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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警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面色急躁阴沉。

    等不及他们靠近,大步迎上来。

    “目前有监控拍到是一辆黑色越野,有三个人,平头司机,打手坐副驾,后面人只拍到半个身体,经对比,应该是李璨。”

    随着他接近,扑面而来的浓呛烟味。

    猝不及防之下,温素有些窒息。

    谢琛搂着她肩膀,隔开周皋,“去向有推测吗?”

    周皋眼球充斥血丝,“监控拍到他们向北,那条路直通京西高速。但我推测他们并不是要去京城,而是要往北边边境去。”

    “之前张部推测他要从西部边境出逃,可西边边境线,全线山高险要。风清日朗,常人都难以攀登,何况年后还有一波寒潮突袭,他越不过去。再加上,张部的包围圈不断超西北压缩过来,几乎锁定他,他也等不起。狗急跳墙,重新走北边偷渡,有九成几率。”

    谢琛不置一词,先护着温素,走向第二辆车。

    第二辆车上的人也下来了,一男一女,四十五岁的模样,看神情态度,夫妻无疑。

    穿着富贵,特别是女人,上流阶层资源人脉堆出来的雍容华贵。

    “润丰董总,夫人董太太。”

    谢琛简单介绍后,握住温素肩膀,面容严肃到极点,“最安全的办法,是我时刻不离你半步,但我手臂有伤,万一有遭遇冲突,拖住六个人是极限,李璨很清楚这点,所以他这次,背后绝对还有其他准备,我不能拿你冒险。”

    温素明白,越明白,心里越揣上秤砣,坠穿她五脏六腑,坠成一个空落落的洞。

    “你——”

    温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喉咙堵的喘不过气。

    她杵在暗淡路灯和刺眼车灯的光影交汇之间,映出她眸中水光,盈盈漾漾,每一点都真实。

    谢琛不自主抱紧她,嘴唇贴在她耳畔,像吻,又像密语。

    “董家在西郊有一个度假村,他们会载你去那。那里前台,保镖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你到了之后,让前台先带你熟悉一遍逃生路线,后院泳池下有一个地下室,防弹级别,密码是我们最初相遇那一天。”

    他现在已经不觉得当初相遇,是上天给他扳到李家的机会。

    那是一个错误。

    倘若能重来……

    谢琛用力拥紧她。

    时间重来现实

    他只愿此事之后,他们能重来。

    身上包裹的灼热温度,骤然抽离去。

    温素整个人不可避免,有一种沦陷孤寂冰冷的失落。

    视线里,是他拉开车门,头也不回上车的身影。

    随着引擎声咆哮,消失在夜幕里。

    董太太是清楚利害关紧的,在外多停留一分钟,危险就多一重。

    “温小姐,上车吧。”

    …………………………

    周皋来时身上带的三包烟,全抽完了。

    这会儿,没了尼古丁消解紧张,双手颤到打摆子。

    勉强维持冷静,配合刑警队长把从发现班琼失踪,到有推测论断,期间每一条进展发现的过程,简洁过一遍。

    谢琛脸色越来越沉,车内气氛跟着凝滞。

    周皋红了眼眶,“李璨手下亡命徒不止刀疤一个,刀疤都能带炸弹进京,他身边枪支弹药绝不会少。”

    谢琛反应早有预料,“我有朋友摸到一条走私军械的路线,一个半月前最大一笔走私物,三支微冲,一支狙击步枪,两把鲁格P85手枪,十颗手榴弹。”

    队长毛骨悚然,“国内严禁枪械,手雷能放进来,已经耸人听闻。微冲和狙步,这种制式军械属于边防特等审查目标,怎么可能过得了关卡。”

    刑警队长隶属市级警制,有些牵涉太深的机密,谢琛不能跟他透露。

    但他不说,周皋也能揣测到一些。

    年前李家无孔不钻,曾往军队渗入。军队武器管制严苛,他们没有机会,但走松一两个蛀虫,为他们走私武器提供掩护,并非不可能。

    “之前从刀疤身上查获一把手枪,五颗手榴弹。还有温素手环里的炸药,拆子弹不划算,应该是拆了一颗手榴弹。那现在李璨手里,就有两把微冲,一把狙击步枪,一把手枪,四颗手榴弹。”

    队长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武器配备,已经不是抓捕通缉犯的级别了,完全符合反恐。

    车辆在城外汇入行动组,一路向北追去。

    谢琛开了车窗,冷风灌进来,打在脸上像刀割,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张潇重点的确放在西北,可北边边境线布控从未放松。

    李璨当年考上过警校,因为家族安排,被迫放弃,无所事事这十几年。

    以他偏执的性子,少年时期钟爱事业强行夭折,绝不会就此放弃,很大可能私底下继续研习。

    他瞒着李家转移资金,打造后路,培植自己铁杆拥趸,五年间李家都未察觉,其中就有一些刑侦的影子。

    谢琛左手悬在窗外,夜幕随风从他指缝吹过,他收力并拢,风又绕过手掌,推着黑暗留在车后。

    他不自主看倒车镜,昌州整座小城遮蔽在暗潮下,狰狞阴森,仿佛有张牙舞爪的不可名状之物,正在蠢蠢欲动。

    ……………………

    谢琛走之前最后那句嘱咐,让温素生出一种十面埋伏,势如累卵的紧迫感。

    她心口砰砰跳,眼皮也跳。

    董太太见她坐立不安,以为她担心谢琛,“您放宽心,谢总雄才大略,心有成算。他什么都安排好了,早先未到昌州,该有的打算后路,一样没少安排,这是十拿九稳的局。”

    温素好奇,“您知道如今形势?”

    董太太笑,“谢总拜托我们保护您,简单告诉了一些。他是真心在乎你,把您看的跟命一样重要,舍不得您有一丝闪失。”

    温素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有什么打算?安排什么了?”

    “谢总没告诉您?”车正好到度假村,董太太扶她下车,神秘兮兮,又紧张小声,“李璨手里有炸药哦,丧家之犬,丧心病狂的,好在京里包围圈已经锁定昌州了,现在一只苍蝇飞到封锁线,也要拦下来,看看公母,有没有犯罪前科。”

    她说话实在风趣,可温素笑不出来,“炸药?”

    “听说有枪,有手雷,搞不好就要拉人同归于尽。”

    温素想到婚礼,鱼线勒进喉咙,拳头大的手雷挂了五颗,可以想象引爆后,血肉横飞,一片血色。

    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那他去——”

    寒气从脚底直逼头顶,冻得她牙齿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董太太心疼搂住她,“哎呦,您别总往最坏的地方想,我告诉您,可不是要吓您的,瞧这小脸白的。”

    她抚温素脊背,“那包围圈可不是吃干饭的,京里亲自下来的大领导,特警,武警,其他警,反正能上阵的都上了。谢总现在去,可不是去冒险,那是去见证抓捕现场。”

    温素不觉会如此简单。

    谢琛不是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的人,一件事到他这儿,十分严重,顶多表现出三分。

    走时他慎之又慎,防弹的地下室都有准备。

    只说明,事态严重到他失了把握。

    董太太知道的有限,把话翻出花来,也再没有有用信息。

    温素提不起精神,又怕董太太遗漏,“还有吗?比如他别的安排,或者交代?您仔细想想?”

    董太太在这关头愿意冒这么大风险,自然是想利益最大化,此时她功劳多大,往后富贵就有多少。

    温素问什么她顺着想什么,想不到绞尽脑汁也想。

    “您这么一问。”她一激灵,“还真有。就昨天,谢氏宣布全面注资三和,第一阶段就投三十多个亿,有记者现场采访,计划总投资多少,谢氏发言人直接回答,不设上限。”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董先生,突然插言,“我跟几个房地产行业的朋友,私底下估算至少六十亿。三和是从根子上烂了,完全没有投资的价值,我认为有这笔钱,不如另起炉灶。”

    “你懂什么。”董太太嫌弃,“你以为谢总都像你们眼里只剩钱了,低级趣味。”

    “六十亿是低级趣味?”

    董太太眼神掠过温素,“反正钱都是低级趣味,谢总投的是情意,你们不懂。”

    温素僵窒。

    一瞬间千头万绪,百般滋味,好像一个人破开她胸腔,把她肺腑热诚全掏出来搅碎了,又小心缝补,不惜代价,期冀她愈合。

    她忽然又想到旁的,在京城医院,何文宇和谢琛打哑谜似的凳子论。

    她以为是三和,可谢琛这一注资,完全推翻了。

    那凳子,指什么。

    度假村建筑风格是欧式的,偏英式庄园风格。

    一楼整个打通了,用廊柱划分区域,前台在进门靠右的位置。

    温素记得谢琛的交代,跟在董太太身后,打量前台。

    三十出头的干练女人,飒爽短发,高挑身材,制服下肌肉轮廓结实。女人很少有她这种健壮精干感,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箭。

    像军人。

    董太太见前台很客气,不办理入住手续,如同任务交付一样,将她交付给前台,“温小姐安全到了,我和老董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带董先生上楼。

    温素一言不发,不惊疑,不多问。

    前台做好应对柔弱女子,安抚她的准备,一时倒惊奇了,“您不害怕?”

    温素牵强一笑,“先带我熟悉路线吧。”

    她并不清楚外面现况,看不清摸不着的危险,变成一个罩子,牢牢罩在每一个参与人的身上,空气在抽干,紧迫的她窒息,分不出精力应付,多说一句废话。

    ……………………

    度假村正门临近公路,后门隔一片树林,是荒废别墅区。

    从路线上看,两者没有直通相连的道路。可若高空俯视,横穿树林,两者距离不到一公里。

    只是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夜晚像个吃人的口袋,当地人私底下称呼鬼林子,很是避讳,不敢踏足。

    李璨这辈子不信鬼神,就算有,鬼也得怕他。

    “璨哥,李尔被抓了。警察在昌州外围设有包围圈,他们正撞上去,花臂用枪拖住警察,平头开车带班琼跑了。想请示您,是在昌州城内绕圈子,拖延时间,还是直接过来找您。”

    “引走谢琛可以了,叫他过来吧。”李璨聚精会神望着度假村,“然后开车去冲正门,拿班琼挡住警察,温素那边儿得手了吗?”

    “那小娘们胆小,一直不敢一个人,我已经催花头巾了。”

    “让他加快速度,手里有枪别怕下狠手,狠手下的晚,咱们死的快。十分钟之内,务必从后门出来。”

    ……………………

    温素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前台见她脸色太差,怕她撑不住,叫人送了餐。

    为防生人接近她,特意点名保镖送。

    那保镖离开前,温素记下他体貌特征,大高个,雄壮,十足彪悍。

    可再彪悍,没有到一头熊的程度。

    这种非人的体格,温素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李璨身边的花头巾,一只手将她拎起来,单掐窒息。

    梦魇一般,印象深刻。

    她瞪大眼,急促出声示警,“他是歹徒!”

    前台已经发现,却不敢动作。

    从她的角度,窗户处威胁更大。

    相隔不到两百米的大树上,狙击枪冷冰冰的瞄准镜,在黑暗里,反射房顶巨大招牌的冷光。

    温素止不住哆嗦,她也看见前台额头猩红的亮点。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呢?”

    花头巾走来过,一把薅起温素,拎着她不大耐烦,“谢琛没教过你们,出任务吃饭要小心,丁点毒药就能废掉你们的命。”

    “不可能,饭都是我们自己准备的,你没下毒的途径。”

    花头巾嗤笑,“谁说非要在食物上动手脚,餐具上,水里大把机会,当然烈性毒药味大,下不了。所以便宜你们了,只是昏迷几个小时。”

    他一得意,前台找准机会,骤然起身,攻击他要害。

    花头巾不躲不避,只看着前台一个踉跄,软倒在地。

    “都说了是你们,包含你在内。”

    花头巾又望温素,“你好像一点……”

    他骤然抽搐着,跪倒在地,温素颤抖着将电击棒贴近他脖颈,“保镖告诉我,最大功率电击人颈部动脉,致死。你让外面狙击手离开,我放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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