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皇朝秘闻 > 龙游大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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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黑子,听说前任县令是在曹员外府上犯事的,之后被朝廷罢官流放,是么?”

    钟烁突然间提到前任县令,郑黑子吓得脸都白了,后背是直冒冷汗。

    谢明远眼底则满是惊恐,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就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重。

    贾浩仁和宇文耀看向钟烁的眼神中充满疑惑,不明白钟烁为何突然会过问这件事。

    见郑黑子不吱声,钟烁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郑黑子连忙回答:“是的。”

    钟烁抬脚转到郑黑子身后:“我对此事倒是有些好奇,你能讲讲当时是怎么回事么?”

    顿了顿,郑黑子颤颤巍巍地回答:“当时小的不在场,不知道详情,后来听说是县令大人喜欢春草,想要她到房中侍奉,可是香草不愿意。可她又哪里是县令大人的对手,县令大人强行要了她的身子,之后她便自尽了。”

    钟烁皱起眉头:“香草是谁?”

    郑黑子解释:“香草是府上的婢女,人长得挺漂亮的。”

    钟烁继续问道:“后来呢?”

    郑黑子道:“后来县令大人就被老爷抓起来,送到县衙。”

    钟烁回头看向县丞谢明远:“谢大人,当时这件案子你是知道的吧?”

    谢明远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是的,前任县令杨弘方酒后乱性,逼死曹家侍女香草,被曹家家主曹化新押到县衙,之后经扬州府衙审判,报于刑部、大理寺,经陛下批示和中书省审议后,将前任县令杨弘方夺官罢职,流放营州。”

    钟烁却是有些诧异:“这个曹化新也是魄力十足,竟敢扣押一县之长?”

    谢明远笑道:“家里出了人命,估计曹化新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点点头,钟烁道:“贾兄,让书吏录下口供,郑黑子签字画押吧。”

    贾浩仁看向周泉:“去把书吏叫来。”

    很快,书吏带着纸笔墨赶来,郑黑子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签字画押之后,钟烁冷眼看向郑黑子:“郑黑子,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是你自己想要抢春花,不是别人指使你?”

    郑黑子浑身颤抖,咬着牙说道:“是小的自己的主意,没有别人指使!”

    钟烁看向贾浩仁:“贾兄,我看不动大刑这小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贾浩仁点头:“周泉,将郑黑子及其手下押入大牢,大刑伺候,直到他们开口为止。”

    “是。”

    郑黑子及其手下惊恐地大吼:“饶命,大人,饶命啊……”

    周泉和衙役上前将郑黑子等人押走。

    钟烁笑呵呵地说道:“谢大人,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贾兄的朋友,姓钟名乐,你叫我钟老弟就行。”

    贾浩仁、六子和宇文耀诧异地看了钟烁一眼,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

    谢明远皮笑肉不笑:“本官谢明远。”

    又寒暄一番,谢明远拱手:“贾大人,卑职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贾浩仁道点了点头。

    等谢明远走后,大堂中就剩下钟烁几人。

    钟烁看向店家和春花:“郑黑子已经被押进大牢,不会有人再找你们麻烦,你们可以放心地摆摊了!”

    店家拉着春花跪下,双眼湿润:“多谢先生,多谢县令大人……”

    钟烁和贾浩仁将两人扶起来,钟烁轻声说道:“以后遇到这些事,就来报官,这些恶棍流氓即使再有权势,也总会有人收拾他,记住了么?”

    店家激动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等店家和春花离开县衙后,贾浩仁道:“钟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去本官家中坐坐,好为您接风洗尘。”

    钟烁道:“如此甚好,不过贾兄,咱们也算是旧识,叫我钟老弟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请!”

    能和左相的孙女婿攀上关系,贾浩仁心中大喜。

    于是,几人来到贾浩仁家中,互相介绍一番,坐下闲聊。

    没多久,一桌丰盛的酒菜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想起江淮百姓还处在盐荒中,钟烁心中满是苦涩,不由得叹息一声。

    贾浩仁看了钟烁一眼:“可是这些菜不合钟老弟的胃口?”

    钟烁摇了摇头:“江淮盐务乃我朝重中之重,上连百姓,下牵税收,盐运断绝一日,百姓就要多遭受一天的罪,朝中税收就要递减。陛下将如此重任托于小弟,小弟心中着急啊!”

    贾浩仁给钟烁倒了杯酒:“中书省下发各部院,各道州县衙门的公文,哥哥已经收到了,你们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老哥我刚到扬州府衙报道时,扬州刺史周远山暗示我私盐一事不要抓得太紧。若是太紧,百姓就会吃不上盐,若是不管不顾,又会助长那些奸人嚣张的气焰。因此在安宜县,老哥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地抓上一批私盐贩子,警告他们不要太放肆。”

    钟烁眉头紧锁:“官盐不畅,私盐不绝,税收就会减少,军饷、俸禄便会不足,这是在挖我朝的根基,长此以往,是要出大乱子的!”

    贾浩仁点头:“谁说不是呢?可老哥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想做些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谁能让官盐运进来?谁能让盐船不出事?做不到啊!山阳渎中的淤泥积攒得太快,疏通没多久就被堵上了!听说来了几任钦差都无能为力。”

    众人沉默着碰了一杯,仰头咽下。

    给贾浩仁倒了一杯,钟烁向贾浩仁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哥哥,你说山阳渎为什么过其他货船没事,偏偏只有盐船出问题?”

    贾浩仁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盐船倾覆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钟烁表情严肃,重重地点头:“除了人祸,小弟想不出别的可能。自我朝建国,建都扬州,山阳渎开通多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事,后燕国覆灭,陛下迁都洛州,二十余年来山阳渎也没有出过祸事。可为什么这两年盐船不断在山阳渎倾覆,不是人为还能是什么?”

    贾浩仁略微沉吟:“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劫官船?”

    钟烁摇头叹息:“现在还不好说啊。”

    ……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爬上天际,小雨淅沥沥地下着,一名黑衣人敲开曹府的后门,然后被请进曹化新的书房。

    见到来人,曹化新感到诧异,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道:“今天衙门出事了,你知道吗?”

    曹化新亲自给黑衣人倒了杯茶:“我已经收到消息,黑子被抓,关在大牢里受刑,不过只要上下打点一番,我相信黑子能扛过去。”

    黑衣人语气变冷:“今天县衙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为首的叫钟乐。这三人明面上是贾浩仁的朋友,可在审问郑黑子时,他们却过问了杨弘方逼死侍女一事!”

    曹化新皱起眉头,感到不安:“你觉得他们是钦差?朝廷要重新调查此案?”

    黑衣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但我感觉他们一定有官身。黑子因为去老王头的摊位闹事被抓,在审问中,黑子没有将你供出来,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上了春花。可那钟乐竟然不信,执意要给黑子动刑。我想这一次他们不问出点什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曹化新搓了搓脸:“你的意思是?”

    黑衣人的眼神渐冷:“决不能让涟漪泛滥成波澜!”

    喝了口茶,曹化新沉思良久才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轰隆隆……

    雷声阵阵响彻世间,电光闪闪划破苍穹,雨渐渐下大了!

    贾府侧院

    客房中灯火通明,三道人影映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宴席早已结束,钟烁三人被安排到侧院休息。

    可宇文耀却是满肚子的疑问,躺在床上翻来不去地睡不着,于是他便来到钟烁房间询问。

    六子起身给钟烁和宇文耀倒茶。

    宇文耀喝了口茶:“钟老弟,那郑黑子明显是在装傻,他背后之人肯定是那个什么曹员外。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问杨弘方一事?”

    钟烁微微一笑:“宇文兄说的不错,能指使郑黑子的必然是曹员外,可曹员外背后还有谁,咱们不得而知。审问杨弘方,是因为咱们刚到安宜县,有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需要借用杨弘方一案探探路,并且案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宇文耀皱了皱眉头:“朝廷已经有了结论,这还有什么可奇怪的?”

    钟烁却摇了摇头,并不认同宇文耀:“根据店家所说,杨弘方在没有罢官之前,安宜县衙曾经多次抓捕郑黑子,说明那时安宜县衙和曹化新还不是一路的,曹化新只能从报官的苦主下手想办法让他们撤销诉状。”

    “可自从前任县令杨弘方丢官罢职之后,安宜县衙就和曹化新勾结在一起,郑黑子变得肆无忌惮,肆意欺压百姓,虽然安宜县衙也将其抓进大牢,但是没多久就会被放出来,甚至那些报官的苦主事后也被郑黑子报复。”

    “前后对比,说明在杨弘方罢职之前,将郑黑子关进大牢的一直都是杨弘方一力主导的,从曹化新将杨弘方抓起来送到衙门,也可以看出杨弘方和曹化新不是一路人。”

    喝了口茶,钟烁继续说道:“若杨弘方和曹化新是一路人,那么逼死侍女春草后,曹化新肯定会将这事掩盖,而不是将杨弘方送到县衙。可他们既然没有勾结在一起,甚至杨弘方和曹化新还处于敌对关系,那杨弘方又为什么会去曹化新府上赴宴?这说不通!”

    “并且曹化新极好女色,邹氏说她被卖到一个富户家中,那富户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曹员外。”

    宇文耀下意识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将邹氏带来指认曹化新?”

    钟烁苦笑一声:“邹氏和曹化新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曹化新若是死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宇文耀脸一板,冷声说道:“当然是大刑伺候!老子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钟烁道:“即使曹化新暂时承认,到大理寺复核此案时,他突然翻供,你又能怎么办?”

    宇文耀微微愣住,可随即问道:“那对郑黑子用刑,你就不怕他翻供?”

    钟烁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不是要郑黑子的口供,而是为了打草惊蛇!”

    宇文耀心底泛起疑惑:“打草惊蛇?这是什么意思?”

    钟烁解释:“既然曹化新和杨弘方不是一路人,那么杨弘方酒后乱性,逼死侍女春草一案很有可能是被曹化新诬陷的,曹化新必定心里有鬼。”

    “而郑黑子作为曹化新的心腹,诬陷杨弘方一事肯定有参与。白天我对郑黑子揪着不放,让衙役对其严刑逼问。当时县衙大堂上那么多人,此事肯定会传到曹化新耳朵里。咱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他自乱阵脚即可。”

    宇文耀若有所思:“可这和盐务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钟烁解释:“南下途中小弟也给宇文兄说过,邹氏的父亲邹广泽是个盐商,曾帮助过官府运盐,卖盐,可他为什么会死在射阳河?”

    宇文耀沉吟一番:“你是说邹广泽是被仇杀?”

    钟烁点点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邹广泽协助官府贩平价盐,自然会触动那些私盐贩子的利益,因此将邹广泽杀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杀手。”

    “而邹广泽被杀之后,邹氏首先被卖到安宜县一富户家中,假若这个人就是曹化新,那只要抓住曹化新,就有可能接触到那群杀手,进而顺藤摸瓜抓住贩卖私盐的人,得到私盐的来源。”

    “厉害!”

    宇文耀恍然大悟,满脸的佩服:“不过,钟老弟觉得这些私盐是从何而来?”

    钟烁冷哼一声,怒道:“中书省已经下令,盐城县制作的所有海盐不得私自贩卖,除了自用以外,全都要装入官船,运往江淮地区。所以哪有那么多私盐能卖?那些盐贩子手中的盐肯定是从官船上劫来的官盐!”

    宇文耀是满脸怒气,猛拍桌子:“这些杂碎,这是要将江淮的百姓逼入死地啊!要是抓住他们,老子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砰砰砰……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六子赶紧过去开门,钟烁和宇文耀也扭头看过去。

    吱呀一声打开门,贾浩仁和一身是雨的捕头周泉走了进来:“钟老弟,郑黑子出事了!”

    宇文耀猛地看向钟烁,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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