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恶煞当朝 >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章 杀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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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景尧是禹僖皇帝的偏房所出,却是个病秧子,登王爷位十年来毫无建树,终日里跟煎药的瓶瓶罐罐为伍,三年前秋田狩猎,惊了御马,摔断了腿。

    前朝禹僖皇帝更加不给他好脸色看,整日里困守思域宫,日坐愁城。

    这一日,景尧接到皇帝密旨,要他率领三千御林军配合刑部尚书魏行斌办案,闲置了十年终能见用,如何能不喜。

    清晨梳洗已毕,王爷景尧叫道:

    “秦公公,快过来看看,孤这一身袍服可周正?”

    秦烦是个惯会使小意的家伙,此时眉飞色舞道:

    “王爷,您这身黑水蟒袍却是精神,只是这顶冠带子有些旧了,不如那顶朝阳冠显得气派。”

    王爷照了照镜子,却是发现红色飘带不显,又吩咐秦烦去拿朝阳冠。

    秦烦撒欢一般的去了,不一时回来,双手捧着朝阳冠:

    “王爷爷,今儿哪里去快活?”

    秦烦素知这位王爷爷困守十年,除了下棋打谱,钓鱼斗蛐蛐,就没干过正经事。

    王爷脸色一怔:“孤,像是整日里快活的人?”

    秦烦慌忙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呦,瞧我这拙嘴笨舌的,真是该死,王爷爷当今陛下的亲哥哥,怎么能没正经事可干呢,敢问王爷爷哪里去办差?”

    王爷景尧一本正经大声开口:“东行街衙署,缄字卫所!”

    秦烦谄笑喊了一声:“得嘞您,摆驾东行街!”

    王爷撵驾伴着八十御林军中的好手直奔东行街,一边走,秦烦一边低声言道:

    “王爷,昨儿晋王府的老王爷特地巴巴地送来一根黄花梨的龙头拐,比您前些日子用的纯银拐杖强多了,这不是得知主子隆恩深宠,这老家伙早就闻定了风向,一会儿到了地方您给品品,看看是哪年的黄花梨。”

    他这几句马屁拍的巧妙,既给王爷遮了丑,又让王爷下车之时可以顺利拄起拐杖,一举双的。

    车辇到了缄字卫所,好一座偌大的牌楼,四周布满了八座高高的牌楼,足有十二层之高,望去直插天际。

    王爷景尧在秦烦搀扶下走下了銮舆,右手拄着黄花梨的龙头拐,抬眼睛望着八座塔楼。

    中军大门一开,一个青衣虞侯率领几十名缄字卫走将出来,缄字卫每人手上两个西瓜,分给王爷身后的御林兵士,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个。

    青衣虞侯打了千:“卑职参见王爷王爷,请出示虎符。”

    王爷一挥手,秦烦急忙接过宏灵皇帝的密旨,伸手递了过去。

    青衣虞侯看过密旨,恭敬还回:

    “有请王爷和这位公公里面歇息,御林军的弟兄请原地待命,吃个西瓜解解渴。”

    秦烦一听急了:

    “你说什么?让王爷的护卫在外面原地待命?王爷出了什么危险,你一个小小虞侯担当的起吗?”

    秦烦原想狐假虎威一次,未料想虞侯不卑不亢:

    “没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大禹建国一百余年,缄字卫建功一百余年,大小任务九万四千次,从无一失手,先帝爷曾说缄字卫出了问题,大禹就不在了。”

    秦烦见他顶撞,不由得火往上撞:

    “你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该诛九族!”

    王爷一把拉住他,缓缓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带来八十御林军?正好拿出了八十个西瓜。”

    虞侯一抱拳:

    “王爷,我缄字卫四周布有八座入云塔,长安城内大到公卿九族,小到鸡毛蒜皮无一看不真切,但凡有举动,三刻之内必有回报。

    王爷笑了笑:

    “真不愧是缄字卫,好吧,孤就和秦公公进去一趟,剩下的御林军,坐在这里吃西瓜吧。”

    秦烦急忙上前搀扶主子,在虞侯带领下一行三人进了缄字卫所。

    屋中陈设简单,除了公文案牍之外只剩余几个人坐的的墩子。

    秦烦给主子去拿茶碗,却发现只有一个吊灶台,上面黑乎乎砂铁煮水,茶叶罐子里都是陈年的苦丁茶。

    秦烦一皱眉:“我说虞侯,你们这里经费就这么紧张吗?”

    青衣虞侯一笑:“让公公见笑了,要说经费方面,除了国家四征军,属缄字卫最多,只是指挥使大人有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而不敢奢靡,缄字卫上自指挥使,下至衙役,无一人能在办公时间享受荣华,皆是军旅作风,望王爷见谅。”

    王爷一笑:“秦烦,苦丁茶挺好的,我前年在石国公家喝了一次,先苦而后甘,滋味不错,沏一碗来尝尝吧。”

    秦烦“诺”了一声,去取茶碗,待端上来王爷才发现,竟然是粗瓷大碗,一碗能装小半斤水。

    王爷一笑:“这大一碗水军士只怕喝饱了,倒也爽快。”

    王爷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真能喝掉这苦丁茶,略微尝了一口,但觉口中苦涩无比,一碗水就静静放着,再也不动。

    秦烦待了半晌,见也无人前来伺候,不由得火往上撞:

    “你们这屋子里都是木头人呀?怎么也没个来巴结的,这可是当朝王爷。”

    青衣虞侯方才过来取了卷宗,此时见问,忙答道:

    “这位公公稍安勿躁,缄字卫行事每日必有紧急公干,故无人伺候,敢问王爷此来要办理什么?”

    王爷拉了拉面皮,尽量和蔼:

    “哦,这位虞侯,我奉皇王圣旨前来见刑惊天指挥使,一同去奉贤殿办案。”

    青衣虞侯依旧用呆板的面皮,硬硬回道:

    “每日这个时辰,刑指挥都在枣园练功,再过半个时辰必到,王爷安心等待便是。”

    秦烦大怒道:

    “不过一个指挥使,也敢这么大的架子,就是亲王国公,也不敢叫我家王爷这般等待。”

    青衣虞侯回禀:

    “缄字卫指挥使只是大内二品官职,但有先斩后奏,便宜办案之职权,除非今天圣上亲至,否则任谁也得是一个字‘等’。”

    秦烦扯这脖子大叫:“反啦,这是真反啦!”

    王爷也面露不喜,自己头次接皇差,对面就给自己来个下不来台,这岂非是打自己的脸,难不成缄字卫看自己是落魄王爷,不愿意好生招待。

    念及此处,怒从心头起,一巴掌将桌子上的粗瓷大碗挥手打落。

    “啪嚓”一声,惊响四座。

    秦烦见主子跟自己站在一边,更加放肆:

    “把你们这里的指挥使都叫来,我看还有没有王法了,竟敢给我们王爷吃闭门羹,你们脑袋都是铁做的吗?”

    这时后门地方响起一个声音:

    “这位公公咆哮指挥所,按律脊仗二十,待验伤。”

    四周早有缄字卫随声附和:“诺,谨遵指挥使大人令!”

    王爷回头看去,一个面皮黑黪黪的年轻人站在后门,身材不过普通身高,国字脸,两道浓眉,眼睛却是刷亮,仿佛星辰,脑门上有一块白色胎记,仿佛在黑暗夜空中的一点繁星。

    此人身材削瘦,却让人肃然起敬,周身仿佛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站的笔直笔直。

    王爷在皇廷预选官员的画册上见过此人,急忙出声:

    “邢指挥,都怪这奴才不够机灵,坏了缄字卫的规矩,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了吧,孤给你行礼了。”

    王爷刚一垂首,却也不见刑惊天如何动作,一道黑影已经来在近前,用手一托,王爷硬生生没有动弹成功,迟愣着看着刑惊天。

    过了片刻,刑惊天方才木讷开口:“王爷礼,唯圣上可受。”

    说完一回头,盯着两个缄字卫:“打”。

    两个高大的缄字卫二话不说,拖着秦烦屋外受刑。

    王爷也不禁苦笑,回头对刑惊天言道:

    “都说阁下外号是木头人,今儿真见了本尊,果然是话不多说一个字,出口就是刑名。”

    秦烦本就嗓音高,此时带主子受过,如何不卖些力气,故而一直高声:

    “打得好,啊,打得好!”

    那叫声转变凄惨,忽高忽低,最后直至声不可闻。王爷才知道缄字卫下的是真手。

    二十杖过后,刑惊天一转脸,依旧面无表情:“拖进来,验伤。”

    秦烦被两名大汉拖进屋内,扒开上衣一看,背上粗粗细细的血檩子无数。

    刑惊天木讷道:“厚道了。”

    原来这脊背之刑有个窍门,但凡是不想真打,只不过把棍子轮的呜呜作响,看上去重重落下,明面上都是名伤,但是只疼一天,外用药膏一涂抹,第二天便安然无事。

    若是想真打,棍头包上棉花,平日里缄字卫早早将棍法练得烂熟,便是砖头也给你打碎了。

    这棍子落下之后,表皮不过有些红肿高大,其实受的都是内伤,半个月也不见好转,甚至有些衙门收了重贿,这一顿棍子下去,只叫你在家将养半月便一命归西。

    刑惊天执掌刑名多年,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秦烦气若游丝看着王爷:“爷,以后奴才可能伺候不了您了,您多保重。”

    刑惊天冷声开口:“持宠媚主,掌嘴。”

    王爷此刻已经领教了刑惊天的厉害,慌忙上去给了秦烦一个嘴巴子:

    “该死的畜生,平日里让你小心伺候,这回踩雷了吧,还不滚出去休息!”

    然后回头可怜巴巴看着刑惊天。

    刑惊天开腔:“王爷令,公公出去休息。”

    秦烦让两个缄字卫架出了指挥所。

    王爷一时间灿灿而笑,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刑惊天依然站的笔直,口里言道:“密查,人多嘴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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