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迷航一六四二 > 440 夜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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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

    父亲努尔哈赤宠爱大妃阿巴亥,随即爱屋及乌地异常疼爱阿济格、

    多尔衮、多锋三兄弟。可这种疼爱,到努尔哈赤死的时候,反倒成了多尔衮三兄弟遭遇横祸的you因。两白旗原本就是两黄旗,加上多锋手里头又有努尔哈赤的亲军,多尔衮三兄弟当初的势力在所有皇子当中是最大的。

    努尔哈赤临死前召见阿巴亥,死后没过几个时辰,所有的皇子就串联起来,声称得了努尔哈赤的遗照,绞死了阿巴亥。随即大家伙一拥而上,差一点就将多尔衮三兄弟给吞了。那一年,多尔衮才不到十五岁。这时候,多尔衮三的处境最为艰难,他既失去了政治依靠,又面临着兄弟们对其所领旗分的攘夺,谁知道今后又会有什么灾祸降临?

    黄台吉继位之后,虽未向他们开刀,但也通过三份效忠的誓词把他的地位贬低很多,特别是黄台吉在后来一系列加强皇权的行动中,更是都处压制他们的两白旗势力。连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三大贝勒都处处受挤,多尔衮兄弟又怎能幸免。

    但是,黄台吉知道,若要削弱最威胁皇权的三大贝勒的权力,自己的实力还不够,还必须拉拢和扶植一些跟他无甚利害冲突的兄弟子侄,其中就有多尔衮。

    天聪二年三月,黄台吉废黜了恃勇傲物的阿济格之旗主,以多尔衮继任固山贝勒。这时候,多尔衮刚满十五岁。少年多尔衮在夹缝中求生存,开始显示出他善于韬晦的过人聪明。他一方面紧跟黄台吉,博取他的欢心和信任,而绝不显示自己的勃勃野心:另一方面则在战场上显示出超人的勇气和才智,不断建树新的战功。

    天聪二年二月,他初次随黄台吉出征méng古察哈尔多罗特部,立下战功,黄台吉赐予“墨尔根岱青”的称号,赞他“既勇且智”半个月后,他就继任了固山贝勒。多尔衮少年得志,为他将来的进取开始奠定基础。

    此后,蛰伏的多尔衮隐藏着自己的野心,心甘情愿地为黄台吉走狗。北征大漠,东平朝鲜,数度南下叩关,大掠四方。一时间战功赫赫,无出其右者。

    蛰伏的多尔衮就是黄台吉的走狗。崇德初年,黄台吉两次打压岳托。多尔衮揣摩上意,认为黄台吉这是要打压岳托之父代善的正红旗势力。多尔衮猜到了黄台吉的意图,不但派人抓了岳托,更是在代善稍有微词之后,立刻夸大其词,要求严惩代善。

    但是,黄台吉并没有籼到,多尔衮正利用皇帝的信任,逐渐削弱昔日曾打击他与母亲之人的势力,等待时机,觑觎权柄。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崇德八年,黄台吉暴毙于盛京。由于他的突然死去,未对身后之事作任何安排,所以王公大臣在哀痛背后,正迅速酝酿一场ji烈的皇位争夺战。

    这时候,代善的两红旗势力已经遭到削弱,他本人年过huā甲,早已不问朝政。两红旗老的老,小的小,已丧失竞争优势。但以代善的资历、两个红旗的实力,其态度所向却能左右事态的发展。

    皇太极生前集权的种种努力和满族社会日益的封建化,自然也使皇太极长子豪格参加到竞争中来。从利害关系而论,两黄旗大臣都希望由皇子继位,以继续保持两旗的优越地位。他们认为,豪格军功多,才能较高,天聪六年已晋升为和硕贝勒,崇德元年晋肃亲王,掌户部事,与几位叔辈平起平坐。皇太极在世时,为加强〖中〗央集权,大大削弱了各旗的势力,但同时又保持着一定实力,又把正蓝旗夺到自己手中,合三旗的实力远远强于其他旗。因此,这三旗的代表人物必然要拥戴豪格继位。另一个竞争者便是多尔衮。他的文武才能自不必说,身后两白旗和勇猛善战的两个兄弟则是坚强的后盾,而且,正红旗、正蓝旗和正黄旗中也有部分宗室暗中支持他,就更使他如虎添翼。还有一个人也不容忽视,他就是镶蓝旗主济尔哈朗。虽然他不大可能参与竞争,但他的向背却对其他各派系有重大影响,无论他倾向哪一方,都会使力量的天平发生倾斜。

    平心而论,皇太极遗留下的空位,只有三个人具备继承的资格:代善、豪格、多尔衮。但实际上竞争最ji烈的是后两人。就这两人来说,豪格居长子地位,实力略强,这不仅因为他据有三旗,而且由于代善和济尔哈朗已经感到多尔衮的咄咄逼人,从而准备投豪格的票了。

    两黄旗大臣图尔格、索尼、图赖、锡翰等议立豪格,密谋良久,并找到济尔哈朗,谋求他的支持。而两白旗的阿济格和多锋也找到多尔衮,表示支持他即位,并告诉他不用害怕两黄旗大臣。双方活动频繁,气氛日益紧张,首先提出立豪格的图尔格下令其亲兵弓上弦、刀出鞘,护住家门,以防万一。

    是年八月十四日,诸王大臣在崇政殿集会,讨论皇位继承问题。这个问题是否能和平解决,直接关系到八旗的安危和清皇朝的未来。两黄旗大臣已经迫不及待,他们一方面派人剑拔弩张,包围了崇政殿:另一方面手扶剑柄,闯入大殿,率先倡言立皇子,但被多尔衮以不合规矩喝退。

    这时,阿济格和多锋接着出来劝多尔衮即位,但多尔衮观察的势,没有立即答应。多锋转而又提代善为候选人,代善则以“年老体衰”为由力辞,既提出多尔衮,又提出豪格,意见模棱两可。豪格见自己不能顺利被通过,便以退席相威胁。两黄旗大臣也纷纷离座,按剑向前,表示:“如若不立皇帝之子,我们宁可死,从先帝于地下!”代善见有火并之势,连忙退出,阿济格也随他而去……一场火拼看似在所难免!

    多尔衮见此情形,迅速提出他的意见,主张立皇太极幼子福临为帝,他自己和济尔哈朗为左右辅政,待其年长后归政。

    这一建议,大出众人所料!立了皇子,两黄旗大臣的嘴就被堵上了,豪格心中不快,却又说不出口。多尔衮以退为进,自己让了一步,但作为辅政王,也是实际掌权者。济尔哈鼻没想到自己也沾了光,当然不会反对。代善只求大局安稳,个人本无争位之念,对此方案也不表示异议。

    如此,他多尔衮硬是在剑拔弩张的劣势当中,靠着权谋攫取了这惶惶大清的权柄!

    瞧着窗外的落日,多尔衮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之窘境,只怕要比当日还要凶险十分。两白旗大损,豪格还能坐得住?

    正这个光景,一名包衣跑进来,低声报告:“王爷苏克萨哈求见。”尔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包衣猫着腰小跑而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引着苏克萨哈甑见。

    苏克萨哈急匆匆进来,抖了抖马蹄袖,一个千儿扎下去:“奴才苏克萨哈,见过摄政王!”

    “起来咳咳”一句话没说出来,多尔衮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包衣奴才赶忙递过去一方手帕,多尔衮捂着嘴咳嗽了好半晌,直到脸sè憋得通红,这才停歇下来。松开手,雪白的帕子上印着丝丝的血迹。

    多尔衮苦笑一下,挥手拒了包衣奴才与苏克萨哈的关切,只是道:“宁锦大战落下的毛病,死不了,也好不了。”呷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喉咙,多尔衮道:“苏克萨哈,你此番?”苏克萨哈赶忙道:“王爷,事发了!”“传出去了么?”多尔衮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是大清的摄政王,权柄一时无两。整座北京城都在其控制当中。是以,在接到多锋遗书的时候,多尔衮咳血之余,赶忙下令封锁消息。这一瞒便瞒到了理,

    在。可俗话说的好,纸里包不住火,该来的还得来。

    官面上的消息虽然被他断绝了,可si下里乃至民间的小道消息,根本就控制不住。

    “回王爷,昨儿夜里开始,宫里头就传着豫亲王出事儿了。奴才手下人回报,豪格的正蓝旗奴才正四下串联,意yu意yu”苏克萨哈说不下去了。

    “想来豪格恐怕正跟代善、济尔哈朗这两头老狐狸谈着吧?”多尔衮自问自答着说道。

    “回王爷……奴才不知。”

    而今的情形,似乎又回到了两年之前,黄台吉刚死的那会儿。想必,多锋覆灭的消息传来,整个北京城都得乱成一锅粥吧?

    “王爷,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还请王爷速速定夺啊。”苏克萨哈已经急了。他是正白旗出身,本身就跟多尔衮绑在了一起。一旦多尔衮倒了,整个两白旗都得受牵连,他苏克萨哈又如何独善其身?

    “先发制人?”多尔衮顿时摇头苦笑起来。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他多尔衮手里的两白旗大损,就算宰了豪格又如何?济尔哈朗如何想?

    两黄旗那些大臣如何想?只怕他多尔衮前脚宰了豪格,打着复仇旗号的小人们就得趁势将他多尔衮灭了!

    他多尔衮现在已经不再考虑着保住摄政王的位置了,而是想着怎么保住自己,怎么保住两白旗。为今之计,好一点便回到两年前,继续给人家当看门恶狗:差一点……

    想着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战被打成了“解放前”多尔衮想死的心都有了。退下来,平稳的退下……,谈何容易?

    手里头没了保命的底牌,唯有想到这儿,多尔衮深吸了口气。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总不会比天命末年还糟吧?”强自提了精神,多尔衮吩咐一声:“备马,本王要入宫。”而今关键中的关键便在那个méng古女人身上。

    从某种程度上讲,那个女人恐怕比他多尔衮更怕两白旗的覆灭。

    少了多尔衮的支持,福临又怎会在皇位上继续待下去?

    只要稳住了那个méng古女人,便稳住了méng古各部。福临继续待在皇位上,两黄旗便没了旁的念头。只凭着豪格自己的正蓝旗他多尔衮自信合纵连横之下,还有斗一斗的本钱。

    包衣迅速布置下去,转瞬间多尔衮上了马,引着一队戈什哈打马飞奔向紫禁城。待到了紫禁城门口的时候,天s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照例这个时候紫禁城当是关闭了,可他多尔衮还是摄政王,权倾一时,有这个权力深夜叩门。

    往常这个时候,待看清了来人是多尔衮,那些宫廷shi卫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宫门了,生怕得罪了多尔衮没好果子吃。可今儿邪了门,多尔衮停在宫门前好半晌,愣是没人搭理!

    贴身的戈什哈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喊道:“摄政王有要事,尔等速速打开宫门!”

    隔了好半天,里头飘出来一嗓子:“宫门已闭,摄政王若有事,不妨明日奏报。”

    端坐马上的多尔衮已经笑了起来,汉人那句话说的没错,当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曾几何时,他多尔衮吃过这般的闭门羹?

    罢了,此一时彼一时,且委曲求全吧。

    想到这儿,多尔衮提声道:“本王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尔等若不能做主,请速去禀报皇太后。就说事关我大清江山社稷。”

    里面叽叽喳喳低声议论了一番,而后先前开口的那人道:“烦请摄政王稍待,标下这就去请示。”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脚步声阵阵,而后一个脑袋出现在城楼之上。

    “睿亲王,奴才给您请安了?”

    尖声尖气,富态的圆脸,却是那个méng古女人的贴身太监。

    “小唐子,可知会皇太后了?”

    “读哟,摄政王要甑见,咱们做奴才的可不敢阻拦。”小唐子憨态可掬地笑着,随即惋惜道:“要说王爷来的不凑巧啊,昨儿皇太后就感了风寒,这两天脑子都昏沉沉的。方才奴才去请示了,可皇太后已经睡下了………这个,要不王爷明儿请早?”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那个méng古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若非他多尔衮,福临怎么会即位当上这大清的皇帝?没了他多尔衮,豪格岂不是顷刻间就会将她们母子二人撕成碎片?莫非那个méng古女人犯了蠢,或者说这大内禁地已经被豪格控制住了?

    想到这儿,多尔衮陡然变了脸sè。一拨马头,冷一声一声道:“走!”来如风,去也如风。奔驰在北京的街道上,多尔衮心若死灰。最后一丝的侥幸被扑灭,而今……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正上演着另一番的对峙。

    小皇帝福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下方对峙的众人。仿佛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恐惧之下,福临不自觉地拉住了母亲的衣袖。皇太后布木布泰面沉似水,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下方的众人。

    左手边坐着礼亲王代善,右手边坐着郑亲王济尔哈朗。二者中间,一年轻男子慷慨ji昂地说着什么此人正是正蓝旗旗主豪格。

    “…多尔衮嚣张跋扈,欺人太甚!两位叔伯也见到了,睿亲王府邸是个什么样?且看御史奏章:睿亲王府,晕飞鸟革,虎踮龙爝,不惟凌空挂斗,与帝座相同,而金碧辉煌,雕镂奇异,尤有过之者!如此逾制之举,只怕他多尔衮早有了自立之心!”顿了顿,豪格将奏章扔到一旁,又展开了另一叠奏章:“冯栓参奏,多尔衮si造黄袍、黄罗伞……如此举动,按罪当诛”…

    豪格ji愤地说着。足足好半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庄妃布木布泰依旧面沉似水,一双眼睛似乎早就看破了豪格上演的戏码:济尔哈朗游移不定,仿佛根本就没听见豪格的话一般:代善便如同老农一样,吧嗒着烟袋锅子,一口接一口,就是不接豪格的话茬。

    豪格急了,忙道:“旁的且不说,此番扬州大败,完全就是他多尔衮急于求成所致。若非他的错,我大清何至于遭受如此惨败?凡此种种,多尔衮横行霸道,骄奢yin逸,欺君罔上。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放任下去了。王叔,您给个准话,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您同意,这摄政王便是王叔您的。”

    “我的?”老狐狸济尔哈朗笑着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咋能当摄政王呢?我看礼亲王正合适。”

    躺着也中枪的代善一口气没喘匀,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对着济尔哈朗连连翻白眼。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济尔哈朗还真是滑不留手啊。

    瞧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代善又吧嗒了几口烟袋锅子,继而蹙着眉头沉同着问道:“豪格你就别演戏了。都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多尔衮专横跋扈,打压各旗门人,这事儿大家都心里有数。”顿了顿,他盯着豪格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搬倒了多尔衮之后,你豪格要当皇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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