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本座专治不服 > 第二卷 三生 第40章 缘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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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生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之前玩得忘乎所以,连这点事都没察觉到。

    原隰也停下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

    站在左侧的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身上透着贵族子弟的气质,想来是李京仪口中的鹭华无疑。

    右侧的人眉目之间带着狂妄不羁的神色,明明五官端正长得一表人才,却被他的神情平添几分邪气和痞气。果然是人如其名,是楚狂无疑——呃,如果略去他此时一脸茫然不知今夕何夕的表情的话。

    现在的楚狂,若是还用人如其名形容,恐怕要叫楚傻。

    楚狂很佩服自己的君上,面部表情切换自如毫无痕迹。从满脸笑意到面无表情变换得十分自然,仿佛方才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言笑晏晏都只是他看花了眼。

    至于那个小白脸,更是表里不一。君上面前乖巧可爱调皮活泼,外人面前就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只见他现在神情端正自然,看上去似有些温和明朗,其实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意,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狂一向看人很准。

    他向朝生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君上。”

    鹭华也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朝生微微点头致意。

    感知到了楚狂对自己似有似无的敌意和不屑,原隰倒是毫不在意。他启唇道:“想来二位就是南海鲛人族二殿下和楚狂仙官。”

    楚狂则轻笑道,“当然是老子,你又是谁?”

    朝生对楚狂如此轻蔑的态度很是不悦,只因他不屑的人是原隰。因而没等原隰开口,就听朝生冷声道:“原隰先前暂代初霁之职,如今正式成为总管长明殿所有事宜的长官,你敢将他不放在眼里?”

    原隰觉得心头一暖,她总是这样维护他。可他也觉得难受,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要活在她的护佑之下。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大,变得比她还要强大。到那时,换他来保护她。

    “什么?”楚狂知道自己惹朝生不悦,但他还是不甘屈居一个凡人之下,“就凭他?一个凡人?”

    在楚狂看来,一个凡人有何德何能可以在长明殿的地位仅次于君上,他生来狂傲,根本不把原隰放在眼里。

    朝生正要教训他,却被原隰挡在前面,“楚仙官说的是,我一介凡人自然没有资格居于如此地位,但也请楚仙官记得,士不可同日而语。多说不如多做,我会凭我自己的本事让楚仙官心服口服。”

    原隰面上平静之中带着坚定,双眼的光彩耀眼而夺目,可惜没有温度。明明是听来谦和有礼的话,声音却带着桀骜和威严。他没有因此恼羞成怒,但也懒得在除朝生以外的人面前笑脸相迎。

    他这样子,的确是少年意气,心比天高,甚至比楚狂还要目中无人。

    楚狂也道:“小子,好啊,老子等着你让我心服口服!”

    “那个……可否让我说两句……”鹭华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对,毫无存在感的话……也不存在多不多余的问题了。

    “二殿下请讲。”朝生道。

    “榆火神君叫我鹭华就好。”

    “李京仪在沧海月明阁。”朝生漠然说道。

    “……”这思维跳跃得有些快。

    “在下正是……”

    “他死了,如今不过是个魂魄。”朝生的话依旧没什么温度。

    鹭华大惊,紧紧皱眉,面上也变了颜色。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就像是不知被谁揪着,生生地疼着,很是难受。像是窒息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饶是活了几百年,可面对生离死别,依旧没有看破。

    朝生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看了楚狂一眼,径直离开后院。

    楚狂会意,只觉得背后一凉,却又不得不跟了上去。

    “生生死死,轮回罢了。”这是朝生当初告诉原隰的话,他把原话告诉了鹭华。有些事情他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开口劝慰一句,也不是什么难事。尽管他也说不出什么悦耳动听的好话。

    鹭华点头,“多谢。”而后转身离去,直奔沧海月明阁。

    ……

    朝生眼中是可见的冷意,看得楚狂毛骨悚然。尽管是一个举起茶杯慵懒地品茶的动作,楚狂都感受到了一阵杀意。

    “君……君上……”

    “本座让你说话了吗?”

    “……”楚狂觉得自己有错,他就不该长了一张嘴。

    “嗯?”阴森森凉飕飕的语调传来,楚狂不可抑制的地抖了一下。

    君上向来不讲理,只凭喜恶办事。楚狂知道他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若是方才没说话,君上一准会说“杵在这做什么?连句话都不说,你是死了吗?!既然如此,别站在本座跟前碍眼!”

    然后……后果可想而知……

    “君……君上我错了……”楚狂一世狷狂,只有在朝生面前吓得跟孙子似的。

    “错哪了?”

    “……”楚狂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错在顶撞原隰大人。”做神仙呢,该狗腿还得狗腿,但“大人”这声称呼绝对不能让原隰听到!

    “仅仅是这个?”全程朝生语调平静,仿佛是用拉家常一般的口气说话,却把楚狂吓得不轻。

    她就像是个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趣味操控者,脸上也少有得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啊?”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楚狂一脸茫然。

    朝生的神色忽而冷峻严肃起来,“原隰是本座选中的仙君,是本座要护着的人。你如此质疑他,难不成是怀疑本座的眼光?”

    朝生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几案上,茶杯顷刻碎裂。

    楚狂又抖了一下,他觉得他再不好好做人,下场应该和那个茶杯差不多。

    “不……不是……”他连忙道。

    “不是还是不敢?”

    “……”有什么区别吗?

    楚狂脑子飞速旋转,在思考如何应答,却听朝生道:

    “你究竟是不服原隰,还是不服本座?”朝生似笑非笑看着他,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着“你是不是想死”的话。

    这个问题太深刻了,楚狂觉得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这张嘴上了。

    “服!服!哪能不服呢?六界之中,我楚狂就服君上您了!”楚狂发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六界之中谁不知道榆火神君以德服人。当初她的和光剑上的那个“德”字差点闪瞎他的眼。

    朝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但依旧是一副冰冷的神情,“服就好,出去吧。”

    就算是不服,她也有办法让他服。

    楚狂连滚带爬出了房门,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而是决定生死的鬼门关。身后是地狱,门外是阳间!

    可朝生的敲打并没有让楚狂对原隰也心服口服,反而更加怨恨且看不起他。不过是个靠君上撑腰的小白脸罢了,君上被他外表的乖巧蒙蔽了双眼,他楚狂却清醒得很!

    “以后别让我挑出那小子的错,否则老子死拽着不放!”

    其实这也正是朝生的目的。长明殿里的杳默、辛夷和照云一向只做好份内之事就好,性子也恬淡随和,崇尚中庸。所以他们很容易接受原隰这个新上任的仙君。但是楚狂不同。他天生反骨,还反得明目张胆,他本就不容易那么快就接受身为凡人的原隰,再加上朝生的威胁,越让他服,他就越不会轻易屈服顺从。

    只怕日后,他会更加为难原隰。这样更好,有了轻视、不认可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困境阻挠,原隰会成长得更快。他也会更快得强大起来。

    朝生抿了口茶,轻笑道,“原隰,你可别让我失望。你说过你后要保护我的。”

    “轰隆——”

    突然之间天色异变,黑云翻滚,将将放晴的天空一时间又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朝生察觉到不对劲,微微蹙眉。“该来的总会来。”

    此时,地府也派来了鬼差:

    “神君容禀,我等这些天查到了那些失踪的魂魄的去向。是……”

    “初霁。”朝生替他把没说出口的名字说出来。

    “是。神君息怒。”

    朝生神色淡漠道:“你下去吧。此事既然是长明殿的人引起的,本座自会解决,也一定会给冥界一个交代。”

    “是。”

    鬼差走后,朝生轻叹一声。“就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可这又是何苦呢?”

    原隰此时站在门口敲门。

    “进来。”

    “朝生,天现异象,似有邪魔作乱。”原隰神色严肃道。

    朝生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转向别的话题,“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那些失踪的魂魄的去处吗?”

    原隰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说道:“我让照云去地府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原来不止清水镇这一处地方短时间内有许多魂魄没有及时入到阴司,每处地方似乎都是在短时间内失踪了许多魂魄,其实数量也倒算不上是太多,但是时间一长,地方一多,加起来就多了。最近各处那些失踪的魂魄加起来,约莫有八十个左右。”

    “是八十一个。”朝生神色平静正常,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原隰倒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噬魂剑,又叫九幽剑。太古时就流传下来的魔剑,凶煞之气,常人难以抵挡。欲铸此剑,须得九九八十一个灵魂祭剑。那些失踪的魂魄,大抵是被抓去祭剑了。”朝生说。

    “所以你当时就想到了,对不对?在魂魄无故消失的时候,你就想到这个了?”

    “不错,不过当时还有些怀疑,只是需要确认一下。当我昨夜见到初霁,就可以肯定了。”朝生沉眸,眼底是看似平静却涌动着的暗流。

    “初霁?为什么会确定?就凭天界杀了扶兰,他心中有恨?”

    “就凭扶兰的死因——七绝血阵,扶兰就是死在那个至今无法可解的诛神之阵里。初霁虽然没有说,但是史籍上写得很清楚。而七绝血阵最初的阵法已经随着前任天帝的退隐而失传,如今能够还原七绝血阵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九幽剑做阵眼。”朝生神色也较先前凝重,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所以,那些失踪的魂魄的确和初霁有关?不对——初霁以元神燃灯,如今虚弱至极,只剩半条命,根本没那个能耐去带走那些魂魄铸剑。”原隰发现越理越乱。

    “你再好好想想,忽略了什么。”朝生提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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