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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恒章元十六年,初夏。

    昨夜一场骤雨在天亮前停歇,十几匹快马在神都城门开放的第一时间自白虎门鱼贯而出。为首一骑是位身着白衣,略显稚嫩的青涩少年,他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派头十足。马身上的马具与马饰做工考究,极尽奢华,无不彰显着他不俗的身份。而身后紧随的十余骑,骑士皆着轻甲,带硬弓箭囊,在外人眼里这十余骑俨然是早起出门游猎的世家公子们。骑队如疾风般掠出白虎门,没有调转马头去往神都东北方的鹿林苑,反而向着风塘邑的方向呼啸而去。

    待骑队出城后,一个等待交班的年轻守夜小卒满眼羡慕地望着骑队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他大着胆子问身边的上司:“张头儿,瞧这几位这么一大早就着急出城的架势和派头,一定是神都哪家王公贵胄的公子了。”

    守夜小卒口中的张头儿,名叫张炜,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朴素的中年人,自十几岁起就在大恒信州的边军中摸爬滚打,在军中籍籍无名十余年后,终于抓住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立下战功,凭此被调任到神都任职,做了白虎门守门的门侯副手,但能够远离边塞刀头舔血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是算是一件幸事。

    见那小卒有此一问,张炜板起脸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接着解下腰间佩刀,没好气地用刀鞘重重敲在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肩头,一阵剧痛自肩头传来,疼得那小卒呲牙咧嘴,险些跪倒在地。

    “在这白虎门前当差,给我说话小心一点,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要是胡说八道,哪天稀里糊涂得罪了人,被砍去脑袋,老子可不给你收尸。”

    那名小卒顿时低下头去,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退到一边。

    在敲打了手下一番后,这名值夜的门侯便转身去做交班前的最后一次巡视。这时,身后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便快步迎上,恭敬施礼道:“见过袁门侯。”

    来者正是镇守白虎门的门侯校尉,袁挺。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魁梧,与张炜同是边军出身,同样是因为立功被调回神都任职,两人虽性情各异,但搭档起来,也算相得益彰,共事数年,将白虎、开远、白藏,一主二辅三座神都西大门看管得井井有条。

    袁挺今天穿着一身华丽的仪仗甲出现在张炜面前。让张炜颇为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一年一度各州外官入京述职的冬岁大典朝会时,兵部和礼部才会同时下文,要求镇守各门的士卒披挂仪卫甲以显庄重。可近日没有听说神都将会举行什么隆重典礼,为何自己的顶头上司要着此盛装?

    见张炜满脸疑惑,袁挺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今日将有贵人归京,上面让我们不必着急交班,而且要着仪甲在门前列队等候,我已命小赵带着今天白日值守的兄弟们,拿着兵部文书,去武库领甲去了。”

    袁挺口中的小赵,是镇守白虎门的另一名门侯副尉,名叫赵翊,神都本地人。此人二十岁出头,祖上有军功,属于恩荫子弟,可到他这一代,自家这一旁支早已家道中落,已无官可做。在燮宫学成后,靠着主家长辈运作,才被安排到白虎门做了一名副尉。此人天性豁达,心无城府,喜欢整日里幻想着能像先祖那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但他也心知肚明,以自己那点本事,这辈子能混上军功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终日里无所事事,就喜欢拎上几坛酒,买上几个小菜,用来“贿赂”袁挺、张炜,听他们讲讲那些年在边关厮杀的往事,聊以自慰。

    也只有在酒桌上,张炜才会收起时常板着的脸,露出难得的笑容。当酒过三巡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会主动开口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信州边军那些年的故事,从护卫商队时的默默无闻,到围剿马贼时崭露头角,再到独自率领一支骑军小队,杀入蛮族卫部军镇州,与卫部蛮族斥候斗智斗勇,捉对厮杀,最后不仅将蛮族斥候尽数击杀,还能全身而退的丰功伟绩。每每听到这儿,赵翊就会激动地一蹦老高,抓起桌上的酒坛,痛饮数口,连呼痛快。之后便抽出佩刀比划起来,口中还吟诵着他最爱的边塞诗歌,每当此时,袁挺和张炜就相视一笑,知道这小子又开始做起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如这些前辈一般,到边军中纵马疆场,建功立业的黄粱美梦了。

    每当这时,袁挺看到赵翊眼神中的神采奕奕,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与那些同样年纪轻轻死在边关无法魂归故里的袍泽战友。他却不止一次告诫这个年轻人,边关易去,家乡难归。少年可随心而行,但也要记得回家的方向。

    张炜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那只骑队离去的方向。低声问道:“大人,刚才那只出城的骑队?”

    袁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是我下令开门放行的,不确定是哪家的公子,但那少年手中的那块金玉龙牌,却是皇宫大内之物,不必多问,也不要多想。”

    张炜恍然大悟,神态恭敬地说了声:“属下明白了。”

    那只十余骑的骑队在出城后,熟练地沿着风塘邑外的林间小路奔驰,很快便拐到一条宽阔的驰道上。此时天已微亮,为首的少年在驰道旁勒马而立,转头向身后的一骑问道:“苏骧,现在什么时辰了?”

    身后一骑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一身紫色武士劲服,外罩轻甲,腰佩短刀的少年,望向朝阳升起的方向,思索片刻说道:“大概要到辰时了。”

    身着白衣的少年,双手轻拍脸颊,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他望着这条自桃李州而来的驰道有些出神。他喃喃自语道:“时间还来得及,大哥又是三年未回家了。除了三年前他匆匆回来参加皇叔的葬礼,我们俩见过一面。他外出游学六年的时间里,我们再没见过。不知大哥是否归心似箭,我这思念之情可已经等不了了。苏骧,皇兄和苏大哥现身处何处了?”

    名为苏骧的少年说道:“昨日家兄以飞剑传信说,太子的车驾将在已时末抵达风塘邑。以当下推算,他们应当已进入京畿,不过几个时辰,殿下不必太过挂念”

    白衣少年以马鞭指向前方,说道:“过了风塘邑,再往前十数里,那里建有一处折柳亭,是去往西部各州必经之路,古有离别之际,折柳赠友的习俗,我们就到那里去等。”说罢,轻轻催动胯下骏马,白马极通人性,缓缓向前行,整个骑队也随之缓缓而动。

    刚没走几步,白衣少年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对一名身材高大的披甲武士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猛将兄,劳烦你在前开路?”

    被称为猛将兄的男子,正嘴里叼着一支稻草咂摸着滋味,闻言朗声答道:“好,没问题。元猛先行一步,为殿下开路。”说完,他轻喝一声,身下的枣红战马一声嘶鸣,沿着驰道狂奔而去。

    苏骧驱马跟了上来,关切问道:“殿下,是否身体感觉不妥?”

    白衣少年摇摇头,说道:“无妨,皇兄执意要赶回来参加我的满岁庆典,故而日夜兼程,将原本的行程缩短了好几日,我们也不能干等下去。苏骧,通知大家不必在折柳亭停留,当下风塘邑尚未到开坊的时辰,不可扰民,我们绕过风塘邑,而后放开马力,直到与大哥的车驾汇合,都不要停下。”

    苏骧将白衣少年的命令传达下去,这只骑队再度出发,飞奔于驰道之上,一时间尘土飞扬,与初夏炎热的空气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在折柳亭往西百里之外的一片山林间,一辆马车停在驰道中央,驾车的老迈车夫闭目抱剑护在轿厢前,以他为圆心,方圆数丈形成一道流溢着淡淡金光的圆形屏障,屏障之内,一切安然无恙;而屏障之外,散落着一地箭矢与为保护马车而拼命战死的数十具甲士尸体,而在更远处的开阔地带,则是数具残缺的尸体,其中一具最为显眼的是一具老者的尸体,被一杆长枪斜钉入地面,尸身双目圆睁,显然死不瞑目,在尸体下留有一大摊已干涸的血迹,看着令人毛骨悚然。这是一群杀手,他们的目标正在这马车轿厢之中。

    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轿厢内传出。“陶叔叔,外面情况如何?”

    被称为陶叔叔的老迈车夫缓缓睁开眼睛,侧身微微施礼答道:“小姐放心,大公子已将杀手杀退,眼下正捉拿贼首。桃李州迎客城范太守派来护送我们回京的五十名甲士,无一幸免,全数遇难。”

    轿厢内的温柔女声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车夫继续抱剑警戒,但却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之上,心忖大公子要是再不回来,怕是原本计划已时末就赶到风塘邑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在不远处的那座山头上,一位身着绯衣,身材曼妙的绝色女子此刻正被人掐着脖颈,她整个身体被悬在山崖之外,此刻正拼命地拳打脚踢,为活命而挣扎不已,她眼睛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眼神中夹杂着不甘、愤怒、怨恨与惊惧。

    她正是这批杀手的头目,为了准备这次刺杀,她特意事先许下丰厚的回报,重金邀请了几位山上与道上的朋友前来助阵,与以往相比,这次可谓是声势浩大。可幕后的大老板还是不放心,多次派使者送来消息的同时叮嘱她务必小心应付,不要大意,毕竟之前派出的数批杀手,皆以失败告终,这让大老板在雇主面前不好交代。

    但她却不以为然,一来她对自身境界实力颇为自负,二来她自出道以来,做这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从无失手,加之那几位山上与道上朋友的鼎立相助,让她自认为此次行动必将万无一失。于是便让使者带话给大老板,让雇主把心放宽,准备好酬金,等着自己的好消息即可。

    事实上这次刺杀一开始也如计划般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利用地形优势,先在远处用强弓劲弩,精准地解决了护卫马车的数十名甲士。就在他们对马车展开进攻之时,却不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第一个难题。

    那位乡野农夫模样的驾车老者,竟然是一位已达中极境四重巅峰的宗师修士,老者围绕马车所施展出涵盖方圆数丈的巨大屏障,即使是绯衣女子请来的数位山上修士一起联手施术狂轰滥炸,也仅仅在屏障上溅起了阵阵涟漪,而屏障却未见丝毫破损的迹象,驾车老者纹丝不动,气机绵长,对于杀手的进攻,只是一味防守,并无出手还击之意。

    双方如此对阵许久后,这位女头目隐隐开始感到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如果真如谍报所言,要杀之人只是神都的一位富商公子,仅仅是因为些许家族生意上与竞争对手产生摩擦,有人便出重金要买他项上人头。但区区富商子弟,怎么能请得动一位中极境四重巅峰的宗师出手保驾护航?想到这,她心里泛起嘀咕,琢磨着是否应该继续围攻下去,但转念又一想,既已在大老板面前已夸下海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攻了。

    但就是这次堪称致命的错误判断,招来了她命中的煞星。就在杀手们施展浑身解数,继续围攻驾车老者制造出的屏障之时。有一骑自西而来,那是一匹通体纯黑如墨般的高大公马,马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冷漠,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他风尘仆仆,疾驰而来,远远地将便将双方厮杀的画面尽收眼底,尤其看到马车边死伤殆尽的甲士时,黑衣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浓烈的杀意取代,他取下挂在马鞍边的长枪,拉开架势,在迅速选定目标后,猛地将长枪投掷而出。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传来,一众杀手中,境界最高的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被一枪插入胸膛。这位在中极境三重滞留近百年,自认为已摸索到一条可以跳过中极境四重,直接攀上中极境五重门槛的捷径,他妄想在这次得手之后,可以获得足够的酬金,让他买下心仪许久的一块天材至宝,来助他一举破境。可怜这个做着黄粱美梦的的江湖野修,甚至都来不及施展出保命神通,就被一枪洞穿当场毙命,老者尸身随着长枪向后倒飞出去,斜钉入大地,鲜血从伤口沿着枪身流下,将一袭白衣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衣,老人怒目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那黑衣男子不给一众杀手做出反应的时间,在掷出长枪后,他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两柄狭长战刀,顺势一人一马便冲杀到众人近前。杀手中剩余的几名修士已意识到来者不善,只得调转方向仓促迎战,十数道术法齐齐砸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轻蔑一笑,任由这些术法砸在自己与战马的身上,战马的速度与气势不减反增,仅一个照面,几道寒光劈落,境界稍低的几名杀手,在寒光透体而过的瞬间,就已分尸毙命,变成了一堆肉块。

    黑衣男子在冲锋过后,掉转马头,勒马站定。在随手甩去战刀上的鲜血时,却意外发现刀刃上出现了细微的崩口,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战刀反持,如同方才掷枪一般,拉开了同样的架势。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在剩余的杀手中,寻找着下一个投杀的目标。

    剩余的几名杀手被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衣骑士和他的雷霆手段所震撼,一个个面如死灰,不敢妄动分毫。此时他们不由得想起一个流传甚广的古老故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手们纷纷在心中骂道:这他娘的,是被算计了啊。

    身着绯衣的杀手头目眼神阴狠地盯着黑衣骑士,明显意识到这个黑衣男子,才是那位神都富家公子的最大依靠,他将马车及随驾甲士当作诱饵,自己则远远吊在车队不远处,在她下令动手之后,于战况陷入胶着之时才选择出手,真是好算计。

    在权衡利弊后,绯衣女子迅速坚定了逃跑的决心。她自知被长枪钉死的那个老鬼,已是这次刺杀最重要的战力,而那一枪之威,一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了双方的差距,这个黑衣男人的修为,最少也在中极境四重巅峰,说不定已经叩开了五重的门扉。再冲动无谋地要与眼前这个男子搏杀,无异于以卵击石。青山还在,不怕后会无期,只要能活着离开,重新聚集实力,就还有机会再次卷土重来。绯衣女子突然脚尖点地,美妙的身形倒飞出去,掠向一旁的密林,那张丰腴的嘴唇微张,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散。”

    听到这个“散”字,剩余的杀手们几乎一瞬间动身,如鸟兽散,个个施展出看家的逃命本事,往不同的方向逃走。他们本就是被利益驱使,勉强临时拼凑的一帮乌合之众,眼见主谋扔下他们独自逃命,纷纷大骂这个女人,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一个散字,不是明摆着让大家各自逃命,不管不顾了吗!那几位境界稍高的修士,比起普通的江湖杀手跑的更快,有两人甚至施展术法,跃至半空,按他们对自己逃命本事的自负,只需几次换气的工夫,就能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但这个黑衣煞星,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他终于选准了目标,两把刀如长枪般接连掷出,又是两道尖锐的破空声,之后便是前后两声惨叫传来,那两名凭借术法,跃至半空逃命的中极境二重修士被长刀从背后追上,同样来不及施展保命术法就眼睁睁地看着长刀穿胸而出,而后两具尸体自半空坠落,摔成了一滩烂泥。

    逃入一旁密林的绯衣女子,瞥见两位仅存的中极境二重修士被杀的全过程。心底越发冰凉,她加快脚力向前飞奔。心想:这煞星果然是按着修为高低下手来的,得亏老娘有先见之明,将修为压至中极境一重,等他把那几个不知收敛境界的替死鬼干掉之后,老娘也早就逃出生天了。

    她一边为自己的小心思得逞而洋洋自得,一边在心里推演这这次失败的原因。她已确信这次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个单纯的富家公子,单纯的富家子能请得动那位中极境四重巅峰的宗师充当马夫来保驾护航,已是仅凭财力能做到的极致。而这个杀力惊人的黑衣煞星,实力可是远不止中极境那么简单的人物,十几道术法砸在身上都纹丝不动,一枪就能把一位差点摸到中极境五重门槛的百年老鬼钉死,这哪里是光凭财力就能请得动的人物啊!

    这次的目标莫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就在她还一心盘算推演时,一只彩蝶在她身边缓缓飞过,绯衣女子看着这只缓缓飞过的蝴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在逃跑前就对自己施展了踏叶无痕的顶级轻功术法,应该早以在极短的时间逃离这片密林才对,但兜转许久,怎么还在这片密林之中。她猛地停下脚步,环视一周,而后以一记手刀挥出,将眼前一棵大树斩为两段,大树应声倒下,树后显现出一个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那个黑衣煞星!

    他依旧冷漠地看着她,但却伸出手来,轻轻为她鼓掌。

    这个黑衣煞星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你把境界修为隐藏得很好,你的真实水平应该不比那个死在我枪下的野修低多少才对,虽然尚有不足,但你的表现值得我满足你一个要求。说说看?”

    绯衣女子心思飞转,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逃出这个煞星的魔掌。恼怒惊惧之余,她抱着一丝希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放我一条生路?”

    黑衣男子哑然失笑,冷漠的脸庞上难得展露出笑容,而这个笑容竟然让绯衣女子如遭雷击,像个怀春少女一样,莫名地羞红了脸。

    他笑着摇摇头,开口道:“真是胡闹,我能满足的条件,也无非是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绯衣女子惊得瞪大了眼睛,刚想奋起拼命。但眼前的黑衣男子却瞬间消失,紧接着密林中吹起一阵暴虐的疾风,林中树叶漫天飞舞起来,势头遮天蔽日,让她不得不暂时闭起眼睛,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种奇怪的感觉很快消失,但接踵而来的,是一股痛苦的窒息感,她勉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一处悬崖边上,她的脖颈被那名黑衣男子死死掐住,而身子则被悬在山崖之外,身下便是百丈崖底。从黑衣煞星冰冷的眼瞳中,她看到了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一身修为被禁锢在心湖之中难以施展,憋屈与恐惧涌上心头,让她有了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念头,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即便无法施展术法,她仍不停地对那男子拳打脚踢,希望能在这必死的局面下,博得一线生机。

    “你的生命力依旧旺盛,不想死在这里吧?想活命么?说出你们的背后主谋,我说不定会回转心意。”这个前一刻还有着如春风和煦般笑容的男子,此刻又变回了一张冷漠的面容,而他手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随着男人手里力道的加大,绯衣女子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紫,俏丽的脸庞因痛苦扭曲变得更加恐怖可憎,她本想开口说话,却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手脚渐渐使不上力气,随着男人手上力道的不断加大,她慢慢地停止了抵抗。

    而男人犹如置身事外般,仔细观察着手中这名艳丽杀手慢慢窒息的过程,直到她气绝,才将尸体如情人般抱在怀中。

    “不成体统,好歹是个中极境三重的修士,这么快就气绝了。不过即便从你口中得到答案,我又该如何得到想要的情报呢?真是可惜了这副姣好的皮囊,看来只好直接拷问你的神魂了。”说话间,黑衣男子便一掌平推在绯衣女子胸前,而后用力一抓,将一具透明的女子身形牵出,这便是那女子的神魂,神魂在痛苦挣扎片刻后,化作一团白光,静静悬停在他掌心之上。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黑衣男子策马出现在驰道边,驾车的陶叔见他骑马来到近前,才撤去金光屏障,而后拱手施礼道:“大公子辛苦了。”

    黑衣男子在马上微微躬身还礼,“陶叔叔,你也辛苦了。”

    听到黑衣男子的声音,马车轿厢上的车帘挑起,一袭青衣美若天仙的女子探出头来,欣喜地说道:“大哥,你回来了。贼人都处理掉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对妹妹说道:“贼首已伏诛,其余几个有威胁的贼人也被我干掉了。苏婕,他怎么样了?”

    名为苏婕的女子朝轿厢中瞥了一眼,继而摇头说道:“殿下还未醒来。”

    黑衣男子露出自责的神色,说道:“都怪我,早知道他这个酒量,昨日就该少灌他些,不过话说回来,都出来游历这么些年了,他的酒量怎还是如此不济。”

    苏婕听到兄长看似自责,实则嘲讽的言语,不由得回嘴反驳道:“那你自己收敛些不就行了?明明自己是个酒鬼,还要连带殿下也成了酒鬼不成?哼,等回到云中,我一定要向娘亲告状。”

    黑衣男子白了妹妹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不待苏婕气鼓鼓地出言反驳,他便转头对陶叔说道:“陶叔叔,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加紧了。”

    老车夫点点头,但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些为护驾而战死的甲士身上。黑衣男子自然看出了老车夫的心思,他说道:“可惜了这些大恒的忠勇儿郎,陶叔放心,回到神都后,苏起自会请太子给迎客城范太守修书一封,让他将此五十名士卒姓名、籍贯等一一呈报东宫,殿下自会抚恤他们的家人。”

    老车夫默默地抱拳致谢,名为苏起的黑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陶叔放心,太子殿下一向仁厚,不会亏待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

    一行人继续起程,向神都方向而去。

    临近已时末,白衣少年和他的骑队终于在奔驰百里之后,终于远远见到了一辆马车和一旁策马护卫的黑衣男子,以及担任开路先锋的元猛。

    白衣少年兴奋地对身旁的紫衣少年武士喊道:“苏骧,快看看,身穿黑衣的那个是不是你大哥?”

    紫衣武士苏骧早就认出了那一袭黑衣,肯定地说道:“殿下,正是兄长。”

    白衣少年脚踏马镫,一下子在白马上站了起来,用力挥动双手,放声喊道:“喂,苏大哥,我是小羽啊,我和苏骧来接你们了。”

    黑衣苏起笑望着渐渐靠近的那只骑队,看见为首的白衣少年和他身后的紫衣武士,脸上的冷漠一扫而空,也笑着与他们挥手。他驱马来到车窗前,轻手敲了敲车窗,说道:“太子殿下,该醒醒了,小羽来接你了。”

    “什么?”一个震惊的声音从马车轿厢内传出。而后就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声和女子的惊呼。马夫陶叔只得勒停马车,紧张地回头看去,心想可千万别摔伤了这位金贵的主儿啊。

    苏起听到车厢内的嘈杂声,连连摇头,心道:只要一提到你这个宝贝弟弟,你秦慕璟怎么就这么手忙脚乱的。

    果然,一位身着儒衫的年轻男子,揉着脑袋,从马车轿厢中探出半个身子。此人正是大恒帝国在诸州游学数年,于今日回京的当朝太子秦慕璟。他抬眼望去,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那只骑队,为首那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少年,正是自己的同母胞弟,洛王秦慕羽。

    秦慕璟笑望着自己的亲弟,用力挥了挥手,突然又把身子缩了回去,他急忙对同样身处轿厢内的苏婕说道:“快帮我看看,衣冠可有不整?”

    苏婕看着眼前男子的手忙脚乱,伸出酥手,利落地帮他整了整衣服,答道:“未有不整。”

    秦慕璟目光温柔地看向眼前的女子,接着又问道:“可有失兄长威严。”

    苏婕不由得掩嘴而笑,心说:你在这个弟弟面前何时有威仪一说了?但嘴上却答道:“未失威仪。”

    车内一切准备妥当,秦慕璟耳边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他透过车帘看到,由十几骑组成的骑队,以秦慕羽与苏骧为首,在官道上分成齐整的两列。就见少年秦慕羽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掸去上面的尘土,郑重其事地作揖施礼道:“臣弟秦慕羽,恭迎太子殿下回朝。”

    在他身后,众人齐齐跪在马车前,声音洪亮地说道:“恭迎太子殿下回朝。”

    车队再度出发。行至风塘邑外折柳亭时,遇到了禁军副统领尉迟龙城率领的千人仪仗队。秦慕璟觉得坐车有碍自己欣赏归途的最后一点风景,便与秦慕羽同乘一马,走在队伍前面,众人则非常自觉地与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以免打搅他们兄弟的雅兴。

    秦慕璟拍了拍马背,低头对身前的少年说道:“你不是在信上说,父皇答应让你到成马山牧场挑一匹玉龙马作为满岁礼物。怎么还没去?”

    秦慕羽抬起头,冲着哥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父皇已经催了我好几天了,我一直在等着大哥你回来,一起去。”

    秦慕璟温柔地揉了揉秦慕羽的脑袋,说道:“没问题。等过几日,我们一起去。”

    车队沿着官道,走入一片竹海。秦慕羽指着这一大片竹林,与哥哥说道:“大哥你看,这片竹林是当年你离京时,命人在此植下,这才几年的功夫,方圆数里就都成了它们的天下。”

    秦慕璟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几年前,在他即将离京游学之际,命人将姑苏州进贡的几十株绿竹栽种于此,没想到才几年光景,就迅速长成了一片初具规模的竹海。他不禁感慨道:“这片竹海确是翠意盎然,情趣雅致。”

    秦慕羽点点头,说道:“这几年,我常和苏骧、宋昭武几个人来这里游戏,在竹林深处动手搭建了一座小竹楼,还学会了做竹筒,在河里摸鱼,把鱼和稻米塞进竹筒里烤着吃。”

    秦慕璟哦了一声,伸手从身后将秦慕羽搂在怀里,饶有兴趣地说道:“呦,都学会自己动手做饭了?过了满岁典礼,也是个大人了,再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哭着鼻子不让我走的小孩子了。”

    秦慕羽骄傲地拍拍胸脯,说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六艺精通,过几日选匹良驹当坐骑,以后秋狩时就能独乘一马,跟父皇和大哥一起打猎时,便不再当那拖油瓶了。”

    秦慕璟又笑着问道:“父皇和母后可好?”

    “安好。”

    “皇祖母可好?”

    “安~好!”

    “裕王妃和慕妍、慕岚可好?”

    “也~安~好。”

    “那楚爷爷和小夏言呢?”

    “都!安!好!”

    秦慕璟将亲近之人的近况逐一向秦慕羽询问一遍,秦慕羽也一一认真回答,还兴致颇高地给秦慕璟讲述了好些身边人的轶闻趣事,秦慕璟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打断秦慕羽,询问其中的一些细节,到后来,兄弟俩不知被哪件事逗乐,都放肆大笑了起来。

    “大哥你回来就都安好了。”秦慕羽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秦慕璟的脸庞,“有大哥在,真好。”

    秦慕璟也笑着将怀里的秦慕羽搂得更紧,轻声说道:“有小羽在,也真好。”

    秦慕羽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没有那个小蛮子在,就更好了。”

    秦慕璟闻言,在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板栗。佯怒道:“慎言。你和你二哥什么时候才能和平共处?”

    秦慕羽耷拉下脑袋,小声说道:“相互看不顺眼罢了,在他游学前,我俩打架不是常事么?宋夫子对此可头疼的很。”

    秦慕璟说道:“好小子,长本事了啊,都敢惹宋先生生气了。”

    秦慕羽再叹口气,说道:“宋夫子也是无比挂念大哥,尤其是在每次打我板子之后,都会将大哥在上书堂读书时的表现搬出来当正面教材。并以此来鞭策我,可听得多了,我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那些古圣典籍,学到哪儿了?”秦慕璟问道

    “啊,这就开始要考查我的功课了?哎,是《古圣言》中的劝课、修性、立身三篇。”秦慕羽心虚地小声答道。

    秦慕璟看出了弟弟的心虚,便故意板起了脸,问道:“哦?还可以啊,来来来,给为兄背上一段?”

    秦慕羽只背出了劝课篇中的一小部分,便因为不够熟悉而背不下去了。只好心虚地低下了头,紧张地搓动着自己的衣角。

    秦慕璟无奈摇了摇头,轻拍弟弟的肩膀,说道:“慢慢来,不急,治学这事,急不来的。”

    秦慕羽这才拨云见日,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兄友弟恭的场景,落在跟随在两人身后的苏家兄弟眼里,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苏骧不敢主动与兄长搭话,只敢偷瞄一眼身边的大哥,就被苏起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这个外表冷漠的男人,看了苏骧一眼,问道:“有事?”

    苏骧赶紧摇摇头,缩回了视线。他从小就非常惧怕这个大哥,在兄弟姐妹五人中,他最为亲近的是大姐苏婕和二哥苏越。大姐温柔,二哥开朗,对待他和妹妹苏瑜都非常好。兄弟姐妹之中,大哥总是刻意与弟弟妹妹们疏远。不仅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苏起在少时就被选为秦慕璟的伴读,从小住在东宫里,与秦慕璟同吃同睡,很少有时间回到定州国公府,与弟弟妹妹们待在一起。还在于苏起天生冷漠的性格,以及从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冷眼旁观的态度,不仅让弟弟妹妹们惧怕,也让父亲定国公苏宪成头疼不已。

    待苏起年岁稍长后,即便不陪在秦慕璟身边读书,也一头扎进武庙,跟随开阳宗的兵修们修行道法,切磋武艺。总之就是故意将自己的时间填充得满满当当,绝口不提回家一事,即使每年冬岁大典起至新年后,定国公一家都要在神都住上三四个月,苏起与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这孩子就像一柄无鞘利刃,锋利敏锐,但却不懂保护自己,须知长锋易折,伤人伤己。这是上书堂的宋浩然宋夫子私下对苏起的评价,他既是秦慕璟、苏起的先生,同样也是秦慕羽和苏骧的启蒙老师。这段评语被苏骧听到后,他曾私下鼓起勇气询问先生可有解法?宋浩然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叹息。无可法,无可医。

    苏骧从那时起,心里渐渐对苏起有了新的看法。他开始试着接触苏起,他跑到开阳宗去看苏起演武,切磋;在苏起陪秦慕璟游学在外的几年时间里,他每月都要给苏起写一封家信,告诉他家里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前两年,苏骧写给苏起的家信都石沉大海。

    但章元十三年,随秦慕璟游历至定州的苏起,难得回了一趟家。虽然住了没有几天就要离开,但在离开前,他专门找到苏骧,答应会给他回信,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做到封封必回,但他也会尽量努力。

    这个承诺让苏骧的心里充满了温暖,苏起冷漠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笑容,他揉了揉苏骧的头,转身离开了家,与秦慕璟继续他们的游学生涯。

    见苏骧低下了头,苏起则犯起了难,他本意想关心一下弟弟,但不自觉的冰冷语气,似乎让弟弟畏惧起来。他只好轻轻咳嗽了一声,遮掩自己的尴尬,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小弟,家里人还好么?”

    温和的声音传到苏骧的耳朵里,他睁大了眼睛,激动地使劲点了点头,他答道:“父亲、大娘、母亲和二哥、妹妹一切都好,他们都很挂念大哥和大姐。自去年冬岁大典回到神都,陛下特许父亲多住几个月再回定州,想来是希望我们一家都能参加洛王殿下的满岁礼,父亲知道我陪着洛王来迎接太子殿下,让我转告大哥,早日回家,家里人都在等你。”

    苏起沉默片刻,而后微微点头,这个简单的举动,让苏骧高兴了许久。

    凉风习习,吹动竹林沙沙作响,初夏的炎热似乎也被驱散殆尽。骑队穿越竹海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条往北去往榆州、另一条则通往神都风塘邑。

    站在岔路口能居高临下看到风塘邑的全貌,这座地处京畿靠着河运贸易而繁荣起来的著名小镇,此刻已忙碌和喧嚣起来,小镇外的码头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堆积在码头的货物,很快就被卸下船再分类装车,一辆辆插着不同商号旗帜的马车将货物运往各自不同的目的地。秦慕璟的目光由风塘邑望向更远处,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金碧辉煌的大城映入眼帘。那是大恒的都城,神都城。也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家。

    突然,一柄飞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刹那间悬停在苏起面前,发出阵阵蜂鸣。苏起认出这是一柄用来传递消息的信剑,伸出一只手,信剑便停止蜂鸣,安静落在他手心里。而后一条信息便出现在他心湖之中,苏起默念完整条讯息后,点了点头,对信剑说道:“知道了,请回去复命。”

    信剑离开苏起的手心,绕着他旋转一周后,拔地而起,直冲天际,消失在云层之中。苏起目送信剑离去,对苏骧吩咐道:“苏骧,去后面,请尉迟将军上前,就说太子殿下有事相请。”

    苏骧领命离去,苏起则催马赶上了前面的秦慕璟兄弟二人,与他俩并排而行。

    听完由苏起转述的信剑内容后,秦慕璟正色道:“大明台那边的消息来源一向可靠。苏起,之后的事情,一切由你负责,即便是尉迟将军也暂时由你节制。”

    苏起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明白。”

    秦慕璟摸了摸秦慕羽的头,后者正紧绷着一张脸,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秦慕璟看着弟弟一脸严肃又担心的表情,不禁乐了起来。他笑着勾了勾弟弟的鼻子,想逗他开心,可看着他吃痛捂着鼻子,却倔强地不愿出声,又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鼻子,温柔地说道:“傻瓜,担心什么?这些年你大哥我遇到了数十次这样的事情,这几个月更是频繁,有人不想让我回神都,想让我死在外面,好让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公之于众,好给他们身后的主子让路,那我偏偏不能让这些人遂愿。白虎门前,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那我就给他们个表演的舞台,我们就好好看他们演这一出戏,然后再决定是杀是留,可好?”

    秦慕羽目光坚定地看着兄长,红彤彤的鼻子显得有些可笑,但他却说道:“我还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但我在燮宫旁听那些兵家夫子辩论时,曾有一位夫子曾言:目无君父者,可杀;亵渎天威者,亦可杀;乱臣贼子者,更可杀。总之,觊觎皇位者,皆可杀。我觉得说的很好。”

    秦慕璟心中大悦,笑了起来,他欣慰地说道:“好一个,皆可杀。你这小鬼头,借着燮宫夫子之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吧,哈哈,不愧是我家小弟。笑看红尘的天上仙人不多见,凡尘间为权力折腰,甘做奴才之辈却多如过江之鲫。也好,杀一批不忠不义之人,让朝中多空出一些位置来,让有能者居之。才能有更多的天下英才入我家彀中。”

    此时,禁军副统领尉迟龙城与苏骧策马上前。留着长髯,魁梧健硕,身披重甲的大汉上前施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秦慕璟犀利冰冷的目光扫过,让尉迟龙城心中一凛。心忖,太子殿下一向待人温和有度,这是谁惹殿下生气了?

    正在他疑惑之际,秦慕璟开口说道:“尉迟将军,午时将有人在白虎门前以接驾为名,聚众作乱,行刺杀之实,将军可知该如何行事?”

    这位纵横疆场数十年的宿将,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对大恒皇室忠心耿耿,听到这个消息,尉迟龙城眼神中杀机浓郁,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沉声问道:“殿下,是让臣把这些乱党全都宰了?”

    秦慕璟笑着摇摇头,“哎,要让他们把戏做全,冒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好不容易搭建好的舞台,演砸了就没意思了。那就待到敌人动手之时,全赖尉迟将军力保马车内之人周全了。”

    尉迟龙城恍然,对于太子殿下的谋划已心中了然,但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不对。见秦慕璟催马要走,连忙追问道:“殿下让臣保护马车之内人周全,那殿下你呢?”

    秦慕璟神秘一笑,说道:“我有其他事情要办,去拜访一位高人。”说着,与秦慕羽、苏起、苏骧四人三骑,由岔路向北,转向榆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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