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第一卿色 > 第48章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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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寿王府的赌票后,何魏一个激灵跳起来,不知该不该接,顿时犯了愁,于是再一次去主家要主意。郑七爷往汝州去还没回转,他权衡了下,冒昧叨扰了郑老太爷。

    郑老太爷年纪大了,现在已经很少管事,养了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裹在上好的绸缎里,看着就是个痴肥无害的富家翁。

    “秦弗也要下注?”

    郑世恩很吃惊。

    “是,而且一两银子没带,直接要赊一百万两,押许澄宁状元。”何魏小心试探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当然有诈!

    寿王这个儿子,外表看着风流倜傥举世无双,实则一肚子花花肠子坏心眼,最会挖坑埋人,郑老太爷几个儿子在他手下吃过不少暗亏,可以说比起寿王本人,他们更忌惮的是这个心眼坏透了的世子。

    他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那个小举人,死了没?”

    郑世恩语气平常地就像在问,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今天吃饭了没。

    “死透了,昨儿已在河里捞到了尸首。”

    “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

    “这么说来,那兔崽子其实是虚晃一枪,想趁着老七不在,给赌坊找麻烦,有意让人以为郑氏无信。”

    他这是仗着寿王府有恃无恐,笃定郑家不敢接他的赌注,还会被他晃得心烦意乱。

    便是真的接了,最后他赌错了人,也大可跑到他的皇帝爷爷跟前哭诉两句赖掉这笔账。

    郑世恩冷笑,那就看他赖不赖得掉了。

    “接!他敢捋虎须,就让他知道,郑家不是好惹的。”

    “我等着他哭着求到我跟前来!”

    转眼就到了殿试这日。

    铁牛赶着车一路来到宫门前,许澄宁悄悄掀开车帘仔仔细细地查看,果然看见了藏在隐蔽处的人。

    郑家真是阴魂不散。

    正暗暗想着对策,忽然看到一个清瘦如竹的背影,许澄宁跳下车,小鸟般飞奔过去。

    “爹!”

    沈耘冷不防被扯住袖子,愕然看见一张小包子脸正仰望着他。

    许澄宁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又叫了一句:“爹。”

    沈耘一怔,然后哈哈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仓儿啊,你怎么来了?”

    “您忘带了云生砚,它能保佑您鱼跃龙门,一举高中,我给爹爹送过来。”

    沈耘十分慈爱地说乖儿子,许澄宁一脸孺慕乖巧地扶着沈耘的胳膊。

    “我送爹爹进去。”

    迎面就遇到李少威大步流星过来,沈耘递了个眼色过去,拱手打招呼:“李贤弟!”拍拍许澄宁的肩,“此乃犬子。”

    李少威笑道:“令公子真乃一表人才。”

    “哈哈哈,许会元怎不见与贤弟一起?”

    “我这几日在外面温书,不与他同住。不必担心,澄宁为人最是妥帖,绝不会迟到。”

    三人一边寒暄一边入了宫门。

    郑家奴仆盯看了半天,慧眼如炬。

    “看来许澄宁果真没了。”

    “切,尸首都捞到了还能有假?猪脑子!”

    ……

    “许贤弟,你没事吧?”

    许澄宁脸色太差了,沈耘都能感觉到她边走边打晃。说来许澄宁也算是为他挡了一劫,否则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好说。

    李少威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暗中扶着许澄宁,把藏在袖筒里的东西塞给许澄宁。

    “你的浮票。”

    许澄宁之前为迷惑郑家,伪造了一份放在马家,真正的浮票早就托给了李少威。

    检查过浮票踏入集贤殿,许澄宁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她果然没有猜错,科考已经被端王、寿王其中一党把控住了,宁王一系插不进手。她安全了。

    会试放榜后,京城人人皆知会元许澄宁是绝无仅有的十四岁少年举人,是以她一出现,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了。

    谢容斐纡尊降贵地看了一眼,就冷淡地收回了眼光,昂首走到自己的位置。

    殿试考只考一道时务策,问“江南水旱频发,凶年饥岁,饿殍遍野,适蛮夷犯境,内忧外患,君欲何如?”

    这题极明显地影射了嘉康三十五年的旧事。那一年江南遭逢荒年,流民无数,朝廷正要安排赈灾,北厥突然打进了虎牢关,向朝廷索要巨额黄金,方肯撤兵。

    朝中有人主战,但更多的人主和,相执不下。

    南地流民迟迟得不到安抚,揭竿起义,落草为寇,于是圣上决定先安内,同意了北厥的条件,派人镇压流民、赈济灾民。

    然而,这般下来,国库连年不丰。如今江南收成有所恢复,百姓赋税却仍十分沉重。

    谢容斐对此事记忆深刻,盖因当年大伯父便一力主战,一度占了上风,最后却只被派到南边平乱。

    他记得,最后是宁王一系的提议被采纳。除了国库拨给的赈灾银外,还以内务专供为条件招徕富商募捐筹款,以修建水渠。父亲身为工部侍郎,这两年几度勘察南边地形,为的便是修建水利,防洪抗旱。

    既然是已经有过决策的政事,自然不能说皇帝的决策不对,需将各方面剖析清楚,印证当时决策的正确,再补充个人想法。

    幸而那时候朝堂动荡,父亲特地给他讲了许多内里细节,比起大多数的考生的混不知情,他的剖解,绝对是最详尽周全的。

    只是……

    春闱是寿王在把持,若他表示宁王党所说都是对的,岂不是得罪了寿王?

    心中仔细权衡之后,他决心避重就轻,洋洋洒洒地写完草稿,细细通读两遍,又重新润色修改了几处,确认无误,心下满意,这才开始誊写。

    他交卷离场时,还有大半的考生在奋笔疾书,第一桌那个小小的身影也急急地挥毫书写。

    总要叫他知道,这不是毛头小子能来出风头的地方。

    谢容斐暗暗哂笑,转身走了。

    许澄宁是最后几个出考场的人之一,李少威和沈耘在外面等她。

    “阿澄!你怎么样?我看到了你用左手写字,你手怎么了?”

    许澄宁写字又好又快,真没事不可能像今天这么晚。

    李少威掰开她的手,看见她两个手掌都烂了,结着痂,还断了几根指甲,几处红肉外翻,十分狰狞。

    许澄宁宽慰道:“无事,没伤到骨头,还能握笔。”

    “你身上还有伤吧?让我看看。”

    “不行,我还得躲到放榜,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许澄宁拍拍李少威的肩,“放心,三天后我就回来。”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李少威不放心也只能如此。几人在宫门外客气地分道扬镳,许澄宁挨着人少的地方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过路的人看在了眼中。

    “那不是……坏了!”

    那人扭头就要跑去郑家,咻的一声,凭空飞来一只黑镖扎在颈侧,人倒地吐了两口血,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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