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先生怎么总摸我的小犄角 > 2 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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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眠舱?你是从冬眠舱出来的?”摘掉头盔的陈雪,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惊奇地看着凌鹿。

    不光是陈雪,就连越野车的司机也回过头盯了凌鹿一眼。

    凌鹿坐在颠簸不停有如跳舞的越野车后座,乖巧地点了点头。

    和坐在凌鹿身边沉默寡言的汪明远不同,司机赵瑜是个话多的人。

    他握着方向盘,大声问道:“那你也是大灾变以前的人类咯?和核心城里那些‘苏醒者’一样?”

    在大灾变到来前,一些身患不治之症的人,或者单纯对未来生活抱有美好幻想的人,会主动进入冬眠舱,选择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醒过来。

    半个世纪过去,一部分人设定的时间到期了。

    可惜,等待着他们的,不是能治愈癌症的特效药,不是能纵情享乐的伊甸园,而是被黑雾侵蚀、被污染物袭击的废土世界。

    当他们意识到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之后,都恨不得再冰冻个100年。

    这些人就是赵瑜所说的“苏醒者”。

    凌鹿听江婆婆说过这个词。

    于是他再次点了点头。

    他规规矩矩地坐着,手老老实实地搁在膝盖上,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所知道的过去。

    他是大约一个月前醒过来的。

    当他从空无一人的地下室钻出来,看到周围狰狞诡异的丛林时,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幸好遇到了前来采集样本的江婆婆。

    从那以后,江婆婆就带着他和小水壶住在丛林里,直到三天前江婆婆去世。

    “哦,小水壶是江婆婆的机械管家,你们可以在温室里看到它。”凌鹿补充道。

    陈雪一边留神听着凌鹿的解释,一边用通讯器和另外一组调查人员交换了信息。

    对方表示确实看到了一个方头方脑的旧纪年机器人,也找到了两个人类共同生活的痕迹,以及一处用石头堆出来的坟墓。

    目前看上去,少年没有说谎。

    至于冬眠舱的说法,细想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虽说大部分冬眠舱集中在核心城的封闭式医疗中心,但听说大灾变前有些古怪而低调的富豪,会在私人庄园里花天价布置出冬眠舱。

    或许这位少年也是类似的情况?

    陈雪再次打量着凌鹿的脸。

    柔顺乌黑的头发,雪白如瓷器的皮肤,以及如传说中的红宝石一般瑰丽的眼睛,再配合上那又听话又温顺的表情……

    这样的人,这样如瓷娃娃一般的人,确实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简直就像是,自己只在图片上看到过的,在大灾变以前被当做宠物饲养的迷你兔。

    这样的少年,如果不是遇到了最清楚如何应对污染物的江教授,估计刚从冬眠舱出来就会被污染物生吞活剥了。

    回到城市以后,他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

    陈雪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稍有几分唏嘘。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找出一盒手指状的能量棒递到这只小兔子面前:“吃点东西?”

    一旁的赵瑜瞄到能量棒,顿时哀叫一声:“雪姐!上次不是说没有巧克力味儿的能量棒了?连渣渣都没有了?”

    陈雪瞪了他一眼:“你的份儿当然是没有了。好好开车!别乱瞄!”

    说完,她又把能量棒往凌鹿这边送了送。

    凌鹿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们吃吧,我不饿。”

    陈雪皱眉道:“到临时营地还有段距离,如果不吃这个,就只有压缩饼干了。”

    和香甜有嚼劲的能量棒相比,压缩饼干的口感就和泥巴差不多。

    一旁的赵瑜配合地做了一个“压缩饼干真的好难吃”的表情。

    凌鹿想了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倒出一粒糖豆放进嘴里:

    “我吃这个就好。”

    “江婆婆说,我暂时只能吃这个当做营养剂。”

    其余的东西,无论是能量棒还是压缩饼干,都不是能入口的食物。

    陈雪见到凌鹿有专用营养剂,也就不再多问,将能量棒分了两根给汪明远和赵瑜,自己也拿了一根放在嘴里慢慢嚼。

    终于被投喂了能量棒的赵瑜更兴奋了。

    他一面驾着越野车在丛林间跳跃,一面和凌鹿搭话道:“小家伙,你还记得大灾变之前的事吗?听说那个时候,在通讯器上点一点就有好吃的食物送到家门口,一顿饭能有几百种好吃的可以自己选,街上的餐厅整天整晚都开着?”

    凌鹿困惑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江婆婆说我的大脑恢复得不太好,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沉睡之前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躺进冬眠舱。

    甚至……

    他低头看向手里装着糖果的小匣子。

    除了糖果以外,自己好像还能吃另外一种物体,一种黑黑的,像糖豆一样的物体。

    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还独自跑到黑雾深处,吃掉了那种黑黑的东西……

    可为什么完全想不起当时吃的是什么了?

    还有自己为什么要去吃那个东西?

    自己的记忆障碍,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凌鹿有些悻悻。

    不过,自己还是记得一些其他事的。

    比如,在“沉睡”之前,有人看着自己的角和尾巴,露出惊恐不已的表情。

    他们还尖叫起来,说出了许多自己听不懂的话。

    当然了,这部分记忆,凌鹿是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他只是默默垂下了头。

    “……这样啊。”本来以为找到了个“旧日故事包”的赵瑜,有些失望。

    不过这人很快又恢复了精神,笑嘻嘻地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些啥?记得自己多大年纪了吗?”

    凌鹿这次肯定地回答道:“我19了。”

    赵瑜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一脸惊讶:“啊?我以为你才16呢。”

    陈雪随口接过话道:“大灾变以前的人,看着年纪都会小一些。”

    她打开一个亮黄色盒子递给凌鹿:“江教授让你转交厉将军的亲笔信,装这里。”

    “这个盒子防高温防腐蚀,很适合保管重要资料。”

    凌鹿听话地照做了。

    收好信件后,凌鹿抬头望着陈雪:“我们到营地之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厉行洲了?”

    听见少年直呼厉将军的名字,赵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汪明远略微挑了下眉,而陈雪则是嘴角抽搐了下。

    陈雪停顿两秒,实打实地告诉凌鹿:“我不能确认。我只是收到分队长让我们小队直接返回营地的指令。”

    “另外……凌鹿,你刚醒来没多久,可能不了解现状。”

    “但你先记住一点,对于厉将军这样的人,对他直呼其名是不合适的。”

    少年眨了眨眼,带着些不解:“可是江婆婆一直管他叫‘厉行洲’,或者‘小栗子’?”

    陈雪:“……”

    赵瑜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汪明远则是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假装没有听到少年的后半句话。

    最后还是陈雪叹了口气:“那是江教授,江教授和厉将军有私交,不能这么比的。”

    世人都知道,江教授是厉将军母亲的导师。在厉将军母亲去世后,江教授还曾经抚养过厉行洲。

    因此,说江教授是看着厉将军长大的也不为过。

    这样的私人关系,一般人哪里比得了?

    少年一脸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到少年的懵懂神色,陈雪轻咳一下:“江教授没跟你说过,厉将军是多么出色的人?”

    凌鹿摇摇头。

    江婆婆从来没说过这个,只说过“将来一定要和厉行洲好好相处啊”。

    陈雪终于忍不住了,翻出一台屏幕大一点的终端,扭过头对着凌鹿道:“来,我现在给你说一说。”

    *

    “看清楚了吗,从这个卫星城开始,到这条前哨站防线,整整一大片地方,全是厉将军带着我们从污染区夺回来的。”

    陈雪用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郑重地对凌鹿说道。

    凌鹿:“哇……”

    赵瑜也补充道:“这是大灾变50年以来,联合军首次真正击退污染物,把第三区的活动范围往外整整扩了两倍啊!”

    凌鹿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他真的很厉害!”

    陈雪道:“所以,我们都对厉将军发自真心的敬仰,对他使用尊称也是体现敬意的一方面,明白了吗?”

    凌鹿点点头:“懂了!”

    这一下,车里的三位士兵都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凌鹿脸上带着崇敬的神色:“厉行洲是很厉害的将军!”

    汪明远脸上一怔,赵瑜差点踩错油门。

    陈雪扶了扶额头,心说看来自己讲得还不够,还得继续讲——

    “砰砰砰!!”

    一阵天旋地转,终止了这场教学。

    安全气囊全部炸开。

    在丛林间颠簸行驶的越野车,像是撞到了一堵软墙上,竟然被弹得在空中翻滚两圈,再重重落在地上。

    陈雪一阵阵头晕目眩,忍住强烈的呕吐感,强撑着抬起头,往前看去。

    赵瑜额角淌着血,也支起脑袋,伸手抹掉血水眯眼往前看。

    前方只有稀稀拉拉的灌木,并没有什么“墙”。

    但越野车方才的碰撞绝不是错觉,也不是赵瑜的驾驶失误。

    污染物检测仪的数值开始飞速上升。

    三名士兵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

    这时,凌鹿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听江婆婆说过,有种污染物,长得像张大毯子,摸上去很软,从外面看过去是透明的……”

    “而且它们喜欢横在路上睡觉,谁要是吵醒了它们,它们就把谁给吞了……”

    陈雪呼吸一滞,低声道:“毯形水母!”

    另外两人的面色也骤然变白。

    毯形水母,5级污染物,外观全透明,潜伏起来时无法检测到污染值,攻击方式是“无差别卷入”。

    简单说来,就是像一张毯子一样,把踏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都卷进肚子。

    这种近十年来都没有再出现过的污染物,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陈雪取过火焰发射器:“我和赵瑜牵制它,汪大狗保护小鹿离……”

    话未说完,车外倏然转为漆黑,车顶盖上传来“哐哐”巨响,像是一床厚重无比裹了铅块的毯子直接压了下来。

    车内四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再一次天摇地动,随着越野车翻转起来。

    不过一秒钟时间,一张看不见的“毯子”已将地面上的一切裹入腹中——

    霎时间,无论是人,枪丨支,还是越野车,包括从旁边掠过的八脚蜘蛛鸟,都没有了踪影。

    灌木丛上方的空气如水纹般波动几下,又迅速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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