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锦涩年华 > 第一卷:一生只得一相遇 135章:原来已是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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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章:原来已是道不同

    阿狗得意地交抱起手,伸出一脚,上身一斜,头一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铁明摇了摇头,对蒋经理说,麻烦拿一瓶红酒来,记在我账上。

    蒋经理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走开一段路,回头看四人都坐下来,哼了一声:狐假虎威,这三个流氓。转念一想:宋铁明他什么出身啊,会和这种人有来往。

    酒上来了,阿狗忙接过,一脸奉承地给铁明满上,谢过他请自己喝酒。

    “这洋酒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啊,甜甜的醉人,听说喝了还能长寿呢!”

    阿狗也给自己倒了满杯,端起酒杯对铁明这么说着。

    “是呢,真好喝。”

    阿虫这只“应声虫”忙应和道。

    阿鼠像只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上去,一闻里头的酒,立马就弹开了,扇着鼻子,皱起了眉头,惹得阿狗笑他:

    “这傻小子不会喝酒。”

    “我……我怕这股子呛鼻的味。”

    “你瞧我喝。”

    阿狗说着就一仰脖,慢慢一杯子就缓缓倒空了,

    “真是好酒量。”

    铁明看着阿狗喝酒的模样,不禁赞叹了一句。

    “明哥,你也喝嘛,你请我们几个喝,你自己不喝,我们都不好意思。”

    “好!”

    铁明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四人喝了一圈。铁明看着他们美滋滋地品尝着红酒,感觉缺了什么,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站在墙边的侍者就走了过来,弯腰听吩咐。

    “四客牛扒,再来四份菠萝派。”

    阿狗他们一听铁明要点东西给他们吃,有些不好意思。

    “呀,明哥,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这的东西贵,我们喝了酒,又要吃牛排,菠萝派,叫你破费。”

    “是啊,明哥,我们不饿。”

    “坐下来聊聊天就足够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表示说不想铁明破费,心里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芳华”的牛排和菠萝派是什么味道,肯定很好吃,可惜以前沁心从不带他们来这里吃,还去别的地方吃。

    “不用客气,见到了朋友请朋友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芳菲”的牛扒还是蛮好吃的。”

    “嘻嘻!”

    铁明发回答正中他们下怀。他三人谢过了铁明,又敬了一回酒。铁明这回开口问了。

    “阿狗阿鼠阿虫,你们现在还在里头?”

    “在哪里头?”

    铁明指了指桌上的咖啡糖,手指顺着铁罐子的方盖子滑了一圈,阿狗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回答说:

    “当然在呐,不然兄弟几个靠什么吃的。”

    “就没有想过出来吗?到林氏来,有林先生在,上海没有哪个帮会敢找你们麻烦。”

    “来林氏能做什么?”

    铁明人往座位里一仰,双手往外一摊,又交错起手指,搁到下巴上说:

    “很多啊——保安、小生,做得好往上升——经理、主管。”

    阿狗脸上已有几分醉意,听他说完,乜斜着一对小眼珠子,放下酒杯,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手一挥,说:

    “明哥,我们不如你啊”。

    阿狗卷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接着说道:

    “我——阿狗,十一二岁落草到上海,就是个混混,习惯了混。沁心说“烂泥扶不上墙”,就这样了,人还不知活几年呢,就要开心。”

    说到“开心”两个字,阿狗眯起眼,微微一笑,手指点着铁明,人有点晃起来。阿虫阿鼠忙去扶住他,劝他道:

    “狗哥,你喝醉了。”

    “醉了嘛!我清醒着呢!去去。”

    阿狗推开身边的两人,继续点着铁明,说出一句:

    “人活着,开心!来,明哥,咱们干一杯。”

    阿狗说着就站起来,端起酒杯,铁明也站起来,“叮——”两只高脚杯碰在了一起。阿狗一口饮下半杯红酒,铁明也一口饮下。看着面前的阿狗,铁明突然敬佩起他那份潇洒不羁的浪子情怀来。

    阿鼠也看了阿狗一眼,默念一遍:“人活着,开心!”

    这时,牛扒和菠萝派上来了。三人对着香喷喷的牛扒都发出了“哇”的惊呼,好香啊。

    “快吃吧,东西趁热好落肚好消化。”

    铁明招呼他们快吃吧。

    他三人就自管自大吃起来。三人都用叉子叉起牛扒,举高高了咬。铁明看着这吃法真滑稽,问他们这么吃不累吗?

    “沁心教咱们这么吃。”

    沁心呀——铁明不禁笑了。

    吃过了牛扒和菠萝派,铁明又叫了一瓶红酒。这次,他面露难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阿狗的鼻子灵,一下就嗅到了这个气息,暗想着,是不是他们三人吃得太多了,铁明没钱付账了?——不可能,他多大的老板呀,怎么会没钱付账?

    “明哥,你在烦什么事,是不是我们……”

    阿狗试探性地问铁明。铁明忙摆摆手,说道:

    “不,就是一些业务上的事。”

    “告诉我们,别看我们无权无名的,没准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铁明心头一动,他要的就是阿狗这句话。他刚和罗便丞谈不拢,正气着他呢,正好找阿狗治治这个嚣张的洋人。

    铁明便把洋人罗便丞如何敲诈、威胁、扰乱林氏的事说了出来。

    阿狗气得当即一拍桌子,拍胸脯保证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你们可要小心呐!”

    “没事的,明哥,这是我们的专长嘛!”

    “哈哈哈哈——”

    他还想再和阿狗他们三人聊聊,突然有些为他们可惜,如果自己能劝动他们离开帮会,来公司上班,也不失为一桩好事。钱不说多少,至少稳当,活儿还是正经活儿。

    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喝过。铁明时而和阿鼠说说话,时而和阿虫说说话,问阿狗呢,他只喝酒不应。

    其实阿鼠和阿虫倒是有意接受铁明的邀请。毕竟他在公司里,又是个不小的领导,待他们也不错,能罩着肯定会罩着他们。所以他俩都看着阿狗,等他点头。

    只要他一点头, 他们明天就上班。这里阿狗饮落最后一杯酒,拍到桌上,头往里一转,咬了咬牙齿,似乎在认真考虑。

    铁明放下酒杯到桌上,手握着酒杯细长细长的脚,等着他的回答。阿狗神情黯然地说道:

    “明哥,知道你和沁心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们是大人物,走得阳关道,我们走惯了下水道,好意心领了。”

    铁明饮了一口酒,寻思着他这番话,看来他们和自己真是道不同啊,就是指引他们走上正路也不肯。阿狗低头又在酝酿话语,突然他人往桌前一贴,“咚咚咚”手敲了桌子三下,说:

    “我——阿狗,是条野狗,就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明哥你别说什么保安给我做,就是上海市长我也不做。一点自由也没有,还不如一条狗,跑跑跳跳,随地吃,随地睡,谁的眼色都不看。”

    铁明不禁要抬头看看他,顿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这阿狗说得还真一点错也没有。在公司里,在办公室里,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一脸的严肃,考虑这事那事,还要烦心公司里的闲言碎语,哪一刻得了自由?究竟为什么忍受,为什么摆脱不掉?

    哎!这就是成人世界啊,处处不易,处处不自在。倒还有像阿狗这样的人。铁明心下佩服起阿狗来,端起酒杯,举到阿狗目前:

    “阿狗,我敬你一杯。”

    “来来,明哥,阿虫阿鼠,咱兄弟们一起来。”

    四人同饮一杯。铁明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沁心会和阿狗谈朋友。他俩同样都是放荡不羁的个性,爱自由追自由,无拘无束,规矩道理一概不理。放飞自我,翱翔在空中就是不愿落地。

    阿狗这人——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视自由如性命,什么高官厚禄,什么男欢女爱都比不上一个自由人。我无拘也无束,无牵也无挂,天地留不住,人脱樊笼去,哈哈!

    “阿虫阿鼠,你们还跟不跟狗哥?”

    阿狗一边胳膊搂着一个的肩膀,向自己怀里一抱,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问他们。阿鼠阿虫毫不犹豫地说:

    “跟!”

    许是被阿狗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许是想起了阿狗的种种好处,他们最终打消了投靠林氏的念头。

    “好兄弟!”

    阿狗很开心,他们三人又喝过一杯。这回,铁明就看着他们,看他们一同喝过酒,看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三人的格格不入。

    话该说的都说尽了,饭也吃完了,酒也喝干了,那么就散了,各回各处,各归各地。好聚更要好散,既然道不同就不相谋。铁明提议开车送他们回家,外头冷,车多人挤的。

    “不敢脏了你的车,你的身份,我们的处境,早就不是一道了。”

    阿狗当即就拒绝了铁明,话还说得颇诚恳。他也明白他们早就不是一道了,更不愿意走上铁明现在走的这条路,要和铁明撇清关系,免得“脏了”。

    铁明不知该惋惜他们三人还是惋惜自己。

    自己就像这霓虹灯一样,似乎站在高处,似乎光耀闪烁,倚靠着高楼大厦,俯瞰着豪车富人,但真就还不如一盏水火灯,照亮农家小屋,围绕在朴实的农人渔民身边,让他们粗糙却不失温暖的手点亮自己,只要带去一丝光明就好。

    这是生活,现在不过是为了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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