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两相 忘 > 第55章: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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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笑时,外面有人说如嫣格格到了,两人这才起身,相携了朝前厅走去。

    如嫣带了不少礼物,大年第一天也打扮的格外娇媚,着了一件玫瑰色竹纹紫锦长衣,袖口用绯色的丝线勾出妖艳的玫瑰,娇丽动人。冰月和成扬到了后,如嫣只是淡淡地施了个礼,说了句吉祥话,便坐在一旁和明硕福晋聊起了天。冰月心知如嫣心里的不悦,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便主动走过去问好,“如嫣格格好早,可有用过早膳?”

    “一大早就吃过了。”如嫣淡淡笑答。

    冰月本想主动问些什么,可见如嫣这态度便索性闭上嘴坐在一旁。如嫣送来的礼物全部用红纸包着,其中有一对汉白玉的如意看起来最是精致,冰月一时心动,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如嫣注意到冰月的神色,心知她是喜欢了这东西,便大方地说:“看来福晋是喜欢这对如意,正好也是打算送过去给您的,如此也省得我跑一趟路了。”

    冰月欣喜,可都说礼尚往来,自己出来的急并未准备什么东西,便忙吩咐小夕道:“快去把皇后娘娘赏赐的那枚紫罗兰耳坠子取来,如嫣格格皮肤白皙,配上紫色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敢,皇后娘娘的赏赐应该好好留着才是,再说我没有那么金贵,也配不上那么好的东西。”如嫣语带讥讽道。

    冰月的脸上讪讪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嫣这才注意到冰月发髻间的海棠银簪子,盯着问:“也不知是不是我眼拙,福晋这只簪子倒不算名贵,这大过年的戴出来可是有什么讲究么?”

    冰月抚了抚簪子不知作何回答,一旁的小夕插嘴道:“这是王爷亲自买的,我家格格才这么爱惜,一刻也舍不得摘下来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如嫣的笑渐渐僵在脸上,明硕福晋轻咳了一声道:“你这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一口一个‘格格’、‘格格’的,还是改不了了么?”

    小夕立刻噤声,明硕福晋又道:“对了冰月,额娘找人算了算,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让如嫣过门,你虽说年纪比如嫣小了几个月,可还是要有正室的气度。额娘老了,府里的事情以后就都是你管了,这如嫣进门的事情也便交给你操办了。”

    冰月忙点头一一答应了。正巧外面有人说戏台子搭好了,王府的下人们都从管家处领了赏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聚在一起看戏去了,明硕福晋也随着冰月他们坐在了戏台子下面,虽说天冷,可整个王府里欢天喜地,好不热闹。

    正月初三这天刚用完午膳,冰月接到宫里的口信说皇后娘娘宣她进宫叙旧,到的时候正有太医给玉芳把脉,冰月便坐在一旁静候了片刻,她注意到玉芳的脸上尽是流转着波光之色,想必是做了母亲的缘故,一颦一笑都散发着珍珠般柔和的光芒。

    太医确认胎儿无恙,只对一旁的丫鬟腊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玉芳这才命人抬出炕桌,布出酒菜,是极精致的四样小菜和一小瓶酒,用羊脂玉瓶盛着,倒在蓝田玉杯里,芬芳四溢。

    “姐姐怀孕了还能喝酒么?”冰月一闻那酒香四溢,笑问。

    “这不是普通的酒,是太医特别嘱咐的‘甜糟汤’,闻起来和酒味一样,其实对胎儿没有一点儿坏处,反倒是能让人暖和身子。”

    冰月尝了一口,味道果然是与众不同,“难怪了,太医院可真是用心。不过我之前听薛姑姑说过,怀孕的前三个月最要紧,姐姐现在万事可要当心。日后的一切吃穿用度,包括这寝宫里的所有摆设,可都要经过内务府仔细检查。”

    玉芳笑道:“瞧你,自己没做额娘,反倒知道的不少。”转而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说的也是,这后宫里总是不乏勾心斗角,没有孩子的为了恩宠斗,有了孩子的为了孩子争,好在咱们皇上的后宫人少,这事情也毕竟少一些。”

    说到这里,冰月忽然想起一事,也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便问:“姐姐你有孕在身,这些话本不该劳烦你的……”

    “什么时候对我还这么客气了,说吧。”

    冰月便问:“姐姐可知道宫里有位袁贵人?”

    玉芳蹙了蹙眉,“袁贵人?你怎么知道她的?说起来这位贵人可真是命苦,年纪轻轻的就得上了那病,想是也拖不了多少日子的。”

    “除夕那日我偶遇她,发现灵夕堂的光景实在是不好,也不知可是有人在下面搞鬼,好好的一个贵人竟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冰月越说越来气,“我自然知道姐姐宽厚,可是也不能纵了他人这般罔顾法纪!”

    玉芳冷笑,“这始作俑者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让腊月去周济了多次,可那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咱们也知道,往往都有下人来顶罪。话说回来,这几日也确实是我失察,身子一直犯困,竟也疏忽了这事。”

    “姐姐身子要紧。不过我接触过这袁贵人,她也是个温婉可人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欣贵妃的?”

    玉芳摇头叹气,这才对冰月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袁贵人是顺天府尹袁恩成的女儿袁心兰,年前的一次赏菊大会上与欣贵妃结识,两人常有来往,可一次偶然间在翊坤宫做客时被皇上看中,那日也正巧是皇上喝多了酒,临幸了袁心兰后直接封了贵人。欣贵妃因此事大为愤怒,多次刁难,那袁心兰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性子软弱,受了委屈从不吭声,一来二去便落得了如此下场。

    冰月恨恨地说:“这欣贵妃也太骄横了!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皇祖母,好好惩治惩治她!”

    “这事情还是交给我处理吧,她欣贵妃就是再过分,我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这些事情就不要惊扰她老人家了。”玉芳道:“你这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生的生活,这事情就少管些,和欣贵妃结上梁子总是不好的。”

    冰月点头答应,只心想着以后常去看望,也不枉相识一场。怀了身孕的人都爱犯困,才说了没一会儿,玉芳就说腰有些酸,冰月也便告退了。

    玉芳的话让冰月不免得对这位袁贵人心生了几分怜悯,从小就听莫忧师太讲那些后宫争宠的香艳故事,往往都带着些许残忍,自己有幸早些离开了皇宫,想必也是一件好事。一时感慨万千,就去了灵夕堂。

    那个赵得意果然是个势利小人,上次叮嘱过后便巴巴地补上了一切用度,窗户上也贴上了几张窗花,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响。虽说和别的宫里还是相差甚远,不过对于一个久病无宠的贵人来说已经是不错了。袁贵人的面色虽还是蔫蔫的毫无血色,不过精神却焕发了不少。冰月到的时候见她正靠在床边做女红,便忍不住轻斥道:“就你这身子骨哪里还能做这些?还不快好好歇息着。”

    袁贵人闲坐在窗下,那窗纱明亮透进春光明媚,正映在她脸上,虽非艳丽,但有一种娴静婉和,隐隐如美玉光华般,只是笑道:“我这残躯倒是没有那么金贵,后宫日子难捱,若是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要活活煎熬着?”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冰月一时心生恻隐,没有接话,只是拿过她手上绣着的东西。是一件绣着“如意连云”样式的肚兜,祥云流动,亦真亦幻,冰月赞道:“贵人的手真巧。”

    “皇后娘娘怀了小阿哥,我也略略尽尽心意,毕竟在我无助的时候,皇后娘娘曾帮过我。”

    “玉姐姐近日身子不适,我已经对她说过了你的事情,想必日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冰月安慰道。

    袁贵人轻笑,目空一切的样子,“无妨了。倒是您,听闻靖王爷为人和善,又与您自小青梅竹马,以后您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些。等我这身子再恢复一点,我就给未来的小世子也绣上一件肚兜,也不枉与您结交了一场。”

    冰月掩嘴轻笑起来,有些微微的羞憨,“还是没影的事儿呢,你倒是想得长远。”

    两人随即又闲谈了一番,从诗词歌赋到古今杂谈,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动。袁贵人博学多才,对凡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与人交谈起来又是十分谦和,骨子里有种不染凡尘的独特气质。冰月难得遇到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知心人,可惜这袁贵人身子骨确实不好,每说几句都要咳嗽好一阵子。直到日头西斜,到了袁贵人吃药的时间,冰月这才不得已离开了。

    黄昏的御花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梅香四溢,浓光淡影,大雪初晴的地面被璨若金子的夕阳笼罩,夕阳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笼罩着这琼楼玉宇的皇家花园。迎面碰上玄烨与李贵朝这边走来,冰月急忙行了礼。也不知道是因为大正月清闲还是要做阿玛的缘故,玄烨看起来十分精神。

    自上次除夕家宴过后,冰月还没有当面向玄烨道过喜,其实在前不久,惠常在已经为皇上生下了一个阿哥。不过在皇家眼里,除了母以子贵之外还有子以母贵,惠常在位分低,当然没有皇后娘娘的嫡子这般令全紫禁城兴师动众。冰月也当然明白,便笑着说了两句恭维的话。

    玄烨微微咧了咧嘴角,“你怎么从这边过来?是去朝暮轩了么?”

    “我只是随便转了转。”冰月稍微有些迟疑,顿了顿又道:“都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虽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过这女人在一起总免不了风波。皇上操劳前朝国事,可也万不能疏忽了后宫,这后宫和前朝可是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

    玄烨蹙了蹙眉不解其意,冰月又道:“冰月自知妄言,只是灵夕堂袁贵人恐怕时日无多,愿皇上有空多怜惜些。”

    “袁贵人?”玄烨沉思起来,似乎已经快要记不起这个人。

    冰月见他如此反应,心里有微微的悲凉感,自古男儿多薄性,没想到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玄烨哥哥也终究不过如此。冰月无心再说下去,只轻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皇上是重感情的人,应该明白冰月的意思。”

    冰月心想,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其它的也只能看袁贵人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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