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消失的画中人 > 第143章 剧中剧:这一颗泪痣勘为神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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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傅闳之第一次见到袅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况且又是这样一位才艺俱佳的美人,我见犹怜。傅闳之终究也是凡夫俗子。

    他看着她弹箜篌,跳六幺,一颦一笑,极尽世间之美;一举一动,拨动人的心弦。忘了周遭一切,眼中只有她。

    那一天,傅闳之完成了质疑南叔言、理解南叔言,渴望成为南叔言的心里转变。

    九筵结束,傅闳之回宫复命。

    袅袅很想和扮演傅闳之的演员说句话,当时歌舞团排练时就设定,游客和观众,是可以和演员互动的。但那个演员或者说傅闳之,完全无视了袅袅。

    袅袅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也变成了透明,穿透而过,诡异至极。

    时空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袅袅便跟随着傅闳之的步履,来到了皇宫。

    时间已经凌晨的子时。

    承乾殿里,灯火通明。黎樾带着满朝文武,在殿里焦急等待。

    “宣,宫廷画院待诏傅闳之觐见。”

    大内总管尖细的声音,给了一众以希望。群臣凑了上去,七嘴八舌。

    傅闳之笔直走到黎樾面前,跪下,“微臣归来,幸不辱命。”

    国主黎樾的冠冕流苏垂着,没有上位者的威严,反而是一副文人皇帝又雅又痞的样子。

    袅袅惊呆了!

    嘴巴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的国主黎樾,怎么变成了谢衍的样子?他们明明完全不同。

    黎樾问:“傅卿,南夫子何如,他可是要聚众举事?”

    “回国主,不曾。南夫子只是聚集了一些文人雅士,只谈礼乐诗集,不曾讨论国家大事。这场聚会,端的称得上一场盛大的雅集。”傅闳之如实禀报。

    黎樾在龙椅上坐下,一颗心也似回了肚子,如释重负。之前站得太久,他的腿肚子现在都是软的。

    “那就好,那就好。孤就知道,南夫子不会背叛朕,他是父皇的托孤大臣啊!”

    黎樾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龙椅把手,笑出声来。“传孤的旨意,册封南叔言为宰相,赐予尚方宝剑,所到之处,如孤亲临。”

    “陛下不可。”殿阶下方,黑压压跪了一片,多数大臣们苦口婆心。“南叔言身为国之重臣,不思辅佐君王,只求个人骄奢淫欲。空谈一些诗词歌赋,于国之强盛有何建树?国主不治他的罪,已是法外开恩,怎还可为他加官进爵?”

    也有臣子持不同看法,比如国子监祭酒,“老臣以为,我南黎,文治昌盛。自太祖、先帝,皆为文坛领袖,吸引大批文人南渡,在我南黎安家。南夫子诗词自成一绝,广交墨客,传我南黎人文,于我南黎并无害处啊!”

    中立派道:“国主,单凭画院待诏几句话,就将如此国之重器交于南叔言,实在过于草率。席上的诸事细节、所用礼器、所言所行,咱们全不知,更无从判断。微臣建议,就由画院待诏将九筵情形默画之,以比为据。”

    “臣附议。”

    “臣附议。”

    傅闳之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形。他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承乾殿的冰冷石头,“国主,臣画不了。”

    画院待诏,以笔为刀,作画是天然之使命。

    “我看傅待诏是不想做画师了吗?”一个奸臣眯着眼睛,寒森森地问。

    黎樾没办法,问:“傅卿,你为何画不了?”

    “陛下每次命臣作画,臣必当焚香沐浴,净手静心。而南夫子的九筵,出席人数四十余,宴会前后持续两个时辰。臣若一一画之,只怕天亮也未必画完。”

    “此时天色太晚,为国主龙体计,请许臣明日再画。”

    听他这么说,众臣无可反驳。此时才意识到,夜已如此更深。那就散了吧,明天再画。

    傅闳之又道:“国主,请为臣准备三米绢品,辰砂、雄黄、雌黄、金、孔雀石、青金石、高岭土、文石、云母等十八种矿石粉,这样臣才得施展手脚。”

    黎樾看了看大内总管,旨意下达。“准”。

    **

    回到自己家的傅闳之,彻夜难眠。

    一盏小灯为伴,他冥思苦想。

    “该怎么办?如果国主看到美貌的歌女会怎么样?”他自言自语。

    袅袅说:“凉拌呗,你总不能欺君罔上。”

    可惜她的话,傅闳之听不到。

    “国主诗词,南黎第一,词中有江山,更多是美人。”

    袅袅怅然,望着星空,“是啊,他以艺术家的多情,爱着美人。”

    “有了!”傅闳之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波动,“我可以学昭君画师。如果我把歌女画丑,那国主就不会发现了。天生我才必有用!”

    袅袅说:“李白的诗,原来是这样用的吗?”

    第二日,傅闳之入宫。满朝文武聚在殿中,有些甚至是许久不曾来过上朝的,只为目睹傅闳之笔下的南叔言,有多么骄奢,多么荒唐。

    黎樾摆了摆手,“幸而我南黎,是丝绸之乡,才有如此篇幅之上好绢丝。矿石也都备下,傅卿,开始吧。”

    傅闳之将绢平扑于金銮殿上,袖子撸起,脱了鞋,露出雪白的袜子。那些矿物粉末,像经过魔术之手,被调配成各色各样的墨水。而后,傅闳之闭眼,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九筵场景,落墨。

    一个个人物,如行云流水落于纸上。

    “这不是新科状元郎蒋灿吗?果然春风得意马蹄疾,狂乱不羁。”

    “这是明德高僧吗?传言他与南夫子私交甚笃。”

    “这是……教坊司的音博士,南夫子竟然豢养如此众多乐伎舞伎?谁敢说他的清白?”

    臣子们窃窃私语,最后变成了谩骂诅咒。

    傅闳之充耳不闻。

    他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忘我的境界。

    那美丽的乐姬,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画丑她!

    “乐姬,请不要怪我,给你多加了十斤肉,我是为了保护你。”他心里想。

    如此,他将乐姬画胖了一些,可他觉得还不够。人们都说泪痣是不吉利的,古来皇家选妃,也会摒弃这种。我且给你也点上一笔吧。

    他为自己的聪明举动,而内心自得。全然没想到,国主黎樾的激动神色。

    此女只应天上有。

    这一颗娇俏的痣,如画龙点睛,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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