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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依皱了皱眉头，抬手蹭了蹭鼻尖，脸上透着几分担忧和恶心。钱芊芊一言不发，目光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发现有不少药铺都关门了，看来是被这么多病人吓住了，怕自己钱没赚到，反而搭上了性命，所以便能躲就躲，避之不及。
走到护城河边，钱芊芊几人渐渐闻到了些许腐臭味，像是有什么活物死了，尸首没及时清理，让人莫名反胃。
“那些病死的百姓，尸首都扔进这河里了吗？”钱芊芊捂着鼻子，不禁抬头望向萧墨寒，有些疑惑道。
“怎么可能？全城百姓都靠这护城河里的水生活，若是将尸首扔进里头，弄脏了这里头的水，百姓岂不是就没活路了？”
萧墨寒矢口否认，想想也是，这城中本就爆发了疫病，那些尸首应该火化或者掩埋，怎么会被扔到河里来？
“哎，那是什么？怎么漂在水上？”
雪依踮起脚，眺望远方，只见水面上好像漂浮着一片白茫茫的东西，而且随着水流的推移，那片东西渐渐往岸边移动，瞧着很是不寻常。
“李管家，找条船过来，看看那片是什么东西？”
萧墨寒剑眉微扬，神情凝重，沉沉地吩咐了一声，李管家拱手点头，便立刻照做了，去附近的农户家里找来了一条木船。
这木船很是简陋，是附近的农户有时下河打鱼用的，所以只能容纳一人，李管家亲自上船，过去查看，萧墨寒几人则在岸边等候。
片刻之后，李管家返回到岸边，下了船，手里拿着两条已经肿胀的鱼，那鱼一动不动，看来是已经死了。
“王爷，那些都是死鱼，漂浮在水面上，不少都正在腐烂，而且数量不少，这股腐臭味，应该就是那死鱼的。”
李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萧墨寒和钱芊芊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死鱼，心里顿时都想到了什么。
“看来这水的确被人做了手脚，之前这河里从没有过这么多死鱼，现在一下子死了这么多，水肯定也都脏了。”
萧墨寒轻掀薄唇，声音低沉，隐隐透着些担忧，可脸上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钱芊芊俯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支银簪，插入水里，过了好一会儿，簪子慢慢变成了黑色。
“这水里有毒。”钱芊芊骤然抬眸，说得十分笃定，而且这银簪变化这么慢，说明这水里的毒不重，那些百姓之所以病倒，应该是整日食用这河里的水，日积月累便受不了了。
“看来是央国蓄意报复，将军，要不要召集这晋城里的名医，一同研究这水源，看能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李管家在萧墨寒身旁提议道，但萧墨寒却不以为然，都好几日了，他丝毫没有听到护城河的水源有毒的消息，说明城中的那些所谓的名医，也根本毫无觉察，若是召集他们，不仅找不到解毒之法，很可能还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要想解毒，靠城里的这些大夫绝对不行，得把军中的医者请来，让他们来办此事。”
萧墨寒在心里思量一番，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剑眉紧蹙，说得十分笃定。
“好在我们的将士还在城外，没用这护城河里的水，否则还真是要出大事了。”
钱芊芊在嘴里小声嘟囔着，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睫翼微垂，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贝齿时不时地咬着下唇，心里似乎在琢磨着些什么。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若是这城里的百姓都没了，我们的兵马再多，也终究是没有依托，朝廷那边也会有大麻烦。”
萧墨寒神情淡漠，眼眸幽深，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也完全琢磨不透。
李管家用随身带着的竹筒舀了些河水，将口封上，先带了回去，然后便去城外军营，请随军大夫前来。
萧墨寒和钱芊芊便在城中四处转转，看看这晋城到底沦落到了何种地步。
“李管家已经理好了这城中染病百姓的名册，按户籍来登记，发现这城中竟然有好几户百姓全家都安全，让李管家一打听才知晓，那几乎百姓都用的是自家井水，没用护城河里的水，而将军府上下也都是用的井水。”
萧墨寒在钱芊芊身旁淡淡地开口道，虽然他知晓这个消息并没有多久，但李管家办事向来麻利，再加上这晋城不大，所以调查起来也很是方便，没多久，就整理好了一份名册。
“也就是说，这个病，不，应该是这毒，在人与人接触之中并不会被传染，只有喝了那护城河里的水，才会病倒。”
钱芊芊在心里琢磨着，顿时眼前一亮，秀眉拧成一个死结，这般认真又倔强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爱。
“不错，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解了那毒，这全城百姓便有救了。”
萧墨寒镇定自若，说得看似云淡风轻，但语气之中总透着些许忧虑。
“娘，您怎么了？娘……”
不远处街边的角落里，一个瞧着不足十岁的男孩跪在地上，面前躺着个妇人，脸上发黑，从衣袖中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了血红斑点，看着应该已经咽气了。
钱芊芊心里有些难受，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俯身替那妇人把了把脉，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妇人已经死了。
“孩子，你娘已经过世了，过会儿官府的人会来给她收尸，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钱芊芊瞧着这孩子哭得实在可怜，便出言劝慰道，但这孩子一抬头，她便发现了异样，若是不出她所料，这孩子也中毒了，只不过毒性没那么重，所以还能喘气。
“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她也死了。”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但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饱饭了，连哭声都很低，但却仿佛用尽了力气。
钱芊芊愣了一瞬，若是丢下这个孩子，那他定是死路一条，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可若是带上他，又不知能将他安置到哪儿。
“把他带回将军府吧。”萧墨寒站在钱芊芊身旁，薄唇轻掀，眼底虽然没有波澜，但钱芊芊知道，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也常有于心不忍之时。
钱芊芊点了点头，牵着这孩子站了起来，替这孩子拍了拍肩膀上的尘土，随即便挤出了一抹笑。
“既然你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便随我走吧，你娘若是知道你能有个好去处，在阴曹地府也会安心。”
钱芊芊站起身，牵起这孩子的手，原本这孩子就是贫苦人家出生，眼下也只想寻一条活路，所以并未拒绝，只是舍不得娘亲。
“你叫什么名字？”走在路上，钱芊芊疑惑道，虽然这孩子中了毒，不一定活得下来，但也不能让他太不明不白了。
“林生。”那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还带着哭腔。
回到将军府，钱芊芊让府中的下人带林生下去梳洗，还给他准备了饭菜，但才刚梳洗完，林生便病倒了，那些饭菜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钱芊芊赶忙去给林生诊脉，虽然她对医术并不精通，但仔细替林生检查了一番，也知道林生体内的毒来势汹汹。
“林生跟外头的那些百姓一样，浑身长满红斑，高烧不退，估计活不了多少时日。”
钱芊芊开口解释道，长叹了一声，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难为他了。
“李管家已经出城去请军医了，估计明日就会回来。”萧墨寒也知道钱芊芊的意思，所以故意这般提醒，想让钱芊芊安心些。
“将军，现在外头疫病严重，这孩子既然得了病，将他安置在将军府，恐怕有些不妥吧，若是传染被旁人，那该如何是好？”
一个小厮站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小厮是平日里跟着李管家的，在将军府里跟其他的奴仆不一样，所以李管家不在，他便前来顶替，在一旁伺候着。
“不碍事，这病没那么容易传染，你吩咐下去，让将军府上下都别踏出大门半步，也别用外头的水，否则若是出了乱子，那本将军也救不了你们。”
萧墨寒并未转头，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虽然语调不重，但却十分威严，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是，小的遵命。”那小厮微微俯身，行了个礼，随即就退了出去。
既然护城河里的水有了问题，那必定是不能再用了，所以此事定要张榜公布，让外头的那些百姓全都知道，绝对不能再让此事愈演愈烈了。
李管家不在，此事便交给了雪依，只是这么一来便有了个麻烦，那就是这晋城里的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是没有井的，尤其是贫苦人家，只有少数大户才有专门的井，一旦护城河里的水不能用了，那些百姓的日常生活怕是都有问题了。
钱芊芊和萧墨寒走了出去，回到书房，脸色都不太好，这种麻烦谁都知道，可水源不比米粮，是无时无刻都少不得的，而且还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这边疆的雨水原本就少，还能从哪儿调水过来？
“不如我们召集这城中有水井的人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他们每日给周边的百姓施舍点儿水，让那些百姓得以度日。”
钱芊芊犹豫片刻，缓缓抬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此话的确不错，但此事要是办起来恐怕很难，眼下外头的疫病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都如同惊弓之鸟，让那些人家去给贫苦的百姓施舍水，他们应该是不肯的。”
萧墨寒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之中充满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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