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宋时雪 > 第六十九章 无功不受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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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到来之际,家家户户吃着年夜饭,欢度新年。

    一般情况下,除夕之夜不会有外人到来,一般都是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不会有外来访客。

    此时李三坚家中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就是高二,高二忽然来访,使得李三坚是诧异异常。

    高二不是开封府本地人吗?除夜为何不与家人呆在一起过年?为何前来李三坚的住处?

    不过虽李三坚心中疑惑不解,但也未说什么,仍是热情的招呼高二与李三坚及家人吃着年夜饭。

    依礼,外人是不能与他人女眷在一起吃饭的,不但不能坐在一起吃饭,就连冒然见面都是极为失礼之事。

    不过贫寒之家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外客、内眷分做两拨饮宴,李三坚哪里能够办到?再加上符二娘是个黎家之人,而黎家人是非常好客的,家中来了客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热情接待的,并且也不分男女。

    “哎,多谢三郎了。。。哎。。。”高二吃一口饺子,叹一口气,然后又吃饺子,又叹气,使得李三坚等人均暗暗感到好笑。

    大过年的,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所为何事?李三坚心中暗道。

    “高二哥哥,请满饮此杯。”李三坚端起一杯沽来的劣酒对高二说道。

    “哎,多谢三郎了。”高二又唉声叹气道:“你看,这大过年的,本不该打扰你们,可哥哥我实在是。。。啊?真是。。。为兄真是过意不去,三郎你知道吗?这个世上之人皆为凉薄之人,我才离开东京多久啊?他们。。。他们。。。居然。。。就没眼子的六亲不认了?”

    高二破落户出身,从前也就是混在开封府的一名泼皮,欺行霸市、坑蒙拐骗,行敲诈勒索、调戏小娘子等事。那时候,高二身边还是有一些兄弟的,诸兄弟天天聚在一起,混吃海喝、打架生事,可高二此次返回东京开封府,一些兄弟找不到了,找得到的,却装作不认识,客气的点的还给了高二一点钱钞,像打发叫花子一般,不客气的就直接将高二扫地出门,使得高二憋闷不已。

    “直娘贼,如何小觑于我?”高二喝一口酒就叫骂一句。

    “鼠辈,打脊泼才。”

    “贼配军,剜口割舌的油锅鬼。。。”

    高二不愧是“江湖”出身,骂起人来是花样百出,都不带重样的,将符二娘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的。

    “哥哥,你不是要去什么小。。什么的都太尉府中吗?”李三坚见状连忙打断高二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兄弟,借一步说话。”高二随后支支吾吾的对李三坚说道。

    不是话长,是不好出口吧?李三坚心中暗道,不过李三坚虽心存疑惑,还是跟随高二走出了房门之外。

    外面冬季的寒风就未停过,刮在人身上就跟刀子剜过般的,生愣愣的疼。

    李三坚缩着脖子,裹紧了身上粗布棉衣,一边跺脚哈气,一边问道:“哥哥何事需在此处说?”

    “这。。。是这样的。。。”高二支支吾吾答道:“罢了,罢了,三郎,俺也不怕丢人了,你看哥哥这身行头,如何去得了小王都太尉府中?因而。。。因而就麻烦兄弟了,哎,真是难死我了!”

    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李三坚暗暗觉得好笑,高二如此说,李三坚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高二一身的行头确实看起来是破旧不堪,如此去投奔什么小王都太尉,确实是丢人之极,并且高二还有可能的是,他还未进府,就会被门房当作叫花子轰出去了。。。

    李三坚随后二话不说,转身回到屋中,取了几贯钱钞,塞在高二手中说道:“哥哥,兄弟就剩这么多了,你拿去救急吧。”

    “三郎。。。你。。。”高二紧紧捏着铜钱,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三坚也难,此次赴京赶考,全凭桂州官府及李三坚家人的资助,到了此时,李三坚所携带的钱钞应该耗费得差不多了,同时李三坚还要负担一家四口的日常所需,家中包括李三坚共有四张嘴天天要吃饭,高二对此岂能不明白?

    李三坚此时的所为,几乎就是倾囊相助了,高二怎不感到万分感激?

    “好了,哥哥。”李三坚见高二的模样,于是笑道:“哥哥何故如此?走吧,进去喝酒去。”

    看来得想办法弄些钱了,李三坚心中暗道,要不然别说贡举,就连生活都成问题了。

    难不成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开始省试,就全家饿死在了宋东京开封府的大街之上吗?

    “三郎在上,请受我一拜!”高二忽然单膝着地,纳头便拜:“他日我高二有富贵之日,定不会忘记三郎今日之情。。。”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李三坚见状被吓了一跳,连忙搀起高二埋怨道:“不过是些许身外之物,钱又不多,哥哥何至于此?哥哥快起来,进去喝酒去,此事不必再提了,你我兄弟二人之情岂是区区钱钞所能相提并论的?”

    “三郎所言大是。。。”高二感动的说道。

    。。。。。。。。

    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乎新年。一岁节序,此为之首。

    元旦又称“元日”或“岁旦”,是宋人最为重大的节日。到了这一天,无论是官绅士子,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均会在这一日消灾辟邪、祈福求吉,均会尽全力过好这个盛大的节日。

    在这一日,宋东京开封府的百姓纷纷拿着各式各样的桃符粘贴在了门楣之上,桃符即为门神,是禳灾辟邪的重要方式,同时还带着一股喜庆的味道。

    李三坚家中也不例外,此时李三坚抱着小豆芽在破旧的门窗之上粘贴着桃符,只不过因现在李三坚是一贫如洗,根本买不起精致、漂亮的桃符,只好用自己画的桃符代替。

    “豆芽,哥哥对不住你,今后哥哥一定让豆芽有真正的桃符可贴。”李三坚抱着小豆芽歉意的说道。

    “吧嗒”一声,小豆芽抱着李三坚的脖子在李三坚脸上亲了一口,用沾满浆糊的小手摸着李三坚刚刚冒出来的数根胡茬笑道:“豆芽才不稀罕呢,哥哥画的门神是最好看的,豆芽喜欢的紧呢。”

    李三坚的绘画天下无人能及,因而自己画出来的门神不但精致,并且就跟真的一般,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豆芽此言倒不是安慰李三坚,而是真正的喜欢,爱不释手的。

    小豆芽早已将李三坚当作是自己最亲的人,此数年间,两人是亲昵无比,就如同亲兄妹一般,甚至比亲兄妹还亲,如此,一些过于亲呢之举,家中之人早已是习惯了,见惯不惊了。

    话说睡也睡过,同浴也同过,亲两下又有何关系。。。

    “小豆芽,你知道哥哥最喜欢你什么吗?”李三坚随后问道。

    “嗯?哥哥喜欢。。。?”小豆芽缩在李三坚怀中,轻轻捻着桃符,歪着脑袋看着李三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是乖巧可爱之极。

    “哥哥就喜欢我们的小豆芽懂事、体谅人呢。”李三坚点了点小豆芽的小鼻子笑道。

    “豆芽才不懂事啊,小豆芽懂事的话,哥哥为何不陪豆芽睡觉了呢?”小豆芽想了想后说道。

    “这。。。这个。。。”小豆芽天真无邪、口无遮拦,李三坚却被小豆芽整得脸色有些发红,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男。。。女有别呢,哥哥长大了,豆芽你也长大了,长大了我们可不能再一起睡觉了嘛。”

    “哦。。。”小豆芽低头玩着手指,神色黯然的说道:“哥哥,什么是男女有别?”

    “这个。。。这个。。。”李三坚简直不知如何回答了,给她讲些礼法方面的事情吧,似乎小豆芽又太小,男女之事或者男人、女人的区别,李三坚更是无法开口了。

    “小豆芽,过来帮下二娘。”此时符二娘开口终于缓解了李三坚的尴尬。

    “快去吧,忙完之后,哥哥带你去城中到处逛逛。”李三坚随后对小豆芽说道。

    “真的啊?哥哥,你可不许再哄骗豆芽了啊?”小豆芽闻言顿时眼睛都亮了,闪闪发光的,欣喜的问道。

    “千真万确,哥哥绝不骗你。”李三坚微笑道。

    来到宋东京开封府还是有些日子了,李三坚根本没有好好逛逛这座当今世上最大的城池,更不要说小豆芽等人了。

    李三坚很想见识一下开封府的热闹、繁华,不过因李三坚一贫如洗,也只能穷游了。

    当然目前李三坚主要的事情还是准备宋礼部试,不过也不在乎此一天两天的。

    “这里可是岭南举子李三坚的住处?”

    大年初一,宋人除了禳灾辟邪之外,就是相互窜门拜年。

    高官显贵府前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许许多多平日里没机会、欲上位之人借拜年之名,送上重礼,以图朝廷重臣能够对他们另眼相看。

    贫寒人家门前除了亲朋好友之外,几乎就没有旁人了。

    李三坚拖家带口来到开封府,在开封府没有任何亲戚,因而李三坚也没想到大年初一,自己家门前居然来了几名客人,一开口就问自己。

    “在下正是岭南举子李三坚,你们是。。。?”李三坚拱拱手问道。

    来到李三坚住处的是几个仆从打扮的人,一个个衣物较为光鲜,并且还抬着一些物件。

    “你就是李三坚?”领头的一名四十余岁的仆人问道。

    中年仆人的神情极为傲慢,鼻孔朝天看着李三坚问道,鼻中突显数根鼻毛都浑然不知。

    知道的认为中年仆从在与李三坚说话,不知道的以为他在与苍天对话。。。

    李三坚见状心中极为不喜,不过并未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答道:“正是在下,不知道老丈前来所为何事?”

    “我家相公送你些过年之物,快抬进去吧。”中年仆役随后指着一个木箱对李三坚说道。

    木箱之中装着许多吃的、用的、穿的,这其中还有许多是自家小娘子送的,真不知道自家老爷、小娘子看中这个小白脸什么了?长得跟个唱白脸戏的一般,白生生的,弱不禁风,并且一身破衣烂衫,身上衣物还不如自己等人光鲜呢。

    “敢问是哪位相公?”李三坚闻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其实李三坚也猜出是何人送来的过年之物了,这些仆从一眼就能看出乃是大户人家的仆人,应该是朝廷官员的随从,而自己哪里认识什么朝廷官员?除了李格非。。。

    果然中年仆人鼻孔发出一声响动,极不耐烦的对李三坚说道:“我家相公乃是当朝礼部员外相公,快点搬进去吧,我等也好回去覆命。”

    这么些好东西,你们就感恩戴德、偷着乐吧,中年仆从心中暗暗纳闷,此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见了这么些好东西,为何还稳得住?

    “你们抬回去吧,替我多谢李老爷了。”李三坚笑了笑后说道。

    众仆从闻言顿时就楞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均未料到如此连门神都贴不起的人,居然能够拒绝如此重礼?居然被如此小儿回绝了?

    并且一般之人能够得到当朝高官的青睐,均是点头哈腰、感恩戴德,忙不跌的感谢,哪里像李三坚如此这般的?

    “这是为何?”中年仆从张大了嘴问道。

    来之前,李格非与李清照就交代过他们,让他们必须以礼相待,可到了之后,见到了李三坚全家穷酸的模样,于是态度就不由自主的傲慢起来,如此被李格非、李清照知道的话,决没有他们什么好果子吃的。

    “没什么。”李三坚答道:“家母曾经说过无功不受禄,仅此而已。”

    李三坚表情平淡,态度却很坚决。

    。。。。。。。。

    宋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住宅

    “你。。。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饿死你算了。”李清照恨恨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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