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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先去了一趟警局，将情况如实告诉了警察，她本担心陆欲凌会因此被拘留，但她完全小看了陆家在苏市这片的影响力。陆欲凌跟她一同进去又一同出来，她显得心事重重，他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姜念没跟他上车，听警方的意思，她了解了一下情况，沈清已经在被抢救，警方联系了他唯一的亲人，但没将事情原貌告诉这位可怜的老人。
她要去一趟医院，看看沈清的状况，并且把昨天晚上的事了解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吧。”陆欲凌看穿了她的意思，帮她打开车门。
“不用。”姜念带了一副墨镜，她眼睛有些肿，垂在腿边的手紧握着，像是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你又想跟我分开？”陆欲凌暴躁起来，他沉声道，眼睛跟淬了火一般。
“南南你妈看着，我今天不回来了，你也不用找我。”姜念说得决绝，转身朝马路那边走去。
她明白今天上午陆欲凌奇怪的脾气，是强大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记得她问他嫌不嫌弃的表情，他没说，刚车上也没解释，出了警局也没说。
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不管她和沈清有没有发生关系，单那张亲吻照不会是假的，她和陆欲凌仿佛一时间又回到了离婚后的那段日子，只不过这回她更决绝。
她可以保证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从来都是忠诚无二心，不清醒的状态去，她记不得事，任何行为她不知是被迫还是被引导，但不管最糟糕的事有没有发生，他已经抛弃她了。
这是一根尖刺，现在他还可以坦言说爱她，但随着日月增长，爱意消退，他就会将这根埋藏起来的尖刺抽出来，指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质问她。
破镜不能从圆，人性也是如此。
陆欲凌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思绪更加凌乱，他很清楚姜念为什么这个态度，她从来就是一个很懂得规避的人，她明白两人之间多了一根尖刺，他做不到完全不管这个事，她也做不到陪他演戏，把刺隐藏。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气愤多些还是不甘多些，但他无论怎样也接受不了她的离开。
他关上车门追了上去，见姜念刚要关上车门，他一把扶住车门，腿一伸，坐了进来。
司机和姜念皆是一愣。
“你来干什么！”姜念怒斥道。
“我要跟你去。”陆欲凌一把抓住姜念搭在膝盖上的手。
“你能不能搞搞清楚！”姜念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司机师傅一脸吃瓜的表情，她推了一把陆欲凌，扬着手机，跟师傅说：“师傅，我不坐了，但我钱会给你的！”
说完扫了一下贴在前面的收款码，发过去100块钱。
陆欲凌打开车门，姜念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路上两人也无言，来到医院，根据护士站护士的提醒，他们走到五楼icu病房。
沈清伤得比较重，动了手术后已经恢复了些意识，但情况还不是很乐观，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姜念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她头发花白，不足一米六的个子，她坐在插满管子的沈清旁，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神情麻木，那张浑浊的眼里满是哀伤。
她不知为何看着老人这样，她就想起自己的外婆，也是这样子的小老太太，早些年去了，瘦成一捆柴似的卧在病床上。
她这个人反应迟钝，当时她并没有觉得很伤心，还觉得老太太这样算是解脱了，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短视频或者回想白天遇到的某个身形相似的老太太时，那泪跟止不住似的。
姜念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走上前去。
老太太没什么反应，好像她衰老的魂魄已经因为极度的伤心而被抽离出来。
姜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沈清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十分肿胀，头顶绑着沙袋，左腿和左手都打着石膏。
面色惨白，要不是机器平缓的声音，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她想起陆欲凌异常冷静地回答审讯的警察，这都是他用拳头打用脚踢的。
在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他如此暴戾残酷，上次莫森的事他也不过是借了手段将这本来就要进监狱的人送了进去，可是沈清，若是真有对她行不轨的念头，他也不能如此出手。
他叫一个老太太怎么办，他叫这个破败的家庭怎么办，他又叫她怎么办？
“阿清说，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姐姐，这个姐姐借他钱，让他能救我这把老骨头，他因为照顾我功课落下很多，他拼命的补，但一有空就去那个姐姐店里帮忙。那天他说要出去，叫我早点睡，我等他到10点，见他还没回来，便想着这小兔崽子不知又去哪打工了，又要学习又要打工，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天刚亮，就有警察冲到我家里来，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坏。阿清爸爸被抓进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雾蒙蒙的，几个警察敲开了大门。”老太太突然开口，沧桑的嗓音像是一缕烟，将她心中波涛汹涌的悲痛具象化。
“阿清从小就懂事，他妈跟人跑了，爹又是个不争气的，跟着村子里的混子混，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阿清只有五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小小的人站在一把小凳子上，拿着锅铲帮我炒菜。他爱学习，从我们村子里的小学校一点点走出去，到镇上的初中，再到县里的高中，他考上了985的医学生，好像是我们那里的县状元，我这驼了大半辈子的背第一次挺直了些。他一放假就往镇上跑，我以为他年纪到了贪玩了，谁知道他去打工，说要把我从这个小山村里带出去。”
老太太说到这已经哽咽得不行，举起皱巴巴的手，一下一下摸着眼泪。
“沈清很懂事。”姜念双手轻轻搭在年迈的老人肩上，轻轻拍了拍，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老人。
“你叫姜念吧，我从沈清的手机里听到过你的名字，沈清这孩子很喜欢你。”老太太接过纸巾，浑浊的一双眼看向姜念，看着那张白净却不失去明艳的脸，强扯出一抹笑意。
姜念点点头，她抿着嘴，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张口，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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