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仁慈的枭雄刘备 > 第1章 清水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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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话说当年高祖刘邦顺天应人,斩白蛇起义,推翻暴秦,诛灭项羽,建立了大汉王朝,为了巩固刘氏政权,他选择崇尚黄老之学,推行“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历经文景皇帝七十余年之久,大汉百姓生活殷实,人民安居乐业;国库充盈,举国一片繁荣,史称“文景之治”。

    然武帝年间,其为了控制天下人的思想,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强行废除了黄老之学的道家思想,定儒学为正统。道家学说从官方正统瞬间沦落为了民间流派,朝廷官僚队伍更是大批任用儒家弟子,排斥道家子弟,这让大批道门中人敢怒而不敢言。

    其后,武帝刘彻采纳董仲舒“天人三策”,“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于京师长安设立太学,用以培养儒学的入仕之人。儒家思想正统地位的确立以及太学的兴办,儒门弟子因此逐渐控制并垄断了入仕途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势力庞大的官僚士大夫集团。

    然他们依仗着势力庞大,无人可及,骄奢淫逸便逐渐泛滥,贪污腐败便逐渐盛行,他们蒙蔽皇帝,垄断仕途,收受贿赂,兼并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致使社会分化严重,民不聊生。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那些被迫退居二线的道家势力便决定冲出儒家设置的屏障,回归庙堂之上,宣扬救世之道,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便开始了。

    【仙语】

    巍巍之伏牛山脉,规模宏大,高峻雄伟,山脉峰峦叠嶂,林海苍苍,流泉飞瀑,鸟语花香,磅礴大气与幽婉自然交融,浑厚粗犷与清秀玲珑并茂,其山之巅有一座老君山,穿插云霄,犹如仙雾缭绕,如梦似幻,宛如人间仙境。

    老君山有一道观,位于悬崖峭壁之上,既无通往之路,又常年隐蔽于云雾之中,故路人无所至,山人无所知。道观内有一清水仙子,她奉老君旨意已在此地修炼了两百余年,话说当年太上老君下凡人间,路经嵩山,山水风光,鸟语花香,顿时将老君所吸引,老君心情愉悦,便小憩于嵩山之上,正当老君睡梦正酣之时,旁边小溪忽然溅起了无数水花,不断洒落在了老君的身上,被溅水惊醒的老君感到吃惊,施法一看,原来是溪水中有一精灵,因常年待在这嵩山之中,吸取了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逐渐拥有了精气神,但是修炼尚短,并未出现人形,今日看见山野之中竟然出现了一老头,玩性大起,便将溪水洒向了老君。

    太上老君念及万物皆有灵性,今日相遇,亦是一种缘分,于是将水精灵收为门下弟子,赐名为清水仙子,将其带入伏牛老君山的道观之中修炼道法,没想到清水仙子聪颖过人,又自带了大自然的精气神,历经九九八十一天之修炼,清水仙子便修炼成了人形,但是念及其初入道门,道法亦不深厚,因此,老君便命其长年累月在此潜心修学道法。

    清水仙子虽是道门中人,但是其身着打扮并非是道袍加身,手拿拂尘,头戴琉璃冠。她皮肤白皙,清秀眉宇之下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黑色大眼睛,秀美机灵的鼻子下那齿白唇红的嘴巴,无时不刻流露出了她那俏皮的个性,头发在额头前分开两边,清秀乌黑的长发身披后肩,那窈窕的身姿外披戴着白色的纱衣,不管行走在何处,都能感受到从其身上散发出来弥漫香气,一双柔软小巧的脚丫并未穿戴鞋子,因为清水仙子喜欢如此,清凉,自在,不喜约束就是她的性格。

    可是常年的道观修炼已使得她产生了厌倦情绪,终于,她那安奈不住的性格促使她偷偷地逃离了老君山道观,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像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她决定要回到自己原来的家,那便是久违的嵩山。她腾云驾雾,在天空之中见到嵩山之际,她便一头猛扎了下去,当她看到眼前那熟悉的场景之时,激动得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跳动,蝴蝶环绕着她飞舞,小鸟为她鸣叫,尤其是那小溪流,叮咚叮咚的声响更是唤起了她从前的记忆。

    “嘿,桑灵子你还在这里!”她向着溪水旁边的桑树喊道。

    这是一棵成精的桑树,她陪着清水仙子一起成长,只可惜自从上次太上老君的到来,强行将她二人拆散,自此就一直孤孤零零,他有时是多么怀恋过去的日子,每当自己需要水源之时,清水仙子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溪水溅洒在桑灵子的树根之上,而桑灵子便会以其繁茂的枝叶为清水仙子遮挡阳光,避免她被阳光曝晒。两个人互帮互助,彼此心心相印,桑灵子甚至还想过,等到彼此修炼成人形,便要与清水仙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结为夫妻,永不分离。可是太上老君的到来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不仅带走了清水仙子,还加速了清水仙子的修炼,使得她已为人形,而自己还是一棵大树。他甚至有些记恨太上老君,那些没有清水仙子相伴的日子,是多么痛苦,从此再也没有人与他促心长谈,从此再也没有人为他提供充分的水源,从此再也没有人能顾让他倾心为其呵护。

    “清水,你怎么来啦?”桑灵子看着修炼成人形的清水仙子竟是如此的楚楚动人,回眸之间,竟让其为她百般摄魂:“你好美呀!”

    “啊,是吗,我看看!”此时清水仙子来到了溪水旁边,对着溪水看到了水中的自己,双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外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美还是丑,但听到桑灵子当面夸了自己,心里还是觉得羞答答的:“哪有,也就一般般啦!”

    “你什么时候可以修炼成人形呀?”

    “我还不知道,你得了老君的道法,修炼自然会快好多的,真想和你一样能够修炼成人形呀!”

    “我帮你吧!”

    “你不回去了吗?”

    “不瞒你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师父还不知道呢?”

    “这样呀,那你就不要回去了吧,你走了之后,我好想你呀!”

    “有多想?”此时清水仙子娇嗔地说道。

    “要多想有多想!”

    “噗嗤!傻瓜一样,今后你要努力哦,我会帮你的!”

    得到了清水仙子的帮助,桑灵子也很快习得了道法,在变成人形的那一刻,他擒着泪水深情地将清水仙子拥入怀中:“谢谢你,清水!”

    清水仙子显然不知所措,推开了桑灵子说道:“你干嘛呀!”说完便紧握着自己的手臂,低下了头。

    桑灵子急忙说道:“对不起,是我在粗心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喜欢突然被人这么抱着!”

    “哦,这样,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桑灵子感觉自己太心急了,羞愧地说道。

    “那我们以后要去哪里?”此时清水仙子问道。

    “我们下山吧,去人间,去那里看看!”

    “人间?那里有什么?据我从师父那里得知,人间充满了怨恨,困苦,贪念,痴念,那里的人们整日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一丝快乐!”

    “这个我也听说过一些,当然只是道听途说,因为这些年有好多人会上嵩采药,偶尔他们就会坐在我旁边休憩,聊天,我是从他们的聊天谈话中才知道这些事的,记得当年有两个人,一个叫于吉,一个叫左慈,从他们的衣着上看,两人并非是农夫,好像也是道门中人,他们说人间现今急需传播救世之理念,只有如此,人间百姓才会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而这种救世理念就是我道家思想!”

    “道家思想,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派上用场,反正在伏牛山学了一些道法,不用也白费,与其这么闲着,倒不如去救救那些百姓为好,桑灵子,要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那行,走吧!往这条路走,我看他们下山都是从这条路走的!”桑灵子在前面引路,清水仙子在后面跟着。

    “这沿途的环境真好,不像你身后的那一片树林就如此残缺不全!”清水仙子感叹道。

    “你难道忘了吗,两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一团天火从天而降,很快就燃烧了我身后的那片树林,当时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和那些树木一样,被烧死了!”

    那是发生在两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在一个一如既往宁静的夜晚,突然一团火从天而降,正值盛夏,气候干燥,火势沿着植物的枝条顺势蔓延,一时竟是火光冲天,可奇怪的是,那团火焰燃烧着大地之时,竟然从中传出了无数哭声,嘶喊声,咒骂声,抱怨声,火焰像是一个个厉鬼,到处吞噬着生命,而且随着火势的扩张,声音也就不断地加大,那火焰自带的声音真的令桑灵子和清水仙子感到毛骨悚然。然火势迅猛,火焰马上就要殃及到桑灵子了,清水仙子为了救他,就不断地将溪水往桑灵子枝叶上撒,可火势实在太大,眼见得溪水马上就要干涸,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桑灵子不断地和清水说不要再救他了,可清水仙子还是不顾一切地将溪水洒向了桑灵子,也许是感动了上苍,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那一片火灾也就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而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

    “这个我当然记得,只是时间久了,忽然一下子想不起了而已,不过当时那些厉鬼般的叫声,真的是令人不敢回想!”

    “当年真的是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也帮了我很多的忙呀,要不是你用树根吸附住那些捣蛋的泥流,我早就被他们给埋啦。”

    “哈哈,那泥流现在被我是收拾得可是服服贴贴的。”也许两个人聊得太过忘我,竟未发觉身后的泥流一直在跟踪着他们。

    泥流亦是在嵩山里成精的泥土,原本泥流本性敦厚实诚,但是却偏偏碰上了这好动的清水仙子,溪水的冲击不但影响了泥流的生活,甚至还不断地冲刷他的身体,火冒三丈的泥流为了报复,便不断地倾轧小溪流,想方设法要彻底填埋了她,正当清水仙子危难之际,桑灵子便用他的根狠狠地抓住了泥流的身体,至此,泥流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得寸进尺。可怜的泥流原本是和清水仙子与桑灵子一起生活在这嵩山之中,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都得以修炼成人形,而自己还是老样子,便不禁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但是其憨厚老实的性格始终不敢开口,这次也是如此,只能默默地跟踪着他们,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学得一二,以便尽早修炼人形。

    “噗嗤,可真有你的,干嘛老是要欺负他......等等,前方有人!”清水仙子站住了脚步。

    桑灵子往前方一看,是一名上山采药的青年男子,此人手里拄着木棍,身后背着箩筐,头戴布巾,正慢慢地往山上爬,这速度,可见他已经很累了。

    “我去会会他!”清水仙女说完就往前走。

    “你去干嘛,算了吧!”桑灵子阻止道,可是清水仙子这脾性,他哪里拦得住。

    只见清水仙子幻化成了一股清气,瞬间出现在了这名男子的身边,该男子吓了一大跳,慌忙说道:“你是谁?”

    清水仙子假装正经地说道:“我乃嵩山之上的清水仙子,你是何人,敢闯我境地!”

    这名男子急忙下跪道:“在下是鲁女生,是从山下来的一位行医采药者,草民不知得罪了仙子,恳请仙子恕罪,草民这就离开这里!”

    “等等,你是一名医者?”

    “正是,草民是华山那一带的医者,和同门师弟华佗一道,救死扶伤!”

    “华山之人为何来此地采药!”

    “天下药材无数,而华山也只是其中一块区域,这嵩山的草药华山没有,因此草民便来此地了!”鲁女生一五一十地交代着。

    清水仙子心想,原来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好人呀,自己从道观带出来的道书里面不仅有行医药方,还有一些基础的修道方法,留在身边反正对自己也没用,倒不如交给他,让他一方面行医,一方面传播道家的救世思想,于是说道:“既然你是医者,我这里有本关于行医采药的道法书籍,你且拿回去看吧,希望你多积善德,用此医术救死扶伤,也替本仙子传播道家思想,拯救黎民百姓吧!”

    “是,多谢仙子!”鲁女生接过书籍之后,清水仙子一转身,就此消失不见,鲁女生自知遇到了神仙,激动之下,连连叩拜天地,随后就下山而去。

    “怎么样?像不像样?”清水仙子兴奋地说道。

    “不是,你哪来的书籍呀?”

    “我跑出来的时候,从道观带的!”清水仙子调皮的耍着鬼脸说道。

    “那就是偷的!”

    “哎呀,我说你就被这么大惊小怪啦,走吧!”

    “不是,这......”

    没等桑树说完,天空便突然闪出一道白光,待他们回过神瞧仔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太上老君。

    “师父!”清水仙子连忙下跪道,桑灵子见状也连忙下跪。

    “大胆清水,你私自逃离道观,还拿走了为师的医药之书,简直放肆!”老君手指着清水仙子呵斥道。

    “师父,弟子错了,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绕过弟子吧!”清水仙子此时立马吓出了眼泪,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对她这么凶,知道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此时连忙叩拜,恳求师父谅解。

    “你触犯天条,为师饶你,天理难容,为师现在要将你打回原形,重新修炼吧!”

    “不要,老君请你饶过我们吧。”桑灵子急忙张开双臂,挡在了清水仙子的前面。

    “桑灵子,你原本现在只是一棵树木,若不是清水仙子将道法传授与你,你又岂能修炼地如此迅速,今日本君要惩罚弟子,你让不让开!”

    “我不让!你要打清水,先过了我这关!”

    “岂有此理!”太上老君将手里的拂尘轻轻一挥,桑树立马飞出了十里开外,嘴里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不!桑灵子!”清水仙子哭着爬到了桑树跟前,抱起了桑灵子,眼看着他正慢慢地变回了原形,哭着喊道:“师父,求求你救救他吧,师父,弟子愿意接受惩罚,师父,求求你救救他吧,师父!”

    太上老君此时走到了清水跟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的五脏六腑已被震碎,元气尽散,为师也别无他法啦!”老君摇摇头说。

    “不,弟子知道师父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弟子求求你了!”

    “除非......除非堕入轮回,投胎做人,在人间经过历练,如此便可,只是轮回亦需阴阳协调,你是否愿意如此!”老君若有所思地说道。

    “弟子愿意,弟子愿意,谢谢师傅!”

    “哎~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太上老君双手合起,嘴里念叨着一大串咒语,接着挥动拂尘,清水仙子便和桑树一道堕入了轮回之中,只是在老君不经意间,这一直跟踪着桑灵子的泥流也不小心堕入了轮回之中,当老君反应过来之后,已无可挽回,于是他只好说道:“天意如此,清水仙子,人间就拜托你啦!”

    【刘备】

    汉延熹九年,北方大地还处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之中,世间一切事物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发不出一丝声响,唯有那呼啸的寒风,不知疲惫地刮着,侵吞世界万物,肃杀一切生命,令人不禁为之而颤抖,而作为汉朝最北边的幽州,这里的气息则更加令人战栗!

    在幽州涿县,一处不旧不新的小屋舍中,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花样年华,青春朝气的年纪,她的人生本该充满欢乐,她的家庭本该充满幸福,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她本应该和自己的丈夫缠绵缱绻,共抵寒冬,在人生漫漫的长路上,她本该和自己的家人一同前行,相濡以沫,永不分离。然而不幸的命运却还是降临到了这位普通的年轻女子身上,此时的她,正身着缟素,脸上还不时地留下了泪水,这泪水是苦的,是痛的,是无可奈何的,这泪水是为她刚刚死去的丈夫刘弘而流的,是为她将来生活上的无依无靠而流的,也为她那年仅六岁的儿子而流的,如此与她年龄格格不入的场景,更加令人感到心酸。

    “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是备儿不听话吗?”正在旁边玩耍的孩子看到了母亲不停地流着眼泪,以为又是自己犯了错误而惹了娘亲生气啦,于是眨着眼睛,懵懂地问道。这个孩子名叫刘备,也是刘母和刘弘唯一的孩子,在他出生的时候,村里就发生了一起怪事,刘备出生在寒冬季节,就是现在的天气,那日,刘弘家院子东南角那一棵大桑树突然之间就长满了绿叶,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刘备出生的“哇哇”哭声,村里人都认为这是大吉之相,父亲刘弘也希望自己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所以取名“备”,意为“有备无患”。可没想到才过了六年,却终究事与愿违,竟然弄成了如今这幅家破人亡的惨相。

    “娘没事,备儿很听话的,娘只是想爹爹了。”刘母听了刘备的话,立马擦了擦自己脸上眼泪,用温柔的手抚摸着刘备的额头,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自从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已然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她爱她的丈夫,她也爱她的儿子,刘备的出生,确实给家里增添了不少的欢声笑语,刘备聪明伶俐,虽然年仅六岁,但是在夫妻俩的教育下,早已接触了《周易》和《论语》,虽说年纪还小,理解书中的内容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不奢求要让刘备现在就能够读懂它们,他们注重的是对他从小的习惯培养,毕竟培养了一个好的习惯要比读懂一两本书来得更加困难,也更加重要,更加有意义。

    可是刘备还小,对于父亲的突然去世,对于从小就成了孤儿这件事,他其实并不太懂,此时刘备笑着对母亲说:“那让爹爹回来看看你好啦......”

    刘母听了儿子的话,兀自嘀咕着:是啊,要是能够回来该多好啊,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刘母此时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她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县吏,家庭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至少不必愁吃愁穿,有了这顿没了下顿。八年前,她嫁给了担任过范县县令刘雄的儿子刘弘,刘弘家虽说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但是自从刘胜的儿子刘贞因坐酎金而被剥夺了侯爵,再加上时隔久远,传到刘雄这一代,家庭生活已经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两年前,刘弘被举为孝廉,而后赴任青州陵县县令,刘弘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一上任,就推行了各项利民措施,没过几年,当地的老百姓便安居乐业,陵县一时竟成为一方乐土。原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没想到,此时在洛阳城内却发生了党锢之祸,世家豪族与太学生联合反对宦官,结果李膺等200余人被捕,宦官从此愈发嚣张跋扈,贪污腐败盛行,整个汉朝顿时被笼罩在乌烟瘴气之中,政治环境让人窒息。

    在这样的政局下,平原国相国为了谋求自己的一己私利,为了让自己能够得到升官之道,便想方设法贿赂朝廷中的中常侍王甫、曹节,他于是下令从辖区各地征收钱财,可老百姓连交赋税都困难,家家户户是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来的钱上缴给政府呀,这无疑是在搜刮民脂民膏,不顾老百姓死活嘛。当刘弘得知了情况之后,便公开和郡守叫板,拒不上缴钱财,结果是硬生生的把郡守给得罪喽,郡守一怒之下,指使督邮对刘弘进行诬告陷害,而后刘弘就被罢官入狱,在监狱里被酷吏刑讯逼供,严刑拷打,竟然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对于这一切官府对外只是不疼不痒地宣称刘弘暴病身亡,结果也就不了了之。对于一个三十不到的人,突然被官府宣称暴病身亡,这让刘弘的家人怎么接受得了,家里人当即跑去官府讨要说法,可奈何人微言轻,人还没进官府就被人给乱棒打了出来......就这样过,原本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被这世道害成了这样......

    “嫂嫂,嫂嫂在家吗......”一阵喊声打断了刘母的回忆,刘母意识到有人叫她,连忙起身开门,来人是刘元起和刘子敬。两人是刘弘的弟弟,自从刘弘去世之后,家里面办丧出殡等大小事情多亏了他们两家的帮忙。虽说是亲兄弟,但刘雄的这三个儿子性格各不相同,老大刘弘性格为人刚正不阿,做事不避权贵,因此在官场上得罪的人不少;老二刘子敬性格谨慎胆小,平时不爱和别人打交道,以耕地种植为生;老三刘元起,性格豁然大度,和刘子敬截然不同,在外面也混得开,除了耕地种植,平常就和妻子织席贩履,也算是做起了小本生意,以此增加一些家庭的收入来源,至少不会让一家人饿着肚子。

    “是元起和子敬呀,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快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坐吧。”刘母打开门,连忙招呼两位兄弟。

    “嫂嫂,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只是来给您送点过冬用的衣服和食物的。”刘子敬忙说道。刘母看到他们大冷天的还给自己送东西,实在是过意不去,尴尬地说道:“前些日子已经很麻烦你们二位兄弟了,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们,你们又送东西给我,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嫂嫂,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刘元起看到刘母脸上的泪痕,知道大哥的事情她还没有完全放下,又安慰道:“还有我大哥的事情,确实比较突然,这让我们都难以接受,但是生活还是需要往前看的,不为别的,就为备儿,你也得努力挺过来不是吗?”说到这里,刘母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但意识到两位兄弟在这儿,顿时感觉失礼了,连忙低下头擦掉了眼泪。

    刘子敬见这场景,觉得也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向老三使了个眼神,刘元起于是向刘母说道:“嫂嫂我们还有些别的事就先回去了,你和备儿在生活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们,反正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见外。”

    刘母忙说道:“你看你们,东西拿过来也不坐一会儿再走......备儿,你快过来,叔父们来了你也不过来见个礼......”话刚说完,刘备立马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二叔三叔,小侄这边有礼啦。”

    看到刘备的见礼,刘元起立马笑着说道:“哎吆,嫂嫂你看看,这小子多机灵,这孩子嫂嫂你可要好好培养培养,长大了肯定有出息,我家德然要是有备儿这么懂事,那我还不笑掉大牙。”

    刘母听完刘元起的话,又回过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此时望着两位兄弟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是啊,没有了丈夫,我还有备儿呢,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如果总是沉浸在这悲痛之中,而忘了对备儿的教导与培养,这必将会害了备儿,这样我又怎么对得起孩子他死去的爹呢。想到这里,刘母似乎也找到了生活中的希望与寄托,于是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心里也感觉好多了。

    “娘,我们要不要出门玩雪呀,这雪好美呀,我们堆雪人怎么样?”刘备见外面的大雪如此美丽,自己那一颗好奇的心早已跑出了十万八千里,此时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向母亲央求道。

    “娘就不陪你啦,你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吧,不准跑出去,你看三叔家的德然也没有出来,这个时候去外面玩太危险啦,知道了嘛!”

    刘备见母亲不容置疑的口吻,便只好不情愿地答应啦,刘德然是刘备三叔的孩子,比刘备年龄小,是刘备的堂弟,两个人一直是在一起玩耍的,今日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刘备本想让母亲答应自己出门去找德然玩,可没想到却被母亲一口否决了,于是只好乖乖地待在了院子里,独自堆起了雪人。一点一滴的积累,一块两块的揉合,刘备手下的雪人也就逐渐出现了人形,寒冷的环境铸就了雪人坚固的内在与长久的存在,而一旦环境变得温暖了,变得舒适了,雪人也就慢慢地融化了,慢慢地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刘备以他纯洁幼小的心灵,加上其心灵手巧的双手,铸造了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雪人,他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到了雪人的身体内,因为他想让雪人更加大一些,更加好看一些,他全神贯注,就仿佛他和雪人早已融合在了一起,雪人就是刘备,而刘备自然而然也就是雪人,雪人的命运如何,他的命运也将会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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