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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三四岁时候就是柳云意的丫鬟了。而那时候，柳云意也不过七岁，这十年来主仆两人几乎从未分离，怎么柳云意突然就学会化妆了？
而且这化妆的技术还很不一般……尽管明月不懂化妆，但她还是能分得出漂亮和不漂亮的，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厉害得都不像是原来的小姐了！
柳云意动作微微一滞，接着便假装无事发生，摆弄起明月的长发。
嘴里则答道：“娘亲教我的，她以前做的可是香料生意，脂粉什么的也略有涉猎。”
明月迟疑地点了点头，见柳云意神情认真，也没有再问，似乎是相信了。
毕竟柳云意七岁之前的经历，她并没有参与。而她被宋氏收留给柳云意做丫鬟后不久，宋氏就病逝了，为了不让柳云意伤心，明月向来是避开宋氏的话题的。
不过这次她也想开了，小姐虽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这种变化似乎也不错，至少没那么好欺负了。
在这个并不怎么融洽和谐的柳府，聪明机灵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刚这么想，就听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三妹妹真是好记性，大娘子都走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大娘子教过你的东西……”来人声音温温柔柔，端的还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只是语气中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却听得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柳云意斜眼一看，来人可不正是她的好二姐。
和赵沅沅那恨不得掐死她的架势不同，柳涟漪的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姿态也甚是从容，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早上发生的种种，而对柳云意产生不满。
只不过敛眉间，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倨傲。
柳云意对这一幕可真是太有印象了，虽然她回来至今并没和柳涟漪生出什么过节，但柳涟漪当初可没少欺负原主呢小可怜，每回每回去原主小破院子时，都是这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柳云意稍微一合计，也就弄明白了柳涟漪的来意：定是赵沅沅刚才丢了脸，所以柳涟漪现在趁着大家都走了，特意来替赵沅沅找场子的。
想到这，柳云意也就不客气了。
“二姐姐说对啦，我的记性一直都很好，以后二姐姐走了，我肯定也能记住二姐姐的每件事的！”
柳云意甜甜一笑，那笑容要多傻白甜就有多傻白甜，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可一点都不含糊。
“你！”
柳涟漪果然瞬间变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被柳云意一句话给戳破，她差点维持不住假笑，只能恨恨咬牙：“云意走丢这两个月，不仅聪慧了许多，这嘴巴也变伶俐了。”
柳云意听了却懵懵地眨了眨眼：“咦，二姐你这是在夸我吗？可我听着怎么不像呢……”
她这又是傻笑，又是犯懵的，柳涟漪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凌厉的视线将柳云意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看不出半分端倪。
难不成是她多心了……？
柳涟漪微微蹙眉，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随即，便见张嬷嬷端着个红木盒子从外头走了过来，不情不愿地往桌上一放，打开，里头果然是赵沅沅先前允诺的那套首饰。底下还压着一沓纸，应是地契。
柳云意瞬间乐了，看样子是她误会了她的好二姐，人不是来替赵沅沅找场子，人是来给她送东西的呀。
当即喜笑颜开：“明月，快给二姐姐上茶。”
柳涟漪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从容，微笑着摆摆手：“茶就免了，自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说罢，视线倒是朝屋里堆叠着的七八只大箱子看了过去。
她道：“先是被诚王爷搭救，后又有长安郡主来送礼，三妹妹总归是攀上了高枝，运气了得。小麻雀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二姐我以后可能还要三妹妹多多照拂呢。”
和那温柔得体的菩萨笑容不同，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尽讽刺。
但柳云意却像是听不出来似的，挠挠头咧嘴：“嘿嘿，二姐姐别客气，日后我一定会记得二姐姐的好，帮二姐姐找个乘龙快婿的，绝不会让二姐姐这样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的。”
柳涟漪自然又是气结，偏偏柳云意满脸真诚无辜，让她想发火都不知该从哪发。
“三妹妹以后可是要做诚王妃的，还是注意言辞，莫要再说这样粗俗的话为好。”
柳云意很是受教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样说很粗俗呀……那我换个说法，以后我飞黄腾达了，绝对给二姐姐找个好亲事，不会让二姐姐这样的牛粪插在鲜花上的！”
柳涟漪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就连嘴角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噗嗤……”明月倒是忍不住笑了，下一瞬果然接收到了柳涟漪的眼刀，吓得赶紧把笑声憋了回去。
柳云意则还是糊里糊涂的，疑惑望着明月：“你笑什么呀，难道我又说错啦？”
明月赶紧点了点头：“小姐你当然说错了，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才对……”
“够了！”柳涟漪低喝，袖子一甩，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怎料刚一转身，就和打外头进来的夏莲撞了个正着。
偏巧夏莲手里还端着给柳云意熬的汤药，深褐色的汤药瞬间洒了柳涟漪一身，略微的滚烫更是差点没让柳涟漪跳脚。
“二小姐！对、对不住……”夏莲吓呆了，急忙取了帕子，想给柳涟漪擦干。
“滚！”粗俗的字眼，第一次从温柔贤惠的柳家二小姐嘴里蹦出来，她再也顾不上风度和优雅，愤怒地将夏莲一把推开就朝院门跑去。
张嬷嬷自是气急败坏，狠狠地瞪了柳云意一眼，欲破口大骂，却突然想起柳云意已是今非昔比，不能轻易得罪，只能赶紧将视线转向明月，狠狠地骂了声闭嘴这才追着柳涟漪跑去。
“这……”夏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一地狼藉，只能苦笑：“我再去厨房给小姐熬一碗吧。”
心里却暗暗惊奇，以前二小姐没少欺负三小姐，每次都是趾高气昂地来，意气风发的走，像今天这样狼狈还真是头一遭，三小姐果然厉害！
明月则被张嬷嬷瞪得有点心慌，等张嬷嬷消失不见了，她才敢松一口气，不料却听自家小姐爆发出一阵狂笑。
“小姐你笑啥？”
柳云意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傻里傻气，她幽幽道：“我笑这两个人明明是来找场子的，却比赵沅沅还沉不住气，才两三句话就被气走了，简直像是特意跑来受虐的。”
说罢，将那盒子里的地契取出来检查了一番，待看到实实在在的织梦居三字后，柳云意的心也总算彻底踏实了下来。
明月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姐果然是变了，居然一点也不怕她们了。”
“她们有什么好怕的。”柳云意笑着将地契在明月面前摊开，满眼都是小星星：“咱们以后有了这些东西，就不必再靠她们活着，自然也不用看她们眼色了。”
地契啊铺子啊可真是好东西，有钱就能有底气，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怎料明月还是呆呆的：“小姐这些都是啥呀，我不识字！”
“……”
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柳云意无奈地将地契收好，然后伸手顺了顺明月的毛：“女孩子家家不识字怎么行，学！”
“啊？”明月枯了。
然而，柳云意这时候虽然说得义正言辞，等她发现自己也不会写繁体字，只能无奈地跟着一起学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柳家的祭祀之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吃瓜吃到了下午，时间不早了也就只能含含糊糊应付了过去。
有趣的是，尽管柳云意整个下午一直都呆在院子里，却并没有人请她过去给祖宗上香。
等柳云意回过神的时候，这祭祀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结束了，甚至孝子贤孙们都已经大半启程离开了柳家。
听明月后来打听的消息，族老们倒是打算喊她过去的，但又怕赵沅沅不高兴，族老们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让她好好修养，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毕竟这次较量，她柳云意得了便宜，族老们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多给赵沅沅一点面子。
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却让柳云意更深刻地明白了，这偌大的柳家实实在在的并没有人能给她撑腰，族老们私心也是偏向赵沅沅的。
今日帮她，也是看在诚王和封轻舞的面子上。
好在关于这点，柳云意之前就有了认知，所以也不至于太沮丧。
相反，这更激励了她要好好奋斗，早晚摆脱柳家这个泥淖，过点自在逍遥的小日子！
只不过，目前她还真需要好好休养……
由于昨夜几乎没睡，柳云意吃了点东西，帮明月卸了妆，就利落地回房睡觉去了。
赵沅沅那边估计是一时半会儿不想听见她丁点消息，竟然也没打搅，让她实实在在地睡了个好觉，一夜好梦直到第二天清晨。
翌日起床神清气爽，柳云意有了气力自是干劲十足，正琢磨着等会儿吃过早饭就去东平笔肆瞧瞧，结果却被明月给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月这小丫头搬了个贵妃椅在她房门前，竟然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晚上！
初夏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清晨更是寒凉，瞧着明月将身子瑟缩成一团的模样，柳云意就哭笑不得，这又是唱的哪出呀？
正巧夏菊捧着水盆从院外走来，瞧见明月还未醒，她赶紧放缓了脚步。
“小姐你醒啦，”夏菊走近了些小声道：“昨晚明月问我你为何受伤，我便将原由告诉了她，她又气又急，生怕你再出事，才想到这么个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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