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争鼎 > 千里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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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彤彤的夕阳已是跌落到了平原之上,整个远处的平原被映照的宛如一片橘色火海。

    两个人在骏马的背上驰骋,平原上的风声呼啸着掠过耳边,骏马越过一片又一片灿烂花海,阿苏勒单手坠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怀里乖巧的宝音。

    “阿苏勒,你怎么了呀,突然这么开心!”

    原本面目含笑的阿苏勒在听到怀里佳人询问后,彻底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后,又是连续高声大笑。

    宝音一脸好奇,在她记忆中她的阿苏勒虽然总是脸上带着笑容会来捉弄她,但是很少见他如此开怀大笑,一点也不掩饰。

    “我啊,就是记起来了一件很开心的事!”

    阿苏勒一低头看见宝音那张动人心神的俏脸上挂着好奇,随即就自顾解释道。

    “我自幼随在铁伐老师帐中学习刀法,而贺术又是铁伐老师独子,所以我与贺术相识最早。”

    阿苏勒顿了一下,“贺术还是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身体便已经快顶两个我了,但是心性淳朴憨厚,那时总跟在我的身后。”

    “然后呢?”

    宝音一双眸子好似快要溢出水来,闪扑扑的,追问道。

    “然后啊,又来了一个孤僻的小孩跟随铁伐老师学习刀法。”

    “是拓拔嘛?”

    “对啊,拓拔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很是高冷,除了在铁伐老师授课之时会和我们待在一起,其他时候都是在自己一个人沉默练刀。”

    “我知道他是舅舅的义子后,便总会带着贺术去捉弄他,所用的招式就是今天他们用的招式,哈哈哈。”

    宝音噗嗤一笑,用粉拳捶打了一下阿苏勒胸口,嗔笑道。

    “你也太坏了,我都能想象到拓拔当时的模样了,哈哈。”

    阿苏勒笑声止不住,雄伟的硕风城已经近在眼前,一夹马腹冲了过去。

    “驾!”

    “我当时就是看他太孤僻了,才会想办法拉近我们的关系,虽然是拿了他一些东西,但是我最后也补偿了好嘛!”

    宝音红色的衣裙在风中宛若翩翩起舞的小斑蝶,衣衫末端上的小金铃叮铃铃在马后做响,整个人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人不可直视。

    她含着笑意白了一眼阿苏勒,再没说话,细心的将阿苏勒胸前被风吹散的衣袍整理整齐,她的情郎将来会是这座城的王,不能在他的子民面前丢了威仪。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我有心上人,盈盈笑不语。”

    “我有一把刀,可斩天上客。”

    阿苏勒肆意的笑着高呼,鼻间都是佳人沁人体香,宝音盘起的长发在不知觉间散开,舞动的发丝打在阿苏勒脸上。

    那匹凉州大马上的少年确是久违的豪放肆意,那嘴角明媚的笑好像拖住了垂落的夕阳。

    “铁伐,你心里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我们草原的君主?”

    一间布置不显丝毫奢华之气的偏殿中,硕风大君轻声问道。

    铁伐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便起身跪在那魁梧老者面前静静扣头。

    “您就是草原的君主!”

    硕风大君沧桑脸上抹过一丝笑意,却摇摇头,“你是我硕风部最为勇猛的战士,硕风楚家的狼旗里有你铁伐家的一份荣耀,你不是羊圈里的软脚羔羊,站起来!”

    铁伐眸中皆是坚定之色,缓缓磕了三个头以后起身站在硕风大君身旁。

    硕风大君知晓他心中答案,自顾说道,“像逊王、像铁沁、还是像我,像我的父亲呢?”

    大君背手起身缓缓踱着步,“铁伐,其实你不知道,包括外面的阿达木、古勒尔,巴彦,你们都不知道。

    草原需要一个从来未曾有过的君王,千百年不曾有过。

    其实我心里所想的,是东陆周朝开国皇帝姜东岳那样的人。

    他要能在一个混乱杀伐的时代中坚定的举起旗帜,让千千万万的人都埋头追随在他的马后,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他要有羔羊一样的仁慈,这样他才能爱草原上的所有子民;

    他要有狮子般的勇气,这样他才不会在枪林剑雨前退缩退后;

    他要有骏马般的忍耐,这样他才会能保持十年如一日不会放弃;

    他还要有狼一样的愤怒,这样他才能咬牙切齿坚定不移的完成一件伟大的功业。”

    硕风大君沉默半晌之后,转过头如鹰一般的眸子盯着铁伐。

    “你觉得阿苏勒哪个孩子会是草原从未有过的君主吗?”

    铁伐神情恭顺,俯身行礼恭敬说道,“会,大君的子嗣会是整个草原的君主。”

    “你,铁伐,硕风的大统领,会臣服于他吗?”

    如凛冬般的阴寒话声从这位魁梧老者口中缓缓说出,话语间的杀机已是布满了整个偏殿,感受到这凛然杀机后,铁伐身子犹如山崩般顷刻间塌陷,跪落在地。

    “会吗?大统领!”

    那位老者盘坐在床榻前,却好似高踞王座之上,整个人好像又回到了杀伐取决只在一言而定的时刻,双目如电,人如天神,身躯中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仪,铁伐只觉背上如有山岳压顶,竟一时间不能开口说话,跪在地上只顾磕头。

    “砰砰砰!”

    寂静的偏殿中气氛好似能凝滞出水,只有不断的磕头声回荡。

    “好了,起来吧,孤只是说说而已,铁伐你不必当真!”

    “臣不敢!臣不敢!臣不敢!”

    铁伐还是自顾磕头,不敢起身,颤栗说道。

    “孤叫你起来就起来!”

    铁伐身子哆嗦了一下,连忙颤颤巍巍起身,额头已是血迹模糊一片。

    “唉,委屈你了,孤只是说说而已,你又何必当真!来人,扶大统领下去包扎。”

    看着铁伐一直俯身直至侍女搀扶下去,到了门前仍然恭敬行礼。

    “记!大统领忠心护部,征战有功,赏金千金,金鱼坠一枚!”

    硕风大君闭眼靠在床榻上,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月上柳梢头,阿苏勒刚把二人送回各自的帐中。

    在聚财楼时,看着面色阴沉的拓拔,阿苏勒急忙贴上前去好言劝慰,一顿饭累的是满头大汗这才打消了一直不断瞪向他的那道目光。

    “世子,回帐吗?”

    看着富态可掬的楚球儿,阿苏勒柔柔一笑,“去阿妈哪里!马上要走了去看看阿妈!”

    “这时候不早了,老奴再调些甲士过来吧!”

    “不用了,就你和我去吧。”

    楚球儿确是干笑也不答话,阿苏勒没好气白了一眼,“五百白马义从,不能再多了!”

    “好嘞,老奴这就为世子打灯!”

    阿苏勒静静跪在一座陵墓之前,陵墓规模不大,是阿妈生前嘱托的,一切从简。可那墓碑全身都是用极品白脂玉雕刻的。

    阿苏勒也不说话,只是眼眸温敛静静摸着那白玉墓碑,半晌以后整个先是身子塌了下来,再缓缓蜷缩了起来,将头埋进了墓碑前的土堆中。

    惨淡月光为坟前少年镀上了一层清冷光辉,却更显得悲戚可怜,月光下那少年深情的拥抱着白玉墓碑。

    穿着粗麻的硕风大君在远处怔怔看着此幕,却也不上前,相看凝噎无言。

    “扶世子回去吧,天气凉了。”

    鬓发斑白的老者深深望了一眼那座孤坟,望了一眼那碑前少年,轻轻一叹。

    “苏玛,天气凉了!”

    老者转身缓缓上了车离开,原地的楚球儿俯首行礼久久没有起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尘满面,鬓如霜。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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