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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七郎假扮辽将海中青,来到玉田麻岳山上来给麻衣大仙来下书搬请救兵,结果一跟这位麻衣大仙照面儿,老道长盯着七郎上下直给相面,七郎还没说几句话呢,大仙就看出破绽来了,嘴里再说可就是汉话了,“不对啊,这位将军,你是假冒的,你不是海中青。为什么?海东海岛人说话可不是你这个口音啊,你这口音我听着怎么汉人的味儿这么重呢?你是哪儿来的?你跟我说实话!”大仙本来长相儿就凶,俩大眼珠子一瞪,你给我说!

    七郎心说要坏,可是这孩子是天生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明明心虚,这脸上可带不出来,这个不用装。你瞪我?我还瞪你哪!也不管杜金娥嘱咐自己那几句了,“哈哈哈,大仙啊,你好眼力,真叫你看出来了!可是我就是海中青,只不过我不是海东人,我本来是凤凰岭人,您知道凤凰岭吗?”杨七郎这也是真话假说,你们北国这地界我就到过凤凰岭,凤鸣庄的人怎么说话我知道,我这能学得差不离儿,那儿本来就是汉人多。大仙一愣,哦……点点头:“我知道啊,凤凰岭不就在我们这麻岳山往西喽不远吗?”“是啊,没错儿。”七郎一琢磨,我干脆拿我自己的话说吧,甭学什么北国话了。“那么你怎么又奔了海东了哪?”七郎也不明白北国的这么多事,到底哪儿跟哪儿是怎么回事自己也说不清楚,胡编啵,“这么跟您说吧,老仙长啊,真叫您给说着了,我还真不是海东的原籍,我们家本来就是在这凤凰岭的山下。我本来就是汉人,我不是海东海岛之人。可是末将我要参军,我说我是凤凰岭人,没人给我引荐哪。所以我就碰见这么一位,乃是海东七十二岛的人,名叫土金虾,这位,满脑袋虾米须的辫子……”七郎这么一比画,大仙真信了,他比画出来的这模样儿确实是东海各岛人的打扮儿,“嗯,你接着说,后来是怎么着了?”“就是这位给我引荐的啊!所以我是跟着七十二岛的人去的幽州大营,韩元帅也是这么收下我的,可是末将我可是咱幽州凤凰岭凤鸣庄的人。”大仙俩眼儿这么一眯,“哼哼哼……小子,你不说你是凤鸣庄的还好,你要说你是凤鸣庄的人,那么我得跟你扫听一家儿人家,你要说得上来,贫道我认可你就是凤鸣庄的人;你要是说不上来,你可莫怪贫道我翻脸不留情,就得说你是个假冒的奸细,今天你是休想走脱我这玉灵洞府!”七郎心说您扫听哪一家儿人家?不会是我泰岳家吧?大仙张嘴就说:“我问问你,这凤鸣庄上有这么一家儿专门儿练武术的,既然你是凤鸣庄的人,你必然得知道,这位可有名望,你能说得上来是谁家儿吗?”七郎扑哧就乐了,心说,这个没别人,你问的必然是我的岳丈老泰山他们家。“大仙,我当您是问谁呢,您问的是不是杜家儿?”“哎,还真叫你给说上来了,我问的就是杜家儿。那家儿可了不起哇,杜老将胯下马掌中是无敌亮银戟……”“等等,按您这年岁,您说的这是……”“当然是当年人称粉面金刚的杜建杜老爷子,我们哥儿俩可是有好些年没见面儿啦……我跟这山里待的日子也忒长啦,孩子你说这杜老爷子……”“可没您活得长,老人家可早就辞世了!”“嗨,可不是吗,多少英雄汉如今还不是一样要化为白骨……好啦,你能说得上来杜家,就说明你真是凤鸣庄的人。那么我得先问个明白,你这身能耐是跟谁学的呢?”“嘿,老仙长啊,要不怎么说这么巧呢?我这能耐就是跟杜家学的,就是刚才您说的杜老爷子的下一辈儿,恕个罪说,杜全杜令公就是末将我的恩师啊!”七郎心说你要是考我这杜家的戟法,别说,我还真会了不少的招儿数,我不怕你要看。没想到麻衣大仙反而是低头不说话了,呆了半晌,大仙抬头又仔细地端详了端详杨七郎,“哦?那可敢情好,看起来将军你是学到了杜家戟法的真传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做到将军之职。那么我徒儿在信里说你很希望能拜在贫道我的门下……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想,那么将军你觉得这事儿合适吗?”呀,七郎心里话,我能不乐意吗?这老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看他这意思,收自己做徒弟,这老道还挺乐意?

    书中暗表,为什么这麻衣大仙能瞧出来七郎不是北国人呢?其实还不是光靠听口音,是看出来的。这位老仙长专门擅长的就是给人看相。至于说书里这位麻衣大仙和传下来麻衣神相的那位是不是一个人,说书人一时还无从考证,反正是按传说来看,时候是差不多。杨七郎一进门儿,大仙抬头就看,嚯!进来这个人,一张大黑脸,身高顶丈,膀大腰圆……大仙一瞧这位好相貌啊,可说是威风凛凛!麻衣神相讲究的是十观、五法,十观之中是先观骨格,这就是咱们中国文化当中的审美观念,特别重视骨格之美。什么叫骨格?可不是说的骨头架子那个骨骼,而是骨相上的气势,在相法上很讲究这人的身形骨架的气势,通过这个就能够判定一个人基本的命数。杨七郎一进这鹤轩,头一步踏进来,门帘子一掀开,犹如是猛虎下山!骨格里最重要的就在头顶和两肩上,您看这下山的猛虎是什么姿势?耸着肩膀儿,这肩头横着绷起来一道弧线,因为这儿是身体的重心,得撑得住全身的分量儿。下山虎这脑袋是抻着,可是低眉怒目,眼珠子朝前努着,神光暗藏可是神气劲射!杨七郎就是这个相儿,恍然如一头下山的猛虎相仿。大仙一看,哟嚯,成啊,我的徒儿小韩昌手底下能有这样儿的人才?哎呀,看这骨相这位将来少说也得是个王侯之爵啊,这能是在我徒儿的手下给帮着下书的吗?大仙这疑虑是这么起的。心里头这么念叨着,七郎又往前迈了几步,这就走到近前了,打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天庆王和韩昌的书信,双手呈递,跟自己说话,嗯?这孩子怎么不抬头哪?七郎就说了:“老仙长,这两封信乃是梁王大狼主和韩元帅给您写的,特差末将我来给您当面拆阅。”“啊?哦,呵呵,不着急,这位将军,您抬起头来。”啊?七郎心里就犯嘀咕,叫我抬头干什么啊?猛然一抬头儿,嘿哟,刚才是离着远没看清楚,这会儿跟老仙长可就差几步远儿了,定睛观瞧——哎呀,这位将军这面相可是真好哇!这黑小子是天庭饱满!有道是额定前程,眉毛以上这是天庭,看你祖上阴功和天赐是不是够丰厚。一看杨七郎这脑门子,鼓起来,当间儿是一笔虎字儿,正好是一根天柱骨,隆起来这么一块儿肉疙瘩,这就叫天中丰隆,主什么呢?主这位必然是建功立业。哎,再瞧这位这双大眼睛,皂白分明,眼为监察官,黑如漆、白如玉,波长射耳,清秀有威……嗯,不错……呀!不然,这眼中的神光太过外露,有损哪……有损,可惜了!面带凶相,隐隐的煞气。一边盯着看杨七郎,一边再聊着,“哈哈哈哈,哎呀,有劳这位将军了,请坐请坐。”旁边儿的小道童给搬来一把椅子,杨七郎落座坐下来,顺带还把包裹里的金银珠宝献上来。这么一来过了几句话,大仙再一听这口音,显然不是海东海岛人氏,这才起疑,瞧这个人就不是一般人儿,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谁?哎,结果七郎是真话假说,来来回回赶巧了算是对好了榫儿了。

    那么麻衣大仙知道这杨七郎就是杜令公的徒弟了,反而是为难了,为什么?大仙是从心里喜爱七郎,观其外表就知道这个人的气息,就知道此人的前程将来是不可限量,必然是一位英雄人物,我要是能收到一个这样儿的徒弟当然是好了!可是这孩子说了,人家是凤凰岭杜家人的徒弟,那么说我要是再收你,你老师乐意不乐意呢?你自己倒是乐意不乐意呢?这个我得问清楚了,“那么我徒儿在信中倒是说了,说是你也有意要拜山人我为师,说你很希望能拜在贫道我的门下……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想,那么将军……你觉得这件事……合适吗?”这话说得可就有这么点儿拖拖拉拉的啦。七郎看这老道不停地拿眼睛盯着自己,嗯?怎么这位看完了这封信,他不问两军阵前的战事如何,也不问什么时候去摆阵破敌,先问我是不是乐意跟着他学艺的事?这位打的什么主意?看起来我要是拜他为师的话,老头儿能挺高兴,“哈哈,老仙长啊,您这意思是……您乐意收下末将我做您的弟子啦?”“啊?哦,呵呵,海将军,我是看到我徒儿的书信,他的意思是……”“没错儿,是我们元帅的意思。韩元帅都跟我说好了,说您能够收下末将我,好跟您学能耐呀。末将我可不敢贪仙师您的恩惠,只是不知道末将我有没有这个福分?”老仙长一听杨七郎这么说,心里美啊,知道这么个好徒弟我是得着了,今天可说是双喜临门!头一样儿,这么多年来,我隐居在麻岳山上,闭门不出,干吗呢?我一直在琢磨这座五虎擒羊大阵!当初韩昌的爸爸找我来,告诉我这个杨衮的儿子金刀杨继业有多么的狂,竟敢一直打到了我们幽州的城下了,就凭着他那口削铁如泥的金刀?哼哼,小子你还别狂,别看我对阵临敌不见得能战得过你们父子,可是我有大罗金仙传下来的阵法,我能摆阵困死你!这样儿我才开始钻研我师父传下来的五虎擒羊阵,这一琢磨就是十几年!我一边排演大阵,一边教出来这小韩昌的能耐。嗨,这么多年来我盼着就是这么一天。老杨衮你走运,你先走了,可是你这儿子我可不能够饶喽!这一回到在幽州城下,我总归是能够报了当年在太原府前被杨衮枪扎之仇哇!二一样儿,我能得着眼前海中青这个样儿的徒弟……这辈子我就盼着还能多收这么几个黑脸儿的徒弟,我自个儿就是黑脸的哇。嘿嘿,这个小徒弟给我关门是足够儿的了,就凭他这面相,就凭着这骨架儿,这位是猛虎下山之形,必有作为啊!而且说,此一番我要下山摆设五虎擒羊大阵,我得有五位像这个样儿的战将。单我眼巴前儿的徒弟只有三位够这个能耐上阵的,可是满打满算,也就是这三个,还差这么一位哪,正好儿,这海中青我看能够给补上。嗯……看这模样儿是真不错,但不知这能耐怎么样?我得考考你。

    “哈哈哈哈,海将军哪,您这么说您是抬举老朽我啦,实不相瞒,老朽我还真没什么真本领,不过就是虚度了几十个春秋,什么大仙哪、仙长哪,这都是俗世之中大家伙儿吹嘘出来的,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仙啊?海将军,您还真别当真,也千千万万不要逞一时的血气,更不要……碍着你们韩元帅的脸面。有道是徒访师,得三年,师仿徒也得是三年哪。不错,你们家大元帅延寿的信上是这么说的,那么老朽我也实在是不敢如此的唐突,不敢为师,如果非要说得跟您切磋切磋,老道我得先问问您,将军,您是想学点儿什么哪?”“哦,仙长,末将我呢,本来是使枪的,我想跟您好好学学这枪法,不知道您能不能教给我点儿什么?”“啊,那么我得先看看你的枪法如何,来呀,咱们外头儿比画比画吧。”我先看看你的能耐再说。七郎就站起来,跟着小道童来到鹤轩之外,走了几进的院落,就来到道观之中的演武场了。七郎四下里这么一踅摸,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倒是很齐全,自己走过去粗略地这么看了看,没什么称自个儿手的。这会儿麻衣大仙也坐下来了,“海将军啊,您看看哪一条枪能够称你的手,你挑一杆给我们大家伙儿演练演练,也叫我们师徒都开开眼。”“仙长啊,您这儿的几杆枪我使得都不太称手,不过不要紧,我自己带着枪呢,那就是我在阵前常用的枪,要不然请容小将我前去取过来,我拿我的枪给您试试,您再给我看看?”“哦?好哇,你要是使着这些枪都觉得不合适呢,就快快去取来你自己的军刃再来一试本领。”

    七郎就跟着小道童出去了,转到道观厢房外的马厩里去找自己的黑毛虎去。等到了跨院儿的马厩之中,七郎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的黑毛虎了,嗯?七郎这心里可就有点儿起急了,因为自己的盔甲和枪可都在黑毛虎身上呢,这要是弄丢了自己的盔铠枪马,这一趟我就算吃了大亏了!嘭,一把就把看守马厩的小道童给揪住了,“我问你,我的马哪儿去了?刚才是叫你们给牵到这儿的,你得给我找回来!”小道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也吓出汗来了!“海将军,您可千万别生气,我估计是别人瞧着您的马匹怪好的,不是拉出去去加料去了,就是领着去刷洗刷洗,给您的那匹马好好地洗个澡,您可千万别着急,我这儿立马儿就叫人四处去找找去!”杨七郎自己在这儿是坐立不安,等了大半天儿,小道童也急了。这时候有别的小老道就来说了,说您哪,甭跟这儿等着,我们听说啦,偷您马的人已然到了演武厅前了,您上那儿去瞧瞧去啵!

    七郎一听赶紧加紧脚步再回到演武厅,一踏进大门儿,抬头一看……这心里头算是踏实了——自己的黑毛虎就在演武厅里呢,黑毛虎上骑着一个黑脸儿的小伙子,看年岁也就是二十出头儿,手里端着自己的那支乌金枪,身上穿戴着自己的那身儿铠甲,一边儿耍着一边儿还美呢,边舞弄七郎的乌金枪边跟老道说:“师父,我是太爱这枪和这马啦,您看这身儿铠甲,就跟专门儿给我打造出来似的,多合适啊,您得想法子给我都要过来,要多少钱我都给。”听老仙长的口气,对这位还真是十分地宠爱和迁就,“哎呀,徒儿啊,别胡闹,这个是刚刚来到咱们麻岳山的海将军之物,你可绝不能够占为己有,你花多少钱人家能乐意把自己上阵临敌用惯了的兵刃卖给你呀?”“那可不成!师父,这一套还就得给我!这么好的枪,这么好的马,您想啊,得够这能耐的人才配呢,我看就我自己配,什么海将军、山将军的,根本就不配!”正说到这不配这俩字儿,七郎可就进来了,来到演武厅的当间儿,一掐腰,“我说,小子,你凭什么乱动我的枪马?你说谁不配呢?”这位的反应还真快,七郎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哦,看起来这枪和这马是你的呀?抬头仔细这么一看,哦,别说,还真有点儿般配。这位这身量儿,正好配这身儿盔铠甲胄,这身儿忒大了。嗯,这张黑脸儿,比我黑,这个儿,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并不这么说:“哎,我说这个大个子,咱俩商量商量,我是太爱你这枪了,也太爱你这马啦。你这身儿铠甲嘛,我倒是要不要两可,可是你要非得捆着卖呢,我倒也无所谓。啊,你看看怎么样啊?”七郎哼了一声儿,“小子,我告诉你,你不是喜爱这枪吗?这倒也没什么,你喜欢就给你!”“哟嚯,可以呀,好好好,那你说吧,你打算要多少钱?”七郎摆了摆手,“朋友,我不要钱。可是我刚才听见你说了,你说这枪好,你也说这马也好,可是甭管这枪这马给谁,这主人得配这么好的枪,还得能骑得了这匹宝马。你想要?那么你就得配啊!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是你凭什么说你能配得上呢?”“哈哈,大个子,看起来你还真是刚刚来到麻岳山,你是不认得少爷我啊?我说我配你不配,为什么,就这使枪这能耐你跟我就比不了!”“这是你说的?那好办,你既然说我不配,我也认为你不配,咱们这么办吧,咱俩比比枪,看谁的本事更强一些,假如说是你的枪比我的强,我这枪连我那马就送给你了!”“哎,这主意不错,那咱俩干脆就来个比武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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