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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安丝毫没有客气，钱芊芊在一旁观察着，看得出来，这男子心里也有几分动容，毕竟谁都不想往绝路上走，而萧墨寒在整个连州，乃至于萧国，都是颇有威望的。“可眼下朝廷不顾百姓死活，不断地征粮，我们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了，不做山匪，我们又能做什么？”
那男子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现在萧国百姓的日子太难了，连州城里是如此，外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你们愿意，可以随我们一同去边疆，投靠萧将军，在边疆上阵杀敌，吃粮饷，若是你们争气，日后还能有个一官半职，萧将军最是慧眼识珠，倘若你们中间谁有真本事，定不会被埋没。”
凌子安终于说出了最终意图，那男子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不容易的一点儿松动顷刻之间又烟消云散了。
“我总算明白了，说来说去，你们是要骗我带着这些弟兄去参军，看来你们还真是没安好心。”
那男子冷笑着，脸上尽是嘲讽，眼底透着说不出的愤恨，一时间让钱芊芊疑惑了起来。
“你们为何不愿参军？你们在此地做山匪，每日也是打打杀杀，若有一日官府派兵围剿，你们根本不是对手，若你们去边疆，为萧国效力，就算战死，也是英雄，受人崇敬，有什么不好？”
钱芊芊也不禁激动了起来，秀眉拧成一个死结，为了装成男子，故意压低了音调。
“你们说得轻松，你知道我这里的兄弟有多少人家中还有父母妻儿，我们抢下的这些粮食，除了自己吃以外，有一大半都让他们带回去给了家中亲人，边疆山高路远，他们若是去了，家中谁来照拂？再说了，打仗可不比我们做山匪这般小打小闹，那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若是他们战死沙场，他们一家老小还有活路？”
那男子骤然抬眸，额角都泛起了阵阵青筋，几句话确实压住了钱芊芊，看来他们做山匪，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钱芊芊没想到这些人家中是这般光景，如此一来，让他们去参军，确实太为难他们了，果然还是她想得简单了些。
“据我所知，你本名叫秦厉，先前一直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猎户，家中只有母亲一人相依为命，你虽出身普通，但却颇有一番大志向，想攒些银钱，进京参加武举，原本银钱快攒够了，可这个时候边疆战乱，那些银钱全都贴补家用，买了米粮，可即便如此，粮食还是不够吃，你是为了替自己和母亲求一条活路，才上山为匪的，我说得可对？”
凌子安倒是不慌不忙，对付秦厉这种人，不能一口吃下，必须慢慢开解，其实说到底，秦厉也确实是个人才。
“你说得都不错，看来漕帮果真不一般，这么快就能将我的身家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但这又如何？我得让我娘活下去，所以还是不能放过你们。”
秦厉并未否认，看来他对自己的出身并不介怀，而且对自己的母亲很是孝顺。
“我不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娘一直住在这山下的村子里，对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你说若是老夫人知道你上山做了山匪，老夫人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凌子安打量着秦厉的一举一动，字字句句都撩拨着秦厉的心弦，钱芊芊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凌子安竟然在暗地里调查了这么多，难道他早就盯上了这群山匪？
“你们竟然盯上了我娘，若是你们敢动我娘一根手指头，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秦厉似乎被戳中了痛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目光凌厉，宛如一柄利刃，脸上泛起了森森怒火。
“你先别激动，我们并非卑鄙之人，不会对一个老妇人下手，只是想让你冷静些，再好好考虑我们的提议，别这么快就下决断。”
凌子安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安抚道，秦厉也并非粗笨之人，知道眼下的局势，所以也冷静了些，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
“看来此事一时半会儿难有定论，若你们不嫌弃，先到我的寨子里歇一晚，等到明日，再做定夺。”
秦厉的态度软和了许多，要想事情能顺利解决，确实急不得，这其中有不少问题都要考虑衡量。
“那敢情好，我们正愁今夜无处歇脚呢，既然寨主邀请，我们便不客气了。”
凌子安很快就答应了下来，钱芊芊也随即应和，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如此一来，那些粮食也不用再放在悬崖边了，秦厉是聪明人，知道漕帮势力不小，既然凌子安已经查清了他的家世，就必定会留有后手，若是他敢图谋不轨，保不齐外头漕帮的人会对他的母亲下手，所以他不敢耍花招。
秦厉带路，钱芊芊和凌子安带着那些官差去了秦厉口中所谓的山寨，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山洞，洞内堆放着几袋粮食，明显有生火的痕迹，其余的一切都十分简陋。
“粮食先堆放在外头，这里头空间太小，若是都拿进来，人便没有落脚之处了。”
钱芊芊环视一圈，便转身吩咐道，脸上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似合理，实际却是在防备着秦厉。
秦厉瞥了钱芊芊一眼，虽然知道钱芊芊的意图，但也没有说破。
“寨主，现在我们都来了，能不能先放了我们的人？这样一直挟持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
凌子安望向不远处被麻绳绑着的上官凌，钱芊芊一直想着劝服秦厉，竟然把上官凌给忘了，若不是凌子安提起，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秦厉也才注意到被挟持的上官凌，脸上泛起了一抹轻蔑的笑，他们虽然是山匪，但也是有规矩的，只抢东西，能不伤人就尽量不伤人，估计八成是手底下的人觉得上官凌的穿着打扮不俗，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以抓了未雨绸缪。
“放了他吧。”秦厉淡淡地吩咐一声，两个山匪正要松绑，却被人出言阻止了。
“寨主，这些官差大多狡猾，若是放了他，我们手里便没了筹码，还请您三思。”
一名男子从人群中站出，看上去应该是秦厉的心腹，在这些山匪之中地位颇高，不少人都看他的眼色行事。
“无妨，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谅他们也不敢做手脚，穆辛，你也不必太谨慎了。”
秦厉淡淡地瞥了那男子一眼，丝毫没有把钱芊芊一行人放在心里，既然如此，那男子也不该违背寨主的意思，只能先放了人。
“这山洞过于简陋了些，几位很可能住不习惯，但我们这儿也只有这般条件，只能委屈几位了。”
秦厉的话听着像是在安慰，但却透着说不出的嘲讽，像是在讽刺钱芊芊一行人只知贪图享乐，从未吃过苦一般。
“没关系，我们在外赶路，早就见惯了雨露风霜，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已经很好了。”
钱芊芊嫣然一笑，态度很是亲和，这倒是让秦厉有一瞬慌神，总觉得眼前这个身板单薄的男子，生得实在像个俏丽女子。
上官凌拨开面前围着的山匪，径直走到了钱芊芊身边，脖颈上还有被利刃划出的血痕，脸色青白，眼底燃着森森怒火。
“钱老板……”上官凌冷冷地开口，钱芊芊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转头就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好了，你刚才也受惊了，秦寨主不是恶人，他也是被逼无奈，你先下去歇着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钱芊芊面不改色，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看似说得理所当然，对秦厉也没有半点怨言，其实秦厉根本就没答应要放了他们。
上官凌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眼下的境况，所以没有冲动，只是斜睨了凌子安一眼，便大步冲了出去。
“这位公子，刚才你我说了这么多，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秦厉刚才听到了上官凌叫的那声“钱老板”，对钱芊芊的身份也顿时起了疑，“老板”二字可不是对官差的称呼。
“我姓钱，单名一个辉字，是连州城里的生意人。”钱芊芊微微颔首，依旧用的是钱辉的名字，说得十分谦逊。
“既然是生意人，又为何要往边疆押送粮草，这不是朝廷官差该做的事吗？而且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位被我们绑架的公子是朝廷命官吧，他对你如此恭敬，可真是难得，叫人不得不多想。”
秦厉不以为然，他虽然是山匪，但也是读过不少兵书，与不少商人接触过的，那些商人大多贪生怕死，贪财狡猾，没有一人像钱芊芊这般有勇有谋，魄力十足的。
“实不相瞒，这批粮食并非朝廷补给，而是我们连州百姓自行筹措的，身为商人，也想为萧国尽一份力，正好连州城需要人看守，不少合适的朝廷命官都抽不开身，所以我便毛遂自荐了，至于刚才被你们绑架的公子，我与他原是旧相识，多年老友了，所以他虽然是官差，待我倒格外不同些。”
钱芊芊就知道秦厉会起疑，所以故意避重就轻，以情动人，让秦厉好好看看，一个小小的商人都如此为萧国尽心，他还有什么理由抢夺粮草，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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