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惊春暴雪[先婚后爱] >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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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春暴雪/乔迹

    23.10.15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

    深冬午后,连城国贸中心星河雅逸酒店。

    发布会讲台上政府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讲稿,台下记者们小幅度骚动着收拾各自的纸笔和电子设备。

    记者席角落,李羡指尖跃动,将文稿里匆忙敲下的错别字改正。

    旁边收拾摄像机的同伴叫她:“羡羡,去吃饭啦。反正稿子按大纲写,翻不出花来。”

    李羡扭头,耸了耸肩,读到沈夏眼中的无奈与自嘲。

    “走了。”沈夏轻松扛起摄像机,十几斤的专业设备压住刚做的头发,忍不住皱眉整理。

    李羡起身帮她抽出发丝。

    收拾妥当,两人交还标明记者的临时工作证,结伴抱着包和羽绒服外套走出发布厅。

    这次市政发布来了十几家媒体,所有流程结束后,退场时间赶在一起,电梯爆满。

    李羡和沈夏出来晚了点,没赶上这一班,电梯已经下去了。

    “再坐会儿。”沈夏指着旁边的沙发。

    “嗯。”李羡帮她一起拎着摄像器材朝沙发走,“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就去电视台办入职。”

    发布会选址本市老牌五星酒店,落地窗通透,对面就是省广播电视台的标志性建筑物,通体钢化玻璃倒映湛蓝天空。

    李羡放下包,扭头看她,真心道:“恭喜。”

    “换个地方打工罢了。要想阶层跃迁,还得是会投胎啊。”沈夏扭屁股,撞得李羡趔趄半步。

    李羡笑着推搡反击,“是啊,投胎是个技术活。”

    从连城无名无姓的小市民到卫城曾家的小孙女,其间是许多人几辈子也跨越不了的阶级。

    “真气人啊李羡,装都不装了。”沈夏吐槽,“话说回来,我以为你婚后就不来上班了呢,你老公还挺通情达理。”

    阔太太做什么新闻记者啊,家里数钱多好。

    李羡习惯性看手机回工作消息,闻言一顿,左手无名指银质细圈的折光若隐若现,“他不在连城。”

    “啊?”

    “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李羡说。所以婚后很多事情,他们暂时没有讨论过。

    “怪不得你们上个周才结婚,你周一就回来上班了......”沈夏语气犹豫,显然有所担心。

    李羡轻佻地朝她笑了下,“所以我现在有钱有闲,人身自由。”

    正说着,会场组织人员走过来赶人,“两位麻烦让一让,我们要清场打扫卫生了。”

    沈夏手机嗡响,她点开消息,抬头看电梯,一把抓起李羡的手,“师兄在十四楼餐厅等我。”

    李羡拎着包,一副‘你就见色忘义吧’的表情看着沈夏,后者抛了个媚眼,装可怜,李羡推她,“走开走开,听说这里巨贵,多吃点。”

    沈夏立马扛起十几斤重的设备,踩着小高跟健步如飞,消失在连廊。

    李羡看了眼深冬干净澄澈的穹顶,拎着挎包,走到电梯前。

    她该按下行键,没留意,错按上行。

    电梯门徐徐打开,里头的人惊讶:“二嫂?”

    这称呼太陌生,李羡抬头,发现是个栗色卷发的年轻女孩。

    -

    酒店大楼总共六十五层,发布会在三十层,按照李羡一贯的工作路线,现在会按下楼,就近找个便利店买三明治,边吃边写稿。

    实际上现在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不断增加。

    刚才偶遇孟子玮,说自己去顶楼等人,太无聊,邀请她同行。她说自己得写稿。孟子玮说那就上去写。

    24小时中央空调的酒店环境,和人来人往的便利店,李羡选了前者。

    她抱着装电脑和笔记本的托特包,低头重复记忆刚才那句灵光乍现的会议总结。

    光可鉴人的电梯壁,穿洋装小短裙的女孩从脸蛋到香水气都透着精致贵气,她的视线落到身旁人脸上,从满怀期待到百无聊赖。

    身旁女人穿了身工作套装,蓝衬衫和黑色直筒裤,抱了件露出UR领标的羽绒服。她稍低着脑袋,眼睫垂落,不知道在想什么,窄内双的眼睛,鼻梁直挺,下颌略宽,整体线条柔和。

    耳侧的头发落下来,她抬手撩回耳后。孟子玮猛地收回视线,“二嫂,我二哥还还没回来呀?”

    “嗯,还没有。”李羡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声音沉稳温柔,很像电视台播音员,孟子玮瞧着她的脸,有些恍惚。

    身旁的人没再说话,李羡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孟子玮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多少夹杂怜惜。

    她觉察自己刚才低沉的态度被误会。

    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叮声响,电梯门敞开。

    “走吧。”孟子玮朝李羡笑一笑,挽她走出去。

    门侧侍应生过来问候引路,顺便接过手里沉重的托特包和羽绒服。

    酒店顶层对得起六十五层的楼高,装饰富丽堂皇,新中式风格,花鸟竹水细节处做得典雅妥帖。两侧布置了许多山水画,零星几人在欣赏。

    侍应生将大门推开,将孟子玮和李羡迎进内室。

    门口正对落地窗,斜前方一座L型沙发,坐了六七个女人,大多三十出头,正在谈笑,听见动静,齐齐看过来。

    今天下午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非富即贵,个个坐得闲散,不知道门口来的是什么人,仰着下颌瞧过来,直勾勾打量。

    直到有人点了句孟小姐吧,片刻,呼啦啦站起来四五个人——

    “子玮?”

    “孟七小姐,来得这么晚呀,快来坐。”

    “表妹呀......陈总在里面聊天呢。”

    顶楼大而空旷,装饰华贵,地面铺就厚重的暗色地毯,另一侧是西装革履谈笑风声的男人,这环境让李羡显分外朴素,格格不入。

    她没想到顶楼是这样的社交场合。

    孟子玮看出她的退缩,挑了单独的双人沙发,距离贵妇们不远不近,“说实话要不是我爸发话非要我来接陈序,我绝对不参加这种场合......这还故意晚了一个小时来的,估计快结束了。”

    李羡笑了下,“介意我写稿子吗?好几个刚想出来的句子,得赶紧记下来。”

    孟子玮自然表示不介意。

    李羡从包里拿出电脑,开始工作。

    “子玮,怎么不过来坐呀。”有女人回头问。

    孟子玮说:“不了,这里清净。”

    女人笑:“你啊你,还跟个小孩似的。旁边这位小姐是......?”

    李羡看着电脑屏幕,也能察觉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孟子玮低头看手机,轻描淡写,“我二嫂啊。”

    这人没有继续追问哪个二嫂,而是问你这哥哥呢,孟子玮说出差,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子玮,你今年夏天在哪住的?”

    “瓦鲁阿图啊。去年不是考了个潜水证吗。”

    “我去年才去过,雨林特别壮观,你早说你去呀,今年结伴好了。二嫂呢?”

    有人跟孟子玮聊天,李羡冷不丁被cue,她后知后觉看过去,穿黑色高领蕾丝衬衫的女人正昂着头,尖下巴挑衅地对着这里。

    李羡笑了笑,轻声道:“我常住连城。”

    “声音真好听,配音员似的。”女人笑眼和善,“你常住这里呀,我们都常住这里,不过每年还是有些时间出去玩玩。你喜欢哪里?说不定以后搭个伴。”

    “周围的县级市比较多,再就是蓉城,桐城,卫城这些。”

    都是不超过周围五百公里的地方。

    听见这番话的女人都没忍住多看李羡一眼。

    刚才挑起话头的女人将视线从李羡脸挪到,落到放在地上的托特包上,李羡也看过去。

    刚才她随手将包放地上,巧的是这些太太们也是这么做的,一众爱马仕香奈儿里面夹了只百元托特包。

    这只两百块的托特好像不算丑,李羡想。

    而且,背百万包包的人,也是会死的。她发挥阿Q精神,反而有点开心。

    “这么近的呀,你还挺恋家。”蕾丝衬衫的女人微笑。

    李羡笑说:“工作而已。”

    女人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大方,一时摸不清她太钝还是段位太高,于是笑了笑,战略性喝茶。

    孟子玮暗自翻了个白眼,悄悄跟李羡说:“她在茶言茶语。”

    “我知道。”李羡唇角勾起弧度,继续处理工作消息。她得把稿子交给主编,批复通过才能下班。

    接下来十多分钟,李羡一声不吭,顺利交稿。她阖电脑时,听见那边人说,挺好吃的,给她们多拿点吧,年轻人爱吃。

    侍应生端了份摆在手提箱里的精致果盘,放到李羡和孟子玮身前小桌上,又添了一提甜品,随后离开。

    “没安好心。”孟子玮嘀咕,问李羡,“你吃不吃?”

    李羡觉得自己也许该矜持一下,可现在距离她上次进食有七个小时,她太饿了,准备伸手拿香蕉。

    “哎,你们那儿有没有水呀,这里的刚好倒完了。”许太太问。

    刚才服务生来添过水,李羡下意识应声,将小巧精致的瓷壶递过去。

    许太太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似的眨巴眼睛,然后又觉得她理应这么做似的笑了,“谢谢。”

    许太太扬了扬双手,一只拿了手机,另只掌心搭了条项链,语气礼貌地问:“不过我现在空不出手,可以麻烦你帮我倒吗?”

    李羡看向不远处侍立的侍应生,又看了眼大桌果盘旁的的茶壶。

    许太太气定神闲补充:“就当交个朋友了,等下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上位者对下位者,以其折辱尊严与崇拜金钱之间的纠结为乐。

    以二哥平日的处事和地位,孟子玮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握着手机,嘴巴微张。

    大沙发上几位也纷纷压低谈话声,忍不住看过来,视线中夹杂戏谑或不屑。

    李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放下茶壶,也放下了自己自作多情的好心。

    许太太原本对此不满,还想说什么,忽有服务生快步走过来,俯身低语片刻,她脸色大变,看向男人们的方向。

    孟子玮赶紧牵李羡坐下,“二嫂,她有病,故意羞......二哥?”话没说完,盯着她身后的方向,怔住了。

    李羡疑惑地回头。服务生拿了几幅画走过去,旁边人小心地撤开缂丝屏风。

    她的目光滞住。

    屏风后面还有套桌椅,坐了三个男人,西装革履,闲散从容地欣赏服务生专门拿过去的书画。

    坐主位的男人穿白衬衫和烟灰色西装马甲,同色西裤,极随意靠着椅背,手臂搭落扶手,显得沉稳贵重。

    淡薄寡恩的脸,眼睫微垂,越过浮哗长厅,视线遥遥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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