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缘分就是这样，在你没要准备的时间，出现在你的身旁。

    10岁的许可嘉继续过着自由乞讨的生活。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每天都在搜寻着她喜欢的景色、故事和场景等，用手中各色的笔记录下来。

    许可嘉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黑暗。总能从周围人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听听他们说家长里短，说经济发展，说国家大事，区域战争……都如亲身经历一样。

    许可嘉亦如既往的坐在小湖边，背阳而坐，沐浴在阳光下，隐藏在角落里，手里的画笔不停地发出“擦擦擦”的声响。

    许可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嘴角确又不由得向两边上扬，笑了。

    “你的这个湖，我看着又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许可嘉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并未理会这个声音，眼睛都没抬起，继续她的图画。

    “小人儿，怎么不说话啦。”

    “……”

    “真是个倔丫头！”

    “……”

    “那群没有良心的家伙们，今天都放假回家，要与家人过节了，我自己一个人有些孤单，今天你能陪陪叔叔吃午餐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边说边将自己的手臂伸到许可嘉面前，并用手指点了点左腕上手表的时间，正好11:00。右手按着肚子，像是在安抚肚子的情绪一样，不停地画圈。

    “还有你喜欢的冰糖梨水哦！”

    其实在这个人未说话的时候，许可嘉就知道来人是谁，因为只有这个叔叔，才会走进她的身旁，靠近她，和她说话。这人是附近一所中学的美术老师，自己也会教一些学生画画，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周老师。

    许可嘉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只有在他家的楼下，会发现很多笔，有画笔、水彩、铅笔等，有时还会有画纸，虽然已经有些褶皱，但是这些对于许可嘉来说，来之不易，很是珍惜。

    在自己艰难搜寻笔和纸的时候，是位一起在破房子居住的面容慈祥、有些跛脚的奶奶，告诉许可嘉可以去哪个仿古式的小黄楼试试看，那个地方有个教画画的画室，学生有很多。

    按照奶奶的描述，许可嘉很快找到了那座小黄楼，因为它在这个地方太过显眼与特殊。

    这是一栋上个世纪建造的洋楼，只有三层，但每层小楼外墙都有手工雕刻的花纹，有鱼、有云、有花，虽有些破旧，确非常形象生动。而生命力顽强的藤萝已爬满楼墙直达到楼顶，不时还伴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与周围的现代化钢铁水泥建筑显的格格不入。

    一群充满活力和青春的年轻人们，正站在院子里的画板面前，不知在描绘着什么样的景色，不时有些低低私语，讨论着什么。

    一位面容和蔼，带着黑边框眼睛，身着一件白色衬衫，步伐缓慢的人，不时驻足脚步，站在画架前指导着学生们，这应该就是奶奶说的教人画画的周老师。

    从那天开始，许可嘉会在天黑后来到小黄楼的墙角下，来翻找着自己能用的东西。

    有时会在他们上室外课的时候，蹲在墙角，偷听里边周老师的讲课。大多时间，许可嘉根本没有听明白周易讲课内容，但许可嘉还是很开心，能静静地坐在那里，偷听着课。

    他们的相遇，没有面对面，确都将对方的身影留在了脑海里。

    那次周易像往常一样带着学生们外出写生。他们选在了一个邻近湖边的林荫道旁，学生们的作业是素描，可以是景色，可以是人物，可以是动态，更可以是动态。而正在作画的许可嘉成为了他们画中无论是大或是小的那个景色。

    周易和所有的学生一样，开始没有注意到那个认真图画的许可嘉，大家都专注于自己眼中的景物。但是等所有人勾勒出整幅画的时候，在仔细描绘中，你会发现在所有人的画中，找到那个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小女孩的身影，有的是近景，有的是远景，有的是人物特写等，许可嘉的身

    “嘉嘉，你快去看看，警察和小东西他家里人找来了，要带他回家，我看着那对父母的衣装打扮，言谈举止，人是不错，就等你回去了，你要是能走，也就跟着吧。”

    许可嘉急忙将自己的东西装在书包里收好，边跑边回头喊到:“奶奶你慢走，我先跑回去看看。你自己过道小心点。”就跑的没了踪迹。

    那位跛脚的老人，在努力调整呼吸后，也加快自己的脚步往回走，希望那个小丫头，为自己想想，也跟着厚脸皮走了得了。

    一本画册，压在了草丛上，被遗留在了湖边。

    正好被在湖边拾垃圾的清洁工看到，以为是这群画画学生的，便递给了作为老师的周易，让他帮忙转交。

    周易看着手里的画册，很确定不是他任何学生所有的。画册装订的很粗糙，大概是用铁钉打出的线孔，因为在线孔的周围能看出铁锈，用细绳穿过，打了一个活扣。

    轻翻画册，里边的纸材不一，用料不一，主题不一，但是画的构图确是非常鲜明。看着一张又一张画，其实就是小朋友们的涂鸦，确可以看出那个孩子在很努力地画着这个世界。每一张画对比前一张画都是在不断成熟，不断进步的。

    许可嘉回去时，小东西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坐在家里面唯一的小凳上，双腿前后地不停地摇着，那只脏脏的小手，变得白嫩嫩，像是一个瓷娃娃，正与一位年轻女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们被旁边的同样年轻的男人拥在了怀里。

    “嘉嘉姐，嘉嘉姐，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小东西开心极了。

    小东西继续说道:“姐姐你真棒，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真的来接我了。”

    许可嘉在与小东西的相处中，知道他的家人是很喜欢他的，他是追着一个米老鼠气球才找不到妈妈的。所以许可嘉决定要帮助小东西找到他的父母。

    人民警察为人民。无数百姓知道在最危急的时候能帮助自己的只有人民军队和警察，也让很多人知道这世界上可以免费享受服务的也只有警察为人民提供。

    半个月，许可嘉带着小东西去了派出所，做了失踪儿童登记，在警察叔叔的帮助下做了DNA检测。

    因为会进行身体检查，采血。小东西苦恼的不行。许可嘉说只要这么做，他的家人会很快来找他。所以当他看见妈妈的时候，小东西满脑子都是姐姐好厉害。

    “嘉嘉姐，你和我一起回家吧，妈妈答应会在家里准备好多画笔和画纸给你。”看着许可嘉的身影，小东西快速跑向她，还不停地说着他的期望。

    坐在小东西右边的男人说道:“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好看。刚刚明明就说有个特别漂亮的姐姐特别照顾他。小朋友谢谢你给了明明的关爱。”

    眼前这对夫妻给人的感觉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他们不时会看着对方，在满含泪水的眼里充满着温暖和喜悦，还会摸摸小东西的头发，亲亲小东西的脸。小东西的眼泪和鼻涕蹭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也没有嫌弃或是恼火。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许可嘉会非常羡慕这样一个家庭。可他们这么的爱着小东西，为什么也会把那么小的孩子弄丢。

    许可嘉想到了领养自己的许氏夫妻，以前他们对自己是也是那么的好，自己以为找到了太阳可以把自己的悲伤全部融化掉，可他们最后确因为自己的生活，因一人之言要把自己丢弃，真的是因为不是血缘关系么。

    许可嘉向两人轻轻颔首，笑了笑，便将小东西叫到了屋外，说道:“小东西，姐姐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

    边说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了笔和纸，写下了自己现在的位置，递给给了小东西。

    将放在书包儿内测的兜里的一个手绢儿递给了小东西。

    小东西连忙摇头，不肯把自己的小手伸出来，泪如雨般。小东西知道那是姐姐一点一点攒点钱，他不能要。

    “姐姐，姐姐，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爸爸和妈妈他们同意了。”小东西不停地哀求着许可嘉。

    许可嘉为小东西擦着眼泪，说道:“我也要等我的爸爸和妈妈来接我走啊，难道你不希望姐姐被家人找到啊？”

    “可是姐姐，你的家人什么时候来啊，要不你先去我家，等你爸爸和妈妈。”

    “我的家就在这，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下去。”许可嘉不顾小东西的拒绝，把钱放在了小东西的内衣兜里，并嘱托小东西说道:“一定不要再走丢了，姐姐把地址给你还有钱，记得再有事，要拿钱买车票来找姐姐。”

    小东西哭着，紧紧抱着许可嘉。在自己最最害怕的时候，是这个看着同样瘦弱的女孩，给了自己家的温暖，亲人的呵护。

    虽然不舍，最终小东西和他的父母走了，并与许可嘉约定，要在生日的时候回来看许可嘉，那天是许可嘉的生日，更是自己被许可嘉带回的日子。

    可是小东西没有想到，他的父母没有任何停留，没有给他任何去记忆周围的时间，换乘着各种交通工具，直接带着他远渡重洋，去了地球的另一面。

    在他们走时，那对夫妻给许可嘉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确不是他们本人的电话，只说是他们家族的人，在A市住，有急事可以联系，会有人帮助许可嘉。

    许可嘉知道了这两位父母的意图，他们不希望自己再去与小东西有任何的联系。小东西虽说有了记忆，可还是年龄太小，等到他慢慢长大，生活的记忆不断累加，自己也许只是他记忆中的黑影，或只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姐姐，其他一切也就会忘怀吧。

    所以一直强忍的许可嘉留下了眼泪。在小东西与她约定过生日的时候，许可嘉开心地答应要亲自给他做个生日蛋糕。

    在小东西生日到来的那天，知道等不到小东西，许可嘉确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做了一块蛋糕，或者说是一块厚饼，点上蜡烛，借着缓缓飘走的烛烟，许下了生日愿望。

    “幸福的小王子，有了床，有了卧室，有了陪伴他以后人生的父母，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远在大洋彼岸的一座别墅里，通过窗户，可以看好多人欢聚在一起，在房间的餐桌旁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米老鼠形状的大蛋糕，上面写着“明明生日快乐”几个字，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精致男孩，在爸爸的怀里，面带笑容，吹灭了面前的生日蜡烛。

    许可嘉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小东西，怕他会再次被弄丢，不知自己给他的哪些钱够不够买车票。自己的图画场地，变成了火车站。直到一个月后，许可嘉看见了一位精英的叔叔，他告诉许可嘉小东西现在很好，和父母在美国。受明明父母的委托，来帮助许可嘉找寻她的父母。

    许可嘉拒绝了帮助。她知道在其他人眼里，自己的拒绝是不自量力，有机会过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继续当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

    许可嘉再次回到了那个有湖的地方，她喜欢那里，因为在那个湖的面前，她可以平静的做任何事，特别是画画。

    因为自己丢失的图册，许可嘉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那是她最放不下的记忆，是她曾经的自己。

    后来奶奶多次的开导，许可嘉才决定把自己的生活记忆找回来。记忆最深就是奶奶说:“生活没有机会重复，只有努力生活，才会让记忆存在心里，一定要自己书写自己的人生。”

    周易的学生们都觉得最近的周老师与以前有些不同。

    他会看着一本画册静默地发呆，大家都在想那是谁的创作，能吸引那个不在乎世俗的周老师，在大家止不住的好奇心将画册翻开后，才发现是一本涂鸦画册，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在细看后，大家像是被感染的了什么，都自觉回到自己的画架前，安

    周老师的不对劲在继续着。

    拒绝外出写生的他，现在不断满足大家外出写生，指定写生地点到小湖边。虽说天气阳光明媚，大家还是都被晒黑了，特别女生，如果还有外景写生课，她们决定要抗议。

    后来又因为一名同学说在墙外偷听课程的小乞丐姑娘最近不来了的时候，而增加了大家的室外静物描写课训练。有时还会让大家站在院墙外，专注的画着一面墙。虽说很是吸引群主驻足，但是天天画墙，大家觉得真是有些傻。

    周易开始喜欢上了许可嘉的那本涂鸦画本，虽然没有线条，没有色调，没有技巧，没有达到画画的任何要求，确让他感觉到了生活美好，思思甜甜的。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有那么个小人儿，每天都对他是笑呵呵的。因此他开始寻找着那个停在他们画里的身影，很想认识那个小人儿。

    许可嘉知道了关于小东西的一切安好，心里很是开心，因为她在那个人的手机里看见了小东西的视频，年轻的父母，一群朋友，给他过得生日party，非常热闹，看着视频里的小东西的笑脸，许可嘉知道自己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开心的许可嘉，想要把自己的心情留下了，就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小湖边，选了一个不会被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拿出了笔和纸，开始了自己的写生。

    同在湖边带学生写生的周易，在那个身影出现在湖边的时候，就开始关注着许可嘉，看着许可嘉张开双臂，喊着“一定要幸福”。小心翼翼地打开她那个有些破旧的书包，拿出纸和笔，低头画了起了。

    本应被太阳照着暖暖的身子，好像被人挡住了，许可嘉心情不好地向左面移动了身子，将自己的东西同时摆好，继续画着。可是影子跟随着自己也在不停地转动着，许可嘉皱着眉，抬头看向前方。

    周易看着终于不耐烦而抬起头的小姑娘，说道:“你好，我是周易，一名教画画的老师。”

    周易希望自己能与这个孩子成为朋友，所以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又担心许可嘉没有认出他，继续说道:“你来小黄楼听过我的课，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你？”

    许可嘉听了周易的话，有些糊涂，心想道:“周老师，我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过，你都没有看见过我，怎么知道的啊！”

    看着许可嘉那种专属于孩子们的迷糊表情，周易笑了。曾经也有那么个遇见不知道的事就犯迷糊的小人儿。

    “我这样很可笑吗，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理解我的世界？”许可嘉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可是为什么人们要嘲笑自己画画，自己没有梦想成为画家，只是希望用笔将记忆记录下来，没有妨碍任何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看待自己，自己没有招惹他们，都是他们自己问题。

    “小朋友，你误会了，我很是喜欢你的画，很是特别。”

    许可嘉有些羞涩，不自觉地用她的书包盖住了她的画，那是一片绿色的湖水。

    “我是那群画画孩子们的老师，他们说你听过我的课。”周易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像个与人搭讪的变态大叔，所以用手指了指他的那群学生，希望眼前的小人儿能多和他说说话。

    “哦！”

    “你的一本画册，被人拾到在我哪里。”周易发现，自己在提到的画本时，小姑娘笑了，眼里充满着兴奋。

    “真的吗？”许可嘉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对啊，可是你最近都没有在出现，我就把它收起来了。我很喜欢那本画册，很有感染力。”

    “那只是我随便画的，我什么时间能去取？”许可嘉焦急问问道，她想快些那到自己的画册本。

    “随时可以。”周易说完就走了。

    “谢谢。”许可嘉起身，向着周易行礼。

    夜幕降临，周围的人都是来去匆匆，渐行渐远，路边的灯也一盏一盏接连亮了起来，帮助人们照着前方要去的路。

    许可嘉站在小黄楼门前，向内望去，虽然有门灯，可因为灯光弱，天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想要画本，又担心周易会难为他，或是批评她偷听了他的课，或是说她那片绿色的海。不停地在在原地踱步，因此没有发现已经走到门前的周易。

    “嘎吱……”

    “踏，踏，踏……”

    沉浸在思考的许可嘉，因为开门的声响和走路的声音，一下子被吓到，坐在了甬道上。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小人儿，周易上前扶起，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受伤？”

    许可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我来取我的图本。”

    “真的没事吗，有没有觉得那里痛。”周易好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很好。”许可嘉挥着胳膊，又蹦了蹦。

    “那就好，特意给你留的灯，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周易边说边牵着许可嘉的手，将人带进了屋里。

    屋里并没有像外边看着那样破败，精致而简单，和符合周老师的性格。

    许可嘉被安排坐在了沙发上，周易给她准备了一杯冰糖梨水，和一盘小糕点。

    “你先坐着，吃些糕点，我去给你上楼去画本。”周易像是知道许可嘉不会吃糕点一样，轻拿起糕点，放在了许可嘉的手上，并将水杯推得更近些。

    许可嘉真是好久没有唱到或是看见这样精致的点心，闻着甜甜的问道，不由得用舌头轻舔了嘴唇，缓缓的将掌心的点心放在了嘴里，很是美味。不自觉地端起了水杯，喝着梨水。

    周易算着小家伙将点心吃完的时间，才拿起画册从楼上下来。

    听着下楼的脚步声，许可嘉起身向周易走去，低头行礼。

    “谢谢，周老师。”

    “你叫我老师。”周易很是开心，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和自己学画画。大家不要问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做下决定，他就是有种这孩子会不错的感觉。

    许可嘉一脸的疑问，难道要叫“怪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