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艳臣 > 第五十六章 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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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

    岳屹川英挺严肃的脸孔因为卫漓的一句话局促发热,他保持呼吸,攥紧手中的缰绳,随即翻身下马,对着朱维桢恭敬行礼:“殿下,侯爷这匹是烈马,不如……”

    “怕什么!再烈的马,我也骑过。”

    朱维桢虽然身穿沉重繁琐的宫装,仍身轻如燕,抬脚上马的姿态,更是驾轻就熟,她一气呵成稳稳坐上马鞍,扬起华丽的衣袖,动作利落干净,灵动飒爽。

    许知淮透过车窗,看着朱维桢策马而去,朱宿星颇为惊喜,紧随其后,姐弟俩并驾齐驱,卷起一地疾风。

    卫漓笑睨岳屹川,冷冷道:“还愣着?给你机会都不中用。”

    岳屹川瞬间回神,冷冷横他一眼,忙领着一队人马急急赶上。

    许知淮后知后觉。

    长公主能文能武,胆识过人,并非养尊处优的娇弱女子,难怪卫漓也对她尊重敬畏。

    也许她该利用的人,不是卫漓,而是朱维桢。

    卫漓凝视着许知淮那张若有所思的脸,那粉盈盈的气色如一朵盛开的花,眉间却藏着些许隐晦的暗伤。

    她有心事?

    “卫漓恭贺娘娘。”

    卫漓突然高声开口,惹得许知淮微微一惊。

    她诧然转眸,黑漆漆的杏眸终于落在了卫漓的脸上和身上。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彼此对视,几分打量,几分试探。

    满地的枫叶堆堆叠叠,密密厚厚,俨然一条逶迤流淌的红河将他们各自隔开,划清界限。

    远处马蹄声声,近处相对无言。

    沉默中,许知淮看着卫漓朝自己走来,脸上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僵硬,反而落落大方地笑了一笑:“谢侯爷。”

    卫漓勾勾唇。

    他一身玄黑,走路带风,脸上依旧冷傲,眼神依旧犀利,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下巴的棱角格外分明,看着有些清瘦。

    联想起之前的种种,想他一定在淮州费了不少精神。

    卫漓望着许知淮波澜不惊的脸,心道:妃位果然给了她不少底气,让她敢坦坦荡荡地和自己对视。

    “娘娘步步高升,本侯甚是欣慰。”

    卫漓垂眼看她,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只是娘娘可别忘了本。”

    许知淮无心激怒他,温和客气:“侯爷知道的,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

    卫漓但笑不语,目光邪邪的。

    许知淮错开目光,远眺高山:“侯爷在外,诸多辛苦,难得回京清闲半日,不如也好好欣赏一番这里的美景吧。”

    “游山玩水有什么意思,本侯只喜杀生。”

    寒飕飕的一句话,让许知淮变了脸色。

    她忙摆正坐姿,重新将自己隐藏在帘帐背后的阴影里,她不想陪着卫漓一起疯,更不能当着殿下的面,与他牵扯不清。

    卫漓看不见她的脸,眼神随之一黯,莫名有些恼。

    他垂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

    许知淮瞥见他挺立不动的身影,隐隐担忧。

    “娘娘这是躲我呢?还是怕我呢?”

    许知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请侯爷见谅,眼下咱们还是避嫌的好,以免……”她的话还未说完,手腕便一下冰凉,等她反应过来,整只手腕都被卫漓牢牢攥紧,他的十指强而有力,骨节分明。

    他死死钳住她,一把将她拉出阴影,拉到自己的面前。

    许知淮惊慌反抗。

    他到底还是发疯了,还疯得这么不是时候。

    许知淮羞恼至极,挣扎几下才忍着气道:“侯爷这样闹,是要让殿下厌恶我才罢休吗?”

    “闹?”

    卫漓皱眉。

    许知淮一字一句:“长公主都知道了,她知道我是侯爷的人。”

    卫漓闻言,霎时松开了她的手,眼神复杂,半信半疑。

    怎么?他也知道怕了。

    许知淮动了心气,揉着红肿的手腕,额间绷出细弱的青筋,她深深望他一眼,哗地扯出帘子,将他挡在外面。

    “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请侯爷自重。”

    帘外许久没有回音,许知淮平复心情之后,才发现外面早已没有了卫漓的身影。

    他没有离开,只是重新领了匹马,追赶殿下的踪迹。

    此刻,朱宿星正和姐姐朱维桢一起迎风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朱维桢仰头看天,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

    朱宿星舒心道:“好久没见到长姐笑得这么开心了,今儿真是来对了。”

    朱维桢闭着眼睛,享受秋日暖阳的照拂,久久才道:“我是沾了那孩子的光。”

    朱宿星笑:“长姐冤枉我了。”

    “可以出宫走走,自然极好。”

    “来日方长,以后咱们多出来走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让岳屹川一时看得入神,恍若从前的时光又回来了。

    卫漓疾驰而来,急躁的马蹄声,瞬间就打破了这片祥和的惬意。

    岳屹川还以为他又来找茬,猛然转身,低声警告:“你不要再放肆了。”

    卫漓侧身从他身边绕开,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兄长还是没改掉偷看别人的毛病啊。”

    看了二十年,还没弄到手,真不知该说他长情还是窝囊!

    朱维桢见了卫漓,故意轻轻“咦”了一声:“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啊?”

    卫漓听出她话里有话,面不改色道:“臣不想扰了殿下的雅兴,所以动作慢了些。”

    朱维桢笑笑,随即吩咐卫漓给她牵马:“这匹烈马你驯得不错,可惜血统不纯,盛期太短。”

    “好马多的是,臣总会找到更好的。”

    “你的确是个好伯乐,看马看人都有一手。”

    眼见话锋不对,卫漓一改平日里的嚣张冷傲,规规矩矩地牵马过去,还不忘亲手将缰绳呈上,殊不知,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过后,二人的神情都变了。

    香风淡淡,不绝如缕。

    朱维桢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她接过缰绳的同时,幽然的黑眸瞟向卫漓:“没想到,咱们的青衣侯也是个惜花之人。”

    卫漓低头不语,深知自己大意了。

    他的掌心残留着点点余香,正是许知淮手腕上的玫瑰露。

    玫瑰清露,留香持久,终日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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