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帝姬今天不想出门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仲夏帝星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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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她作为长公主,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长安的天下一直都是权力的中心,伴随着日月的更迭,权利在一任又一任的帝王手中交换,而此时即将陨落的那个人,他并没有子嗣。

    ……

    沈宴与徐瑾赶到紫宸殿时外面已经乌泱泱跪了一片。妃嫔在一侧,朝臣宗亲在一侧。

    王涣之领头跪在最前面,一袭淡紫的长袍跪在地上也是一副磊落的洒脱模样。

    她从外而来匆匆一扫而过,便急忙上前问道:“皇兄怎么样了?”

    越心眼睛有些红肿,此时听到沈宴的问话,也只是回着:“陛下已经等长公主多时了。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

    沈宴回头对徐瑾匆匆说了一句话,便跟在越心身后进了紫宸殿。

    徐瑾站在殿前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毅然走向殿内,心下空落落的,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事情仿佛在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王焕之抬头看向徐瑾,他们二人暗中斗了多年,他却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徐瑾。

    他五官深邃,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风骨。这样的人,怪不得沈宴甘愿和他相守一生。

    王焕之心中已然清明一片,他的思量不必和任何人说。

    ……

    沈宴甫一进殿,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药味,像是要把人都给顶出去一般。

    皇帝现在明显病入膏肓。可是沈宴之前从来接到皇帝重病的消息,他仿佛是一夕之间便要病弱至死。

    今日这消息,毫无征兆,来得这样意外,令人措手不及。

    沈宴站在外殿,透过垂下的轻纱看着床榻,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突然想到,自己去年刚刚来到长安之时王焕之便对她说过,皇帝大限将至,左不过明年春日。

    现在皇帝支撑到了仲夏,已经十分难得。

    越心已经进去,她驻足一瞬,便轻声向前走去。

    走过几重遮拦,沈宴走进床榻便看到皇帝的身体深深陷在被褥之中。往日温和乾润的脸庞此时透着一股青紫之色。暴露在外面的手臂能看到指甲也呈现一种紫灰色。

    沈宴心中明白。有些病她现在根本无能为力。她离开了现代医学,什么都不是。

    看似简单的救治,其实都是建立在先辈血泪的教训之上。

    “皇兄,康和来看你了。”

    皇帝听到她的声音,虚抬手臂,眼神也瞥向她。

    沈宴上前几步,半跪在床榻边,伸手拉住皇帝的手掌。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却没有力量,此时只是虚虚搭在沈宴的虎口处罢了。

    “康和啊康和,朕,还是走到了今日。”

    皇帝一边咳嗽一边说着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愣是分好几次才说完。

    “太医署的人就在外面,皇兄一定会没事的。”

    皇帝嘴角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虚弱地说道:“你今日来看朕,只穿这简单的素衣,想来是听到消息,便急忙赶来。你看看外面跪着的那些人,可都是在等朕死!”

    “皇兄……”

    沈宴低下头去,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原本就大病一场,此时低头垂眸的样子显得格外娇弱。

    “朕对不起你。你原本被父皇教养成一个果断聪慧的帝姬,可惜朕护不住你。我看着你一日日长大,一日日变得有威望,竟然也会感到害怕。”

    “林婉容的那个孩子,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但朕,还是纵容了后宫之人去害你。”

    皇帝看着现在娇弱的沈宴,再想到往日在宴席上舌战群儒的康和帝姬,心中只觉得是自己毁了她。

    若非如此,只怕康和如今也是站立在朝堂一侧的臣子吧。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沈宴沉默了。

    其实她一早便猜到了。

    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后宫的这些女人怎么敢如此磋磨康和帝姬呢?

    “皇兄,我在清思殿的那些年,很难很难,你知道吗?尚宫局的人是何等的踩高就低。偏偏,她们磋磨我也就罢了,还将父皇给我的东西都偷去变卖了。”

    沈宴深呼吸,心中一片酸涩,眼睛瞬间湿润了,豆珠大般的眼泪接连滚落脸庞。

    “她们甚至还给我下毒!若不是我平常读了些古书,误打误撞救了自己,只怕现在早就追随父皇而去了。”

    沈宴现在完全将自己带入到康和的感情之中,委屈又倔强地控诉。

    眼前这个虚弱的人,也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嘴上说着疼爱自己的妹妹,实际却无限伤害着,只是因为忌惮。这个可笑的理由,比亲情更重。

    “谁?给你下毒?”

    皇帝大吃一惊,看着沈宴便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久久不能停息,像是要五脏六腑都被咳出来一般。

    他悲怆的咳嗽声像是最后的哀嚎,拉扯着沈宴的理智。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越心看到皇帝咳出的鲜血,感觉自己脚底一炸,急得跳了起来。

    皇帝咳了许久才缓和下来,他看着沈宴,淡淡说道:“下毒之人究竟是谁?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一大难事,又如何能够查得清楚这些?”

    沈宴直直看着皇帝,抿嘴说道。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皇帝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他给康和下过毒药。他也许,是真的不知情。

    “这都是往事了。你未来,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查清楚这些事。但现在,朕要与你说一件更重要的事。”

    方才那些道歉的话便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吧。

    铺陈这么多话,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沈宴心下一惊,点头认真说道:“还请皇兄明言。”

    “你日后,要尽心,辅佐新皇。”

    皇帝此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握紧沈宴的手,盯着她的眼眸说道。他此时脸色阴沉,强大的威压直直压迫在沈宴的灵魂上。

    沈宴沉了沉目光,看向自己被攒紧的手,神情复杂,说道:“皇兄,谁是新皇?”

    皇帝没有子嗣,按照现有的朝堂规则,旁出的皇室已经不算是有继承权的人了。

    正统一脉已经无人能继任皇位了。

    现下除了将皇位传给旁出的宗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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