼瑶路线……沾了便宜还不跑,你等着挨揍么?”

    “额……”肖白图犹疑地瞧了瞧越瞧越耐看的卞赛赛,又瞧了瞧远处另一艘船上张牙舞爪的郑建德,在自命风流与皮肉之苦之间理智地做出了选择。“那我们这就上岸?”

    邵北戏谑地笑起来,而后冲着卞赛赛略一点头:“烦请靠岸吧。如果郑建德来了,告诉他,我们就住在鸿胪寺。如果他还想玩儿冬泳的话。”

    画舫靠岸,邵北与肖白图匆匆而去,只留下卞赛赛站在画舫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小姐,这两个生番好生无礼。”卞赛赛的侍女柔柔嘟着嘴不满道。

    卞赛赛蹙着眉头只是摇头:“此二人蓄意为之,不知意欲何为。怕是这京城,最近又要闹腾起来了。”叹息一声,转而呢喃着一个名字:“邵北……”

    ……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肖白图问道。此刻,二人已经坐上了马车,朝着住所一路疾行。

    邵北玩味地笑着:“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话么?恶人先告状!”

    肖白图恍然,继而摩拳擦掌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咱去应天府走一遭。跟你讲好,敲鼓的活儿归我了。”

    “你丫劣质国产剧看多了吧?”邵北瞧着肖白图的眼神充满了诡异:“涉及两国邦交的事儿找应天府?”

    “那你说找哪儿?”

    “现成的就在眼前!梁二,直接去鸿胪寺。”

    有明一代,明朝处理外事的机构从来都是鸿胪寺。也搭着鸿胪寺倒霉了,估摸着那帮鸿胪寺的家伙绝对没处理过外事纠纷。碰到邵北与肖白图,这鸿胪寺是别想消停了。

    马车上了正街,直奔鸿胪寺而去。

    马车里头,肖白图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我说邵北,你让我踩脑残二代我也踩了,你让我出风头我也出了,最要命的是你小子干点什么缺德事都留我肖白图的名字……不说这个,现在就咱俩了,也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计划?让我想想。”邵北摸着下巴开始思索,然后在肖白图发飙前说:“*,闹大事。引起舆论乃至明朝上层的广泛关注。”

    “然后呢?”

    “然后?也许我们该放出蔑视明朝的言论,继而摆个擂台之类的。”

    邵北的话,立刻让肖白图有了某些影影绰绰的联想:十字路口摆个擂台,上头一个满是胸毛的洋鬼子学大猩猩跟哪儿擂胸,而后旁边一个二鬼子在哪儿叫嚣。擂台之上挂着一个横幅,上头用繁体字写着四个大字‘东亚病夫’……当然,把洋鬼子换成东洋鬼子也合适。

    再之后某个大侠大喊一声‘欺人太甚’,而后跳上擂台将洋鬼子、二鬼子、东洋鬼子一通暴揍……

    想到这儿,肖白图一个浑身一个激灵:“我说,咱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欠揍的嘴脸?”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邵北反驳道:“现在的情况是,明朝的实力连我们都打不过,却把自己当成大爷,把我们当成孙子。我们必须狠狠给这些明朝人一巴掌,让他们坐下来,正视澳洲的存在。”邵北的话有些偏颇,真要是打全面战争,不考虑鞑子以及农民军的因素,南明广阔的土地绝对会让澳洲军不败而败。至于所谓的打不过,不过是在兵力、火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并且正面作战才会发生的事儿。

    但毫无疑问的是,论海战,把亚洲各国海军捏在一起也不是澳洲海军的对手。一艘海权号足以让所有人崩溃。

    但邵北有一点没说错,从这一路上明朝各级官府乃至小太监马德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看,明朝人的确把澳洲当成了渤泥国,那个来占便宜的蕞尔小邦。

    如何让明朝正视澳洲成了此次破冰之旅的重中之重。但问题是,明朝士大夫们只是低着头看着碗里,根本就懒得瞧外头如何。除非把所有明朝士大夫绑架到澳洲,让其体会一下澳洲的强盛,或者干脆跟明朝打一架,否则很难改变明朝人的态度。

    而邵北则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当然,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手段。打擂台,文斗不行就武斗,再不行就斗富,总会让明朝人多少意识到澳洲不好惹。

    “一个军事擂台,起码会让那些还算清醒的明朝人正视澳洲。”邵北解释着:“所以……”邵北将目光投向了肖白图,顿时让后者又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肖总你最近能者多劳啊。”

    “凭什么?”

    邵北摊了摊手:“你知道,我这人比较低调。而且,肖总不是一直想出风头么?”

    出风头?靠欺负自己祖先?肖白图只要一想起后世历史书里写着自己不好的风评就一阵头疼。

    “你别摇头,历史是胜利者写的,只要你能办好这事儿,那你就是……额……”邵北想了想,而后不确定地说:“唤醒沉睡巨龙的第一人?”

    一个极其恶心的称谓,就连平素最喜欢马屁的肖白图都一阵的邹眉头。

    “你这马屁拍的不正。”

    “那只能说明你的屁股不正。”

    肖白图:“……”

    说话的光景,马车已经到了鸿胪寺。二人也没下马车,直接让梁二去砸门。可这深更半夜的,鸿胪寺早就下班了。砸了半晌,里头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一听外番使者来告状,老头愣了半天。而后支支吾吾说不如明早再来。

    肖白图下去一通咆哮,吓得老头都不敢说话了。后来干脆随手一指:“几位别拿小的撒气了,鸿胪寺少卿高梦箕高大人就住一条街之外,几位实在等不及,可以去找高大人。”

    那还等什么?邵北他们就奔着恶人先告状来的,等到明早?估计郑建德那厮的状子都递上去了。马车飞奔,转眼到了鸿胪寺少卿的府邸。

    砸爽了的梁二不需吩咐,上去就是一通猛踹。

    “开门,开门!高大人可在家?速速与我主人一会!开门!”

    砸了半天,里头出来个小厮。瞧着外头凶神恶煞的一帮人,妈呀一声往回就跑。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正门打开,里头冲出来一票拎着扁担棍棒的家丁。众星捧月一般将中间的小老头让出来。

    那小老头衣冠不整,气得胡子一跳一跳的,出来之后扫视一眼:“呔!哪来的狂徒,深夜袭扰朝廷命官府邸?可是不要命了!”

    邵北一使眼色,肖白图径直走到小老头面前:“鸿胪寺少卿高梦箕?”

    “正是本官。”老头傲然答道。而后猛然发现肖白图一身打扮怪异,好像在哪儿见过?

    “很好。”肖白图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道:“本人澳洲使团副使肖白图,现在郑重向明朝政府提出严正抗议!”

    “抗……抗议?”高梦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鉴于贵国糟糕的治安情况,以及发生在秦淮河的袭击澳洲使团事件。我本人代表澳洲政府正式提出严正抗议,要求贵方严肃处理肇事者,并给与澳洲政府明确的道歉。”肖白图深吸一口气:“如果贵方处置不当,则我方不排除采用军事手段用以解决争端。”

    一连串新鲜的话语让高梦箕一阵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你们……要……要与我大明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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