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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曰:

    休去关山,功名未满,将军驰骋惊虎胆。金枪何怒捣云燕,城府奸略东西赶,人困倦,马疲颓,门三掩。赤心怎把奸贼索?甘心捐为忠义寒。脱身谁知幽州事,渴饮苦无可吞毡。落尘无取心中怨,恨难休,马竟还,宏图展。

    《千秋岁引》

    一阙闲词念罢,给您接着说《金枪传》第三卷书《五台山》里的最后一本书《兵困幽州》。

    上回书是五台山太宗降香,潘仁美诱看透龙碑,二帝瞧见了太液池边上的萧后梳妆楼,真想去赏玩景色。潘洪一听,这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老贼知道曹彬、杨继业绝不会支持二帝收复燕云失地,你们不肯支持皇上,单我跳出来帮着当今,这帅位还不早晚是我的吗?为什么老贼就知道这几位是怎么想的呢?自从杨令公上一回金刀扫北,南北两朝定好了盟约,以白沟划界,太平了十年有余。可不能瞧不起这十年,有了这十年,边地两边的百姓休养生息,地里都种好了庄稼,草原中牛羊成群,南北两地的商人是往来不绝,此时再提收复燕云,可与当年不同了。这些国家军务要事,前几年够品级的重臣们是老在一块儿商量,各说各有理,无非是两派,一派主张备战夺回十六州,一派主张暂停干戈。两派争执不下,后来监国五王全都听从了老相爷赵普的意见,主张罢战休养,自此与老贼这一派自然是势成水火。

    就在老丞相赵普辞官回家之时,老相爷曾经约请监国五王到自己的府上喝茶,名为喝茶,其实是将国家军政大事再托付几句。这天说到最重要的事,就是议一议日后是否还要收复燕云失地。老千岁曹彬自然是不再主张对外用兵——老千岁年事已高,自己的俩儿子也都远派到边陲为主将,说实话日子都过得不错。太祖当年杯酒释兵权,结义兄弟们带兵的实权免掉,可是爵禄不降,反而得着了百亩良田、财宝无数……我们曹家还有何求呢?说是监国五王,可实际上我曹彬无非就是一个摆设,那五位手里都有镇国的至宝,杨家是一家人儿两份,偏我曹彬没有,为什么呢?说高怀德是老主皇爷的亲戚,是太祖妹夫、当今的姐夫……这我服,我比不了!说郑印,他老子当年是老主的铁杆弟兄,真是别着脑袋跟着太祖皇帝拼命的功臣,老主是错杀——根本就不是错杀,是真拿这位没办法啊!给小郑印位加九锡,山河锤是在他妈妈手里拿着,老阴侯当年挂帅下南唐,曾经救过我,我也服!杨家将功劳大不大?大!不但功劳大,人家是有真本事!论什么我都服,可是有一样儿,凭什么他们家两口子一个人一样儿监国宝器,单我没有呢?我孩子在家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都没法儿跟我那俩儿子说!到最后俩孩子自己觉得在京城待不下去了,这才请旨远镇边关。嗨……最不服的,就是这呼延赞,他凭什么执掌着监国五宝?他凭什么就能拿着打王鞭?他都立了什么功?他年岁还比我小这么些。老主爷您处事可是不公哇!虽然说曹老千岁称得上是开国功勋,有他的度量和修为,但是这点儿事也老在心里头折腾,这么多年了不能释怀。那么老相爷问起来,您几位都说说,咱们大宋朝还打不打幽州啦?咱们还要不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失地?曹老千岁头一个举手说:“不打!”为什么?“我们少年时参军打仗,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是为了老百姓的日子,为的是天下太平……”您看这话说得够多漂亮!“如今天下尽归宋室,唯有燕云山后,可是两边的百姓早就安居乐业了。再要打仗,劳民伤财不说,又得出现多少少年枯骨哇?依我之见,是能不用兵就不用兵啦!”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老千岁琢磨着,二帝要是对北国大举用兵,不可能再用自己为帅,也不可能用自己俩儿子为主将,那么打仗无论胜负,都对自己没好处,对自己二子的前途无益。到如今自己的俩儿子能不能继承自己的王爵,这还是两说呢,自己这太原王又不是铁帽子王一辈儿传一辈儿,得了,甭再打仗啦!

    问到东平王高怀德这儿,高老千岁为人忠厚,这辈子就知道打仗,不知道干别的,“打!凭什么不打?燕云十六州多大一片土地?那都是咱们的!当初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那不都是常在幽州打猎游玩吗?这是咱们南朝几百年的国土,虽说不是咱们大宋的吧,可是当初汉朝呢?咱们听戏听书都知道哇,刘备、张飞就是涿州人哪,哪儿能不要呢?这要是就这么眼看着幽州、涿州都是辽人的了,日后孩子们听了三国以后,问咱们这涿州跟哪儿呢,咱们怎么跟孩子们解释啊?甭管死多少人,老相爷,这燕云可不能丢弃不要哇!”

    问到令公,杨继业低头沉思良久,要依着他年轻时候的性子,这还用问?打!不但说要打,还得早打!可是当年归宋之后第一战就是挂帅扫北,等到自己真的跨马提刀来到边塞,极目一望,哪儿哪儿都是帐篷,哪儿哪儿都是牛羊。跟老百姓一聊,有的就是从北边搬家过来的,早就适应这儿的日子了,放放羊,也会种点粮食,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如果自己硬要强攻,夺得了燕云十六州,那么这些人怎么办呢?是!当初是怎么回事呢?当初是石敬瑭献给了北国,北边来了不少的都督、酋长,可大唐朝的时候也是这样哇,那会儿北国的靺鞨人还是契丹人、室韦人……您愿意来就来归顺,幽州就得给开辟出荒地来接待人家,因此幽州和山后这一带牧场化可不是从石敬瑭开始的,早在武则天那会儿就是这样啦,要不然后来胡人安禄山造反怎么有那么多的北国小狼主跟着一块儿谋乱呢?那都不是长城以北的部落,大多数都是燕山山前山后的都督、酋长。等令公围住了幽州城,跟附近这么一走动,就全都明白了,现在要夺回幽州来,不动刀兵是绝不能够,可是一动干戈,这一仗得害死多少人?多少家庭因为这一战就得流离失所?唐末五代时的教训还不够吗?杨令公心里明白,假如还打仗,继续这么打下去,对自己有好处,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虎将之才,只要是有机会打仗,他们哥儿几个就能先得升迁。可是打仗能光为了自己吗?各位,这就是为人的器量不同。等问到令公了,令公说这一仗能不打就不打,燕云失地不收也罢。

    赵普点点头,接着问呼延赞,靠山王千岁您怎么看?呼延赞乐了,知道自己要是主张打仗呢,自己就跟曹彬是一头的,跟高怀德和杨继业对上了;要是主张不打仗呢,就是跟杨继业和曹彬是一头的,那么大哥高怀德就输定了。所以老呼就说,我主张打,打是打,我可不主张光收复了燕云失地,我赞成一直打到临潢府,一直打到将大辽国灭了为止,长城以外也得归我大宋!为什么呢?因为我老婆她们家也是北国人,这两边分开十来年,很少能走动,这玩意儿走亲戚都是个麻烦,干脆打过去,两国归一统,那我可得劲儿啦。

    赵普也是点点头,再接着问郑印,你怎么看呢?得,现在五王一说这个事,两个主张打,两个主张不打。郑印看看这边,再瞅瞅这边,没主意了。自己要是选了打,自己就得罪曹王和杨令公了;自己要是也说不打,那么就得罪呼延赞和高怀德了,两边都不讨好。这可怎么办呢?别看郑印自小儿在陈抟仙长的洞府里长大,可是从来就没自己拿过主意,长大以后就是做了王爵也是,什么大事都是回家问妈,自己不做打算。今天不成了,老相爷就问他自己,千岁您是怎么看的?小郑印眼珠一转,“哈哈,老相爷,您也别问我了干脆,我是打也成,不打也成!你们都说打,我就跟着你们去打去;你们都说不打,啊,不打就不打了,我也乐得回家陪我妈聊天儿去。干脆,您说说,您是怎么看的呢?”干脆来一个自己个儿没主意,大爷,您说说该怎么办,我听您的还不成吗?

    老赵普嘿嘿地乐啊,这五位一对儿,正好是二百五对二百五,不相上下。“五位千岁,你们可是我大宋朝监国的五王啊,啊?你们在一块儿就是大宋朝的主心骨,你们还模棱两可呢,你们叫这国家将来可怎么是好呢?跟你们实说,这燕云十六州哇,是千万别取,不取还好,一旦说要是取了来,大宋朝日后的祸患无穷!你们几家儿的王侯之后,就再也别想过好日子啦!”五王一听就愣了,这里边除了杨继业考虑到了这一层,其他四位都没想到哇,好,乖乖地坐着,听您老相爷好好给我们上一课,为什么不能去取这燕云失地。

    老赵普就说了:“五位千岁哪,老朽我可是拜托各位啦,你们可千万别再糊涂着啦!这要是苗广义苗先生还在的话,怹一定能赞同我说的话。您几位好好听我多废几句话。好,咱们先论一论这国之大器。高千岁,您说的,燕云十六州是祖先所遗——赵某我承认,没错!孩子们要是问我,老朽我也答不上来,脸红不红?红!我羞愧难当!是我们这辈人无能,没能收回失地,我们上对不住历代先贤,下,对不住日后的孝子贤孙……这话都在理。”高怀德本来想跟老相爷辩论几句,可是自己能说的都叫赵普先生说完了,自己的词儿都没了。“千岁,您怎么想的我都知道,可是您得这么想这件事。燕云失地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咱们宋室江山有多重?燕云乃是十六座军州,可咱们的大宋国朝呢?十九路三百零六座军州!千岁,您可要掂量掂量,咱们大宋朝不止是北边有契丹为敌,西边有西夏、西蕃,南边还有南蛮、大理诸部,东南就安生吗?福建漳泉才来归附多少年?再说了,你们算过没有,咱们打一场仗得花掉国库多少钱?尤其是跟北辽作战,支出作战的费用还只是一件开销;因为南北边境封锁,南来北往的商户停止交易,国家税收的损失是多少?呼延千岁您夫人是北国人,北国人需要多少南朝的货品您是最清楚!”“嗯,没错,可得不老少呢!首先说就得是这茶叶,北国人要是没有南朝卖过去的茶叶喝,这岁数都活不了多少就得完哪!”“您看不是?可是南北一旦开仗,尤其是这幽州要是咱们打下来的,您想想,日后长城以北的北国人能轻易就这么算了吗?咱们得着这幽州城得有多烫手,您几位想过没有?”几位千岁摇摇头,都没想到这一节。

    “嗨,要是光这事还算轻的。几位,与野狗尚不能争其独食,何况是北方这么多部族狼主哪!如今的大辽国可不是契丹的大辽,他是三川六国的都盟主,沙陀、女真、黑水共尊其为首领。得着幽州这样的州城,可算是得着宝贝啦!您几位也都知道,塞外苦寒之地,哪儿有燕云之地舒坦哪?我年年都派间谍到幽州、云州刺探,北国的各部酋长、都督们,大多数都在幽州、云州、蓟州、滦州等地置业,很多财主把自己的财宝积蓄都转移到这些地方儿,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寺院哪?您几位想吧,野狗护食,你要是抢了它的,真跟你急,不但是急,还得跟你拼命。南边看幽州、山后,和北人眼里的幽州、云州,能一样么?在北人心中,燕云之地是他们唯一的富庶之地,要是丢了的话,会三天两头地来找你的麻烦。一旦要是夺得燕云失地,各位,还别不信,你们就别想在家睡安稳觉了,七十岁?八十你也得给我城楼上值班去!怎么?大宋朝的人不够用的!”五位王爷此时面面相觑,都叫赵普给说服了,老相爷这说得有理哇!

    “列位,北人只有燕云这么一块儿好地方,你们就但放宽心,大宋朝日后之危及社稷之敌,绝不会是大辽。他大辽在幽州定都的时间越长,人心越发地向南;他辽人后代越读书,人心就越信服孔孟。你们说,日后焉有反目成仇的道理呢?你们都放心,辽人越富裕,越会与我大宋交好,今后世代相安无事,绝非戏言。几位千岁,老朽还有一言相劝,您几位可务必要听进去啊……”大家伙儿都点点头。“列位,当今万岁的心胸,比老主何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有杨继业抬手摇了摇。“没错,当今的胸怀远不及老主。老主武功开国,当今心有忌惮,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够创立盖过太祖皇爷的战功来。无非就是收复燕云失地一节,老主没有完成。那么要是列位真的帮着当今夺得了燕云失地,当今得意之下,必然醉心于用兵啊!到那时,我大宋朝穷兵黩武,是外不得人心,内不能安稳民生。连年累月下来,地方官难免要增收赋税以供军需,民怨沸腾……到那时,覆水难收!几位,这北伐之战看似是一场仗,实则是国家兴亡之大局。老朽年迈多病,也是无奈,只得将国事相托。几位千岁,别的事尚且有个商量,唯有北伐夺取燕云之役,您几位可得记住了,是千千万万不要助当今成功!”

    当年老丞相的话可是犹在耳畔哪!杨继业对赵普的话是真听进去了,知道这燕云失地眼下是暂且不可复夺。什么时候能夺回来呢?老相爷虽然没说,可杨令公自幼也是在父亲火山王杨衮和隐居山后的几位高僧、名士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特别是后来拜在大同府武周山金刀老禅师的门下学艺之时,自己已经是成年了,每日里除了练武学刀法,还在王朴老先生的指点下读书谈史。那会儿令公就长期随着老禅师和王朴先生一同出塞去沙陀国等地出游,也曾跟随商队远赴北国,因此对北国的民生种种都很了解。当年石敬瑭因为私怨,向契丹狼主耶律德光借兵反唐,割让了燕云十六州。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幽州和山后诸州早就是北方游牧民族迁居长城以南的主要聚居地区了,所以这一带到了唐末五代,早就是半农半牧、胡汉杂处,甚至于有历史学家评价为汉人胡化的倾向。尤其是耶律德光灭了后晋,自己在汴梁称帝,才改了国号为大辽。正月初一登基,四月初一就待不下去了,天下皆叛之!什么原因呢?辽王耶律德光想要占据河东,围困晋阳城,这才与令公的父亲火山王杨衮见面。在两军阵前,杨衮先不动武,就告诉辽王说注定您已得不了天下,劝说辽王尽早领军退回燕山。耶律德光还不信,跟杨衮力辩。杨衮就问了,那么我倒要问问您,您知道为什么全国上下到处都扯起反旗要讨伐你耶律德光,要赶走您回您的塞北吗?耶律德光咬牙切齿地说,哼!你们中原人看不惯我们契丹人做皇帝,你们瞧不起我们!

    杨衮说:“这您可说错啦!您得知道,接续晚唐的明宗皇帝,大太保李嗣源,怹可也不是中原人,怎么就有那么多人都拥护他呢?我跟您说三条儿您的失策之处,说得对还是不对,您先听听。第一,您想要入主中原,但是您灭了石家如此的容易,一路上您几乎是兵不血刃,您就没想想是什么原因?您真的就是天下无敌了吗?不是,是石重贵横征暴敛,已然将天下人得罪过头儿了——没事谁盼着打仗呢?可是您带着兵马进入河北,您照旧再来一遍,还要求各地给您进献财宝,您合计合计,谁还受得了呢?您这么做等于是逼着大家伙儿非得反你不可。再说第二,这就得说您说的您是塞北人,您北国人原先的习惯您不是不知道,您的大军进中原,一路上四处抢东西,你们管这个叫打草谷。您不给您手底下的军兵将校发粮饷,这样军纪必然不严,谁跟着您后边打仗都惦记着打胜了以后怎么瓜分抢来的财宝,都惦记着交锋未完就要抢先进城抢东西……大狼主,您觉得您手下这些军将个个彪悍是吗?可在我杨衮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他们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待会儿您赢了之后,他们怎么跟在您屁股后边占便宜,可是谁想过万一您输了,这些人谁来替您死?谁来替您拼命?谁肯先出来替您抵挡?您要是不信,我杨衮就跟您打这个赌,只要是您在阵前一败,您这十万雄师,刹那间就会溃不成军,不然我杨衮在山后只有几千人,我为什么就敢来晋阳与您会战呢?”“嗯……杨衮,少说大话,你接着说你的第三条。”“好,这第三条,您是怎么进的东京汴梁城?您是晋王原先的文武百官迎着您进的皇城、大殿!您疑心之重,还扣押着各州的节度使不让他们回去,您那是害怕这些人回去之后您就不好节制啦。狼主啊,您在北国实行的办法,在这儿可不管用啊!您先失民心,本来就不得军心,现在又失士人之心,那么谁还会帮着您呢?多少人还对您有笑脸,只不过是一时不想先出头反您罢了,只要有英雄领头先扯出来反旗,这些人都会马上起来响应……您看见了吧?为什么刘知远带头一造反,您这儿几天之内就腹背受敌?就是这个道理。好了,话已然跟您挑明,你我胜负早就分出来了,无论今日之战如何,您早晚都得退回北国去。如此说来,您就是战胜我杨衮,又能如何呢?”所以说当年在晋阳城前杨衮会辽王,先就用话瓦解了辽王的斗志。那么后来辽王战败逃回幽州,果然是十万大军瞬间溃败散乱,耶律德光一路上负气,等到了栾城就支撑不下去了,重病而亡。临死前写下遗书,嘱咐后人一定要吸取自己在汴梁登基三个月的“三失”之训——那三条就是杨衮跟他说的。所以后来的辽国国君登基,在治理国政上有了不小的政策变化,尤其是对燕云十六州,南北分治,南边的这些州府由南院管理,因俗而治,注意尊重汉人的习俗,所以幽州经过后来的二十多年,早已胡汉融合,难分彼此。而且以幽州和大同府云州为中心,北方各国都到这儿来贸易,在当时可以说已然发展为“国际间”的商业大都市啦!此时疆界早已在白沟之盟中签订,如若是我南朝无信,再说夺取燕云失地的话,还能服人心吗?

    眼看着次日一早就要下山出兵幽州去啦,说是什么游玩赏景儿,这就是一个借口。北国天庆王有诡计也罢,没诡计也好,最终南北两国注定是要开战在幽州城下!到那时兵火一起,两国的老百姓遭殃,必定是背井离乡要四外逃难……到那时他们瞧见我的旗号,会如何说我杨继业?又会如何称道我杨家将?这么想着想着,老令公可就睡不着了,从床上起身,穿上外套,套上轻便的鞋下了地。走出自己的卧房,一瞧,俩马童姜豹、薛彪都睡得鼾声连天,正好,我还怕惊醒你们呢。轻轻地走出房间,再轻轻地把房门带上。六月十一啦,眼瞅着望日将至,皓月当空,大月亮照着地面儿都很清楚,老令公缓步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出来溜达溜达透口气儿。此时令公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老山王杨衮,眼下要有老人家在,怹必然有那个智慧,能够指点我的迷津……哎,想起来了,当年老父就爱找五台山的匡圣大师问计,如今我遇到难题了,我何不去找智聪长老问计呢?杨家就驻扎在山下兴国寺,令公夜宿就在兴国寺里的十方院,奔方丈室来吧?赶紧找路,转过几个院子,路上有站岗放哨的军兵、沙弥一看是令公,都没大声儿说话。令公可就来到了方丈室门外,一抬头,嗯?愣了,这么晚了怎么长老这儿也没熄灯?再往前进,就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大师,您给我出出主意,此番前去幽州,是您说的必然是凶多吉少。可是万岁降旨,必得是我父子的前军统帅和先锋,如此一来,我的父帅也是进退两难。我知道我的父帅,扫北镇边是怹的职责,可是要去夺人家别过儿的城池,怹也是不愿意。怹挂帅扫北,乃是为了两国的罢战,可万岁逼着他收复十六州。大师,如今徒儿我是信了,您的妙法神通,您给我父子指一条路,眼下该当如何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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