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迷航一六四二 > 413 如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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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5月22日晨,澳洲驻南京大使馆。

    门嘭的一声被撞开,肖白图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走进来,径直将一张电文放在邵北的面前。

    “很严重?”邵北疑huo着,戴上了眼镜。

    “陆军追击部队遭到清军骑兵伏击损失惨重。金启鸿战死。”

    “金启鸿死了?”邵北的脸上满是愕然之sè。

    因为年龄关系,邵北与金启鸿走的不是特别近,可穿越众因着来自同一个时代,彼此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和度。穿越众的146人,在某种程度上讲更像是一个大家庭。大家彼此可以有分歧,但毫无例外的是,对待外部,穿越众从来就是一个整体。

    听到金启鸿战死的消息,邵北紧忙眯着眼迅速地扫着很简略地描述了战况,着重写了金启鸿因为一场意外而牺牲。

    一名穿越众的死亡,哪怕这名穿越众隶属于陆军,但这绝对不是陆军能解决的问题了。可以肯定的是,最低级别也是由国会来讨论、处理后续事宜,甚至有可能为此召开一次全体大会。所以傅白尘没法隐瞒,只得尽量详细地将金启鸿牺牲的经过通过电文描述出来。

    待看到金启鸿与张昭居然因为意见不合扭打起来结果导致被鞋子偷袭的时候,邵北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他妈算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更要命的是谁为这事儿负责?

    从战略布置角度上讲,傅白尘执行杰瑞的命令,追击多锋部,这完全没有错误:从执行角度来讲傅白尘安排张昭的二营为前导,张昭也布置了侦察兵。只是因为夜sè的掩护加上骑兵战场上高速的机动力,才导致遇袭……这事儿没法说谁对谁错!澳洲军的机动力在那儿摆着,两个已经打残了的游骑兵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投入战场。仅凭着步兵去追骑兵,被骑兵反戈一击这很正常。起码在澳洲军没有实现摩托化之前这个问题都会一直存在下去。

    至于杀俘张昭是本着实际情况加上内心的愤怒,哪怕到了现代,又有哪个军队不杀俘?况且这还是在追击战的情况下,哪来的多余兵力看押俘虏?

    金启鸿钻了牛角尖,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坚持着要执行军规条例…也不能说他错了。错只错在因为两个人的争执,以至于完全就没注意到清军还在反抗,根本就没投降!

    澳洲军的军队建设任重而道远啊。马尼拉那场战役,澳洲军各部损失过于轻微。况且武器的代差,足以让海军隔着老远如同打靶子一般将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送入海底。

    至于马尼拉陆地上的反抗在海军的舰炮之下,陆战队与陆军根本就没遭到有效的抵抗。通常都是炮兵摧毁,步兵占领。

    且不说因此而滋生的大意轻敌思想,单单是没经历过苦战,就足以让澳洲军的战术素养停滞不前。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手持火绳枪的西班牙人,远远没有骑着méng古马来去如风的鞋子危险。

    战争进行到现在,整个远征师陆续死伤了七百多号。战损比例已经占了远征师步兵的百分之六!而打马尼拉拢共才死了几个人?

    再说军官们不论是傅白尘还是游南哲,都是pla出身,从来就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杰瑞好一点起码在伊拉克真刀真枪的打过一年的战争。余下人等,甚至此前只是在大学入学期间参加了简单的军训,拿着五六半自动打过五发子弹而已。别指望他们能有多少的战术素养以及战斗意识!

    而且就算游南哲与杰瑞,此前不过是退役的士官而已,连军官都不是。凡此种种叠加在一起,由这些人建立起的现代军队,对付手拿火绳枪的西班牙人也就罢了,完全仗着火力射程优势压着打,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可一旦碰到了八旗骑兵发生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这是一支从军官到士兵都极度年轻的军队年轻,意味着朝气:年轻,同样意味着错误。此战之后,也许澳洲军会进一步的成长起来。但所付出的代价足以让每个人都深思。

    而金启鸿想到已经死亡了的金启鸿,邵北眉头锁的更深。本来ting阳光一个小伙子结果非得钻牛角尖,而且钻进去就拔不出来。脱离了现代,冒然来到这个时空。经历了三年胆战心惊的发展之后,每个穿越众的xing格都变得更加外放。

    原本也许微小的心理障碍,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逐渐放大,继而变成了心魔。且不说金启鸿的血统问题……用血统来划分民族,这简直就是用脚趾头在想问题……就算金启鸿他百分之百的满族血统又怎么了?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思维方式,除了个别人,大家怎么可能把他当成是外人?

    长期的压抑,逐渐成了魔障。结果金启鸿钻了牛角尖,因着身份证上的民族,因责个别人的敌视,居然认定了这一时空的鞋子与他血脉相连……………

    这是战争什么人道主义,什么民族平等这些都没问题。问题是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去讲这些东西。至于战俘的问题,甚至整个满族的问题,这更没什么好担心的。澳洲只是援助明朝,又不是现在就要打到北京,将满清彻底包圆。日后就算满清被灭了,处理这一问题的也是明朝的事儿。

    为一个根本就不是澳洲问题的问题,去纠结,甚至陪上了身家xing命,值得么?

    “死的真不值。”邵北叹息一声说:“我会在报告中如实说明这一点。”“报告”

    “给国会的报告。”邵北平静地说:“将军们必须为此事负责。”“你太偏ji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跟杰瑞还有游南哲似乎关系很不错。”肖白图奇怪地问道。

    “公si娶分开看。”邵北顿了顿说:“毫无疑问,作为将军,游南哲与杰瑞还有傅白尘,完全不合格。不但是他们,那些校级军官也同样不合格。我会在报告里提出建议,建议立刻着手建立更加正轨的军事院校,培养合格的职业军官,尽快更新换代,将不合格的家伙换掉。”“你一定是疯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累么?”

    “后果?”邵北莫名其妙地看着肖白图:“什么后果?”

    “那会让军队失去掌控。”肖白图想都不想就下了判断。

    邵北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没有我们自己人掌控,军队就会失去控制?”见肖白图点头,邵北说:“我想不出从后勤补给到体制都是澳洲化的军队,是怎么脱离国会掌控的。你的认识存在一个误区…你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而不是十七世纪的澳洲人。现实的情况是,我们是澳洲人,那些明朝移民,同样是澳洲人。”肖白图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加重语气说:“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邵北不屑地说:“认识的差距早晚会缩小甚至填平。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除了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剩下的跟二代移民没什么区别。”

    肖白图想了想,随即高举双手:“好吧,你又赢了。但我认为国会绝对不会同意这条愚蠢的建议。”

    “早晚都会实行的,我们就这么点人,不可能亲力亲为的控制一切。”邵北认真地盯着肖白图。

    肖白图再次高举双手,沉默着坐了下来。看着那份噩耗般的电文,良久才说:“代价太大了我现在都在想,这么帮明朝到底值不值。”南京一日三惊的混乱状况看在肖白图眼里。连这个大明的首都都混乱成这样,其他地方可以想象会是怎样的烂摊子。大明走过了二百多年,到了现在已经幕气沉沉,完全失去了挽救的价值。与其四处禧糊,莫不如推倒重建来得容易。

    难得地,邵北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制定的计划,就没考虑过明朝的死活。我们只是要阻止满清占据这片土地罢了。”

    顿了顿:“可惜的是,现在救大明与打满清二者已经统一在了一起。

    不管怎么说,大明依旧是除了满清之外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势力,从费效比角度考虑,支持明朝,更加附和澳洲利益。”肖白图苦笑了一下,朝着邵北扬了扬手,起身就要走。金启鸿的死亡,让肖白图心情很不好。

    “另外”在肖白图就要出门的时候,邵北叫住他说:,”

    我会向国会建议,对全体穿越众进行一次心理健康普查。”

    “心理健康普查?”

    “没错。你知道,现在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心态已经开始失衡了。”邵北认真地说。

    就好比农民翻身比地主还狠一样。在原时空的压抑,到了这个时空之后骤然成为人上人。无形当中,每个人都在转变着。或者适应着新的角sè定位,或者谋求着新的发展,或者只是单纯地将从前的种种不满发泄出来。

    就比如几个过于年轻的小伙子,愣是将从前只是在网络上骂战的那套理论,生生地套在了金启鸿身上。这太过危险了!

    三妻四妾的男人幻想且不说,要命的是有些年轻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上帝,看向非穿越众的目光,就如同看待牲畜一般。还有一些军国主义者、计划…着建立地球共和国的等等等等。这些从前只是意yin中的念头,而今迅速放大,继而有付诸实现的可能这太危险了!

    “那是你的建议,为什么要跟我说?”“因为我觉着多一个人联名签署,会让国会更加重视。”

    肖白图苦笑了一下:“行,随你,我同意了。”摆摆手,晃dàng着身子走了。

    肖白图走了没多久,邵北招呼一声,管家粱二立刻跑了进来。

    邵北严肃着一张脸,将信笺递给粱二:“送给马士英告诉首辅阁下,澳洲会重新考虑战后驻军问题。因为我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是,我这就送去。”

    瞧着粱二走了,沉思着的邵北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冷血了。以至于金启鸿尸骨未寒,他就想着怎么利用金启鸿的死来为澳洲谋求更大的利益。甚至不惜用上了政治讹诈也许他自己首先就要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一一一一一一1645年5月22日午后,牛首山。

    轻快的武毅军进行曲中,一队队的武毅军士兵,在军官的口令声中缓缓排着各种阵型。

    “左右左,左右左,立定!填装子弹!”“填装半弹!”

    “向左转!瞄准,开火!”砰砰砰砰一阵排枪打过去,对面犹豫着冲过来的清军顿时倒下了一排。炒豆子一般的枪声连绵不绝地响起。组成雁行阵的各个线xing队列,间或着放着排枪。

    后阵之中,十二门拿破仑不时地开火,将一枚又一枚的榴散弹砸到清军的头顶,继而如同烟huā一样盛开,收割着大片大片的鲜活生命。

    冲锋的清军不过五千来人,这算了不足一千,立刻调头往回就跑。

    鬼哭狼嚎着逃回了出发阵地。

    暂代武毅军总兵的徐世程举着望远镜,面带着笑容看着清军再一次的溃败下去。他身旁的陈子龙同样面lu微笑:“恭贺徐大人,再战再捷!”哼了一声,徐世程放下了望远镜,不屑地说:“土鸡瓦狗,俺还以为起码能冲到五十步呢,结果没到一百步就崩溃了。”陈子龙闻言,随即放声大笑。

    三天前当澳洲海军舰队以及黑水两个营抵达大胜关的时候,徐世程便与黑水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孙传庭达成了一致:有澳洲舰队在这儿一天,鞋子绝无可能攻下大胜关。甚至连来都不敢来!

    反倒是空虚的牛首山,很可能成为清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有鉴于此,徐世程领着大部武毅军会同孙传庭的两个黑水营,补充了弹药之后立刻转移到牛首山,依山开始构筑防御工事。

    从2o日一直到现在,清军总计发起了四次进攻。每一次都在武毅军与黑水雇佣兵强大的火力之下崩溃。而且也不知道阿济格怎么想的,居然始终没有出动骑兵,只是不停地催促着那些新附军来送死。

    居高临下,加上黑水两个营带来的十ting*啡磨机枪助阵,对付移动缓慢的步卒,武毅军除了消耗着不菲的弹药,除此之外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接连的胜利,让这支组建不过半年的军队上下信心膨胀到了极点!

    若非清军大寨里头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晃着人眼晕,恐怕武毅军的军官们就得冲将上去,来个以寡击众!

    此番再次退敌,已经有军官迫不及待地跑到徐世程面前来请战。

    也亏着徐世程老于阵仗,否则保不齐脑袋一热就得犯下错误澳洲军勉强能做到的事儿,尚且付出巨大的伤亡。武毅军真要冲上去,那绝对是送死!

    笑罢了,陈子龙撵着胡须道:“只是不知那清虏阿济格而今如何作想。”说着,陈子龙目光朝后方瞥了一眼。但见密密麻麻的杆子上,挑着无数的脑袋。那些人头无不是留着金钱鼠尾的鞋子,或者是虬髯乱发的méng古八旗。最高的那根杆子上空空如也,原本是挑着尼堪的人头。昨日中午,他陈子龙特意抓了个装死的清军,让其捧着人头回了清军的营帐。

    “如何作想?”徐世程笑道:“但凡那阿济格不傻,只怕这会儿就要琢磨着如何全身而退了。”“哈哈哈”话音刚落,立刻引得周遭附和的笑声一片。

    与此同时,对面的清军库营中。

    瞧着浪潮一般的新附军狼狈逃窜回来,周遭的满méng将官一个个面lu不齿。有的咬牙切齿一番,当即站定英亲王阿济格面前请战道:“王爷,奴才请战!那帮废物不顶事,只消给奴才三千精骑,奴才必定破南蛮子的火锐阵!”阿济格只是yin沉着一张脸,不言语。好半晌才叹息一声:“退下!”“王爷?”

    “混账,退下!”

    阿济格一立眼镜,后者立刻灰溜溜地退了下去,而后站定原地不住地扼腕顿足。

    新附军战斗力低下,早已是不争的事实。那武毅军火器犀利得超出想象…前锋的覆灭恍如昨日,刻下派出骑兵,若是败了他阿济格实在不敢打这个赌!若是本部精锐大损,难保那些新附军会不会倒戈相向。本部不过三万多的人马,到时候面对众多的明军围攻,江南水乡又不利于骑兵…

    着实不堪想象!

    且…寻思间,阿济格回想起昨日中午,武毅军所送迂来的人头…不论怎么看,那分明就是尼堪啊!尼堪一个堂堂的贝勒都被人砍了脑袋,可以想见,扬州的形势绝对不会乐观!

    刻下他阿济格只是还存在最后的一丝幻想也许,这只是明朝的疑兵之计。找个长得像尼堪的人,剃了头发砍了脑袋,以假乱真逼迫着他阿济格放弃南京:也许,扬州那头只是小败。尼堪这家伙倒霉,结果被明军砍了脑袋:也许……

    正在他思索的光景,探子纵马奔至:“王爷!奴才抓到一细作,此人自称是受王爷之命前往南京游说……”不待探子说完,阿济格立刻急切地道:“人在哪儿?速速带上来!”“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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