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宋战世界史 > 东地中海之梦 第51章 朝野“野”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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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州,即后来的江西上饶,境内的德兴,拥有着亚洲最大的铜矿,乃是李宁在南方最为看重的地区之一。

    而自从梅尧臣打破原有历史轨迹,前往福建路上任之后。李宁便可以通过他与饶州知州的关系,进一步的拉近两地的联系。

    至于饶州之州是谁?那对于李宁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因为他曾经多次出现在语文课本上,这位在景佑党政当中被贬饶州的政治家、军事家、教育家、改革家、诗人,如果出现在百科全书上的话,想必头衔是和开国元勋们差不多的。

    而纵观大宋300年历史,尤其是北宋这百五十年,能够担当起如此全面之头衔的人物,也唯有他一人。

    他的名字是:

    范仲淹!

    今天这位蜘蛛大人起得非常早。但他没有前往州学去讲课,而是兴奋地和幕僚们谈论起了一件发生在福建路的怪事。

    “前些天你们说起光幕,我还道是什么新奇景观惹的你们如此关注。却不曾想,它竟然为我大众带来了一片新的疆土。这个李宁,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东翁说的甚是,不过东翁可知,这位李宁与您一样也心向教育。他在光幕两侧举办学校的举措,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允准。听说有多位海内名儒都已经应邀前往那里讲学。”

    “竟……竟有此事。”范仲淹激动得拍案而起,自从被贬值到地方之后,他最爱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兴办教育。

    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迁建州学,聘请名师,进而聚拢起了一大批学生。

    海内士林对这一证据也都是赞誉有加。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有人竟然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构想。却没有被他这位同志所知悉。

    这让他感到何其遗憾。

    多少年的宦海沉浮,让他知道得一知己是多么困难,然而有这种志同道合的人摆在面前,让他恨不能立刻手书一封,托人送往泉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让他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幕僚缓缓掏出一封书信,口称:“这就是那位鲤城李宁的亲笔书信。他说想请您前往泉州,与他共同探讨一下学校创办的问题。此事他已经上奏官家,以官家对他的重视来说,肯定是会云准的。”

    范仲淹大喜过望,他立刻抢过书信,激动的阅览起来,周遭的其他幕僚们也为东翁感到着实高兴,如果能够前往泉州的话,也总算是离开了这个贬谪之地。

    然而范仲淹的脸色却在这个时候微微的僵硬起来,幕僚们与他相处多时,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东翁,出什么事了?”

    “这个梅圣俞,投奔的好主公!”范仲淹有些不满的将书信拍在桌上,然后向自己的幕僚解释道,“这个李宁,竟然希望在自己的学校里教授那些夷狄的语言和文化。我华夏贵胄,即便不如北朝强大,也没见几个去学那些学问的。”

    “这——”幕僚们面面相觑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北宋的士大夫们虽然正面临着思想史上的一次巨大变革,但迂腐的气息依旧在他们当中蔓延,即便通晓时务如范仲淹者,也不会轻易同意去学习什么契丹文字。

    至于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希腊文字,则更是休想。

    然而,幕僚们早就受过梅尧臣的嘱托。因此在这个时候纷纷跳出来解说道:“夷狄之学,虽然是旁道左门。但他山之石尚且可以攻玉,我辈博学宽仁,又岂能容不下外邦的小小学问。”

    “说的正事啊。忽视夷狄之学,导致国朝士大夫们很多都不懂契丹文字,然而北朝之存在与国长而言,又委实是一大威胁。古人尝言,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如今我辈连契丹文字都不了解,又何谈知彼知己?”

    “李宁之所以如此建设学校,自然也是冲着这一点去的。要不然,那突兀出现的光幕,以及什么亚历山大帝国,又该如何应对?”

    “而且他还担心,这光幕恐怕不会只有一个。听说此事就连官家也十分忧心,命他多多培养应对光幕以及所谓穿越的各种人才。也是因着这个想法,官家才会同意他,调集海内如此之多的重臣名人。”

    听幕僚们七嘴八舌的一阵劝说,范仲淹终于也开始转变想法。

    前些天你报上曾说,那个什么亚历山大,曾经在格拉尼卡斯会战时,以两三万兵力大破两倍于己的敌军,损失不过数百人。

    这样的军事奇才,如果像西北那位赵元昊一样野心勃勃,那对皇宋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而不幸的是,从传回来的情况来看,那位仁兄确实野心勃勃,而且一旦在福建展开侵略,那么防御薄弱均是散漫的南方州军,恐怕根本无力阻挡。

    而一旦形势糜烂,那么皇宋将面临北朝、西北、东南三面夹击的被动局面,而正南方向的那个交趾王国,其实也不算特别老实。

    如此全面被动的局面,于皇宋来说,自然是没人愿意看到的。

    如此说来,李宁与庞籍的吓阻之功,恐怕将会显得更为重要。

    而结盟之举,更是如同神来之笔一般,为东南各路免去了复兴之患。

    这一切,说不得都有李宁从中牵线的功劳,而他之所以能够游刃有余,多半是通晓夷语,熟知夷情之故。

    照此说来,夷语夷情,恐怕确实有在学校里教授的必要。

    毕竟北朝契丹自唐朝出现以来,就一直和汉民打交道,因此边境上通晓契丹语的国朝人士并不在少数,只是士大夫们很少以此为学问而已。

    但光幕的出现之突兀,亚历山大战力之彪悍。都让人有一种迫在眉睫之感,所以必须拿出最好的人才去掌握这些夷情夷语。

    由此,恐怕就真的要耽搁一批青年士子的仕途了。

    顿时,范仲淹又觉得一批好苗子要被糟蹋了。

    可惜国是如此,而所谓的青年士子们,终究是要培养起来成为国家栋梁的,他们不学这些东西又让谁去学呢?又该学什么呢?

    自己在教学的时候,也没有全然按照古典章句去教育啊,对于武学和农技的重视,一直也都贯彻在他的教育理念里,并在现在以及未来的改革当中赋予实践。

    那么这其中多上几个旁门左道,难道就会为天下所轻吗?

    嗤嗤冷笑的声音开始从范仲淹的口中发出,他范某人是那种在乎天下是否轻视于他的人吗?

    “立刻给我回信。就说,一旦圣旨下达,某家将即刻前往福建,与他共襄盛举。”

    幕僚们一片欣喜,心说下次见到梅圣俞的时候,总算有理由向他讨一顿鱼脍吃了。

    ……

    梅圣俞家有厨娘善作鱼脍,这在汴京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只可惜,“梅老板”素来品性高洁,要是没有几篇拿得出手的诗文,根本进不了他的家门,就不要说那极品美味的生鱼脍了。

    但这小小的门槛对于欧阳修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而更加不成问题的是,皇帝因为讨厌他们这些范仲淹的党羽,在听说他们愿意为福建的光幕司效力之后,立刻将他一脚踹到了东南来。

    东南是个好地方,对于梅圣俞来说尤其如此,福建虽然因为多山的缘故,而不盛产粮食,但他毕竟靠海,因此海鱼的产量,至少是能够撑倒梅圣俞的。

    撑倒了梅圣俞,自然也撑倒了前来做客的欧阳修。

    “你们这里,对光幕的事情可真在意呀。我刚到没多久,就听说亚历山大已经攻下了吕西亚。好多城市都可谓是望风而降,可见他们的哈利卡纳……嗝……苏斯是真的打出了威风啊。”欧阳修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敲着桌子说,“如今他们距离佩尔格越来越近了。那个谜底恐怕也要揭开了吧。”

    “什么谜底?”梅圣俞问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李宁为什么选择攻击佩尔格?”

    “既然是敌人的城池,那自然是要打的。我天朝上国,如今在光幕的另一侧,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要是挑一些简单的城池去攻打,显示不出我们的威风来。所以嘛,自然要挑那块难啃的骨头了。”

    欧阳修瞪大了眼睛,踹了一脚与他同来的石延年。

    “喂,你听到了没?梅圣俞给你揭开谜底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咱这是让人家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石延年又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有些不太利落了,但脑子却好像变得更清楚了。

    当他这句话出口之后,别说欧阳修,就连梅尧臣也震惊地一咕噜爬起来,骂道:“那小子,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别人的臣属了吧?”

    “那也有可能啊。”石延年不知道是在说酒话还是有什么依据,“他都已经是那伙人的后勤总督了,为团伙利益着想,也该是这样的力量分配吧。”

    “是啊,我也听说了,如果帮助亚历山大打败波斯,所有沿海的地区都将分封给他。”

    “沿海?哼哼,怎么可能?”梅尧臣的思路被带到这里,却惊异地想起了另外一些情况,“那个什么希腊文明,好像主要就是靠海上贸易和殖民地军事掠夺才富强起来的,其实他们就和北朝一样只是被某些人吹嘘夸大了而已,我听李宁不止一次抱怨过这件事情。他既然知道这个,就知道海边不可能全都归他,因为那些人还要留给自己进行贸易呢。”

    石延年睁开眼:“那他为什么要?那不是和那伙人公开决裂吗?”

    “是留下了爆发龃龉的可能,或者说是隐患,但谁又能证明他李某人不是包藏祸心的呢?”

    “他还能包藏祸心,你们不都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吗?”

    “他又不是希文公(范仲淹),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会想到这种结盟的手段吗?如今光幕的这一侧可是安宁的多了。这是什么?这是纵横家的手段啊,你们有谁看得惯纵横家那种骗子?”

    “纵横家不是很了不起吗?像苏秦一人而身配六国相印?”石延年有些不解的问道。

    “拉倒吧。”欧阳修说,“如今天下一统,海内生平,谁愿意和骗子打交道,谁都不想被骗被迷惑呀。”

    “这话一针见血。”梅尧臣也赞同到。

    “可他施展这手段,终究是与我皇宋有利了呀。”

    “你说对了,既然你看出来他的手段对我大众有利,那么就不需要担心他的问题了,他心里可能没有我们,但必然有华夏。”

    “哦——”欧阳修常常的应了一声,石延年也咋么着嘴巴静静的思索着。

    “我明白了,他确实是包藏祸心的,我记得他曾经当场就表示,他要海边的目的是想要河流附近的平原去发展农业,这也是我皇宋所擅长的。但这话传开之后,在今后可能的分赃当中,那些人就可能只想给他沿河的入海口。继而抢占其他的重要海港,发展他们所喜欢的贸易。如此他们就会认为已经达成了李宁的愿望,李宁也或许应该有所让步,但如果实力允许他不让步的话,这就是开战的理由。”

    “没错,听说他已经准备把这个描述也刻到格拉尼卡斯河畔的那个石碑上了。”欧阳修说。

    “这是要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依据啊,狡猾的家伙果然是包藏祸心。”

    “有这么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实际上是好事。”梅尧臣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知道李宁包藏祸心的地方,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一点。

    比如那个签证制度。

    按照李宁的设计。皇宋与希腊各城邦之间可以开展自由贸易,双方的人员可以自由往返,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要熟悉对方的文化环境,以免在交易过程当中产生龃龉,破坏盟友之间的关系。

    亚历山大也很看重这种盟友的关系,因此他同意了这一要求,并命令希腊各城邦的交易人员必须学习天国的语言和文化。

    他的弟弟托勒密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有意思的是,正在交战的亚历山大,根本没有足够的手下学习这些内容,但是处在和平时期的皇宋帝国随时可以招募大量的精英,研习希腊文化并考取护照和签证。

    如此以来,将来活跃在两国贸易口岸的将大部分都是宋朝人。

    但梅尧臣只是看破了这一点,并没有说破的意思,他微微眯着嘴,欣赏着两位老朋友的醉态,自己也慢慢的昏昏睡去,在这最后的静谧时光里,陷入无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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