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悲壮溃退

    5月29日晚，朝鲜中部大雨如注，仿佛是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哭泣。

    在山洞里，光着上身的彭司令用最低沉的声音对着身边的人说：“出事了!180师被包围在汉江南岸了。”

    连日大雨使汉江江水猛涨，六十军180师1万多中国官兵只能拉着仅有的3根铁丝北渡突围。美军的照明弹悬挂在头顶，炮兵和低空盘旋的飞机把密集的炮弹砸向毫无还击能力的中国士兵。齐胸深的江水汹涌，力气弱小的女兵紧紧拉住马尾，志愿军战士们互相呼喊，还是有人不断被江水卷走。中国志愿军的鲜血使汉江江水成了红色。

    180师周围被是自己人数5倍的美军死死包围，每一个方向的突围都发生了极其残酷的战斗。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饥饿，全师断粮多日，伤兵更加悲惨，伤口由于不能及时处理而溃烂发炎。有的士兵主张把驮炮的骡马杀了吃，但是立即遭到炮兵部队官兵的反对，士兵们宁可饿死也不愿意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骡马。喂养他们的志愿军战士怕它们被人吃，就解开僵绳放它们走，但是这些骡马恋着主人，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令喂养过他们的志愿军放声大哭。

    当60军军长得知负责救援180师的179师和181师行动失败，一头栽倒在军指挥部里。

    180师开了最后一次党委会，决定分散突围。师长郑其贵带领警卫分队和部份机关人员在黎明时分遭到美军坦克追杀，钢铁履带把中国志愿军战士的身体卷进去，然后抛起来。几名警卫战士向与郑师长的行动相反的方向跑，以吸引美军火力。郑其贵等趁机冲过山去。郑其贵回过头看到，一个战士当场被打死，另一个战士负伤仰面倒下，被两名黑人士兵抓着两腿拖走。

    40年后解密的志愿军司令部的资料显示:“除师长、参谋长及担任掩护大行李的一个建制营等部份人员突围外，余因饥饿与疲劳走不动，吃野菜中毒或作战死亡、失散等约七千余人。”

    六十军的180师被敌军全歼，这是第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所遭受的最严重的损失，也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最严重的第一次损失。

    志愿军继续北撤，战线距离三八线越来越远。美军的装甲车坦克摩托化，机动能力远超两条腿，出乎志愿军意料，导致志愿军极度恐慌产生混乱无序的或战或溃逃。志愿军将士们忍受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的折磨。

    彭司令认为，不能再退了，无论从军事上还是政治上，无论从道理上还是心理上。于是彭司令决定在朝鲜中部高山险阻之地守住最后的防线。派谁来守呢?各军损失严重，只有36岁的军长傅崇碧率领的63军略好一点。

    第63军最悲壮的一页翻开了。一边是中国士兵的血肉之躯，一边是美军坦克的钢铁长龙，两边翻滚撕杀。63军将士们用血肉筑起了一道长城，这就是着名的——“铁原阻击战”

    铁在燃烧！战争之惨烈，让63军几乎将所有的战斗兵力都填了进去，最后通信员、炊事员都组织起来上了战场。63军的英勇奋战，为稳定整个战线赢得了时间。据统计，战斗中63军军直和所属187、188、189师共毙、伤、俘美、英、韩军21580人，两万志愿军正面硬抗住了五万敌军的进攻！创造了第五次战役东西两线参战各军的最高杀伤记录。

    63军残酷的阻击战，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打了整整13天才结束！最终63军顺利完成了志愿军司令部交授的任务，美军的进攻被挡住了。彭司令亲自迎接从前沿下来的63军官兵。士兵们浑身的衣服已变成一缕缕的布条，许多人只剩下粘满血迹的裤衩。彭司令刚说了一句“祖国感谢你们”，志愿军很多官兵们就都哭了，因为他们想起了倒在异国土地上的战友。

    6月10日，“联合**夺下铁原、金化。”使志愿军的后勤要地——“铁三角”地带无法再发挥作用后，战役才告结束。

    在转移阶段中，志愿军共有2万人失踪，其中第3兵团1.6万；美军则宣称5月下旬俘虏志愿军1.7万人，占朝鲜战争中志愿军被俘总数的80%以上。

    在第五次战役中，志愿军参战各军均损失过半，而美军只付出几千人的代价，这就是人海战术对火海战术的悬殊结果。我们总是喜欢强调人的因素比武器的因素重要，而这场战役充份体现的武器的重要性。在朝鲜战场上，中美武器的差别还主要是量上的差别，质上的差别还并不大。而量上的差别已足以造成天平向美方倾斜。到了朝鲜半岛南部平原的环境下，美军装备精良，还经过二战的洗礼后的机械化作战优势马上就体现出来。

    第五次战役后，由苏联方面提出了停战谈判，中国方面没有犹豫，很快就接受了。以前也有几次其中一方提出停战谈判的但都被另一方拒绝。这是因为，以前是失败的一方提出停战，而胜利的一方还想多捞点好处，于是不同意停战。第一次是仁川登陆后，朝鲜提出谈判，美方不同意。第二次是，第二次战役后，美方要谈判，中方不答应。这次则不同，取胜的一方要谈判，输的一方也乐得接受，最后经过长达两年的谈判，中国方面把美国方面一开始提出的条件照单全收了。

    那时中国人在朝鲜战争zhong te别看重面子，甚至重于里子。一个有趣的故事是，中美第一次在开城谈判时发生一个小插曲。美国人大大咧咧走进谈判会议大厅，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中朝代表进来后迟迟不肯坐下，问他们原因也不肯说，只好不欢而散。

    后来才搞清楚，原来美国代表坐的凳子碰巧是坐北朝南的方向，如果中国代表在美方对面坐下的话，就变成坐南朝北了，按中国古代的惯例，成了面北称臣了，这不等于承认我方失败了吗，这对我们来说可是重大原则问题，不能妥协。但又不好意思跟美方代表当面讲出来，把凳子换过来不就完了，因为这样的做法实在上不了台面。让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美方人员只好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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