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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松开她的瞬间，他竟也跟着起身了。柳云意赶紧把封承乾摁回了座位：“王爷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走走。”
说罢，又补上一句：“反正有黑四在，王爷无需担心。”
话虽如此，但今日不同于之前的宴席，今日婚宴处处都是人，加上又是晚上，黑四怕是都跟不上她。
皱了皱眉，封承乾倒没坚持。
柳云意顿时松了口气，赶在“夫妻对拜”之前，提着裙摆就朝门外冲了出去。将嘈杂的声响抛在身后，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并不知，某个仍留在堂内的王爷，略有不耐地接连喝了两杯烈酒。
一个即将成婚的女子，对于观摩婚礼这种事情，完全提不起劲儿，可见得她对自己的婚事也没什么期待感……
某王爷越想越不痛快，就连酒喝到嘴里，都觉得泛着苦味。
呵，女人！
……
说来也是有趣，今儿新郎官还未参与敬酒，便已醉的一塌糊涂，就连拜天地都得由小厮们搀扶着。
好容易礼成，新郎官更是彻彻底底地晕了。
白相爷只得出面打圆场，说些客气的场面话，诸如小儿不胜酒力来强行挽尊。
不过既然礼成了，那晕了便也晕了罢，反正在场的众位，特意来此也不全是为了参与婚事的。趁着难得的机会，多结交一些朝中重臣们，才是正经事儿。
夜色渐浓，白府仍亮如白昼。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宾客尽欢。
推杯换盏间，却是各怀鬼胎，在一杯接一杯的烈酒氤氲之下，终于到了散场之时。
柳云意确认了没人闹洞房之后，又在白府转了一圈，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到席上。
“想走？”封承乾睨她。
“恩，有点困了。”柳云意一边说，一边打了个敷衍的呵欠。
封承乾揉了揉她的发，旋即去牵她的手：“既然困了，那便走吧。”
却不想正要起身，白相爷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这边，瞧见两人的动静，便举着酒盏笑着迎了过去。
“诚王爷，这位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柳姑娘？”
封承乾点了点头，白相爷便热情地与柳云意道：“早早听闻柳姑娘大名，对柳姑娘很是好奇，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柳云意只能停下脚步，回头打招呼：“见过白相爷。”
白相朝她点了点头，笑容温和，旋即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封承乾身上，与他攀谈起来。
柳云意心里苦哈哈，只能怪自己没早点回来，不然这会儿不至于脱不开身了。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悄悄打量着白相爷。
白相爷年近五十，却保持了一副好身材，因而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算不上龙精虎猛，却也十分精神，加上他总是揣着一脸笑容，看起来也就平易近人许多。
身居高位的人，尚能保留这份亲和力，自然是非常难得的。
但柳云意可不敢忘了，当初白庭玮和柳涟漪的事情爆发之后，就是这个笑呵呵的老好人，干脆利落地去找了皇帝，把和祸水给引到了轻舞身上，狠狠给了柳家一记耳光。
更重要的是，心高气傲如柳正颜，被这么羞辱却也敢怒不敢言。
如今白庭玮大婚，柳正颜却还得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提着贺礼来祝贺。
这白相，果真不是简单角色。
柳云意多少有些警惕，毕竟现在的她可得罪不起这些有权有势之人。
不想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收紧的热度，她讶异转过头，正好对上封承乾微笑的眸子。
这人啊，好像永远都能猜到她心里所想似的。
柳云意心里有些暖，但与此同时，却忽觉一阵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她惊讶抬头，果然不出意外地瞧见了，一声不吭站在白相身侧的白婉婷。
依然是一身雪白的锦缎华衣，面上也挽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只不过那双眼眸中，却是毫不遮掩的冷漠。
若是以往，柳云意可能就忍不住松开封承乾了。
但前些日白婉婷在皇后面前设计她的事，她还没忘呢！
思及此，柳云意当即用力地反握住了封承乾，并扬起甜甜的笑容。
古人都讲究含蓄内敛，就算是成婚了的男女，都少有这么公然亲热的，更别说她和封承乾还没成婚。
一时间不少人侧目看来，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更多人、尤其是女子，多少还是忍不住觉得羡慕的。
试问谁不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如此亲密，如此缠绵？
更何况，柳云意身边的男子，可曾是京中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即便如今诚王爷腿脚不便，却也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和气度，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不过这些目光，对柳云意而言其实并无所谓。当初耻笑她的人，和如今妒忌八卦她的人，都是同一批，她既然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这些人的指指点点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倒是这白婉婷，脸色忽青忽紫，可比什么都要精彩。
“怎么了，莫不是腿脚累了？”封承乾与白相爷说着说着，突然将目光投到了她身上，温柔地询问道。
柳云意讶异抬头，正好撞上封承乾意有所指的目光。
微微一怔，瞬间了然。
“今日这鞋不怎么合脚，让王爷操心了。”娇滴滴的声音，可把她自己都给腻得慌。
柳云意的配合，封承乾还是很满意的，遂抬头朝白相笑道：“相爷莫怪，云意今天实在累得慌，本王得送她回去歇息，关于边漠诸事，本王改日亲自登门，再与相爷详谈如何？”
白相爷当即抬手：“诚王爷无需客气，请便。”
说罢，又对柳云意道：“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柳姑娘莫怪。”
堂堂王爷这么客气，反倒弄得柳云意不自在起来，正要说点什么，不料那白婉婷突然开口道。
“王爷且慢。”她边说，便将耳边的几缕发丝拨弄到而后，看似寻常的动作，由她做起来竟带着很是微妙的好看。
“上回在宫内，王爷帮了婉婷，婉婷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王爷呢。恰巧婉婷三月时候酿的桃花酒，这时候香味正好，王爷不如喝一杯再走……”
姑娘家的声音柔柔软软，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宛若黄鹂一般清丽悦耳。
好巧不巧，一阵清风平地而起，裹着礼乐声席卷而过，令人神清气爽。
奈何某位王爷似乎并不识风情。
他弯了弯嘴角，毫不犹豫道：“不了，云意又困又累，本王心疼她。”
啪叽……
柳云意觉得，自己分明听见了一颗少女心摔碎的声音。
白婉婷尤不死心。
“可是，王爷大恩，婉婷若是不报，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往日只是听闻封承乾紧张柳云意，听得再多，冲击也没有亲眼看见的多。而亲眼看见了之后，心底的不甘和愤怒，险些要撬动她完美伪装出来的矜持。
这话可把柳云意都给听惊了。
如果是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也就算了，从白婉婷嘴里说出来，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她接连提起封承乾对她有恩，却又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吃瓜群众是最爱发散思维的，再加上她暧昧不清的态度，旁人免不了猜测和八卦。
白婉婷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了……看样子，她对封承乾是真的挺执着的了。
柳云意赶紧朝封承乾望去，等着看封承乾怎么解决。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更何况封承乾本就花名在外，应该拒绝不了……
“多大点事，不过是那日在你摔倒前，拉了你一把而已，白小姐用不着放在心上，说多了本王反而不好意思。”
顿了顿，直男本男又道：“再说下去，云意可得生本王的气了，哈哈。”
反倒把柳云意弄得哭笑不得。
白相适时出面打圆场：“既如此，那诚王爷和柳姑娘小心，管家，快去送送。”
一番客套，终于成功脱身。
虽然被某直男无情拒绝的白婉婷，看起来挺惨的，但柳云意还是忍不住想说，封承乾干得漂亮！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前脚刚走，后脚白相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糊涂！”
他压低嗓音，用只有白婉婷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骂道。
说罢，甩袖而去，这周围可都是宾客，他还得慢慢应付，若不然定要好好管教她一番。
独留白婉婷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咬了咬下唇。
父亲的震怒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想起他口中那一声声的“云意”、“云意”……
好气！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
她忿忿地想，如果不是当初发生的那些事，如今站在封承乾身边人，分明应是她呀！
她尤记得，当年他年方十七，自边疆凯旋归来，身披战甲，手执红缨，骑着高头大马，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着实引人注目。
那日她恰巧偷偷溜出府邸游玩，趴在高阁的栏杆上朝城墙眺望，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少年郎。
他是得意而轻佻的。
有大胆的姑娘欢呼着他的名字，他便浪荡地回应对方，有人丢去花朵，他便捡起深嗅一口。明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却比那些年长的士兵，都来的老练不羁。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被勾去了目光，从怀中掏出帕子，朝他丢去。
粉色的帕子在风中抖落，勾着一抹兰花香被他稳稳接住，并朝她看来。
目目相对，便再难忘怀。
可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却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丑女！
一个卑贱的笑话，如何配得上封承乾！！
拢在袖子中的手，捏紧又松开。
良久，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越来越近。
她蹙了蹙眉，再次抬头，她的脸上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和大方。
只是无人察觉到的手背上，残留着的深深指甲印子，仍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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