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鬼影横斜 > 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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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惊愕的看着眼前,他心心念的男神啊,宁浩雲一手持刀,一手钳制住她的身体,表情狠厉的,用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捅进初夏心脏的部位,彼时她才深切的感受到,原来人的身体是这样的柔软,只一把水果刀,便能轻易穿透脆弱的血肉防护,夺取,你的生命。

    刀尖的冰凉,放大了疼痛的触感,可力气在一瞬间仿佛被抽空,初夏半张着嘴想要喊出点什么,比如,你居然坑了的我,比如你居然不辨是非随意砍人,或者比如其他,然而除了机械的呼气吸气,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力气,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甚至连叫疼也不可以。身体不受控制的迅速倾倒摔落在地,倒地下落的时候又使水果刀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又带来新一波的疼痛,以至于初夏半张脸都变得扭曲。

    是了,关于厉鬼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你没什么可委屈的,道理根本说不清,毕竟此时,他们早已丧失理智与生前的意识,而只凭本能,和当前的喜怒行事――何况厉鬼之所以为厉鬼,本就是意识里,狠厉的怨念全盘盘踞的……

    而宁浩雲俊美的脸上露出邪气的诡笑,一份凄厉的表情里重叠了另一个人的病态的情绪,他眯着眼睛舔干净刀上初夏的血液,阴测测的说道:“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都去死,都死!”言罢,他俯下身子,又举起雪亮的刀子朝初夏捅去——势必要将初夏捅成一个筛糠子。

    嗤——

    鲜血四溅,绽出美丽的花来,印在初夏的衣服上,不断浸染,蔓延....

    一下,两下,三下.....

    意识渐渐模糊,初夏的身体随着刀子的进出而虚弱得不断抖动抽搐着.....视线,是彻底黑了下来,耳鸣声呜呜的响,往事走马观花一一浮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啊,她这一生多像一个短暂幻影啊,她生命的湖泊里,唯剩一段涟漪无味的荡漾。

    枯燥,苍白。

    依稀感受到身体的无数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着温热的血,啊,她似乎,似乎快要死了——

    她才十七岁,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有大把大把的梦想没能实现,而且她还没找到爷爷问清这些事情的因果,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男朋友呢。

    而现在一切都完了,她要死了,受尽折磨,极为惨烈的死去。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平时想不清的细节,就像穿越回过去,再次经历了一下曾经,代入感实在强烈,于是在记忆的潮水里,原本久远的记忆便如重新接受洗涤一般,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清晰:

    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奶奶还健在的时候,那份让人温暖的慈爱,不同于爷爷的严厉,奶奶总是显得善解人意而平易近人。而此刻的记忆里,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海棠树下,年迈的奶奶托付给小初夏一个小匣子,在初夏面前用粗糙的手非常灵巧的摩挲和敲打,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手法,混乱而自成规则,初夏看的眼花缭乱,却也兴致勃勃,而片刻后,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匣子突然展开变形,突出一个做工十分精巧隐蔽的暗格!

    奶奶说:“记着,记着我教给你的一切――”

    是谆谆的教诲,恳切的重复着,一遍一遍,刻骨的清晰,明明怎样也不应该忘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奶奶的离世,初夏居然也是一点也记不得奶奶曾对她说过些什么,告诫过什么,教导过什么,唯有一声声悲凉无奈的叹息,在记忆的深处,不断的回响。

    而现在也不过想起她和奶奶的,关于匣子的记忆……

    等等,那个匣子的构造和放在房间的竹木箱好像!初夏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什么。

    只是,此刻她已经快死了,即使意识到,又能做什么呢?一切都迟了,她躺在血泊里,了无神神采。

    看见初夏睁得超大的恐惧的眼里再无神采,宁浩雲这才满意的离开,手持水果刀,踏着初夏的血,一步一步的离开阴森森的教室,向着,下一个受害者进发。

    就在宁浩雲走后,没有人注意到,初夏身边四散的血液居然开始了自主的流淌聚集,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爬行一般,一点一点的,向初夏身体里淌去,像是身体的自我恢复,却显得极为力不从心而于事无补。

    初夏半张脸颊的血色魅花开得更大了,奇异的纹络,覆盖了她大半张脸,交织成的诡异图案,恍若三途河畔彼岸花。

    那花纹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扩张蔓延,很快,半张脸,整张脸,脖子,躯干,四肢......全身!她的全身都被这种诡异的花纹所覆盖,像是牢牢的刻在肌肤上,初夏整个身体,都有猩色的魅花肆意而张扬的开放——

    意识却早已混沌,浓稠,深陷于无边的黑暗中仿佛再也不能醒来——

    “天地同生 ,扫秽除愆, 炼化九道, 还形太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迷蒙中,隐隐听到一点正气浩然法咒声,这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清清冷冷,不急不缓,直通初夏的天灵盖,让她瞬间的清醒,而四方的法咒之音陆续传来,渐渐的浩大洪亮,渐渐的铺天盖地,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有万千道者,诸天神佛,背映着圣洁霞光,在地狱里齐声念咒,他们在超度,或者说净化亡灵——

    四周的鬼气像是见了光的老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逃窜,空气里浑浊浓郁的黑色煞气陡然清爽了一半。

    是谁,是谁在净化鬼气——是谁,是谁在救她?

    “天地自然 秽气分散 洞中玄虚 晃朗太元八方威神 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 普告九天.....”

    又是几句难懂的法咒声。

    窗外隐约金光大方,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念咒者清冷的语调倒显得非常的不近人情。

    只是,道法无边,怎能轻饶,必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况天若有情天亦老?

    初夏无从感知窗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察到自己的生命力所剩无几,此刻,她好想睡去,一眠不醒——好想好想,她好想睡去.....

    “初夏,初夏你醒醒!”

    一直躲在门外窥视的流澈,此刻才颤抖着身体不顾一切的冲进来,他完全慌了神,只抱住躺在血泊中了无气息的初夏开始歇斯里地的叫唤,不住的交换:“初夏你醒醒,姐姐你醒醒,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两个傻蛋,瞎就瞎,你有权使用自己的能力,毕竟她们先惹你.....初夏,你醒醒....”

    “别晃....”清冷的男低音,像是大提琴的奏响,非常富有磁性的好听,却透着一种很明显的淡漠和疏离。他对着抱着初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澈皱眉道:“好像还有一丝生机,倘若你再晃,她就该真的见阎王了.....”

    流澈抬头,抽着鼻涕看着来人:眼前说话的这个男子穿着白衣白袍,长发半束,一副道家装扮,而他一手拂尘,一手执剑,清冷出尘之中又是带着些许迫人的凌厉。

    流澈记得,当他躲在门外时,他看见这个人乘着数道金光,从天而降——拂尘扫过,鬼气四散,魅魃消退,一双深邃的黑眸里银芒漂亮的流动,就如同站在制高点般一眼看透因果黑白,随着他薄唇翕动着不断念诀,他周身一股凛冽气场让方圆几十里的彼岸精灵都倍感瑟缩,而潜伏在宁浩雲身上的张嵌的魂,也同样被逼了出来,非常虚弱的蜷缩在校园黑暗的一角抖动,身体里的黑色怨念聚集深埋,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企图就这么隐藏着,瞒天过海。

    而连日阴霾的苍天也在张嵌蜷曲隐蔽的一瞬骤然放晴——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突破开来,万丈光芒,照的人间一片白亮!

    太阳出来了,所有人心中都一扫阴郁,这是好兆头,也许,一切都会恢复的正常。

    而来者并未乘势一鼓作气收了张嵌,而是转身随着流澈进入教室,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谙,冥冥之中,好似在思考,回忆什么——他记得的,那天并不愉快的回忆,而眼下,才几天不见,这个女子,却是气息奄奄了吗?

    “你,你是谁?”流澈压低了嗓子,他抱紧一动不动的初夏,警惕的问,也不管,来人事实上是,一身正气的。

    “青宇观凌雪真人,明玉。”明玉漫不经心的答道:“R城大乱,而R城的的守护者,身为渡灵世家的东城南康却并没有当起这份职责,吾辈受大天师之命来管一管这桩闲事,普救天下,顺道和南康家现在唯一的继承者谈一谈R 城转接事项。”

    “.....”流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青宇观?转接?可是,可是初夏快死了!你们总不济要抢一个死人世代守护的东西吧....”

    “....”明玉不言,而是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空无一人的教室,目光看似无意的扫着,却最终透过一堵堵雪白的墙壁锁定在一个幽深的角落,那里,张嵌的残损的魂正因恐惧而瑟瑟发抖,他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浅笑,准备离开,先行渡灵。

    “你别走!”流澈放下初夏,拉住道人雪白的长衫,开始恳求:“至少,请救一救初夏——救醒她,你才能和她好好谈谈转接的事不是吗?”

    “放手。”明玉挑眉,声音依旧清冷淡漠:“初夏死了,谈判会只会变得容易——我与他非亲非故,何必去救?”

    “可你是道士,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是佛家揭谛。”

    “可是....”流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红了眼圈,却怎样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只是死死的抓着明玉的袖角不放。

    初夏这个样子,人间的医院是去不得的,他并不认为人间的医院有能力救初夏,而且他,他们说不定就会把她当成怪物上交给国家,而且那些可怕的虫子说不定还会引起某些恐慌,这样造成更坏的结果,可那样不送去医院的话,他又怎么才能救她呢?已经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铃了,他现在难道又要因为自己的没能及时阻拦和怯懦而害死初夏吗?

    为什么,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呢?他怎么可以那么渺小.....只能看,而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帮一点忙,而只能看,只能....怎么可以。

    流澈十分懊恼。

    而眼下,这个突如其来的道士,看起来是如此神通广大,那么便一定可以救初夏的,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走他....

    而彼时,初夏四周血泊像蒸发一般渐次缩小,二人都看见了的,无数血色爬虫密密急急的涌入初夏身躯——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南康家现在已经沦落到要修炼这种类似南国巫蛊的道术了么?”明玉一阵嫌恶,那天初夏就是用这样的血虫挡住他的人道处理的么?他突然对这种下九流的邪门歪道有些好奇,但是他也深知,好奇要不得,好奇常常是会出乱子的,可是看见初夏惨白惨白的脸,他的内心不觉也有些不忍——奇怪,关他什么事,他最怕麻烦了,此刻只要奉命行事便好,何苦还要节外生枝?他对流澈说:“如果你真想救她,此前女鬼附身来害她时你就该阻拦,而非现在再来麻烦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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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华的海景别墅内。

    张父红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对面的来人——那对不请自来的术士,坐在自家紫颤木的香椅上,安之如素的喝着新沏的碧螺春。

    “你说,这一切都是我女儿张嵌的鬼魂在作祟?”

    “正是。”

    “你说,你们可以复活我女儿?”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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