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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欲凌同姜念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他和王川虎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让姜念同小佳同处一室。“白沫沫想用网络言论压垮我，她的粉丝每时每刻都在给我发送恶毒的信息，在我的评论区里，在我视频的弹幕上，在我的私信里。我不敢直播，我不知道面对这些恶意的言论，我把自己包裹起来，我不上网是不是不用受到这些伤害了？”
小佳边哭边叙述着自己一个多月所遭遇的。
“他们找到了我，那些自称是正义之士的键盘侠，他们伪装成外卖员，小区物业，快递员，来敲我的房门，我一开门，他们就拿手机拍我，辱骂我，拿不知道什么水喷我。我尝试去报警，可是我们这是老小区，监控并不是很普及，有监控很多也是年老失休，无法给警方提供任何有用的讯息。我不敢跟你说，你在网络上所遭受的比我更多，你还刚生了孩子，我真得觉得很麻烦你，就像今天你还特意赶过来看我，真得没必要。”小佳边说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歉意地看向蹙眉的姜念。
姜念很能理解她现在的状况，她也是网络舆论的受害者，她根本不敢看那些恶毒的言论，有人说关掉不去看不就好了。
可是人是群居动物，总是过分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即使关掉了看这些恶毒言论的渠道，但还是会不自觉偷偷去看。
不看难过，看了更难过。
姜念想过对骂回去，但这显然很不理智，她都没尝试就将这种回击方式否决掉。
她只能去退而求其次，不去理会这些偏激的言论，也不坐以待毙，寻找蛛丝马迹来将那些不实的信息进行反驳。
但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比如姜念找到了那个拍到白沫沫踢她视频的拍摄者，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愿提那个视频半个字，显然已经被什么人嘱咐过了。
蛛丝马迹到了这一步就戛然而止，她现在也无计可施。
“我每天都受不了，觉得这么多人说我不对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我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要是没给陆欲凌送过情书，没跟白沫沫争朗诵领队的位子我是不是不用遭受霸凌？我不自作聪明联系你，是不是不会激怒白沫沫，不用遭受这次网络霸凌？我步步错，这才酿成了这样的不堪。”
姜念微微侧头，面上不忍，“你从来就没有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
“可是，姜念，为什么老天爷一定要逮着我让我受惩罚，我的家庭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幸福的，但因为我是个女孩子，爸爸不喜欢，我爸妈就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我哭着喊着让他们不要吵了，我爸打了我一巴掌，我妈护住我，我以为她会安慰我，但她只是把我拖到洗手间，恶毒地看着我，说我为什么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是个男孩子？是不是只有我死了爸爸才不会跟他争吵？”
姜念看着喋喋不休的小佳，突然觉得她能坚强地活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
她很勇敢，但是她觉得好累。
“我有时候总觉得有各种各样的人在我耳边说话，他们每个人都在咒骂我，我想奔溃大叫，等我停止，他们又会卷土重来。我好像病很久了，这回好像更重了。我想到了去死，这会不会痛快很多？我买了一张远行的票，想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会关心我一下，我给你留下了一封信，宽慰一下你，抱歉，跟你撒谎了。我带走了攒了很久的安眠药，用所剩的50块钱租了一个又破又旧的旅馆中的一个小房间，我关上门，外面是不同口音的人的交谈声，我看着斑驳的墙体，觉得我要是死在这里，好像有点难堪。我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终，我问前台要了杯水，将我攒的安眠药都倒进嘴里。”小佳止住哭声，她看向姜念，眼神却是极其空洞的，像是在透过她看其他的人。
“我没有死成，我浪费了大量的警力和医疗资源，又活了下来。王川虎来找我，他质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要跑这么远去自杀？我很委屈，我也很想质问一下只有17，18岁的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我知道他是受你的意来的，他帮了我很多，他甚至看到我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急哭了。我感觉他很陌生，他实际上在白沫沫跟他分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每次撞见我都会跟我道歉。我大学还跟他是一个大学，有时候遇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跟我道歉。可是我就是不肯原谅他，他是造成我苦难的一份子，我厌恶他，有时候还会厌恶自己，我居然要靠一个施暴者来活着。”小佳蹙眉，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有时候我觉得他可恨，但他起码知道自己是错误一方，比网络上不分青红皂白抨击我的人好太多了，你说我是不是不够大度？我太小气了？”小佳雯一言不发的姜念。
姜念摇摇头，心脏难过得皱缩着，她想自己要是遭遇小佳这般的事，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已经很勇敢了，有时候拒绝施暴者的原谅也是一种很勇敢的行为。
“姜念，谢谢你。”小佳捏了捏姜念的手，又自说自话道：“好久没看到陆欲凌，他比屏幕里的样子帅气很多，我有时候也会恨他，但仔细一想，他只是不喜欢干预别人的事，当时我喜欢他，可是他眼中的我不过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同班同学，我遭受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抱歉，之前我的言论可能还诱导你对陆欲凌有所偏见，他今天能来我很意外。”
“谢谢你能这么想陆欲凌，我知道他的个性不是纯属意义上的善人，他过于漠视，在那场校园霸凌中他是个旁观者，无疑也是帮手，谢谢你能这么想他。”
姜念内心翻涌着，心中有许多宽慰的话想说，到嘴边却只有重复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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