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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了，就让下人带你去沐浴洗漱，换身衣裳吧，看你应该有了些皮外伤，我吩咐人替你包扎。”邵怀谷上下打量了钱芊芊一眼，他的眼睛向来看得准，所以这回也不例外。
“不用了，眼下不是讲究的时候，萧将军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做不到像你这般镇定。”
钱芊芊立刻回绝，虽然她是真的担心，但也确实在故意针对邵怀谷，发泄自己的怒火。
“天亮了，萧将军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你总不想以这副模样见他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
邵怀谷倒是不以为意，刚才钱芊芊一直在让他难堪，可他却偏偏没有丝毫怒意，一直在迁就着钱芊芊，就像在照顾自己的亲妹妹。
“我没赌气，这副模样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怕萧将军会嫌弃我？”
钱芊芊没好气道，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别处，脸上沾着点点血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尽显疲态。
“嫌弃倒是不会，只是萧将军向来看中你，担心是少不了的，眼下情况未明，就算萧将军赢了，接下来也有不少麻烦要处理，你总不想让萧将军忙着外头的事，还要分心担忧你吧。”
邵怀谷不动声色，所以斩钉截铁，他总是这样，一句话说到钱芊芊的心坎里，让钱芊芊想反驳都不行。
“来人，带钱姑娘下去。”邵怀谷瞧着钱芊芊没有动静，便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芊芊也退了一步，跟着丫鬟离开了此处，丫鬟领着她走入一间厢房，里头什么都准备好了，伺候她沐浴梳洗。
丫鬟给她备好了衣裳，正好合适，一身月白素衣，青丝绾髻，发间只用素银簪子点缀，虽然素净了些，但却不失清丽，掩不住她眉目间的娇俏。
“钱姑娘，萧将军来了。”
钱芊芊坐在铜镜前，一个丫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钱芊芊骤然抬眸，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也尽力克制着，没有表露分毫，正要起身出去，萧墨寒便出现在了门口。
萧墨寒一身戎装，带着仆仆风尘，侧脸沾着血污，银白铁甲在日头下熠熠生辉，青丝束冠，腰侧挎着长剑，剑眉微扬，目光灼灼，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个丫鬟立刻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房中只剩下了萧墨寒和钱芊芊两人，气氛微妙了起来，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听说你受伤了，都伤到哪儿了？”
萧墨寒往前迈了几步，在钱芊芊身前站定，低头俯视着她，目光渐渐温柔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神情凝重，透着说不出的款款深情。
钱芊芊低着头，一直没看萧墨寒的脸，眼帘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贝齿轻咬下唇，心乱如麻。
“不过是一点儿轻伤，不碍事。”
片刻之后，钱芊芊才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话，声音有些颤抖，听不出半点悲喜。
“是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萧墨寒的脸上透着愧疚，若有更好的办法，他不会出此下策，让钱芊芊为他揪心。
“事情怎么样了？萧恒抓住了吗？”
钱芊芊渐渐冷静了下来，脑海中浮现起邵怀谷说过的话，尽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萧墨寒如此匆忙地赶来见她，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不能贸然责怪任何人。
“萧恒抓住了，月姬跑了。”萧墨寒轻掀薄唇，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萧恒和月姬连州，在京中作乱，妄想一举攻下京城，只要京城落入了他们手里，那整个萧国便没了主心骨，到时候登上皇位，吃下整个萧国都是迟早的事。
但萧恒没想到，月姬为了自己的解药，偷了他那座矿山的地图，还有数十家酒楼银号，一下切断了萧恒的军饷，让萧恒在南疆的兵马大乱，人心涣散，攻打京城虽然一开始的劲头不错，但无人支援，他们又中了萧墨寒的圈套，萧恒便一败涂地了。
“只要抓住萧恒就好办了，月姬在京城没了依托，也不敢有异动。”
钱芊芊对萧墨寒瞒着她的事只字不提，只是在心里思量着，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可萧墨寒却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为了让萧恒掉以轻心，跟皇上合演了这出戏，萧恒的人无孔不入，所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把你也卷进来，所以就吩咐了元影和雪依，让他们不能将此事透露半句，这一回，委屈你了。”
萧墨寒知道钱芊芊的性子，所以便一五一十地解释着，只是他的这些解释，钱芊芊心里都明白，也知道其中的利害。
“我知道你是为了萧国，所以我不怪你，只是你为何要舍弃将军府？你明明知道萧恒恨你，一定会针对将军府。”
钱芊芊脸色一沉，骤然抬眸，跟萧墨寒对视一眼，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我若不舍弃将军府，怎会吸引萧恒那么多兵马？若是那些人都涌向皇宫，到时候皇宫便岌岌可危了。”
萧墨寒满目愁容，幽深的眸子里明暗交杂，让人看不真切，神色依旧平静，冷硬却并不冷漠。
“你为了牵制住萧恒的兵马，不惜放弃将军府上百条人命，王公贵族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
钱芊芊有些错愕，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不敢去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心里也放不下此事。
“我知道，以你的善良，心里一定不好受，我得知你昨夜边走，便知道你一定会怪我，此事确实是我亏待他们了，我会好生补偿他们的家人，也会让他们都入土为安。”
萧墨寒有些无奈，虽然眼底没有半点波澜，但语气之中总透着几分愧疚，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那些人命，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将军府到处都是尸首，血流成河，雪依也受了重伤，用这么多条人命换了萧恒，当真不划算。”
钱芊芊长叹一声，也退了一步，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丝丝寥落，屋子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些。
“皇宫的禁军也死伤不少，不过局面好在稳住了，月姬为了逃命，已经带人撤离了京城，萧恒集结在京城附近的兵马都以被击破，为首之人下了大狱，只有南疆的兵马还在负隅顽抗。”
萧墨寒淡淡地解释道，钱芊芊没想到才一夜的功夫，事情就变成了这般，其实不止是她，连萧恒都没想到，萧墨寒完全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短的时日里，你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萧恒就没有半点觉察？”
钱芊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追问道，紧盯着萧墨寒的脸，不肯放松分毫。
“他自然是想察觉的，但有月姬在，他如何能察觉得了？从南疆送回的信根本到不了他手里，这京城的局势，他更是被蒙在鼓里。”
萧墨寒冷笑一声，眼底透着丝丝嘲讽，虽然萧恒从南疆回来了，但萧墨寒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恒身上的毛病，是怎么都改不了的，月姬口蜜腹剑，阴险狡诈，她若是使坏，萧恒必定抵挡不住。
“萧恒筹谋了这么多年，招兵买马，忍辱负重，终于熬到了这一日，眼下兵败如山倒，他应该都不想活了吧。”
钱芊芊撕扯着嘴角，脸上泛起一抹笑，眼眸微眯，秀眉轻挑，倒是有些大快人心，神色之中透着说不出的畅快。
“眼下事情才刚结束，京城还有不少烂摊子，萧恒被关押在天牢里，暂未提审，等京城的局势完全平定了，是死是活，就该有个分晓了。”
萧墨寒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凌厉，仿佛藏着一把利刃，薄唇锋锐，唇角轻勾，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邵大人倒是十分悠闲，昨夜就右相府最平静，外头死了那么多人，这右相府倒如同世外桃源，平静祥和，跟外头完全不一样。”
钱芊芊转过身，扬起头，透过木窗的缝隙，眺望远处，阵阵花香从院子里传入，透着说不出的宁静怡人。
“邵怀谷腿脚不便，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他帮不上忙，所以倒不如在府中休养。”
萧墨寒淡淡地吐出几句话，钱芊芊却不以为然，虽然萧墨寒说得冠冕堂皇，但她总觉得，萧墨寒还有别的意图。
“你是想你若是回不来了，邵怀谷能替你效忠萧国，稳定局势吧？”
钱芊芊面不改色，一句话戳穿了萧墨寒，其实她早就发现了端倪，只是没在邵怀谷面前开口罢了。
“不错，我若战死，这萧国必定大乱，到时候唯一能替代我的人，便是邵怀谷，所以他绝不能出事。”
萧墨寒见钱芊芊说中了，便也没有遮掩，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一举一动都十分坦荡。
“那我呢？你也打算把我交给邵怀谷？”
钱芊芊猛然回头，脸上笑意牵强，语调轻缓平静，却总有些不安。
“你，我自然舍不得，雪依和元影会保护你的安全，到时候我若是回不了，何去何从，由你自行选择，不管你选什么，雪依和元影都不会让你受委屈，他们会护你一世周全。”
萧墨寒声音低沉，说得很是笃定，眼眸幽深，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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