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娇宠魔女 > 第四十七章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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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科场作弊案终于水落石出了。

    一共查出了四十个考生,身穿作过手脚的里衣进入贡院参加会试。

    所有被查处的考生与相干考官被锦衣卫押入北镇抚司严刑拷打。

    这些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这严刑逼供,没几鞭子下去,立刻全招了。

    一时被攀咬,株连的人很快就上了万,其势头大有超过国初蓝玉一案。

    刑场上人头滚滚,刽子手的刀都砍钝了。

    朝野为之震惊,一股暗流激荡,隐隐涌向了内阁大学士,沈易先。

    起因一个枝末小官,竟然是参了国子监官员一本,大意不过是指责其渎职,却暗暗指向了科场案。

    这哪里是参奏,分明就是一把杀人刀。

    自科场案案发,人人避之不及,哪里敢凑近,稍挨点边,就是流放,充军,一旦查实,就掉脑袋的事。

    可这也便罢了,但其背后的深意让沈大学士心惊不已。

    这个枝末小官,不过是六科给事中,其背景成谜,但他所参奏的国子监祭酒,却是他的学生。

    这哪里是单指一个人,分明指向沈易先一派的官员。

    好在圣上慧眼独具,及时下诏痛斥那个枝末小官,责杖三十,罚其三年俸禄。

    京官最怕罚俸,可以讲这个处分很重了,算是警告他背后的那只黑手。

    但是,沈易先明白,这场争斗,他输了,输得极惨,且没有任何的还手余地。

    因为他自此在当今圣上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裂痕,这道裂痕虽微小,却足以致命。

    官场上的争斗,暗无声息,却能杀人于无形。

    沈易先这几日十分焦躁,他隐隐猜到了背后的那只手来自于哪里,他有些恼火的看向了惹祸的二儿子,沈沧浪。

    初夏的雨,冰冷如骨。

    沈沧浪跪在了廊下,任由檐下滴落的雨水把他浇得如落汤鸡一般。

    “老爷,您让他起来吧,他已跪了一天一夜了!”

    沈二公子的生母郭氏哭诉道。

    “他答应了吗?”

    沈易先冷冷的问道。

    郭氏一脸为难的绞紧了双手,互相搓着,面有难色。

    只是看看郭氏的脸,他已明白了一切,不觉十分头痛。

    郭氏快步走到沈沧浪面前,几乎都用哀求的语气央告他:“蛮子,你就听你爹这一回吧,那左家实在是惹不起,你喜欢的那个人,过段时日娶进来作个侧室,也不是不可以的呀!”

    “不,陈伯母讲过,她的女儿绝不给人作小!”

    沈二公子抬起一张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脸,任冰冷的雨流进进嘴里。

    “那你的意思是非她不娶了!”

    沈易先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换来儿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火冲脑门,顺手就将桌上的茶碗掷了过去。

    偏偏这蛮子不闪不避,任掷来茶碗磕在他脑门上,扑的一声,破碎的茶碗残片扎在脸上,一丝血流自脑门上流下。

    红色的血迹,苍白的脸,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郭氏见状痛哭失声,心疼万分,一边捶打沈沧浪,一边嚎哭:“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呀!”

    可是任凭母亲如何捶打,他和个木头人一样,脖子挺得直直的,极为倔强。

    沈易先见儿子受了伤,心中也极是难受,一摆手道:“罢了,你起来吧!”

    沈沧浪以为父亲拗不过自己,最终还是答应了,心中十分欣喜,刚要起身,膝盖酸软,这一起,差点趴下。

    “父亲,你答应了!”

    被郭母和丫鬟搀扶起的他顾不上疼痛,忙兴奋的问道。

    可他却见父亲脸上神色一黯,心中咯噔一下,已凉了半截,心想,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果然,父亲向他一招手,示意让他进屋,又朝左右一示意:“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暂且不用你们侍候了!”

    沈二公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郭母也诧异的表情,随后父亲的一句话,更让他心惊不已。

    “沈寒,你叫上几个护卫,房前屋后,不得有外人靠近!”

    “遵命,老爷!”

    说罢,他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老爷叫住,“等一下,拿上这把刀,但有人执意靠近,立即斩杀!”

    这句话,连沈寒听了也为之一愣,看到老爷递过来的刀,整个人有些发懵。

    只见自家老爷眼神冰冷一片,立即明白,这绝不是说笑,连忙遵命一声,提刀下去了。

    郭母也被这情形吓住了,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如此,心中按捺不住的慌乱。

    她心想,这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适合留下来听,应当回避。

    “那么,老爷,我也下去吧!”

    她刚起身作个万服,微一弯腰,却见一只大手伸来,拦住了她,“事关一家老小性命,你身为主妇,留下来听一听!”

    只这一句,不光是郭母听了连忙闭上嘴,生怕一颗心跳了出来,就连沈二公子听了,脑子嗡的一声,知道事态极为严重。

    门,咣当一声从外闭上了。

    沈沧浪只觉得这关门的声响,像是击打在自己心上,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冰水直直浇下。

    他感觉,自己要冻死在这个夏天了。

    雨还在下。

    沙沙的雨声,更显得屋中气氛沉闷,死寂。

    沈沧浪看着父亲背对自己的身影,头发花白,原本挺直的脊梁已弯了下去,显得瘦弱,枯干。

    就是这么一个枯瘦的老人,仍在死死支撑着沈家大族,这一刻看上去,自己父亲似乎已显得力不从心。

    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自己的大哥已经和孙家联了姻,难道这还不够吗?

    自己只想找一个称自己心意的人过日子,怎么就不行?

    想到这里,他终于按捺不住,打破沉闷的气氛:“我不过就是想娶个心仪的女子,至于牵扯到沈家的安危吗?”

    沈易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儿子一张略带稚气,迷茫的脸,微叹了口气:“如果你这句话提前个几天,或许我会答应,但是,现在,你只能娶左明珠!”

    “这……”

    沈沧浪无助的眼神看向郭母,后者也是心中不解,看了一眼儿子,忙劝自己的丈夫。

    “哎呀,老爷,那个左明珠,是出了名的刁钻……”

    “你住嘴!”

    沈易先少有的厉声呵斥,吓得郭母赶紧闭上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印象中,自己的丈夫从未对自己发这么大火,不由眼中酸涩,泛起潮气。

    沈易先见她两眼已红,心中极为烦恼,以手扶额,好半天才缓和下了心绪。

    他沉声道:“蛮子,你知道这几日朝中闹得沸沸扬杨扬的科场案吗?”

    沈沧浪愕然,这场让人头落了一地的大案,他就算足不出户,也不可能没耳闻。

    “这……,我当然知道了!”

    沈沧浪实在不明白,自己喜欢陈思雨这件事为什么和科场案扯上关系。

    “那你想沈家盍族老少也被押赴菜市口尝尝那口大刀的滋味?”

    “这……”

    郭母和沈沧浪惊得目瞪口呆。

    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只听父亲继续说道:“那你也一定听说了,有人参冯祭酒。”

    他茫然的点了点头,“那不是参他不尽职责,可他虽是你的门人,可也和科场案无关呀!”

    “他是与科场案无关,可他与参加阅卷的林之玄是同乡,同年,同榜进士,两人还连了儿女亲家!”

    父亲这一番话瞬间就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个给事中,姓霍,虽不是霍家本宗,可也没出了五服!”

    联想到左明珠最要好的姐妹在封龙寨被那胖大的壮汉打了一个耳光。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这是一张大网,正在悄悄布设在沈家头上。

    “可是,他们也不能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呀!”

    沈沧浪出离的愤怒,却看到父亲用一种近似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对呀,青天白日,他们不能……”

    郭母也十分气恼,却见到丈夫递过来一封信,那字迹极工整,极整洁,可写的内容足以将他们推入深渊。

    那封信是誊抄的,是林之玄攀咬冯祭酒,一口咬定其与此事有关。

    “这……,可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屈打成招……”

    他有些急了,却听父亲冷冷打断他:“你可知这封信是谁交给我的吗?”

    “难道是……是,左……”

    “不错,左太师,原信不在他手上!”

    沈沧浪只觉得自己与陈思雨之间越来越远了,可他仍抓着不放,再次心存侥幸的问:“原信会在谁的手上?”

    “北镇抚司左屠,左千户,你还不死心吗?”

    父亲丝毫不置疑的口气一下子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随后父亲在说什么,他已彻底听不见了,只见父亲和自己的母亲嘴唇上下在动。

    他怔怔的发呆,脑子轰鸣的响,恍恍惚惚中他的魂在那一刻已抽离,回到了封龙寨。

    印象中思雨站在村口等着他,似乎伸手可及的距离,如今已变得遥不可及。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天与地吗?

    不,最远的距离是人心与人心!

    一道白光将他从恍惚中刺醒。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左家,只有左家……”

    “我娶左明珠!”

    他一句话打断了气急败坏的父亲,让沈易先一愣。

    随后,他就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下,直挺挺后仰,倒在了地上。

    “蛮子!”

    “蛮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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