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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曲子……”段钰远大喘气:“没听过啊,有词吗?”

    “有啊!”沈卿晚抚琴而过,轻声说道。

    “可不可以唱给我听?”段钰远已经想不到太多了,大家闺秀,抚琴就算了,还唱词儿就太过了。

    不过,沈卿晚并没有计较,知道段钰远有可能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反正又没有外人,沈卿晚只希望段钰远好过一些,所以并没有拒绝。

    手指一拨弄,只弹到一半的曲调就毫无破绽的过度到了开头,红唇轻启,天音降临。

    沈卿晚唱着,突然心有所感。

    这曲子是她写的,但词是她母亲写的,那时候很小也不懂,现在想来,她娘心里其实也有人吧!

    只不过顾阳汐隐藏得很深,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徐嬷嬷竟然也不清楚。

    唯有经历过,才能读懂那相遇的惊艳,错过的遗憾。

    本来是欢快平和,无忧无虑的曲调,因为这词却多了一分伤感。

    念头瞬息闪过,沈卿晚抬头就看见段钰远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表情很严肃认真的闭眼调息抵抗。

    想了想,沈卿晚拨弄着琴弦,一首带着佛音的观音赞响了起来。

    段钰远本来是专心致志的抵抗最后的汹涌澎湃,体内糟糕得很,内劲很费力才聚拢。

    可是一聚拢就散,全身无力,段钰远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大,第一阶段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度不过去了,现在第三阶段,翻了好几倍,他还能留得一丝清明。

    就在段钰远无计可施,打算咬牙硬抗的时候,那安详的佛音一下一下的敲打,让他突然发现了一丝共鸣。

    万象佛经在佛音中一点点颤抖,跟着佛音的节奏在动。

    段钰远突然福至心灵,若有所悟,就着佛音的节奏开始聚拢内劲,果然容易了很多。

    万象佛经一共十层,以他的水平不过才第五层,当初了若也说,以他的根基能够修炼到第五层就不错了,绝难突破到第六层。

    他不到十六岁就到了第五层,了若还大吃一惊,同时也有点可惜。

    他修炼万象佛经是因为身体,同样不能突破也是因为身体。

    万象佛经成就了他,同时他的身体也有了桎梏。

    了若在可惜,段钰远是他见过的最适合修炼万象佛经的人,却因为身体不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段钰远也自己有所感觉,可现在,他却好像摸到了第六层的门槛,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驱使他忘记了痛苦,不断去扑捉那种领悟,跟随着在体内不断运行。

    从最开始的晦涩困难的聚拢,到慢慢的顺畅,还有后来的越来越快……

    这一晚上,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守着这小院的属下们几乎都是睁眼到天亮,好在有沈卿晚的琴陪他们度过。

    虽然,那是听了一晚上的观音赞,佛音入脑,盘旋着让人好几天都感觉出现了幻听,曲调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沈卿晚肯定发现了段钰远的情况,一遍一遍的弹着观音赞,都不敢停下来,直到药浴结束,一切归为平静。

    快到天亮,沈卿晚暗自吐了一口浊气,好久没有弹过这么久的琴,指尖都在发疼。

    若不是练过武,十指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沈卿晚睡眼朦胧,她自己都快被佛音霸占洗脑了,好歹曲调很平和,让人心境特别平静。

    看着阿金等人将无意识的段钰远送回院子,沈卿晚准备回去睡觉,却发现百里夙在院子里看天,神情带着一丝幽远和回忆,感觉有点怪异。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伤感的百里夙,似乎浑身带着一丝忧伤。

    刚刚听了一晚上的佛音,不应该如此啊!

    “师父?”沈卿晚纳罕,一直觉得百里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可惜前世从来不会聊到这么深入的话题。

    百里夙垂头看她,眼神幽深得完全让人看不懂:“刚开始你唱的那词,是谁写的?”

    “我娘。”沈卿晚表情一顿,莫不是百里夙也有“憾是未携手痴看明月”的人?

    “哦!”百里夙沉默了一下,表情太过幽远,让人完全读不懂。

    百里夙抬手拍了拍沈卿晚的头:“折腾了一晚上,回去睡吧!”

    沈卿晚被这动作给雷了,这个时候的百里夙绝对不正常,可是他没有说的意思,她做晚辈的也不好问。

    莫名其妙的看着百里夙离开,沈卿晚满心都是问号,这师父真是越了解越神秘,难怪前世的秦王知道后会不断要求她压榨好处。

    带着这样的疑惑,沈卿晚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里睡下,却开始做着上辈子的梦。

    还是那些熟悉的事情,第一次沈卿晚的意识是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着梦里的“沈卿晚”不断经历那些记忆中事,有些原本没想明白的,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直到睡醒,沈卿晚却很平静,若是以往做这种梦,肯定会恶梦般的反应,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相府有没有事情?”沈卿晚淡淡的问道,只是有点无力,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有点疲惫。

    这跟梦有一定的关系,可也是昨晚上太累的后遗症。

    “没有,据说二姑娘在绣嫁妆呢!”慕桃觉得不解,沈易佳只是个侍妾,根本不能碰红色的好么?

    沈卿晚轻笑,没有太多的在意,就算是侍妾,也不妨碍沈易佳的野心和幻想,给自己绣嫁妆压箱底也是一种期待。

    不过,沈易佳也真的改变很多,以前从来坐不住绣花的,如今倒是能安分了。

    沈卿晚很好奇,沈易佳那女红手艺,绣出来的真能拿出手吗?

    “二姑娘的心挺大的。”叶嬷嬷评价了一句。

    沈卿晚不置可否,叶嬷嬷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易佳的野心还不在秦王府,而在于母仪天下。

    若非如此,沈易佳前辈子被秦王利用得那么狠,重生后为什么还会想着嫁他?

    沈易佳真的是有多喜欢秦王吗?不见得吧!

    若是秦王不能得到江山,沈易佳未必会这么巴巴的靠上去。

    沈卿晚很明白沈易佳的想法,前世她都能从一个侍妾做到皇后的位置,沈易佳有了先知,只会更加容易才对。

    可沈易佳不了解内情,她越表现得有用,距离那个位置只会更远。

    秦王要的从来不是个能干的皇后,而是好控制的国母。

    沈卿晚梳洗完毕,光明正大的去了楚王府。

    段钰远也是才醒,整个人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想要坐起来都得让人帮忙,完全使不出力气来。

    看见沈卿晚,段钰远扬起一抹笑:“阿水和阿雨说,以后再也不相信你自谦的话。”

    沈卿晚倒了一杯水,喂着段钰远喝了好几口,不解:“自谦的话?我什么自谦了?”

    “你说你的绣工只是一般,却堪比专业绣娘。你还说你琴技不算好,那歌那曲,却让她们现在还盘旋在脑海里,都快被洗脑了。”

    段钰远的感觉要好一点,他一直在跟随节奏练功,并没有仔细的听。

    沈卿晚忍不住笑:“洗脑的那是观音赞,佛乐带着一种平和的意境,跟我琴技没多大关系。”

    段钰远笑了笑,伸手拉起沈卿晚的手,看她指尖现在还有些发红,忍不住心疼的替她揉了揉,可惜他指间无力,使不上力道。

    尽管是佛乐的意境,可是能将那意境展现就是琴技不俗。

    若不然让一个初学者来弹,听着肯定不是平和,而是烦躁头疼了。

    沈卿晚是真没有觉得自己多厉害,前世秦王身边的女人人才济济,琴棋书画舞歌,那都有特别出色的女子。

    沈卿晚虽然什么都会,可什么都不能拔尖。

    就是霍思雨,在书上面都有独特才华,能够算得上最顶尖的那几个。

    自我否定的沈卿晚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是在跟谁比?

    每一样都在跟最顶尖的人比,别人术业有专攻,她样样精通,难不成还能都到顶尖水平?那别人都怎么过?

    就单项而论,有所差距是很正常的,否则她就太变态了。

    前世她无聊之极,也就是这些东西打发时间,自然而然练得不错,哪怕比不上那些专攻某项的人,但绝对不像她所理解的那么一般。

    后宫的女人,那都是千挑万选才留下的,哪能那么去比?

    可沈卿晚一直没觉得不妥,那是因为后宫三千只伺候秦王一个。

    秦王若是想看什么,自然找技艺最好的那几个,其他弱一点的就没看上。

    无形之中,将沈卿晚的观念给歪曲了。

    段钰远也不争:“说起来,还不了解你,现在看来,琴棋书画,你都是会的吧,你自己觉得哪样最好?”

    沈卿晚想了想,有点为难的说道:“该是棋吧!不过,我娘去世后,我没有跟别人下过,一直是自己跟自己下。”

    前世她就是个吃货皇后,这些东西云沐风不会找她,也就只剩下自娱自乐了。

    段钰远挑眉,在沈卿晚心中,她的棋比琴还厉害?

    沈卿晚补充说道:“我的画就很拿不出手了,明明看着是那些东西,怎么练都不对,我娘都放弃让我学画了。”

    段钰远不解:“不应该啊,你绣工不是很好?”

    女红做得好,画画却不行,这不是想驳的吗?

    沈卿晚摊手:“我也不知道,我娘也不理解,不是说我画得多难看,而是没有灵气,看起来就是死物,但是我绣出来的,却能活了。”

    这种事情是无解的,顾阳汐发现她怎么都改不了,最终也无奈放弃了。

    “等我有些力气,我们来下一盘好了。”段钰远现在虚弱得很,就连坐着都只能靠在床头:“不过,让阿水给你磨墨,你画一幅画给我看看?我想了解你。”

    沈卿晚不以为然,画就画,前世的后来她还特意跟宫中的画师学了几手,技巧是增加了,可本质没有改变,她自己都放弃了治疗。

    很快画了一幅窗口摆放的蓝水仙,沈卿晚才发现那是稀有品种的水仙花。

    因为相对简单,沈卿晚倒是没用多久,只不过长时间没画,动作稍微有点生疏。

    拿过画一看,段钰远终于知道沈卿晚这次没有说谎。

    技巧,调色等等,完美无缺,甚至画中水仙的姿态,角度,都跟窗口那盆一模一样,仿佛刻上去的一般,都找不到几分差别。

    可是,看着这画中水仙就好似少了什么,明明一切都那么完美,偏偏死板得很,怎么都瞧不出生气。

    “啧啧……”段钰远忍不住笑:“这也算是一种特色吧!”

    闻言,沈卿晚忍不住恼了:“没你这样的,让人家画了还嘲笑。”

    伸手就要去毁了那画,段钰远连忙示意阿水:“赶紧收起来,找机会表框一下,好歹是澜儿的作品,就算不挂出来,也一定要库存。”

    阿水笑呵呵的躲开沈卿晚魔爪:“是,主子。”

    沈卿晚脸一黑,冷哼一声:“那你慢慢欣赏吧,我走了。”

    段钰远拉着沈卿晚的手,却因为没力,瞬间被挣开:“嗯?”

    段钰远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喊疼。

    沈卿晚没好气的坐到床边:“行了,表情动作太假了,你骗谁呢?”

    “只要你不走就好了。”段钰远嬉皮笑脸的,温情款款:“陪我吃饭。”

    天快要黑的时候,沈卿晚从王府出来,想要自己走走,就没有上马车。

    结果到路口,沈卿晚就后悔了,因为迎面碰上了骑马的秦王。

    本来秦王的速度不慢,沈卿晚忙是站在了墙边,路过了就好。

    谁知道秦王看见她之后,还骑马掉头,翻身下来:“从楚王府出来?”

    沈卿晚皱眉,这种熟人的口吻都什么意思?

    “见过秦王爷。”

    秦王深深的看着她:“看你皱眉不快的样子,楚王的伤情还没有好?”

    御医已经对段钰远下药了,那没办法啊,中了断空之毒不赶紧解,下次还更麻烦。

    虽然考虑到段钰远以前的情况,可该下药还是得下,大不了再养几年。

    沈卿晚无语的看着秦王,她不爽是因为看到了不想看的人好么?段钰远好着呢,这人就知道咒他。

    “秦王爷担心了,王爷的伤情用过药,已经在恢复了。”沈卿晚呵呵一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这人就巴不得段钰远伤重而去吧!

    只可惜,他要失望了。

    秦王眼神一闪:“楚王也是,这天色快黑了,居然让你一个人回府?本王就代替楚王送送你吧!”

    沈卿晚真想喷秦王一脸,代替?想得美。

    就他这样的,还能代替段钰远?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沈卿晚眼神怪异的看着秦王,有时候真不知道这男人都在想什么?

    今天早上才回府睡觉,那是做了好几个时辰的梦。

    原本面对秦王的时候还止不住怨怼,现在却能平静了,恨没有少,反而旁观的时候看清楚了更多的事情,恩怨积累更多,可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能再影响她的情绪。

    “秦王爷说笑了,王爷的事情,秦王爷也能帮忙?”沈卿晚冷笑了一下,带着一抹讽刺。

    沈卿晚这话可说得一点没客气,也没有给秦王什么面子。

    这男人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以为谁都喜欢他这幅情圣的样子么?

    说好听点是对谁都温柔,说难听了就是滥情。

    正要往前走的秦王被沈卿晚拒绝有些意外,他以为沈卿晚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当面给难堪,所以才会顺杆儿往上爬。

    在沈卿晚看来,这就是给脸不要脸的典型,只要说话稍微含蓄点,这人就能只听自己想听的。

    从根本上来说,没几个人敢这么拒绝,所以习惯了别人的顺从。

    沈卿晚现在不准备惯着这男人的脾气,终于知道段钰远的毒舌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这些人给逼出来的,不说得狠一点,这些人就能各种“听不懂”。

    深深的看沈卿晚一眼,秦王苦笑了一下:“你这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本王这样?你对楚王说话也这么浑身带刺儿?”

    深呼吸一口气,秦王将心底的那股气给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卿晚这样,他真的有种将人捉回去好好教训的冲动,可惜他是师出无名。

    谁让他跟楚王府门对门了?估计他这边还没有将人带进府,那边就出面要人了,哪怕段钰远现在重病在床,也还没有死呢!

    沈卿晚冷笑一声:“秦王爷真是说笑,楚王是我未来的夫君,秦王爷拿什么去比?为什么要求要一样对待?”

    她说的是事实,秦王爷是王爷,是未来国君又如何?

    段钰远才是她夫君,还想要一样的待遇不是很过分无礼吗?

    秦王呼吸一窒,这话竟然让他无从反驳,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当初沈卿晚是被指给他的,她也会对他这么全心全意,温柔如水么?

    可惜,现在这个想法只能是猜测,永远得不到证实了。

    两人之间安静得特别剑拔弩张,阿木感觉到秦王身后之人带起了杀气,双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腰间,全心戒备着。

    沈卿晚则是看了那人一眼,有点疑惑她竟然没有印象,看起来应该是个短命的。

    也就是说,前世在她进入秦王府之前,这人已经身陨,否则她不会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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