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锦涩年华 > 第一卷:一生只得一相遇 220章:藏不住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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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行,那不行,只有他给我干活,我不给你们白吃。”

    老板大声嚷嚷起来,摆摆手连说不行,背过身去不去理会门外的三人。

    这种精明的上海小市民气息混合着烤鸭诱人的香味丝丝入鼻,引逗着阿虫想挥拳教训这个老板,阿狗对着阿鼠使眼色,阿鼠没能领会阿狗什么意思,看阿虫对着老板挥拳作势,感觉不妙,赶紧说:

    “那我干四天活,老板,我替我朋友干活,就给我们四只烤鸭吧!”

    阿狗听了,心底得意的笑,这个小子还不是完全没眼色,也懂得孝敬孝敬大哥,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朋友?他当我们三人是朋友?真是乖啊,这小子。阿虫贴进阿狗耳朵说,这小子我看是傻,是不是,狗哥?——这小子是个宝。

    老板带阿鼠进屋,教他如何倒酱料,如何打包,自己便去外头招呼生意。外头阿狗、阿虫、阿猫斜倚在店斜前方的一个电线柱上,阿狗嘴里咬着牙签,斜睨着橱窗里的一只只焦黄多肉的鸭子,越看越饿,妈的,这人婆婆妈妈的还没干完吗?老子看得都快馋死了,还不如直接抢算了。

    阿狗正想着,阿鼠就出来了,对老板说,全都包好了,老板很高兴,当即解下来一只鸭子,帮忙片好装好给他。阿鼠谢过,走出烤鸭店,阿虫阿猫围上去,闻着他手里的烤鸭,陶醉不已。阿鼠嘿嘿笑笑,走到阿狗面前,摊开鸭子说:

    “狗哥,吃烤鸭,你这法子真好,原来这么人家就会给东西吃。”

    阿狗拿了几片鸭子放在嘴里嚼,听到这么说,快要笑死了,捂着嘴说:

    “你下次还可以这么着呀!”

    阿鼠笑着,拿了一片鸭子吃,哇!真好吃,比清粥好吃多了。明天还来干活,还有鸭子吃。阿猫看见有两只鸭腿完完整整的没有切开,忙拿了一只来孝敬阿狗,剩下那只自己想吃,刚伸手握住了鸭腿,就被阿狗抓住了手伸到阿鼠面前。

    “来,你吃,鸭腿最好吃了,别让两个笨的浪费了。”

    阿猫不服气,但不敢违抗阿狗,阿鼠嘴里还没嚼完,听阿狗叫他吃鸭腿,抬起头,笑呵呵地来接,阿猫没了鸭腿,愤愤地拣了一块鸭脖塞进嘴里。四人你一片我一片,一转眼就把一整只鸭子给吃完了,大家满足地抹抹嘴。阿狗突然想到连这个小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便问他:

    这些男孩子几乎都是从外地流浪到此,根不在这里,脚迹却遍布上海街头。成长在霓虹灯的炫红迷绿里,闻到纸币大洋的臭味会激动地翕动鼻子,听着教堂里的钟声、唱诗班的烛光合作也会虔诚地闭眼,学教父的样子做祷告。

    阿狗钦羡台上教父的姿态。那一身红衣好威严,他合手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这大概就是父亲的形象。

    他们四人来教堂从不捣乱,异乎寻常的安静,教父告诉他们有什么要祷告、要忏悔的就和上帝说。和上帝说什么呢?少年是什么样子,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向上帝忏悔什么,又祷告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阿鼠一直心甘情愿地当着阿狗的小跟班,后来又做了沁心的小跟班,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流淌下去,没有尽头,谁也料不到最后的最后阿鼠会打死了阿狗,得到了铁明的帮助,大林的赏识,成为了林氏的一份子。

    命运有时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当你安静地走在一条小巷子里的时候,他突然从某个拐口出出现,对着你做一个鬼脸,吓你一大跳,当你就要走进一处门房时,他又突然出现,冲你的屁股上弹一个小石子,你就会“啊”的一声蹦起来,小孩一拍手得意地跑开去。

    这就是命运,阿鼠慢悠悠地开着车,往昔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闪现,还来不及细细回味呢,它就被自己的车轮子给碾压了过去。

    转过一个街口,又等了一个红灯,“大华饭店”那黑字招牌赫然出现。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招牌之中显得特别眨眼,进门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先生和打扮入时的小姐太太们。

    阿鼠头一缩,眼睛一眨,脑袋不自觉地往里缩,悲惨的回忆一幕幕重现,记得清清楚楚那次阿狗带着他们溜进去偷钱,钱刚到手,正准备溜出来之际,被人家发现了,他们几个逃,赶紧被几个保安拦住打得半死,哀嚎声似乎还萦绕耳旁。

    自那次经历后,阿鼠不敢再进大华了,大华也开始严查进出的人员,一看衣着不鲜亮的人就不放行。多年之后,阿鼠又来到了这里。招牌还是那个招牌,店还是那个点,阿鼠却改头换面不再是阿鼠。

    但是鲜亮昂贵的衣服还是无法掩藏他内心的卑微,还是无法塑造出一个大方稳重、成熟自信的上流人。

    车子迟迟疑疑地开过去,早有一个保安来指引他停车的位置。阿鼠对他点头示意,鼓捣了半天才停稳车子,下了车,似乎怕光似的遮了一下自己的脸,实则害怕保安认出自己来。

    这回保安倒是恭恭敬敬的,指引他走向饭店的门,弯腰给他开了门,都不敢正眼瞧他。阿鼠冷笑了一声,一把揪起保安的帽子,露出他的光脑袋来,保安赶紧捂住头。阿鼠还在手里转了两圈帽子,才把帽子还给保安,丢下一句:

    “看门狗!”

    保安莫名其妙,瞪起一双眼,气鼓鼓地看着他进了门,郁闷地在心里暗骂“这什么人嘛!”一甩手,又回到停车场接待客人。

    时间尚早,只有阿鼠一人先到了饭店。里头如何如何豪华,如何如何漂亮不必赘述。上海遍地都是这样的大饭店,有钱人才走得进来,才能泰然自若地在这里头吃饭。

    阿鼠先来到大堂吧里头坐了会,打量周围的有钱人。他们吃东西像鸟一样,就那么咬一小口,抿一小嘴,嘴巴稍稍动那么两下,也看不出来吞没吞下肚。一个侍者上前问他:

    “先生,请问来点什么?”

    “嗯?”

    阿鼠疑惑地抬头看他,我只是坐一坐啊,没打算要东西呢。侍者把菜单摊开来,请他点酒水小点心吧。阿鼠睁眼看着他,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真让人舒服。算了,我点一样,要是不点东西就走了,你不笑话我。

    “哇!你们这里头的东西这么贵啊!”

    阿鼠翻开一页就抱怨开了,换了一条腿坐着,“刷刷刷”翻着菜单,这后面的菜还要贵,骇死人了都。邻桌几位年轻女孩子正在吃冰淇淋,看他滑稽的模样不禁笑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那人,好像没进过饭店似的。”

    说话声虽不大,阿鼠那一对灵敏的鼠耳朵听得真真切切,屈辱感又像小蛇一样爬上来,痒得他浑身难受。侍者向他解释说“店里的菜都是明码标价,不会欺客。”哦,你不是要说“吃不起别吃嘛!”什么明码标价,摆明了抢钱。这什么东西到了你们这要这么贵。

    原本想来杯红酒充一充的,可是钱兜瘪瘪,充不起,点别的。阿鼠看到“鸡蛋布丁”这个点心,指头点住喽,给侍者看。

    “呐,来一个这个!”

    侍者应了一声,问他还要点别的吗?阿鼠摆摆手,侍者便下去了,回来时,他的手上托着一个大大的深红色托盘,阿鼠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到里头有什么东西。等到侍者走近来,他放下来一个极小较小的一个小圆碟子,里头是金黄色的炖蛋一样的东西。

    “鸡蛋布丁?”

    阿鼠手指点着,头半歪着,满脸疑惑地问侍者,侍者回答“是的,慢用。”阿鼠不禁要苦笑,扣起那个小碟子,头往前一凑,仔仔细细把它研究个遍,这么个小东西要十块?看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啊,一口吃掉半年的饭钱。

    “啧啧啧。”

    阿鼠心疼起来,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一年得挣多少才经得起这么奢侈。林先生请我在这里吃饭,可不是要把自己吃穷了。阿鼠拿起那比耳勺挖大不了多少的小勺子,轻轻挖下去,一股子甜香弥漫开来,直往人鼻子里钻,让人食欲大开。

    “嗷呜。”

    阿鼠兴奋地一口吞下,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只在舌尖点了一点就滑下了肚,咦?怎么没有味道?阿鼠又挖了一勺,这口细细尝尝。哦!比炖蛋好吃多了,又香又甜,滑滑的湿湿的,有糖的滋味又不是糖。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鸡蛋布丁!

    一勺又一勺,很快小碟子就见了底。阿鼠就像头回吃到好东西的小孩一样,吃完还要咂咂嘴,滋味真是好极了,吆喝侍者再来一个。

    临近七点了,阿鼠品尝完最后一口鸡蛋布丁,结完帐,赶紧去包厢里看看他们来了没有。果然,来了。铁明在包厢门口等他,一见他来就招呼他进来,

    “没迟到吧,我?”

    “正好正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们也是刚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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