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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脸色骇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刘子明嘴角勾笑，这都是普通人撒谎心虚的小伎俩，在他们眼里就是欲盖弥彰罢了。
“刘局长，茶凉了，趁热喝。”
“不用客套，喝不喝无所谓，请陆副校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刘子明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眼神散发出不可拒绝的威力，属于警察特有的眼神。
陆平喉结连连吞咽了几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吧，我说！”
刘子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身旁的警员做好笔录。
“刘校长还有一个月不到退休，这些年对学校还是有贡献的，比如将我们湾头镇中学的升学率搞上去了。
去年我们学校一本升学率创了历史新高，刘儒德校长功不可没......”
刘子明轻咳了一声，他发现文化人说话就是喜欢避重就轻，玩弄迂回之术。
“陆副校长，请您说重点，我刚才问的问题是，刘儒德有没有与人结仇，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陆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眼下才五月份，办公室窗户又开着，人体不至于出汗，只能证明这个陆平现在的心情十分紧张。
他双手一直握着白色瓷杯，拇指和食指不停揉搓着杯身，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心理学里面是撒谎的表现。
陆平道：“早年的时候，学校有过分房政策，但是数量很少。老师们抢破了头，有两个老师还打了架，闹到了校长室找刘校长讨说法。
最后刘校长因为其中一位老师对学校有重大贡献，家庭又比较困难，把房子给了......对，给了乔烨老师。
黄彩云老师气不过，说乔烨老师背后送礼给刘校长了。于是心怀怨恨，跑到湾头镇小学绑架了乔烨老师的儿子。
当时那件事情闹得挺大的，黄彩云老师后来坐牢了，关了几年出来就没学校要了。
后来开了培训班，家长担心她会绑架孩子，培训班没撑几个月就关门了，亏了不少钱呢！”
刘子明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这位黄彩云老师现在做什么？”
陆平道：“在镇上的百姓大药房当收银员，前几天我老婆买感冒药还遇到她了，表面上看起来不闹了，心里哪那么容易过那道坎儿。毕竟老了之后，养老退休金都没了，换谁都会怨恨乔烨和刘校长。
不过当时乔烨老师真的家里困难，一家老小就靠他一个人，而黄彩云老师家里已经有了两套房子，所以刘校长才把房子给了乔烨。”
说完，陆平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眼珠子溜溜一转，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刘子明缓缓点了点头，眼神自始至终都盯着这位副校长。
“那......照您的意思，你怀疑刘校长的死和黄彩云有关，是吗？”
陆平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这么说，我......我只是就事论事分析。
刚才我话还没说完，这要是问谁还和刘校长有仇，还有几个老师也和刘校长结了梁子。”
刘子明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陆平将嫌疑对象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这对破案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凶手真是这些人当中一员，陆平算是立了功劳。如果这些人里面没有凶手，证明这个陆平在故意分散警方的注意力？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刘子明摸了摸额头，“哦？这又是什么情况，请您全部交代清楚！”
陆平眼睛看了看左边方向，刘子明眉头微微一皱，通常准备撒谎的人，眼睛都会看向左边。
这些理论都是经过若干个实践得出来的，大概率不会有失误的情况发生，当然也不排除会有特殊性。
“前年吧，学校老师评职称，确实有人给刘校长好处了，这个我也就不隐瞒了。
职称名额一共就那么多，总有人得不到，也会存在一些不公平的因素。
几个评职称失败的老师，有的辞职出去开培训班去了；有的考到了别的学校，另谋生计；还有的年轻老师考上了公务员，离开了教育系统。兴许......”
刘子明点了点头，忖度了一番之后，开口道：“那陆副校长的意思，刘校长得罪的人还不少，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对吗？”
陆平连连点头，道：“没错！刘校长身居高位，难免有时候在做决定方面存在一些问题。”
“他和学生和家长中，有没有闹过矛盾？”
“没有！这个咱们刘校长拎得清，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事情发生过。”
“听说有一位香港的大明星每年都会给你们学校捐款，数额还不小，这中间有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出来？”刘子明捏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平。
这句话一冒出来，陆平有些始料未及的样子，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看来从海港市公安局过来的这位刘局长，确实对他们学校做了一些工作。
案发当天，县公安分局领导和刑警队长都来过，还没人怀疑过这方面。
陆平不禁有些心虚，那位香港大明星捐款的钱，他们每年都会收到，但是并没有完全落实到乡镇贫困的穷学生身上。
刘儒德独挡多年，一直把那笔钱死死握在自己手上，他作为副校长也管不到那笔钱，下面的中层教师更是没有权限靠近那笔钱。
纪委和财政局的人，每年也会来学校检查，基本上都是走个过场，最后在刘儒德精心安排的晚宴后，完美收尾。
这些事情他不好对警察说，这要是自己查，一定能够查出问题。
刘儒德的儿子出国留学，如今在东京还买了房子，这笔钱从哪里来的？
这要是深挖下去，口风是从他这里出去的，真要是纪委和财政局那边与刘儒德有猫腻，他以后怎么混？
警察查出来还好，如果查不出来，或者被阻拦调查，到时候他们那些人还在位子上，他这个副校长说不定就不在位子上了。
刘子明轻咳了一声，“陆副校长，您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些年咱们学校收到的爱心捐款，大概有一千多名学生收到了教学资助，完成了初中和高中的学业。香港那位大明星，真是人美心善，顶顶的大好人啊！”
刘子明摸了摸额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这个陆平看着老实，其实挺滑头的，一直在避重就轻，东扯西扯。
他不禁提高了音调，声音铿锵有力，陆平吓得怔住了。
“陆副校长，如果您故意隐瞒，一经发现可以视为包庇罪处理。”
陆平脸色顿时暗沉下来，隔了半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我豁出去了，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对外声张此事。不然我们学校的招生率就......”
刘子明道：“你放心大胆地说，我现在不能向你保证，因为事情可大可小，不过我会尽量保证你们学校的声誉不会受损。”
陆平低下头，无奈道：“学校闹出过人命！”
刘子明和在一旁做笔录的警员讶然一惊：“学生还是老师？当时报警了吗？”
陆平紧闭上双眼，纠结了很久。
自从刘儒德被人杀了，他每天接待各式各样的领导，接受各种各样的问话，心里已经有些崩溃了。
面前的刘子明局长，整个海港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属传奇人物。
前几天在那些人面前，他注意力集中，还能够利用迂回战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眼下似乎瞒不住了，刚才包庇罪三个字，吓得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好不容易快要熬到刘儒德退休了，这个副校长的副字终于可以摘掉了。
没想到刘儒德谨慎了一辈子，最后死得这个轰动，给他留下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原先为了保住学校的百年声誉，这下子估计秘密兜不住了。
思索了一会儿，陆平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死的是一个女学生，高二，18岁，姓名：王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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