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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婆子走了以后,孟檀挑挑捡捡,又算了两卦,无非就是婚丧嫁娶,谁家媳妇不生孩子之类的。

    只不过没再吃到什么比方婆子那卦来的这么有趣的瓜。

    且算完已经是傍晚了,要给那刨出来的陈家先祖做法事送走。

    陈三叔公上镇上拉棺材的时候,倒是来问了孟檀做法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孟檀要求不多,就桃木剑和纸钱金元宝啥的,当时陈三叔公神情特别一言难尽,大概是她的要求真的很低,陈三叔公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需要黑狗血什么的吗?”

    孟檀:……

    也不知道从哪个江湖骗子那里传下来的黑狗血公鸡血之类辟邪的说法。

    她从没在老神棍那里听过这样的法器,杀生是要背因果的,老神棍从来不叫她杀生。

    管用的也就糯米,桃木剑或者五帝钱剑,前者祭祀往生之人,后者辟邪驱灵。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看向陈长安。

    [再加一碗生糯米,上好的糯米,买点黄符纸元宝纸钱啥的。]

    陈长安转述了,陈三叔公才觉得对味儿了,屁颠屁颠去镇上了。

    做法事的地点被孟檀定在陈家祖坟处,也就是陈家先祖被刨出来的位置。

    现下正是夕阳西斜,天光将暗未暗时,在场的陈氏族人尽皆觉得后脊发凉,场中一脸肃穆的孟氏看起来神秘极了。

    孟檀朝火盆撒了一把糯米,掏出一张黄符,手执朱砂笔,在黄符上鬼画符般画出一个图案,而后往空中一甩,桃木剑快如破风,朝着黄符戳了过去。

    歘——

    骤然的一声,让在场的人心脏都加快了,只见孟檀戳着的黄符已经开始燃烧,然后……孟檀开始了跳大神。

    那动作看起来像挖地又像播种,时而还有捕猎的动作。

    火盆里噼啪燃烧的糯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香味。

    孟檀的动作看起来很好笑,但是没人会笑,孟檀也不是在装神弄鬼,她跳的是老神棍教给她的引渡舞。

    在很远古的时候,是祭祀时巫师所跳的祭祀舞。

    凉风骤起,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孟檀眼中出现一个黑影,看起来有些许躁动。

    待闻到那股焦香味,黑影慢慢平静下来,蹲在火盆旁用力一吸。

    那黑影变得清透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黑影摆动,慢慢地没入了地面。

    这是枉死之人,阳寿未到,黑白无常不会主动来拘,需得有人做引渡。

    孟檀从来不觉得鬼可怕,鬼多数时候并不会主动伤害人,除非是执念太深。

    他们大多是生人想见而不得见的亲人。

    风止,孟檀也停下了动作。

    [可以开始烧纸了,可千万别让他们哭。]

    这鬼死的时候年轻,对人世还有留恋,可别给她给哭回来了,那可麻烦了。

    “三叔公,开始烧纸吧,不过,不要让小辈们哭了,我娘说,安静些送送先祖。”

    一阵明火起,远处,一个农人打扮的男子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看着陈长安他们快要完事了,赶紧溜了。

    大定村村口的小树林里,一个黑影溜到王先生身边,“师傅,他们果然是换了先生,那先生居然还是个女人,跳的那舞,张牙舞爪的,可能糊弄人了。”

    “大定村的人居然信一个女人?女人可是天生的污秽之身,这大定村也太不敬鬼神了,是瞧不起我吗?”

    王先生哼哼,整个人有些阴暗。

    “师傅,既然陈家不识好歹,那就让他们吃吃教训。”

    王先生早有这个意思,现下倒是捋了捋胡子,扬起下颌,“嗯……你说得对,是他们不敬鬼神在先,陈家的事你去吧,小心些。”

    “嗐,师傅,我还有失手的吗?”黑影很快又蹿没了。

    而此时,纸钱什么的都烧过了,陈三叔公还惦记着一件事,“大郎,你娘真说今儿晚上会有人来祖宗的坟头泼鸡血?”

    “千真万确,我娘看出来的不会有假。”

    短短几日,陈长安已经见识过了亲娘的能耐。

    “那我让几个人守着。”

    结果,陈三叔公点的几个孝子贤孙害怕,拒绝是拒绝不了,要不然三叔公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往后要是有个什么好事,还能想起他们吗?

    于是,被点的几人,跑到了孟檀面前。

    “七婶婶,我们想求一张护身符。”

    这称呼一出,孟檀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对方又叫了一声,孟檀才知道是在叫她。

    掏掏记忆,原身死鬼男人在族中确实排行第七。

    这称呼没毛病,孟檀麻了,当场画了好几张黄符,然后朝几个人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几个小辈一愣,还是陈长英明白,当即掏了几十文出来递给孟檀,孟檀只拿了三文。

    众人纷纷效仿,暗道七婶婶真是讲究。

    很快,陈氏大部分族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陈长英带头的孙辈几个男丁,陈长运也在里头。

    没有亮光,眼前的场面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墓碑,和墓碑投下的阴影。

    风一吹,呜呜的,无比的吓人。

    “……这个,不会有鬼吧?”

    “就是鬼,也是老祖宗,祖宗还能伤害你?”

    几人都缩在新埋的坟包后头,这是陈长英提议的,表示,七婶婶刚做完法事,肯定没鬼。

    “万一呢,这老祖宗里也不全是好人啊……”有人弱弱的说。

    说话的人立马被拍了脑袋,“瞎说啥,有你这么编排自家老祖宗的吗?”

    其他人都没吭声,没敢说他们觉得这位兄弟说得很对。

    “一定会没事的。”突然冒出一个笃定的声音,众人望去,发现是陈长运,这人悠哉悠哉的躺在一个斜坡上,嘴里还叼根草。

    “陈老三,你娘就没跟你说点啥吗?”

    “能说啥啊?”

    “给你护身的符纸啥的,你可是她亲儿子。”

    “你可别咒我,我娘要是算出点啥来,我打死都不敢和你们一起抓泼鸡血的小贼。”

    陈长运一下翻起身,瞪着那个族中兄弟,“就是我娘没嘱咐我什么,才没事,我娘什么人啊,要是嘱咐了,那一定是倒霉——那边……”

    话还没说完呢,陈长运就瞧见远处有一个晃动的黑影。

    陈长运一下激灵了。

    不能吧,不能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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