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古神低语 > 第七章、太阳下无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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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布利希点头,在自己的书桌上拿出一张纸,刷刷点点写了几笔之后将其卷起,用蜡封好,盖上自己镇长的徽记。

    他唤来自己的下人,要他将这份命令交给枫叶镇的治安官。

    做完这一切之后,帕布利希再次回到乌利安面前坐下,他双手交握,拇指相互绕着,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以什么方式讲出口会比较婉转。

    “司铎大人,上次我跟您提过城堡缮修的事情……”

    乌利安不说话,仍旧是半睁着眼。

    帕布利希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决定把话直说。

    “咱们枫叶镇缺乏石料,这件事我是跟您提过的,您承诺我会有解决方案。”

    话已挑明,乌利安也不再端着架子,他睁开眼,伸手摆弄着眼前的茶杯。

    “在枫叶镇与临岩镇之间的那处盛产石料的采邑划给你,可以了吗?”

    帕布利希翻着眼睛看着乌利安,心里盘算着对方是不是在拿自己开涮。

    他知道,那处采邑是临岩镇侯爵吉利·帕姆西的产业,他不光是个侯爵,还是整个威帝兰郡的郡主。

    自己一个伯爵,爵位和官位上低一级不说,还不像侯爵那般有着自己的兵权。

    “那可是吉利侯爵的产业,我不能从一个贵族手里抢夺别人先祖打下的荣耀啊……”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帕布利希当然想要。

    那处采邑出产的石料远远大于他修缮城堡的所需,剩下的产出将会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更何况那片采邑周边的道路,森林等一切资源都丰富至极。

    帕布利希知道,有命拿是一回事,但有没有命享受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像是一只尝过奶酪的耗子,因为瓶子里的奶酪吃不到嘴里而唉声叹气。

    “帕布利希你要明白,君权尚且神授,更何况他一个侯爵。”

    听到乌利安的话,帕布利希一拍大腿,彻底撕掉了自己的伪装。

    “采邑的收入,我与乌利安大人对半分!”

    乌利安没有回话,他站起身来恢复了一个神职人员该有的严肃与慈爱,先行走向书房的门口。

    帕布利希紧跟其后,刚揭开的伪装又被他披在了身上,一脸刚刚受到神启一般的夹杂着豁然的感激表情。

    乌利安回到了普莱姆斯神教的圣殿前,见到一位年轻见习修士正在跟一名女性交谈,他默许似的移开视线,从一旁走进大殿。

    “啊,乌利安兄弟,你回来得正好,这位小姐说有信必须当面交给你。”

    乌利安赶紧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性。

    “信?”

    女人并没有将信放在乌利安伸出的手上,而是礼貌的再次询问道:“您是司铎乌利安大人吗?”

    “是我。”

    对方的谨慎搞的乌利安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伸着的那只手抖了两下。

    接过信件,乌利安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身后女人一遍遍的呼喊。

    他一边走一边拆,在仓促读了信上的内容之后,他又跑了回来。

    作为管理圣殿区的司铎,乌利安总是给人一种稳重、严肃的感觉,但此时,他的这几步奔跑惹得大殿里的人们纷纷侧目。

    “他在哪?”

    “您……您问的谁啊?”

    “废话!谢里曼啊!”

    “我不认识谢里曼,这是一个姑娘委托我送来的信件,她说把这封信交给您,您会付钱给我。”

    乌利安嘴角抽了抽,掏出几个苏的硬币攥在手里。

    “这个姑娘长什么样?”

    “长发,红色,大眼睛,但黑眼圈挺重的,戴着黑色发带,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乌利安对这么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他索性放弃了。

    反正新月号的航行许可证已经被吊销,想要出航,谢里曼必须去帕布利希那里重新登记,到时候帕布利希会来通知自己。

    二十分钟之后,在一处裁缝店旁边的巷子里,薇薇安坐在一个空木桶上,沃尔特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鬼影似的……”

    “抱歉,薇薇安,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像个鬼影。”

    “老爷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沃尔特哼出一声嗯,那声音轻的像是远处马车车轴里传出的吱嘎声。

    “谢谢你在圣殿大门帮我吸引乌利安的注意。”

    薇薇安从离开木桶,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那我们走吧?”

    薇薇安的栗色马并不算高,沃尔特想展示一下自己绅士的一面,但他伸出去的手却落了个空,薇薇安以一个飒爽的姿势踩镫上了马。

    她回头望着沃尔特,一脸不解的说:“赶紧的吧,你要回去报告,我要回去盯着谢里曼。”

    说完,她一拉缰绳,栗色马朝着巷口走去。

    几天全身心投入的研究之后,谢里曼对这些落魄王族为了复国所做的努力有了更高的认识。

    那已经不能称为执着,谢里曼认为用执拗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加合适。

    他也知道了,历代王族寻找的不止是足以复国的庞大财产,还有一个叫辉煌之心的圣物。

    这些典籍里并没有描述它的用处,但谢里曼相信,这才是约翰寻找飞船队的真实目标。

    不过这个目的对谢里曼来说并不冲突,他伸了个懒腰,将记录在自己本子上的线索拿给安普顿看,以表示自己并未抄录其他敏感内容。

    安普顿只是象征性的翻了翻谢里曼厚厚的本子之后就将本子还了回来。

    “谢里曼先生,我与父亲一样,对您是十分信任的。

    很遗憾父亲不能亲自加入此次寻找,他因旧疾复发,回到内陆的庄园养病去了。”

    谢里曼愣了愣,他这几天全身心的投入工作,连东家病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询问着约翰病情上的事,从安普顿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觉察到对方的紧张。

    “您不必担心,这不会影响到我们这次行动。

    父亲的病是老毛病了,走之前,他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打扰您的工作。”

    安普顿的口吻令谢里曼恍惚,他已经完全没了初见自己时那毛头小子的兴奋劲,不管从说话的口吻还是行动举止,都变得极像他的父亲约翰。

    “那约翰先生不跟船的话谁跟着一起去?辉煌之心这东西,不是得你们王族血脉才能在近距离感应得到吗?”

    听到谢里曼的话,安普顿脸上微笑,心里已经下定了事成之后除掉谢里曼的决定。

    在计划中,拿到辉煌之心到复国之间还有很多步骤,任何可能让计划败露的点都要抹掉。

    “我跟您去。”

    安普顿说着,从沙发边将准备好的木箱拎到了桌上。

    “这里是八千安达迪尔金币,算作预付款,事成之后……”

    谢里曼一枚枚的数着金币,打断了安普顿的话。

    “如果我们真的能找到飞船队,那就没有尾款什么事了。

    在你拿到你的辉煌之心和足以复国的财富之后,我不会直接返程,我会根据蒂莫西书上记载的线索直接前往回归之地,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为了你的目的,同样也是为了我们的目的,我最好是已经知道了所有自己该知道的线索。

    自始至终的我目的都很纯粹,并不是你的威胁。”

    谢里曼突然的将军让安普顿心里一紧。

    他确信,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那现在早已面红耳赤。

    现在的他有着约翰乃至历代的王的城府,他打着哈哈,丝毫不在意被人说破内心的想法,调侃似的“噢哟”了一声。

    “您多虑了,我也并不是您的威胁……

    不过有一点您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想复国,王族两百年的努力您都看到了,我没必要遮遮掩掩。

    倒是您,真的相信有那么一个星夜灿烂的世界吗?”

    谢里曼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每当他们得知自己在寻找的是怎样一个世界的时候,他们都会嗤之以鼻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没有直接回答安普顿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针对现世界的问题。

    “你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是传说中乌龟驮着一片大陆那样的吗?”

    虽然失去了统治权,但作为王族,他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与普通人不同。

    安普顿的沉思显然是对乌龟驮大陆一说不是很认同。

    “你看,你连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能确定,为什么急着否认我见过的那个世界呢?”

    谢里曼说着,将笔记本和其他零碎收拾进了包里,接着说:“好了,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吧……我回一趟新月号,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不过很快我们就会起航。”

    “恐怕我们今天是没法起航了。”

    听到安普顿的话,谢里曼疑惑的掏出怀表,指针指在九点钟的位置。

    新月号的大副希尔彼得应该已经按照自己的指示完成了起航前的各种维修和补给,起航只是下个命令的事。

    “为什么?”

    “因为枫叶镇的镇长,帕布利希伯爵吊销了新月号的出航许可证。”

    谢里曼目瞪口呆,帕布利希他是认识的,那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这谢里曼知道,但帕布利希是知道自己是个冒险家的。

    压榨自己这种三两个月才会靠港一次的飞行船完全没有油水可捞。

    “因为什么啊?怎么希尔彼得也不给我来个信啊?”

    “据我所知,你的船员康尼在港口试用一种未经申请的飞行船设备,就因为这个。”

    谢里曼愣了一会,赶紧把挎包背在身上,一副着急赶回去的样子。

    他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康尼在上次鼓捣出来的新型煤油动力机差点烧掉新月号的事情历历在目。

    “先别急,新月号没事,港口也没事。

    事实上,要解决这件事并不困难,但在事先我得了解一下您跟普莱姆斯神教的关系。”

    谢里曼隐隐感觉不妙,自己似乎被卷进了某种事件。

    他坐了下来,将自己从司铎乌利安那里接受了一个附带着回归之地线索的任务的事情说给了安普顿听。

    “噢……和我了解的完全一致。”

    看到谢里曼皱起的眉头,安普顿接着一脸恭敬的说:“您别紧张,我并非担心您不说实话,我只是担心我那不靠谱的手下做事会出岔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事情倒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样,我先让薇薇安送您回去,等明天上午,我会在十点之前登上您的飞行船,到时候我们立刻起航。”

    东家话都说了,谢里曼也不再去想这件事,但他明白的知道,新月号这次被吊销出航许可,跟司铎乌利安肯定有关系。

    他不是小孩,这个政教合一的世界,神权与世俗权利之间的勾结他见了太多。

    想到这些,他也懒得去找乌利安了,直接让薇薇安驾着马车直奔空港。

    刚到空港,他就看到了那圈围在泊位区的卫兵以及甲板上焦急的大副希尔彼得。

    新月号的状态很糟糕,它被数条锁链锁在泊位里,船舷已经低于泊位区一米多了,它像是完全没有得到羽气的补给,浮力下降的厉害。

    新月号是谢里曼返回自己世界的唯一载具,也是陪伴了它五年的忠实战友,看到它这幅样子,谢里曼的怒火喷薄而出。

    他掏出叶子挂坠戴在胸前,从包里掏出锁子甲手套戴好,眯着眼睛走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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