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锦约 > 第一三四章 上有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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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慕征会有此一问,从容不迫的答道:“在下是禁卫军中之人,曾受过小姐恩惠,冒死前来送信,望慕老早做准备才是;今夜是在下当值,自会在宫中照应。”虽是和慕征对话,眼睛却不时向内厅张望,连掩饰也不掩饰。

    慕征装做未曾觉察,面色犹豫不决,眼中却又泛起渴望,将走投无路的状态演绎得生动又逼真。隔了好半晌,才泄了一身戾气,颇有些颓唐,“那丫头可还活着吗?”

    “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来人快速的接过话去。

    “有劳大人帮助,事成后慕征必有重谢!”慕征勉强着谢过,“请大人内厅看茶!”

    那人慢不经心的还了一礼,“慕老还是早做准备才是,在下就不打扰了!”

    慕征看他走时又向内厅瞧了一回,无礼且傲慢。他强压下心火,这许多年来还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更别说还是曾受过那丫头恩惠之人。

    看人走得远了,奔雷自隐蔽处走来,“将军,少主有信来!”

    “嗯!”接过奔雷递来的书信转身进了内室。

    楚靖与东方寅早已从内堂出来。

    “有趣了,楚璃当真以为咱们几个老得糊涂了不成?既要演把戏又不肯好好花些力气,一眼就看穿了还怎么玩?”楚靖没了先前的气愤,却带着几分年轻时惯有的玩世不恭。

    东方寅看向不说话的慕征,“怎么,假戏做上瘾了?”

    慕征也不理会,将手上两封书信甩给他,“我等叱咤之时,他皇爷爷还只是个王而已!不忌讳正好行事,以假乱真!”

    “慕老头你有主意了?”楚靖离座,“谁来的信?”说着也凑上前去瞧东方寅手上的书信。

    东方寅递给了他,“也好,不用等明日,今夜就把事给办了罢!”

    “我说慕征,这两封信怎么回事?”楚靖将手中的两封完全不一样内容的信笺扔在桌子上,有些发懵。

    慕征捡起黑衣人送来的那封,信上字迹潦草,不论落笔还是走墨样样拙劣。信上写着:今夜三更西门相见。

    “烟儿这手字还真是让我老脸也丢光了!”慕征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养在深闺锦绣之中,偏却博得个纨绔之名……”

    东方寅无奈的摇头。

    楚靖斜了他一眼,“我等世家女子,无需以姿色学识悦人,自也无人敢轻慢。”忽然想到被自已宠得无法无天的楚菱,唇边一点喜色,“我那菱丫头怕是连根针也拿不稳,可王府里所有女子哪一个又及得上她呢?”

    慕征也不理他,将另一封信拿在手中,久久不语。

    “反之,寒少爷这手好字怕是东楚所有世家公子无有人能及!”东方寅就着慕征的手,眼热的往纸上落眸,但只见龙飞凤舞,姿态蹁跹,半点不落文人俗套。“却不象寒儿沉稳的性子,多了些洒脱,也多了些不羁。”多有他年轻时的性情,自诩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之狂傲。

    楚靖不以为然,“我看也比不过画圣之书,到底年轻些。”

    慕征心里清楚,这笺上的字是他那纨绔之名遍及东楚的丫头所写;若论书画,世人自是会第一个想到问痕,却不知烟儿那一手字青出于蓝。

    “寒儿之前就说过,钟山东麓别院中有重兵之围,想救人并不简单。此南去一峰之外便是碎空寺,公子珏的师门所在。”慕征看向东方寅,“我等救了人只能往那处去,然后再想办法出走。”

    楚靖忧虑,“都是些老妇弱女之辈,又多娇养,实不容易。”

    “若依寒儿所嘱,他和珏儿未还帝京一日,那院子就是安全的,我等也别奔忙,趁着这段时日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东方寅想到今夜皇宫西门之约,“却是眼下这件事,想来是楚璃想擒了我等。哼,他还当真以为自已无所不能了,太也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如若不是边关危极,哪会轮得到他轻狂。”

    “为了长久大计,也只能任他嚣张些时候。如今鹿北虽平定,却无人敢擅自去守,若南诏凯旋他定会有所动作。我辈垂垂老矣他皆不放在心上,秦衍那种性子又且有先皇遗命,哪是个他能约束的?”楚靖语重心长。

    东方寅也叹一回,“先皇也是个疑心重的,偏将七公主许了秦衍,以为算无遗漏。谁知这一步棋偏生又错了,秦衍自幼与玉府小姐青梅竹马,七公主不过担了虚名,害人害已。”

    “皇家只重帝位,哪里又懂儿女情长。我慕家当年与圣上有不与皇族通婚之约,也不过才三代头上,楚璃从天借的胆子不成,竟敢行强娶之事!”慕征脸上怒色极重,“有这样的帝王治世,东楚何谈百年基业?我等世家后人何值为这等帝王封疆拓土?”

    “虽则我辈老矣,可这三代基业皆在我们眼中经过。珏儿仁慈,寒儿稳重,秦衍是难得的军事人才,缺一不可,或许是上天垂怜我东楚,这才降下了的治世之人!”东方寅仰面看着房顶,脸上忽然有些遗憾之色。

    楚靖与慕征皆知他心中所想之事。

    “她虽任性,总归并不辱没。”楚靖轻声劝慰。

    慕征铁血性情,并不是易感念之人。“今夜,我们几个老东西就倚老卖老的去宫中闹上一闹罢!”

    “正合吾意!”楚靖以指尖优雅的轻弹锦袍上的皱痕。“请新皇下旨救我等被掠的家人,这不算强人所难罢?”

    东方寅笑了。

    入更后,以楚靖为首的三人,携三府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宫门而来。

    “代传本王的话,本王今日有要紧的事面见璃王。”楚靖端坐马上,一脸的玩世不恭。

    禁卫营的人不敢回拒,只得小跑着往内宫送信。

    璃王与国丈元文合谋要擒下慕征,以私闯禁宫为名。此时的西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屡次求见而不得的慕征自投罗网。

    大监急急的跑进来,“皇上,靖王来了!”

    “哦?他怎地这时候忽然来了?说了什么?”璃王离坐,焦急问道。

    太监忙回道:“只说有要紧事面见圣上,并未说是何要紧的事!”

    楚璃知靖王与慕征关系非比寻常,这时候来定是为了慕轻烟之事。向着元文与安玉卿投去一撇,“爱卿怎么看?”

    “皇上回绝了便是,等此处事了任他说破大天也无用。”元文傲慢的当真以国丈自居。他出此下策鼓动璃王要擒拿慕征,无非是不想横生枝节。璃王虽然答应了册封他的长女为后,必定还未大典。如今慕家小姐因刺杀皇上未果,自寻了短见。璃王不但未见怪,还是将宫中最奢贵的昭阳殿指给了她。

    他心中虽愤愤不平,却也不敢真的去质问楚璃。

    安玉卿又怎会看不穿元文的心思,他不屑的轻睨了一眼,并不作声。

    半晌,“去回了靖王爷爷,就说我入了内宫,不便相见。”璃王向着大监使了眼色。

    太监出,而后守卫出。

    一切皆在楚靖几人的算计之中,他们只顾在宫门外闹,也不去管璃王的拒绝。

    “皇上,靖王爷如此一来定会惊动了西门的慕征,到时候不好收场。”元文仰仗着从前就跟着楚璃,话语间对慕征等人并不放在心上。

    “国丈大人怎么不说靖王爷是同着慕征谋划好了一起来的呢?”安玉卿嘲讽的掀一掀唇,“皇上,世族虽大不过皇权,却也不容这般轻谩,恐被世人诟病,望皇上三思。”

    元文心思极重,私心更重。

    “天下是圣上的天下,还怕他世家大族反了不成?”

    楚璃沉思了片刻,“去劝靖王回去,明日早朝再见。”

    “报!”

    禁卫营统领跪在偏殿门口。

    “何事?”小太监近前询问。

    “西门异动,人来了!”

    小太监跑上堂去,低声道,“皇上,慕征来了。”

    “哦?不要打草惊蛇,等他进了内城再动手。”楚璃一时欣喜非常,慕轻烟脾气倔强,几次冒死不容他近身,偏他又舍不得打杀,正巧元文献策,正中他下怀,将计就计。

    既然许她荣华富贵她不稀罕,就不信以慕征性命相胁,凭她个弱女子还能翻出他的掌心去不成。

    “皇上,老臣亲自去看看才安心!”元文有些迫不及待的请旨。

    楚璃看也不看他,低声和安玉卿交代了几句,“务必活拿!”

    “皇上放心,拿下慕征,不止那十万精兵到手,慕轻寒亦不敢轻举妄动,一箭三雕!”安玉卿猜了一回楚璃的心思,心中已然有数。

    “皇上……”元文不明所以。

    “国丈连日操劳,这等小事让他们去办就是了,且回府歇息罢。”楚璃简单的劝慰了一回,起身道,“摆驾昭阳殿!”

    贴身太监忙过来伺候着更了衣,前呼后拥往昭阳殿去了。

    元文跪地送走了楚璃,心里暗忖:慕家虽是世家大族,却养了个纨绔女子。三翻两次寻死腻活引逗得皇上越发撇舍不下,这样下去于女儿的后位不利,着实得想个好办法才成。

    想了一回到底不安心,出了偏殿径直往西门去了。

    楚璃一行来至昭阳殿前,也不允许人通报,大踏步往里就走。

    进院门转过影壁,一阵紧似一阵的哭声传出来。

    “娘娘,您就行行好,不要再哭了。”宫女声音颇为不耐,“皇上是天下圣主,您这样三翻两回拒绝侍寝,到底不妥,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尊崇您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哭声瞬间急迫了些,忽然又戛然而止。

    “娘娘……娘娘你别吓我啊,娘娘……”宫女扯开嗓门呼唤。

    楚璃心下一惊,也顾不及帝王尊贵,快步往里跑去,“怎么了?”

    宫女也不回头,无所谓的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哭晕了,一会就好!”

    “放肆!你们就是这样给朕伺候人的?”楚璃顿时怒了。

    一个老嬷嬷抬头瞧清楚了来人,顿时吓得委顿在地上。两个宫女随即明白过来,趴跪在地不敢言语。

    “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一时间啼哭声、求饶声乱作一团。

    慕轻烟幽幽醒转,扭过身去试了泪,也不跪。

    “烟儿,朕将那些人砍了给你出气可好?”楚璃一时柔声安慰,那被泪打湿的素白小脸越发的清灵可爱,便要凑上前去给她试泪。

    慕轻烟扯过床帷遮住半个身子,冷笑一回,“这深宫之内想来不缺女子承欢。”声音已经哭得哑了,不求情也不拒绝。

    楚璃恼也恼过了,怒也怒了几回,次次气得摔门而去。她是油盐不进,逼得急了随便拿什么都要抹脖子。

    “朕再说最后一次,你还是乖巧些的好,过了今日且不要后悔!”他胜券在握,倒也不急了,“小咸子,沏茶来与朕喝。”一甩袖子坐下,唇角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朕,今晚一定是要让你求着朕宿于昭阳殿的!”

    慕轻烟也不理会,放开床帷几步走到窗前,将几扇窗户推开,半依着窗口发呆。

    少主交代,一定要在宫内待到她回来。还要让天下所有人以为她因拒绝不了而接纳了皇贵妃的封号,以安楚璃之心。

    今日楚璃来也在他的算计之内,以慕轻烟之名送去水月山庄的信,暗桩早已告知了他。可是他不明白,为何楚璃笨到以为慕征会上当。

    或许这就是亲情,他以亲情要挟于慕轻烟?

    四九心下顿时一凉,幸好少主早先安插的有暗桩,不然就算慕老庄主不上当,他们定还会生出其它事端。

    楚璃一盏茶喝得残了,也不见有人来报,本来欣喜之情忽然就变得不安起来。

    “小咸子?”

    “皇上!”小咸子进来。

    “去宫外瞧瞧可有人来。”楚璃看了一眼在窗口立了半个时辰的慕轻烟,“通知宫内守卫,有人来报不许拦了,尽快报来。”

    “是,奴才这就去!”

    “烟儿,你过来坐罢!”楚璃笑着招呼,“朕要强迫于你,也不用等到今日,你怕什么?”

    慕轻烟只是不应,似乎根本没听见。

    “报!”

    璃王一时喜不自禁,“快进来!”

    立刻就进来一个小太监,楚璃还未问话就生气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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