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鬼影横斜 > 第二十六章 斩前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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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前。

    七楼天台。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坐在栏杆边缘,两只腿已经朝楼底腾空垂下去了,怕是只要身子再前倾一点,便可坠落——她的整个坐姿看起来危险而惊心。高处的冷风一阵挨着一阵吹拂着,四周隐约回荡着哭泣和嬉笑的声响,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响事实上听起来相当的模糊并不真切的,却也依稀可辨。

    “如果有来世,我真想变成你这样.....”少女抽泣着呢喃。

    “即便来世,我想你也是变不成我的。”另一个少女不咸不淡的说着,语调温柔语音轻缓:“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好,成为别人太累,何况那也不是你了,对不对张嵌?”

    “白薇,谢谢你。”张嵌继续抽泣着,情绪也缓和了许多,然而眉头还是打着死结,如果有“良能”的人看到她,会发现,这个姑娘被一团乌黑的阴郁之气笼罩,眼神涣散而没有光彩,有精气似有若无的流散在灰暗潮湿的空气里,看起来颓唐而疲惫——而这分明就是将死之相。

    白薇走到张嵌身旁轻声呓语:“反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如果想要报复,这是最好的办法...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我都知道的,小嵌。”

    “嗯。”张嵌含糊的应着,目光不由得看向脚下,从七楼俯瞰地面,地面显得如此的遥远,像张开巨口的深渊,只要跌落,便万劫不复——她这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想想罢,她才十七岁,却整日活在冷热暴力的阴霾里,因为糟糕的成绩被否定了存在的价值——她想起那些来自家人老师的统一嘴脸,鄙夷的眼神和不屑的言语从不掩饰,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循环着的场景:任课老师,一边殴打着她一边说:垃圾。她确实是垃圾啊,除了画画,什么也不会,即便内心的深处还有一个可笑的,不敢触及的梦想,但是,梦想的存在就是用来被嘲笑的吧,想来,为什么她要活得那么令人绝望。

    难道天大地大,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我不想死了,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地方,去打工,边打工边画画,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好了吧。”良久,张嵌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白薇,死寂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抹明亮。

    那抹明亮一闪而逝,却让白薇感到些微的刺眼。

    她讨厌那种蕴含无用希望的亮光。

    “你以为你一朵学校里的娇花,独自去了异地能活多久?你太天真了,到时候说不定活的比现在还苦还累呢!”

    “我不怕吃苦。”

    “可你连死都怕。”白薇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易察觉的狰狞,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张嵌肩上,脑袋缓缓靠近张嵌,在她耳角轻轻呵着气,看起来有种异样的暧昧,也显得过分的亲昵。这让张嵌感到一阵局促不安的害羞,但她还是,双手捏紧栏杆以防自己掉落下去,而后她问她:“我是怕死啊......我想好好的活着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死?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时我就感受到了的,你虽然处处为我挂心,但总是向死亡引导我——虽然你的说法都很有道理,我觉得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啊,你是,那么好的人,可是,可是我还是有许多的不明白——你究竟是不是把我当做朋友的......”

    “你不用明白得太多....”白薇在她耳边低语,眸光中一闪而逝的阴芒,她用另一只手,在张嵌腰间轻轻轻的推了一下——明明只是很轻很轻的一推,却莫名涵盖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无论张嵌怎样捏紧栏杆,都抵挡不了的巨大推力,直接把张嵌从七楼推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砰!

    “你应该明白,我是在帮你啊。”白薇从七楼俯视被摔的粉碎的张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蓝光。接着她默念了几句难懂的咒语,这样从张嵌血肉模糊的尸体里冉冉腾起股股黑色浓雾,黑雾渐次浓郁,粘稠——从中渐渐隐现出一个女孩子的人形来。

    白薇满意的看着那个面色狰狞,充满怨恨之气的幽灵,在对方扑过来之前,十分迅速而娴熟的虚空画符,符成道纹,瞬间就贴在在了张嵌的魂上隐没不见,而与此同时,半空中原本僵白的魂魄顷刻间变得青面獠牙,恐怖万分,四围黑雾大炽,她眼中恨意不减,魂力大盛,却更多了几分迷茫之色。

    “去吧,去向这个学校,这个城市,所有逼迫你的老师复仇,去吧,我可怜的小嵌~”

    白薇神叨叨的说着,语调一往如前的轻缓温柔,催眠一般,让本扑向她的阴魂一百八十度的转了脖子,面向整个校园。

    此刻已是傍晚,斜阳微弱的光辉拉长了白薇纤长的影子,也同样拉长了躲在天台一方墙后的陈梅朵的影子。

    傍晚的黄昏——黑白交替模糊了阴阳界限,那是,逢魔之时。

    陈梅朵倚着墙壁瑟缩着,丰腴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却拼命忍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神经绷紧,几欲摊到在地,但是她不敢就这么昏寐过去,可是她的腿因为害怕也无法移动半步,短时间内无法逃跑啊,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那么的响,那么的重。

    “是谁?”

    冰冷的女声,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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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陈梅朵说,张嵌不是自杀的?”听完流澈的讲述,初夏吃惊的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流澈讷讷的回答:“听她讲,那个白薇很有问题.....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关于白薇你也许会知道的更详细点吧.....”

    “我又怎么知道?你太高估我了。”初夏翻了个白眼,继续和流澈并肩行走:“不过你觉得,白薇她真的曾把张嵌当做朋友嘛?我觉得学渣和学霸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友谊的啊。”

    “那也说不定,谁知道白薇自己怎么想的呢.....”流澈随口说着,环顾四周时,却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初夏,我们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地铁站——而且平时的路有这么黑吗?”

    “嗯?”流澈的话倒是提醒了初夏,他们边走边谈,似乎已经过了好久了,可平时十分钟就走到的地铁站,现在似乎总也走不到,而四周的景色熟悉而陌生的令人很是不安,才夜晚十点而已,这个不夜城居然已经寂静的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了——没有任何过路的,擦肩而过的行人,路两旁的霓虹灯灯光也是微弱的可以,还算炫目的灯光,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死人的眼睛。

    初夏也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阴阳眼之前解封了的,由于最近总是发生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所以初夏也没来得及再封印,何况解封再封这个看似容易的流程其实又麻烦又耗费精力,所以这期间阴阳眼是一直开着的。这样她很理所当然的把沿途看见的精魅当做日常彼岸物体的日常吸附,也没在意。

    可现在再努力看的话,四周的奇形八怪的幽暗鬼魅变得是异常的多,从马路到霓虹灯杆子上,都是铺满了的,些微的还在缓慢蠕动,这庞大的数量让初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蚂蚁吞大象的故事她是听说过的,眼前那些气息微弱看似随处可见的低级精魅们,若是集聚了一定数量,那也真是够他们吃一壶的。

    何况他们过会可能要遇到的,也许不止是这些个精魅而已。

    “怎么了。”流澈问道,下意识的将初夏护在怀里,也忘了本应该是初夏保护他的。初夏看见流澈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些微的焦灼和迷茫——一丝的了然,她知道他是看不见的,在流澈眼里,四周的场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寻常,最多让他觉察几分不安而已,他看不见那些裂开丑陋的大嘴,对着他们怪笑的精魅。

    初夏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有点自保能力的。

    说不定,也是能保护流澈。

    “我们需要快点离开。”初夏皱眉,从流澈的怀里出来,毕竟比起自己,流澈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她没理由因为花痴就躲在脆弱的流澈的怀里,诚然他的怀抱确实温暖,但现在保命要紧。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流澈母亲要让她一个弱女子保护流澈是怎么一回事了——比起什么都做不了的流澈,她至少还有血虫。

    她其实是有能力保护他的。

    保护?血虫?初夏眸光闪烁,用血虫保护流澈——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一开始爷爷就计划好的吧....怪不得那个【交易】能够成立,一开始她还奇怪呢,她一个战五渣怎么保护流澈这个美少年呢?原来爷爷早就想好了——真是残忍啊。初夏忍不住想,也许当初爷爷对她下蛊时就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

    现在唯一还有疑惑的是,撇去之前救流澈于深渊沉沦不谈,流澈作为一个天朝社会主义下的好好少年,为什么会需要额外的保护呢?总不能是他妈护犊子心切,溺爱什么的把他当做三岁小孩一样脆弱的放不了手吧,初夏隐隐觉察,大概还有另外的,她不知道的原因。

    “桀桀桀...”

    不远处传来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初夏提醒了许多遍让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但还是,循着声音,看向不远处的霓虹灯下,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残月雾遮之下,静静的站立着。

    男人背对着他们。

    笑声是从男人身上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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