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人生知何处 > 第三章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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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学期放假较早,有些同学已经谋划好出路,考试过后,同学们像小鸟一样乱飞,我在考虑着去哪个地方,无意中听说黎青想去北京一趟,正愁没伴,我想起以前万杰邀请的话,去北京可算是一个愿望,我马上报给了万杰日期。

    火车上二人靠窗对坐,我本想听听她讲讲和子鸣的事,但她似乎没什么兴趣,我就也羞于开口,从她那里我了解了些女生们的课余生活,她说了一大堆,吃零食啊,睡觉啊,逛街啊什么的,我也知道那是一类女生吧!如果她不想说话,那我就只有欣赏窗外的风景,山间点缀着零星的村庄,斜坡上的庄稼是整齐有序的,……。一座座大山迎面而来,车厢内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们仿佛都被大山震撼住了,一改刚上车时的嘈杂。直到一位列车乘务员过来推销一个产品,这边才热闹起来, 黎青刚吃过盒饭不久,现在是半睡半醒,状态不佳,在眯眼的时候,坐着的身体也是直直的,并没有向哪边倾倒的趋势。列车驶入开阔的平原,我观察身边的旅客,听他们的谈话,之间有做生意的,有探亲的,有旅游的,旁边那几个人在谈沪蓉两市的城市风格,成都的现代化也略显低调,比不上上海的速度,在盆地意识很强的地方,人们喜欢知足常乐,与世无争,现代所有人的矛盾似乎都介于这两个城市之间,身在上海有一种危机感,人们时时刻刻必须为未来打拼,他们也很有可能赢得舒适的生活,而成都则更现实,活在现在,平民百姓也并不稀罕上海阔佬的生活。北方的天空越来越亮了,我看到了家乡这边的田地各辛勤劳作的农民,也想到了不远处就是我的家。自从火车过了黄河后,就仿佛感觉首都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在张的对面,有个小伙子开始侃侃而谈了,旁边有位兵大哥还是面无表情,有时候眼睛还盯着那个小伙子。他说了不少话,对面有位老伯也是笑着听着,中间插了一句话,问那小伙子家是什么地方的,他说了个县名,他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县是受辖于哪个市,于是我知道人们只是附合地听着,但这总比沉闷着要好。

    时间在哐嘁哐嘁中到了晚上,旅客们相继吃起了东西,我只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之前习惯了在火车上不吃不睡的。对面那位老伯也有些特殊,盒饭加白酒。

    过了一会,这边又开始嚷嚷起来了,兵大哥让我猜那位老伯的年龄。

    “我猜不准,一向没有那种眼光啊!”我看他他稀疏的头发往后面铮亮地梳着,应该是染过的,心里想到几个村里的老头。

    “没关系,你猜猜看。”

    “不到六十吧!”我保险起见。

    老伯笑了,用四川方言说:“是不到八十”并用手指比划成数字,非常豪爽。

    “真没想到啊,原来以为是个大叔的,现在是大爷了。”

    此时列车经过一个大城市,广播里传来了介绍当地的广告,这里发生过有过一次解放战争时的战役,这个大爷身体这么强健,我联想到了长征这个词。 他们接着对话。我顺便知道了这位老伯的情况,他有三个儿女都在机关单位工作,都快退休了,几个孙子把家安在了不同的城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那才是最重要的。老人家全国各地差不多都游遍了,最近一个星期是在张家界过的。老伯很健谈,我们说话时不时有笑声,是这节车厢中最热闹的一块地方。再经过两个站他就要下车了,那是一座古城,我恰好对这个城市也略知一二,就和他谈起了这个城市在刚过去几十年之中的变迁。平时也喜欢翻阅一些历史地理方面的书籍,他还说起了过去几个年代的趣事,周围的人都跟着笑了,很是热闹。因为他精神振奋,情绪激昂,也容易使我想到很多事情,这段旅途注定是难忘的。旁边有个人说起了前天有位著名艺术家在家乡逝世时,那位老伯平静地说了一句,“人总有一死,那位大师是回故乡第二天仙逝的。”有点深沉,大伙都沉默了一会。

    火车开始减速了,我站起来帮老伯从高处取下了行李,一个大的旅行包,老伯开玩笑邀请我去他家玩一会,我说“行,我跟司机说一声,让他等一会。”“哈哈哈”。

    想起刚才我说的话,与那个小孩的显示文化,还是跟老大爷的自然,我有点洋洋得意,说只要身体好,当个长寿的人也挺好的,可以全世界跑跑,我问黎青想活到多少岁,她却说自己不想活那么久,还说什么过了60岁就没有活下去的愿望了,说还想在自己的家乡安稳点,我突然觉得很扫兴。

    在站口,两个人等着看谁的人先来。一辆汽车停到了我的身边,当司机摇下车窗,摘下墨镜,我才看清楚了万杰的脸。他一开始也有所误会,但我马上跟他解释和黎青只是同班同学。简单的寒暄几句,等到黎青的姐姐来了后他们才分别。万杰说你们关系不一般吧,我说你混的不错嘛,他说这车是借朋友的。我也是很兴奋,洗了澡,吃过饭后我根本睡不着,万杰带我出去沿着一小段高架兜了一个来回,算是欣赏这座城市的景色。

    他把他领进住的地方,在靠近五环一个村子的路边一间民房,两个人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床上面平行于墙订了一根绳子,挂着一个小塑料风扇,人坐起来,差一点就擦住头发。坐车真的很累,但睡意比不上我们相逢的激动心情, 晚上我们讲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直到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我说想去买个二手自行车,跑着找点活干干。万杰不同意,他说北京这地方工作不好找,临时工更难,让我在这里先玩几天,到时候看是回家呀,还是回学校。我还是在要求他,说自己来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想法,在这里锻炼一下自己,当他说怕我吃不了苦时,我说我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我以前在学校时,早想到了社会上的事了,无论如何,我都想体验一下,做什么都行,并不想让他灭我志气。

    “北京是不容易混的,都是城市,跟咱老家县城可不一样,出去一趟坐公交车都要花好几块。外来人太多,不起眼的工作都有人去做,好多行业分淡旺季,临时工名正言顺。我刚来的时候碰到传销,钱被骗过。我现在给一家家具厂送货,一周休息一天,还做着个兼职,就是去学校,当模特,你也可以去看看。”

    我一开始想到的还在衣着光鲜亮丽地走在台上的,一旁的摄像机咔嚓咔嚓响,拍照那种,心想自己身材不好,面容也不好,表弟给了我一个地址,还有一个老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那人说你吃饭了吗?这么说吧,你跟我去做半天,起码这顿饭你有着落了,我还有点半信半疑,坐公交车到了那个美术学校,一位老师接待了我。

    去了一天,我不想做这个活。他问起了我的目标,我讲的很少,说依我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以后在社会上也就是个技术工人。我坚持要学点技术,他说其实挺看好这个行业的,想积点人脉,以后也找人做这个,现在技术也是苦命的,劝我不要死脑筋,不如学着做做管理。表弟说他认识个老乡,是个汽车修理工,我可以去那个特约维修店里帮忙,不过刚开始不要让店长知道我只是做一个月。于是就这样,我到了北京那个叫三元桥的地方附近,做一个洗车的活,我也想好了,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只希望让我的骨头变的强硬,面容变的成熟。

    在这里做活不算很累,那一个月里,我基本没有走出过那个大院子的门,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人家吃住都管,做饭的那个人是专门请的,大热天的睡着很简单,就在在地上铺一张席子。旁边有个风扇,一直挨的很近,还是热得不行,最难受的蚊虫的叮咬,耳边总是嗡嗡乱响,它们时常上来套近乎,我的胳膊,脸部最容易被攻击,有时候用手去摸叮的地方,就能摸到蚊子,手指一触到,这小东西就丧命了,而紧接着我的几处肌肤也马上出现了小红疙瘩。但是,那些死去的蚊子又能去怪谁呢?它的同伴会看到听到想到吗?它们会不会因此而不敢冒犯我,也或是要成群结队上来围攻我替同族报仇呢?或许被我手碰到的蚊子只是受了伤,现在正在爬着,也算是自作自受所得的惩罚吧!……,每天晚上我都是在这些胡思乱想中睡着的。

    我也知道我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其他的工人们和我过着一样的生活。只有那个老乡知道我是刚毕业的学生,他答应我不跟别人提起我只是短时间在这里做工。当初我来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要认识到读书只是一条捷径,才下学的孩子吃点苦是有必要的,一个真正有才干的人,不管在哪一行都是可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他的话是正确的,我在那里也是做的尽心尽力,得到了大伙的肯定,直到最后他们才知道我不是一心想学这一行的,当老板不肯轻易当天放我走的时候,还是那些好心人为老板求情,我才在告别时拿到了全部的酬劳。

    万杰说来躺北京也不容易,可以去尽情的玩几天。北京的景点首选故宫,在热天里还是游人如织,我早进晚出,花了一天的时间,游览古迹,仍没有尽兴,心想选个淡季再来品味。第二天我去了人民大会堂听了一场演唱会,这次经历同样是难忘的,但后来万杰说我是吃饱了撑的。

    每一个去过北京的人,每一个去过天安门的人,心中应该都会想起毛主席的伟大成就,想起领袖对人类做出的的伟大贡献。凌晨时分,广场上就聚起了黑压压的人群,许多人为此守了一夜,只为占据到有利位置。

    有一天夜里,我和万杰围着高高的紫禁城城墙走了一圈,薄雾轻轻笼罩,护城河的水静悄悄的,我们仿佛是在穿越历史,感觉到夜晚游逛比白天更妙。在最为精美的角楼下,我们谈了一点理想,他说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翻阅一些书的,还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觉得在皇城脚下讲还很合适呢!而且在这里有什么野心都不为过。谈了很多话,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同时我心里想着,但愿如此吧!未来是不可知的。

    “不过你上次可真傻,还去看演唱会呢!把钱花在这上面,那些明星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人吗?和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有啥不一样?”

    “你是对的,但是我去看了才知道,那带给我更多是一种精神支柱,首先那场视觉盛宴就是我的一个生活目标。我也在想着她凭什么拥有如此倾国倾城的魅力?吸引着舞台下面的一群善男信女去热情欢呼,我们当然知道吃苦,挫折,坎坷是一方面。”

    我问了黎青的情况,吹嘘自己去人民大会堂看了一场演唱会。黎青说她本来以为这边的岗位多,比方到快餐店里打工,或者到商场里搞促销,可是首都的大学生实在是太多了,短期工早就预约好了,容不得外地的学生插足。我说我挣了一点钱,想约她出来玩,她说夏天太热,不想出门,我感觉自己语气要变,就挂了电话。

    我与万杰告别,说要回家一趟,他说自己混的不好,没脸回去,也没啥事,就让我一个人走。我心想我还比他大呢,也是一事无成,上学可真是一块遮羞布。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该是多么的风光,在外面读了大学回来,跟那些普通的打工者是不同的,可谁知道我内心里的感受呢?我一个人在外多年,过的日子并不称心如意,瞒了他们不少事。我的仪表没那么庄重,再一个没给家里创造财富,这是实实在在的。我并没有带着知识一路前行,记忆最清的是学校附近的山水,我仅仅是不喜欢沾沾自喜于自己的一技之长,却未曾想到除此之外还需要多么长时间的准备。我仍然是默默无闻,现在我和村人们打交道时也笑嘻嘻的,别人无法评价,生活对我也是这样,它没有告诉我这一场生命运动的规则是什么,只是在等着让不成熟的我去体会和琢磨。

    想起罗素《我为何而生》里边的句子,原来这些年的生活一直与此有关。我又一次去翻中学时代的课本,终于找到那篇文章了,我隐隐约约记起了当时在教室初读这篇文章时的情景。书堆里不夹着一个周记作文本,可以称之为我的处女作,这一小本的读者只是我自己,有的句子还不错,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创作的,我有一点得意,但更多的是羞愧,因为有好多话意思重复,我是如此软弱。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有过不少怪想法,甚至还写着祈求一切不要太顺利呢!老师批阅过,肯定忘了,父母肯定也不会放在心上。我又读了两遍,回味了一会,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把它撕个粉碎。

    家里厢房由于地势较低,一年四季地面都是潮湿,我当年只是在床底下放了一块大木板,把书整整齐齐地摆了几层,村里的孩子和家长经常来借书,其实都不会还,这也是积德吧!现在这些书的最下面两层差不多已经湿透,因为邻居家造房子时都把地基抬高了,现在我家屋子里地面经常退潮。母亲说要是你不上学的话咱家也可以翻新房子了,邻居们说这个娃将来肯定不会呆在咱这穷地方,如果说小时候他们夸我,我年少不知愁滋味,现在我未来的谜正一层一层地揭开,真的能如我所愿吗?我甚感惆怅。现在这个旧屋子已经不再适合放书,潮气太重,当我整理床底下的书,留下了几本较为重要点的书,其他的全抱去扔到了灶台边。

    母亲骂着说那些可以去卖废纸的,父亲说不能当废纸处理,是花了大价钱哩。

    “可我们家已经不能放书了,这些书都没什么用了。”我平静的说着,母亲还是不住地叹气。

    我知道父母心里此刻想的是什么,村里现在鲜有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挣钱了,老父母照看着孙儿孙女,村里人还说我上学了就一定有好工作,就一定会自谈女朋友,其实这都是奉承话,让我父母宽心,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不易言表,看着他们那焦急的眼神,我的内心也在受着惩罚。我已经决定,再过两天,就返学校,参加统一的招聘会,规划以后的人生。

    我去看望外婆。这是必不可少的,这一次外婆正在屋里面和别人唠嗑,我站在门口看见了长大后已为人母的婷婷。

    阳光很好,那边是婷婷她叔叔家,许多人都在院前坐着。婷婷穿着红色大衣,长长的头发披在上面。她此刻弯着腰,扶着怀里的小女孩站立着,跟旁边的叔叔婶婶们说笑,小女孩应该是还不能够讲话,长辈都在逗着玩。这时有个年轻人慢慢地骑着个摩托车过来了,因为那边有个拐角处,先是喇叭响了一声,过来后慢慢停了下来。他先是一只脚步立地,脱下头盔放在车把上,停好车后走了过来。一位老人喊着小女孩的乳名,并指着那边“你看那是谁来了?”小女孩努力想挣脱妈妈的怀抱,往爸爸那边奔去。“过的嘻嘻哈哈, XX,的大老给你老丈人送什么酒呀,”

    那个小伙子短头发,胖乎乎的,穿着个黑皮鞋,黄色皮衣,而且他满脸笑容,我知道这些特点都是乡亲们眼中喜欢的好夫婿。回过眼神,我也看了自己,灰黑色牛仔裤,球鞋,单薄的身体,而且那一又充满羡慕的眼睛没有人注意到。也许我比他健康,至少不像他那样挺着个肥肚子,我也想他顶多就是个小店老板的样子。婷婷是很成熟了,别人都夸她长的好看,因为这是在农村,那种美还带着一种朴素的美,从她的说话和笑声中都可以听到,与我在校园见到的那些女孩可不一样。她可以更美的,如果要是显出一些妩媚,其实农村人又怎么懂得这些呢?当然我不知道她与她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我也在想,婷婷那年从学校消失,或许是转学或许是退学打工去了,但肯定的是没过几年就嫁人了,这在家乡是最平常的事。已经有十年了,十年时间啊,因为见到了她,我再一次感到了时光的匆匆。在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里,却不包括爱情……。

    不管我怎么想,婷婷现在是很幸福,而我的爱情却只是空想,这真是我一个人的悲哀。没有爱情的青春是乏味的,但我就是不喜欢说话,认为爱情不需要说出来,而追求到的爱情很可能不是真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的生活会是这样,如果我那时候没有上学,并且也结婚了,现在我看到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呢?也许我当时真的是不知足,上帝并没有阻止我的脚步,在这一点上我是莽撞的,我闯过的关卡,还不足以使我成为大人,时间已经过去,外婆还会不会把我看作成小孩子呢?她也知道很可能看不到我以后的生活。那么我该不该对未来抱有希望呢?我以前也有过感情生活,只要我以后能把握住幸福的机会……。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外婆喊我的名字,我就立刻进屋去了,我怕再喊的时候,对面的那群人会注意到我。外婆的嗓门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干瘪的手按在床上,问我在外面看什么,我说没什么,就不说话了。屋里还有一个老人,议论起她这个外孙,腼腆听话,“也不小了吧,我记着和谁谁是一样大的”。“听说她们家开酒店了。”“什么酒店啊?也就是打酒的小店。”“把话说清楚嘛,我还以为是几星级,”我嘟囔道。外婆也高兴地听这话。我小时候确实让她省了不少心,一点也不淘气,不顽皮闹事,现在长大了,她责怪我做事不够利索大方,我想她老人家更喜欢小时候的我。老人经历过旧新两个时代,已经有了自己一套独特的宿命论,老人殷切希望看到我娶个媳妇,看到生命延续下去。我知道这是唯一愿望,下一年就有可能见不到她了,她要去接近神灵了。而我跟她解释别的根本没有用,说什么我在上学呀,说什么现在没有,以后会有好的。我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她如今的话虽罗嗦,但都是严肃的,因为除此之外我还能够做什么弥补这一切呢?我现在跟老人多待一些时间,其实就算陪她走完生命最后的路,也不是困难的。

    外婆催我回去,要不然就住在这里。其实天还没黑,不急。

    “这个孩子可真犟啊,一点都没变。”

    第二天我去探访一个中学朋友,他刚新婚不久,我没能参加他的婚礼,我问母亲,现在家村要递多少彩礼,我准备了多一点。他之前打电话说想见见,他在家看店铺走不开。我要步行先走到镇上去乘车,真的是好那久没真正体会到走路了,十几里的路要走一个多小时,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前几天落的一场雪已经快融化完了,细水流向低处,只剩下湿润的土地。而这更容易使我感受到以前的那种气息,路边青青的麦苗被滋润过显得更茁壮了,风一吹轻轻的摇摆,我微笑地看着,它们似乎也在点头微笑。路的一旁不远处是一条河流冲积的低谷。附近有胆识的农户已经开始挖沙卖钱,上面也修起了鱼塘,看来人们已经懂得开发了。农村生活越来越好,盖房需要大量的原料,沙子就是重要的一种,而吃鱼也变得不新鲜了。许多高大的杨树笔直地竖立着,只有黑颜色的枯枝,路边的野草也是干了后刚被一些调皮的孩子点燃过,都有烧成黑黑的一片片了,我也想起以前和伙伴们做过这些趣事,我们称之为“拉荒”,看着那上窜的火苗,听着哧哧啦啦的声音,特别兴奋,取暖倒不是目的,要是一个人做这些事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我又想下去蹲在水边听那哗啦啦的水声,可现在这时间显得特别的珍贵,因为我又有点不想去了,对于我,这大自然同我的约会同等重要。但我又想起可爱的同学,他的催促,我的信誉,哎,还是先去会同学吧!这大地自有她的宽容。于是我就不再驻足和走弯路了,他的家人很热情的接待了我,包括他的妹妹和父亲。

    “我都吃胖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肚子上也是有肉的,只是穿的少了,哈哈,再说我也不喜欢胖,夏怕热冬怕冷的,”

    简单的寒喧几句后,生活又回到了现实。

    一碗饭吃完后,正好小妹从外面走进来,问我够不够,并说不用客气,还要给我盛饭。她真勤快,我感觉到受宠。可能他妹妹平时也没看到哥哥这么快乐,于是对我也产生了好感。

    我们四个人去附近的一个游园。没想到人还挺多的。刚开始我们四个还能走在一起,带头的当然是彭祖康,很明显他已经开始不太关注我和小妹了,小妹鬼灵精怪,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她说她自己相亲,但没看上,说也想找一个像我一样有文化的。我听了惭愧。

    此处已经停了不少摩托车。迎面是一个大广场,修的还算气派,这里都是年轻人,刚结婚没几天,他们都是手拉着手往前走,在我看来都是充满稚气的脸,我能看出他们的年龄顶多和我们俩一样大。小妹穿了一件紫色的短袖,还有一个白色平底鞋,都是我喜欢的颜色,我却没有一点机会去拉她的手,我没有理由,没有勇气,换作别人,就会很好抓住这个机会。她不说话了,头低着走路,我也乱想了许多,我不想就这么沉默,就找话说吧,和彭小妹在一起时,我当然知道那是缘份,我真想抄一首小诗给她,甚至那场景都允许我把她拥入怀中,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别乱想了吧,还白发苍苍呢,文字的误会不浅。广场上树立块牌子,“小心地滑”。她看了这个提示语后对我说很多场合都有这样的提示,但是还有人特别是外国人会看不懂,有一次一个外国人在大厅里慢慢挪动脚步,别人问他在干什么,他指了指这块牌子。

    说完她笑了,我觉得也不该压抑自己,不允许有坏的心情,我要学着大方,只要她喜欢。我想让心中的那个孩子浮出于表面。于是我就跟她商量着看谁滑一下,这一次她不放过我,并上前推我了,以为我本来也是活泼的,甚至不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我只好听命于她了。

    我跑了几步路,突然停住,身体重心放在脚上,想利用惯性向前滑动一段距离,表演给她看,但是这里的雪和水冻的不好,两只脚只向前移动了一脚之远。

    “滑不动,”我摇摇头,双手一摊,很无奈的样子说:“让你失望了。”

    “没想到你还真滑呀。”

    “呵呵!再说那你也知道我们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呀,咱这地方小,没有外国人,要不然真会看到那一幕。”

    那个店的玻璃门上还粘贴着四个字“进口食品”,真是可笑,那不是废话吗?我又一次把她逗笑了。她把买的麻花往我桌子上放了一串:“给你吃”,我很感激,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哦,你还真好哩”,她说“我本来就不坏呀”。很俏皮。

    这一次和彭小妹在一起,我没有冒险,她天真活泼,好像故意是逗我开心,我没有让她失望,多次附合的笑了,我当然听过,于是也跟她讲了一个有关汉字闹出的幽默,她应该也没听过。“哦,是这样啊!”我们说笑着往山上走,看着她也很高兴,我心里却是不断地在猜测她内心里的欣喜有多深,她也说了不少的话,甚至是喋喋不休,但对我基本上都是无关紧要。

    她比哥哥小两岁,应该是刚满二十,如果真是那样,我前面的几年都可以补偿回来,这算作是爱吗?是我一个人的妄想,她太天真,若是一个陌生女子,我就更容易俘获她,我常陷入这样的困境,遇不上我的同龄人,都是大姐姐和小妹妹,她们又是如何看待我的生活呢?每次离开一个地方我都是走的匆匆,这一次也是,我要到哪里才能碰到呢?她为何不能像婷婷一样,由家人做主也好,由自己的性情所驱使也好,早早地去体验应有的人生。爱上她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但是却变成了沉默,我马上道歉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这种情况不只发生过一次了,我猜测并能察觉她们正在对我增加好感,但当我一冒险,这种关系就遭到了破坏,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我平常的思念谁又能知晓呢?四个字固守了现实-----“又能怎样”。没有约定的相遇,使我压抑兴奋,装作平淡,而她对我的一份诚心丝毫不看作是注定,于是我想只有做好我该做的事,这么多年有愧于家就要多花费时间补偿,对于出色的女孩子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欣赏,一丝不苟地积累自己小小的感情生活,这是我为自己找的理由。而她们自然也有她们各自充分的事情要做,一个正常人是要结婚的,在这方面总归我自己不争气,因为工作也不好,在外人说我是大学生时,我惭愧万分,徒有虚名而已,自己难道真的没有缘份吗?像我这样一个郁闷的人,无数次渴望呼唤的人,偏偏感情丰富,只得多悉善感,叹息无奈,但我的自恋多于自卑。一个用心生活的人才是最富有的人,在落后的农村,也有挑三拣四的不想早点结婚的男男女女,到我这个岁数也算大龄了,在农村是否真有聪明的她呢?我不相信,至少现在我没碰到过,那样的人应该有气质,从睁着的眼睛和说出的话就可以看出平庸与否,我认为是这样子的。

    彭小妹很善良,本来还想弹琴的,但从小被烫坏了手,早些年在农村没来得及医疗,在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大疤,长相普通,相过几次亲,想有自己的追求。

    我认为彭小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爱过我的女孩,或者她不懂得什么是爱,如果年龄是最重要的,那是在懵懂的年纪,我说了个笑话,她会笑,再过几年,会有不同的心情,没那么纯洁了。哎,我都错过了,谁还能不成熟不长大呢,仿佛除了我。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心。

    第二天就又要离家了,我却又一次失眠,生平头一次有个女孩对我产生好感。 我在北京挣的钱,除了回家的路费,又给外婆掏了一点,还准备去一个中学同学递一份结婚彩礼,就只剩我返学校的路费了,钱真难攒,我想起了万杰说的话,没钱难娶媳妇,我也想起父母怎么凑起我这些年上学的学费,以后的路该自己走了。在同学家,我轻松了半天,我当初害羞不可能与婷婷产生感情,想要上学,而上学又爱上黎青,一下子回到家村,我也没勇气向彭小妹家提亲,这就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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