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左军道：“下宁王殿下若要下官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用得如此麻烦？想来定是那不要命的凶徒，欲栽赃殿下。”

    北宁王不欲同他做口舌之争，道：“说来惭愧！这匕首一向放在本王书房密匣之内，却不知如何失去了。前日从皇兄那里回来，本王便检查了书房，才发现丢失的不仅仅是那一把匕首，还有一把咸乐六年的柳家匕首也一同失却了，这一把是母后四年前赏我的。”

    左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堂堂北宁王府，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来这里偷东西？”

    北宁王亦笑道：“本王自忖也是闯荡过江湖的，若说能在本王的书房来去自如的，这京城之中也只有左大人的长鼻犬们能办得到了。”

    这“长鼻犬”三字，是京中人对释良门下戌门的蔑称，只因这一门都是精通轻功之人，平日里盯人、追踪这一类的活，都是戌门的人去做。甚至一些官员的宅邸，也会有戌门之人潜入，记录他们私底下的一言一行，若有不利于左军或项帝的，便即上报。因此京中人对释良门中其他十一门是惧怕，唯独对这戌门是不齿，戌门都统王腾也没少因此遭人唾骂。这“长鼻犬”的称呼，慢慢也就在私下里传开了。

    只是寻常官员慑于释良门的威名，谁也不敢公开说出。北宁王那日因贬斥左军被项帝责骂，心里已知项帝更看重的是自己的皇权，但此时只有左军一人在此，他哪能不出一口气。那日既已同左军撕破脸，北宁王自恃有太后撑腰，也无需再对左军假意客气。

    左军虽听出北宁王话中的讥讽之意，但也不好发作，便假作不知，继续道：“宁王殿下若只有‘不知道’这几个字，下官不好对圣上交待吧？”

    北宁王道：“本王正欲相烦左大人，我这府中失窃，只怪我府中仆役无能，还请左大人为我查访一下。这京中王公大臣的失窃案，也是归释良门管的吧？”

    左军心中暗骂：老夫奉命来问你匕首之事，你却来个“反客为主”，把这事推到我头上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我若把这事给你坐实，看你还有何话说。

    左军道：“那是自然的，既然有人敢来王府行窃，释良门难辞其咎，下官这就着人前来调查。”

    “慢！”北宁王阻止道：“本王没记错的话，左大人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

    左军看着北宁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北宁王道：“前日皇兄把本王叫去，在御书房坐了几个时辰，左大人不是已经把这北宁王府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吗？”

    左军冷笑道：“宁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北宁王道：“本王并无他意，只是左大人如果再被那把咸乐六年的匕首行刺，就该好好审审自己的手下，可不要再怀疑到本王头上。”

    左军道：“宁王殿下，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偷了东西吗？”

    左军听得出北宁王话里话外，似是要将这失窃的责任归到自己头上，不禁有些着恼。他做释良门指挥使的时候，北宁王才是个三岁的娃娃，如今却敢对自己冷嘲热讽，若是旁人，左军早已翻脸。

    北宁王故作惊讶道：“若不是左大人手下所为，那便是那个刺客了。他定是一股脑将两把匕首都拿去了，左大人若是捉到刺客，记得替本王把咸乐六年那把匕首拿回来。至于那把行刺左大人的匕首，本王自会去向皇兄讨回的。”

    左军越听越不快，眼见得北宁王将这事一一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却难以辩驳。左军道：“既然如此，下官竭力就是。只是还有一事，需向宁王殿下请教。”

    “左大人请讲！”

    左军坐直了身子，看着北宁王道：“敢问宁王殿下，您是如何知道柳十三在释良门的？”

    北宁王一愣，旋即笑道：“左大人，雍湖柳家神兵，享誉三百余年，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柳十三失踪这等大事，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武林中谁不想要一柄柳家兵刃，柳十三丢了还不是人人寻找。我本来是不知道的，怪只怪你们释良门行事太过张扬，露了马脚，现在柳十三的所在，只怕江湖上三岁小童都已知晓。只有你左大人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吧？”

    左军愣道：“宁王殿下这话我却不懂了，释良门办事一向谨慎，怎会出现‘张扬’二字？”

    北宁王冷哼一声：“左大人，你将江湖人看的忒也小了，释良门中出了水逆刃这种兵器，死在水逆刃下的江湖好手，没一千也有八百了，江湖中奇人异士大有人在，难道不会将这兵刃同柳十三联系到一起？只是……”北宁王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左军追问道：“只是什么？”

    北宁王微微一笑：“只是不知这柳十三是被请到释良门的，还是抓到释良门的。若是被抓去的，传到江湖上，只怕释良门的大门要加固一些才好。”

    左军“哼”了一声，道：“那些江湖人能成什么气候，乌合之众罢了！”

    北宁王笑笑，没有答话。左军一抱拳道：“既是如此，下官这便告辞了，改日再来请教！”

    “不送！”北宁王端起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左军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方竹问道：“王爷，你说岳公子要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北宁王道：“既然他冒险送进来的，定然是有深意的，我也只好先照做，等有机会再问吧！”

    左军对北宁王之言虽不完全相信，但也知自己目前全无证据，仅凭一柄匕首什么都证明不了，最多治他个“丢失御赐之物”的罪名，但以北宁王的身份，也不过是由项帝申斥两句罢了。

    左军突然想到了陈泉，这两日只顾着北宁王和风未名，竟将陈泉忘在脑后了。便问道：“陈泉在哪？叫他来见我。”

    旁边跟着的黑衣人道：“左帅，陈泉陪同二皇子出使南乔了。”

    “噢？什么时候的事？”

    黑衣人回道：“左帅回京前，他们就已出发。”

    左军问道：“何时回京？”

    “二皇子应该会在腊八前赶回来的。”

    左军恨恨地想到：让你先快活几天，等你回来，哼哼……

    左军的马刚刚穿过一个天桥，便有数支箭从两边分上中下三路同时射来，左军眼疾手快，挥剑将右边射来的箭尽数拨落。旁边的黑衣人亦出剑，将左边射来的箭一一打落在地。

    其余从人见状，纷纷拔剑大声呼喊着：“保护左帅！”“快抓刺客！”

    （第五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