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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和夏莲已经摸透了柳云意的脾性，对此自然是见怪不怪，偷笑着就去侧屋里抬新的小桌子了。柳云意便又问道：“你叫什么？”
“黑四。”
柳云意想起了霄城保护自己的那个小护卫，忍不住问道：“黑二是你什么人？”
黑子掀了掀眼皮子，冷道：“手下败将！”
原以为柳云意会惊讶，会崇拜，没想到她竟然一把将他扯了过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小小年纪，少吹牛皮。”
黑四神情一凛，瞬间又想拔剑。但想到主子的吩咐，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柳云意倒没错过他的不情愿，忍不住问道：“你好像不想来我这，你主子为什么偏要选你？”
相比之下黑二就好说话多了，长得也倍亲切。她虽然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但她更不想遭遇刺杀，昨晚那样刺激的生死时刻有一次就够了。
哪知黑四的脸却猛地黑了。
就因为他昨晚皮了两句，主子一大早就下令把他丢来了柳府，这么丢脸的事哪能说出口！
“不说也行，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这，我也有我的规矩。”柳云意笑笑。
黑四却颇不给面子，冷哼一声就撇开了头，摆明了不想任柳云意摆布。
柳云意也不急：“不管怎么说我昨晚也算救了你们主子一命，且因为他，我如今随时可能遭遇刺杀，所以如果你实在不愿听我差遣，我就只能把你丢回去了。”
这是威胁！
黑四抓着剑的手微微收紧，眼中已经布满了狂风暴雨。
这个女人实在是令人讨厌极了！
可是……一想到主子早上说的，让他在柳府，和黑崖山剿匪之间二选一，他瞬间又没了脾气，只能无奈地垂下双手算是妥协。
“哈哈，乖！”柳云意满意地给他顺毛。
吩咐明月和夏莲将库房打扫出来，留给黑四住，柳云意就带着黑四出了门。
今儿特意没有坐马车，靠着步行又去了昨晚的花街。
黑四以为她打算去查昨晚那些黑衣人的线索，顿时嗤之以鼻，认定了她这样的小女人是不可能有法子的。
被小看了，柳云意也不生气，毕竟她的来意本就不是查案。
不同于昨晚的热闹欢庆，花街白日里的生意本就要冷清些，加上昨晚连最大的怡红楼都出了命案，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意着实冷清了不少。毕竟那些男人的裤腰带再怎么松，命还是要更重要些的。
柳云意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就去了怡红楼。
怡红楼已经关门歇业，门可罗雀，原本气派的高楼，眼下看去竟无端地生出了几分萧瑟冷肃。
细细看去，还能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瞧见里头狼藉一片。
虽然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但空气中还是能轻易闻到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令人心惊。
昨夜的命案死了足有七八人，古人迷信，认定了这七八条冤魂还徘徊在怡红楼呢，除非怡红楼拆了重建，否则是不会再有客人光临了的。
碰上这种无妄之灾，怡红楼的老鸨自然是最想哭的，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然，总不能跑去诚王府前喊冤吧，毕竟这场灾难是诚王殿下带来的。
可她哪敢哟，诚王殿下在她这怡红楼里中了埋伏，没给她扣上一个与刺客勾结的罪名，都算诚王殿下好心了。
柳云意在怡红楼外转了一圈，本打算就近寻人问问那老鸨的去向时，那老鸨倒是好巧不巧，正好带了中人过来，看样子是打算将这楼给卖掉了。
柳云意心里登时大喜，暗道天助我也。
黑四瞧了她一眼：“你想买这花楼？”
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意味。
柳云意摇头：“我买楼做什么，这个地段的楼只能做这些风月生意，我可没这资本。”
黑四的表情这才好转些许：“那你来这做什么？”
柳云意暗道这少年的脾性，倒是和封轻舟一样正正经经，顿时忍不住逗逗他：“我不买楼，我只想趁这个机会买几个漂亮姑娘，到时候送个最可爱的给你做老婆可好？”
黑四：“……”
想要拔剑的手再次蠢蠢欲动。
闲聊功夫，那老鸨已经和中人谈妥，打算离开了。
柳云意忙扯开嗓门：“这位姐姐且留步！”
黑四听得嘴角直抽抽——这老鸨看起来已经将近五十，皮肤蜡黄满脸褶子，画着极其妖冶的大浓妆，离得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味道……也就柳云意能昧着良心喊姐姐。
但那老鸨显然非常开心，转头瞧见柳云意确实是在喊她，原本愁苦的脸上瞬间堆上了笑。
又见柳云意的模样清秀俊俏，虽然身板子瘦弱了些，却自有一股子爽朗气度，心里越发欢喜起来。
只是好像有点眼熟……
“你是昨晚那位……”老鸨笑容微敛。
柳云意赶紧走近了些，一把拉住那老鸨的手，安慰道：“昨晚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姐姐现在的心情肯定很烦闷吧。”
说话间隙，一锭银子就已经塞到了老鸨手里。
老鸨收了银子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现在来的如果是个男人她还能理解，这小姑娘又是何来意？
见老鸨面露疑惑，柳云意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敢问姐姐，这楼卖了之后，这楼里姑娘们都如何了呢？”
老鸨是个人精儿，见柳云意都这样说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柳云意的意思。
“这位小姐是打算给姑娘们寻个去路？”说罢，又将柳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怎么看，柳云意身上也没风尘气息，不像是做这行的人。
柳云意笑笑：“实不相瞒，我打算开家小店，想要寻几个貌美的姑娘在店里撑撑场子。”
老鸨了然：“那就随我来。”
昨晚的事情之后，这怡红楼自然是没人敢住了，姑娘们纷纷被安置在了附近的小客栈里。
那老鸨一边领路，一边奉承道：“我怡红楼的姑娘是出了名的漂亮可人，原本我是打算将她们卖去别家花楼的，小姐若是喜欢等会儿就多带走几个，我这楼里的姑娘们保管个个听话又温柔。”
说着就到了客栈。那客栈里住的几乎都是怡红楼的姑娘，老鸨扯着嗓子嚷嚷起来，瞬间楼上楼下聚过来二十多人。
柳云意琢磨着人比昨晚少了许多，应是大早有人赶在了她前头，替一些红颜知己赎了身的缘故。
至于这些姑娘们，漂亮的有，不漂亮的居多，燕瘦环肥都有。
“这位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新店要开，打算寻几个去他店里帮活。”嬷嬷高声道。
话音落下，这些个原本激动不已的姑娘们，竟纷纷面露迟疑之色，面面相觑，全然没了方才的热情。
帮活？
她们过得都是娇惯的日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哪里做的了粗活呀。
黑四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忍不住嗤笑一声，对柳云意道：“她们平时过得可都是好日子，跟你反倒是苦日子，你且看看有谁乐意。”
柳云意权当没听见，悠悠上前半步，缓声道：“众位姐姐妹妹，小生做的是脂粉生意，算不得重活，大家大可放心。小生之所以特意前来，也是因为众位平日里都常常接触这些，来小生的店里也算是一展所长！”
姑娘们唏嘘着，眼神略微闪躲，显然还是不愿。
柳云意再接再厉：“更重要的是，小生替你们赎身之后，你们在我店里便能像普通人一般，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得金银，再不用看旁人脸色过活！”
总算有两人有点心动，好奇问道：“敢问公子能给我们多少月银？”
“十两！”
柳云意笑：“十两是基础月银，店里还有提成制度，月销售额的百分之五便是提成。也就是说只要够用心够努力，能够挣到的月银是没有上限的。
而你们的总月银，我会每月扣下百分之三十，积攒到我替你们赎身的金额之后，我便会亲自替你们解除奴籍，彻底还你们自由之身！”
这些姑娘们年纪都不大，但若是继续做这行，自是吃不了几年青春饭的。
完全可以说，柳云意给她们带来的，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肯努力，她们不仅能挣钱，还能解除贱籍奴籍，从此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然而……
柳云意说得慷慨激昂，但姑娘们听说要扣除月银替自己赎身，反而纷纷变了脸色。
相互对望了一眼，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迟疑和茫然。
柳云意惊讶于，她们对自己的贱籍，竟然并没有太多在意。即便有，却也因为担心挣不够银两，当心吃苦，而选择放弃！
“你倒是看得起她们。”黑四冷笑，“一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东西，你同她们说这些，与对牛弹琴有何区别！”
其实柳云意说的种种，还挺让她刮目相看的，只不过她确实对错了人。
十两的月银自然不少，再加上提成诱惑，这全京城多的是羡慕不已的人，也只有这些平日里被老男人们娇惯着的花姐们，对此不看在眼里了。
她们却也不想想，皮肉生意能撑多久？
等她们人老珠黄，那些老男人还会将她们视若珍宝？
可笑！
场面一度尴尬下来。
老鸨见生意要吹了，急忙对柳云意道：“小公子莫生气，姑娘们头次见您都害羞着呢，您要是看上哪个，直接领走便是，她们的身契都在我这，说句难听的，她们不从也得从。”
花姐们一听，眼神越发躲闪，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柳云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山上的土匪，犯不着为难她们，既然她们不肯，那也只能算有缘无分了。”
黑四说的没错，是她太理想主义了，这些花姐们好像并不需要她去拯救，人家自己过得好好的呢。
说罢，柳云意转身就走。
老鸨虽然贪财，却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不得不说比起去别的花楼，去柳云意这确实是条好出路。
见这些姑娘竟没一个站出来的，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一眼，赶紧追着柳云意跑了出去。
不料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个清丽的嗓音：“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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