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无处容婚 > 二十四、婚礼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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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m的婚礼中规中矩地摆在市区的一个四星级酒店,小布置了一下,红帐花门的,总觉得有些土气。新郎和新娘穿着租来的婚纱礼服,站在台上像木偶似地听从司仪的指挥。伴娘和伴郎一边三人,我都不认识。台下二三十桌亲友,吵嚷得像澡堂子。这样毫无创意的婚庆流程见得多了,觉得主角配角都辛苦又无聊。敬酒时小m换了身旗袍,红光满面地拉过我说:“都是x的主意,他爸妈舍不得出钱还穷讲究,累死个人!”这就开始吐槽了。

    那一刻我觉得没准l说得对,小m过不多久就要重回我的怀抱了。

    我在小m婚礼上想象着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一定不能这么粗糙俗气,最好是草地婚礼,然后我会请小m来当证婚人。新郎的模样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l,站在一起珠联璧合特别般配&mdah;换其他人我觉得都出不来那种偶像剧般的视觉效果。如果是l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对一切精益求精,当天要努力成为最美、笑得最幸福的新娘,并且拍出很多唯美的照片;而如果换成d或者其他人……我觉得我就啥都懒得管了,搞成今天这样的也无所谓,反正后续过日子还得精打细算,最好是摆酒不蚀本。于是我忽然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如果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我笑我自己,并由衷地祝福自己今后能找到另一个能与l媲美的白马王子。

    但是在今天这个热闹的场合,我心里寂静如荒原,只有l一个人的身影矗立在里面,默默无言。d吃到一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后来给我带回来一块光盘,说是新人送给来宾的礼物&mdah;细看原是记录小m与x的爱情故事的影像合集,婚礼开头暖场的时候播过的,感觉就是补拍了一套艺术照,做得跟ppt一样。小m很早前跟我说过她想要拍一个微电影在婚礼上把众人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想到最后是这样垃圾的出品,况且在这种氛围下,根本没有人注意看。我心想,小m一定是磨了半天才争取到做这个“四不像”的光碟,长年的公主梦最后只剩下了梦。这也是没办法,男方的想法可能完全不一样。等了三十年,也不能保证嫁一个懂你的男人、办一个完美的梦中婚礼&mdah;你又不是李嘉欣。

    那天新郎新娘忙里忙外累得要死,我也没好跟小m多聊几句。她貌似并没有刻意冷淡我,只是真的自顾不暇。我看着新郎憨笑敬酒而小m在后面避之不及的样子,心想:我都比你更懂她!请你日后多体贴她。

    愿小m婚后幸福。等待她的将是另一场硝烟弥漫的战役。

    我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上,第二天上班后给l发去几张婚礼现场图。

    快到中午时l回复说:“土死了。你将来不要搞成这样,最好是在露天办,婚纱和草地衬着肤色好。”

    我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五味陈杂。然后我回复他:“可以。怎么你要来?”

    l说:“我去看下新郎够不够帅,不够帅的话我就赶他下台由我来帮你撑场面。”

    “肯定比你帅!你个老男人最好不要嫉妒。”我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l故作生气地发了个光火的表情过来,标志着聊天结束。

    这之后我又参加了mba同学聚会活动,没什么新闻。正经男同学之一说有机会介绍个帅哥给我认识,我也就一笑了之。

    从小m酒席上回来我好像就有点低烧和拉肚子,要求约会的时候后我才跟他说我生病了,最近要挂免战牌,他简单关心了一下。本来没什么事,我身体向来还好。不过这次腹泻的时间有些长,吃坏肚子应该不至于闹两三个礼拜,有点没来由。于是我随便上网百度了一下症状,不小心看见了一个hiv初期感染。

    持续低烧,莫名其妙的腹泻,浑身乏力,体重下降&mdah;除了淋巴结肿大不明显,其他症状我全都符合。我关上电脑,关灯上床睡觉。

    你们知道绝望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无助,没有人可以倾诉;在暗夜中失眠,又不敢睁开眼睛;浑身发冷,冷得全身发抖。对未来的各种担忧和对死亡的恐惧,让我再一次想到了我的父母,我还不到30岁,即便潜伏期有十年,如果我就这么挂了他们真是要疯了……半夜我又打开手机,上网点进了一个hiv贴吧,里面竟然大都是90后的小少年,一个个看着青春稚嫩而&mdah;绝望无助。看来男同传播艾滋的几率果然是最大的。我仔细查看关于hiv感染的一些详细病灶,跟自己的情况做比对。高危行为之后,前三个月是窗口期,期间会发生并不明显的、类似我这样的症状,然后进入病毒潜伏期,性传播的潜伏期大概是8-10年。

    好容易捱过了一夜。我在凌晨四点钟说服自己放空脑袋,终于打了个盹。早上醒来后我给领导发短信请了假,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在大厅排队挂号的时候,我跟护士说我要验血,护士说你具体验什么项目,我说hiv,她竟然没听懂,我勉强挤出“艾滋”两个字,我身后的群众瞬间毛孔倒竖的感觉。结果小护士竟然挺大声地跟旁边的同事搭起话来:“验艾滋病的话是不是去性病皮肤病那里啊?”“问下她之前有没有确诊过?”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挂了号之后去找医生开单,是个年轻的男医生。我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个病人,我一直等她离开,才有气无力地坐下:“医生,我要检验hiv感染。”男医生看了我一眼,还算有医德,什么也没问,直接开单。我当时凌乱憔悴的模样,一定会使人联想到失足外围女。忽然我又来了一句:“医生,验孕的单你也能帮我一起开了么?”

    如果是l上次的杰作,我要确保个万无一失。

    男医生又看了我一眼,说“可以”,声音里带着怜悯。这次我估计他会猜想我是个被沾花惹草的老公传染上的无辜少妇。

    我拿着检验单,那上面写的是“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抗体”的检查,一般人可能不懂,但我总感觉抽血时到处遭受医护人员歧视的眼光&mdah;她们会不会特别怕被感染?其实人家并没有大惊小怪,这种事见多了。

    整个过程我都是木的,尽量什么也不去想,期待扮演好一个“受害者”的角色,让别人减少对我“因自身不检点导致沾染绝症”的怀疑……我都不知道我脑子里都装的些啥,也许这是人体自我保护机能的开启,初期的表现就是拒绝承认残酷的事实。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里,我的心理逐渐从难以置信变为难以承受,没有眼泪,但是特别痛楚。我想站起来走动一下,却发现我两条腿都是软的,不住地颤抖。

    大概在监狱里等待死刑执行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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