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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辞清阁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柏七带着弦歌站在辞清阁门口,往门的地方看了几眼,想敲门却无从下手,只能礼貌性地敲了敲旁边的门框。

    白良玉彼时睡得正香,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侧头睁开眼睛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门口的一人一兽时才发觉自己不该往那边看。

    好在天还没完全亮,屋子里有些昏暗,柏七应该并没有注意到他往外看的眼神。

    他慢慢撑着床起身,摸索着一点一点往外走,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才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问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的睡意:“谁?”

    没等柏七回答,弦歌就先一步跑到白良玉身边,用那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白良玉纤细修长的手指。

    白良玉顺势摸了摸弦歌的脑袋,轻笑道:“是你啊,是要出发了么?”

    弦歌点点头,白良玉低声笑道:“稍微等我一下。”

    半个时辰后,白良玉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从里屋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比刚才亮了许多,已经能够清晰视物了。

    原本站在门口的柏七第一次细细看了白良玉一眼。

    柏七本质上来说,算不上了尘仙门的人,他在了尘仙门待着的时候也不算多,有时候即便偶尔来了也并不露面,他对这里的大部分事情也并不感兴趣的。

    但不知为何,他对这之前仅仅见过两次面的白良玉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许是因为受了弦歌的影响。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弦歌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昨日没看仔细,今日细看,才发现白良玉竟然生的这般好看,肤白胜雪,腰细腿长,就连那张脸也长的几乎无可挑剔。

    他这些年四处游走,见过那么多人,也不是没见过皮相生的好的,但像白良玉这样骨相完美,脸也精致的挑不出一丝缺点的却是第一次见。

    柏七回过神,看着他有些焦急的模样,低声唤了他一声:“慢一些,不急。”

    白良玉闻声一顿,往柏七的方向微微抬了抬头,笑了笑道:“柏七,你也在。”

    “嗯。”

    柏七轻轻应了一声,白良玉又往前走了一步,手腕上却突然有了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多了一条状似绳子的东西套在手腕上,另一端的端头被柏七轻轻握在手中。

    柏七:“此行艰险,你眼睛看不见,走起来多有不便,我用这个牵着你。”

    白良玉心中蓦地一暧,感激道:“多谢。”

    “走吧。”柏七低声道。

    白良玉跟在柏七身后,等到柏七转过身才去细看那套在手上的东西,可这一看才发觉,刚才还套在手上的东西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但那种冰凉的触感却依然在。

    而柏七在前面走路的时候,他那只手腕能感应到来自柏七的一种牵引力,力道不大,却能给他方向,大概是柏七用了什么障眼法把那东西隐去了。

    他跟在柏七身后走到了尘仙门门口,才恍然想起,他看的那本小说是仙侠文,文里了尘仙门的人外出都是御剑飞行,他一个凡人哪里会这个啊。

    他心里正为这事儿发愁,就听身后的守门弟子恭恭敬敬唤了一声“仙尊”。

    柏七和弦歌应声转头往怀浮霜那边看了一眼,他依然跟往日一样,穿着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仍旧清冷的仿若天边那只可远观的云雾。

    怀浮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往白良玉那边扫了一眼,旋即又对柏七道:“他修为尚未恢复,不能御剑,你御剑带着他吧。”

    柏七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低声应了声“好”。

    -

    转眼间,几人便到了苍冥山脚下。

    苍冥山在仙门与魔族交界处,最西面的山脚下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河名为“活水”,“活水”以东包括整座苍冥山都是仙门地盘,但越过“活水”,离了苍冥山,便是属于魔族的地界了。

    此处高山林立,树木繁茂,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因地处“活水”旁,是仙魔两界交界,仙魔两族又都对彼此忌惮颇多,因此平时并没有人敢来。

    也正因此处人迹罕至,所以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颇多。

    柏七站在山脚下,往那茂密的丛林中看了一眼,转头对怀浮霜道:“此地我来过两次,没有你要找的药。”

    怀浮霜淡淡道:“这次找灵须草。”

    “灵须草?”柏七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皱,低声问道:“你找灵须草做什么?”

    “给清雨做药引。”

    柏七闻言一愣,想了许久,才隐隐约约从脑海中想起个模糊的影子,不确定道:“清雨……你说的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小师弟?”

    “嗯。”

    柏七轻叹了一声:“早知你是为别人寻药,我就不陪你来了。”

    怀浮霜闻声,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弦歌,反问道:“你是陪我来的?”

    柏七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心叹也罢,来都来了。

    他伸出手,弯腰将指尖那一抹绿幽幽的绿光凑到弦歌鼻尖让它嗅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记得这个味道么?”

    弦歌点点头,随后扬起脑袋往东南面看了一眼,柏七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起身道:“东南面。”

    怀浮霜看着弦歌指尖上的绿意,低声问道:“你见过灵须草?”

    “当年你师尊云溟仙尊在苍云锋上斩杀凶兽时,我也在场。”

    怀浮霜没再说话,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白良玉和柏七手上牵着的那条“灵绳”。

    柏七见状,刚想解释两句,怀浮霜就面无波澜转头往东南面去了。

    白良玉看到怀浮霜走了,站在原地没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直到弦歌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左手被那那股特殊的力道拉了一下他才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儿,白良玉才发现这里的地形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错综复杂。

    地面上长满了参差不齐、色泽不一的野草,有的草上面还爬着绿色的不知名的虫子。旁边两颗千年老树的树根露出地面盘踞纠缠在一起,藏在野草中,稍不留神就被被绊倒。有的地方还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

    太阳光束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照在地面上,却也没有为这树林添几许光亮,整个树林看起来有些瘆人,还时不时能听到几声不明生物的叫声。

    白良玉下意识跟紧了柏七的脚步。

    柏七走得不快,不知道柏七是为了故意等他放慢了脚步还是柏七走路本来就慢,等他注意到柏七的速度时,柏七跟怀浮霜之间已经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比柏七更慢的是弦歌。

    自从到了苍冥山之后,弦歌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甚至都没有往柏七身边凑,直至此时,白良玉才有些相信了柏七那一句“弦歌喜欢你”。

    白良玉回过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他抬眸一看,地上竟有一只手指粗的黑色蜈蚣正朝着他爬过来。

    他脚步瞬间一顿,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恶寒,额间也瞬间沁出了一头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正犹疑着要不要趁他们不注意绕开那蜈蚣,就看见弦歌在那毒蜈蚣要碰到自己的鞋子时一脚踩在那蜈蚣背上,那蜈蚣疼得曲起了身子奋力挣扎起来,弦歌踩着他那爪子微微用力一扯,那毒蜈蚣瞬间断成了两截儿。

    白良玉从头看到尾,心底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没等他回神,脚下就被一根千年老树盘踞在地面上的根绊了一下,整个身子顺势往地上倒去。

    白良玉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前面两人闻声回头,柏七刚要出手相助,就看到弦歌跑到了白良玉身下,稳稳托住了他倾倒的身子。

    柏七回过身走到白良玉旁边扶起他,随手化出一只拐杖递到他手里:“是我疏忽了,这里地势凹凸不平,不该走这么快的。”

    白良玉接过拐杖,笑道:“哪里,是我自己不小心。”

    怀浮霜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二人,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柏七远远看着他喊道:“你慢一些,他跟不上。”

    白良玉心叹,怀浮霜才不会管他死活呢,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给他心里的白月光找灵须草做药引子,哪里还顾得上一个自己讨厌的给自己下药的小人。

    不过他怎么想的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把爱而不得的卑微人设立住了。

    于是没等怀浮霜开口,白良玉便自觉道:“我没事,找药要紧,找灵须草一事耽误不得,师兄也是救人心切。”

    怀浮霜冷眼看着白良玉,看着罪魁祸首站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一番“舍己为人”的言论,心里只觉得他虚伪至极,原本平静无痕的眼神中瞬间透出几分嫌恶的神色。

    白良玉为了装瞎不敢跟怀浮霜对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怀浮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但片刻后,他的余光却瞥见怀浮霜转身离开了。

    不知为何,仅仅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良玉就能感觉到他似乎动怒了。

    不愧是云止仙尊,连动怒也能如此这般不动声色。

    柏七不了解了尘仙门的那些事,也不知白良玉先前做过什么,只是见他这般委曲求全也换不来怀浮霜一句话,便下意识问了他一句:“你和云止仙尊有过节?”

    他跟怀浮霜相识这么多年,深知怀浮霜虽然性子冷淡,但却是个很讲礼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待别人。

    所以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白良玉闻言,略有些尴尬道:“算是……有些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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