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仁慈的枭雄刘备 > 第21章 鸿都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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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都门学】

    洛阳城宏伟壮观,其他地方还真比不了。刘备和刘德然平生中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大的都市,虽说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老师一起校勘文献,整理资料,但是让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整天和几个中老年人待在这养老院般的东观里面,这哪里能受得了,因此只要两个人一有空,他们就会跑出去逛逛。

    洛阳金市,大街小巷,店铺行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马路两边有珠宝店铺,丝绸店铺,有酒楼,有小餐店,还有马市,铁器店铺,这些在集市上到处可见;路上的行人除了汉人之外还有外邦人,这些人都是来洛阳做生意的,当然也有外邦来汉朝的使节,有时刘备他们还可以在路上撞见市令,他是掌管市场的官员,在这繁华的洛阳,他们可是忙里忙外,没有一天空闲,但是这职位虽然忙,油水却多,因此,为了能够当上这市令,好多人是挤破了脑袋,拍尽了马屁,最后才勉强得到的。

    有时候集市逛遍了,刘备他们便会跑到京官的住宅,像袁氏,杨氏这些名门望族的高墙大院,刘备也非常喜欢看,虽然不能走进去,但是每每当他站在门外观赏的时候,他就会幻想,如果以后自己也有这么一座住宅就好啦。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备对自己的衣着打扮也是越来越讲究,他经常会利用自己多余的钱去市场上买好看的衣服,每次出门也都会仔仔细细地打扮一番,生怕自己因为穿着的问题而在别人面前难堪。刘德然也常笑他:“哥哥为何如此好打扮,尽做女儿态。”刘备对刘德然说的话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对自己严格要求的生活态度。

    这日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抽空出来闲逛,不过发现今日的大街不比往日,人少了好多,再往前走,只见前方人山人海,大家都挤在了一起,前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备和刘德然此时便也簇拥上去瞧了瞧,这洛阳就是好,有什么事情总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要是在别的地方,知道一件事情,那都已经是过去十天半个月了。

    “哎呀,别挤别挤!”刘备用手推开了这人群。让自己尽量往前靠一些,人虽多,但刘备个子高,所以前面发生的事情还看得见:这不是鸿都门吗,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

    鸿都门就是洛阳的宫门,此时刘备垫着脚往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在鸿都门前大声地叫喊,此人手舞足蹈,身着一身灰绿色的服饰,声音阴阳怪气,音调高,声音细,一看便是个没根的家伙。熙熙攘攘的人群,嘈嘈杂杂,宦官讲的内容也只能听到个大概,好像是:“从今日起,皇上要设立鸿都门学,是学习和研究文学艺术的学校,擅长书法篆刻,绘画,尺牍等才艺高成的人都可以来此鸿都门学,皇上还会亲自在学员中选拔任官什么的......”

    “皇上要设立鸿都门学,这事情好像不简单。”刘备转头对刘德然说道。

    两个人在人群中是左晃右晃,刘德然说道:“管他简单不简单,我们先出去再说!”说完两人就拉着手挤出了人群。

    “哎吆,快把我给憋死啦!”刘德然弯腰大喘着气说道:“一个黄门有什么好看的,还这么多人去凑热闹,我还以为是哪个美女在跳舞呢?”

    “跳舞怎么会在宫门前跳,要跳也得在那些达官贵人的床上跳才对呀!”刘备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呸!哥你说的太对了,你说哪天我们要是成了达官贵人,我们也弄几个美女跳舞怎么样?”刘德然直起腰板,咧着嘴笑着说道。

    “我啊,我就算了,抱太多伤身体,我还是向老师学习吧!”刘备拍了拍刘德然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你心里装着雪儿自然就装不下别人啦,我就不一样,我一个大男人,别说碰过女人,就是心有灵犀的女子也不曾有过呀,哎~真是伤感!”刘德然随意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

    “哎~一说到雪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啦,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刘备低着头,低沉地说道。

    刘德然自知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他走近刘备,手搭在刘备肩膀上说道:“哥你也别在着急,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抽空去中山走走,去看看雪儿师姐如何,反正临走之时,雪儿师姐都邀请过我们啦!”

    刘备看了看刘德然,说道:“这事再说吧,不过话说今天皇上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刘备何尝又何尝不想去中山看雪儿呢,只是他现在一无所成,他拿什么去见雪儿。

    刘德然此时见刘备疑神疑鬼的,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刘备的后背,低声说道:“哥,皇上虽说不务正业,但是他才华横溢,又爱好文学和书法,而且我还听说他也擅长排水工程,设立这个鸿都门学,以皇上的办事风格,按理说也是正常的呀。”

    刘备此时皱着眉头,双手交叉在胸前:“不错,设立一个专门培养艺术人的学校,确实是正常的,但是皇上说会在此学校中选拔人才予以任职的话,这就不简单了。”

    “为何?”刘德然虽说之前对军事表现出了不凡的天分,但是其对政治却始终不太敏感,仿佛就是少了根筋,刘备见刘德然此时还懵里懵懂的,便也觉得好笑,说道:“回去再说”。

    两人此时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匆匆忙忙地跑回了东观,刘备因为绊到了门槛,差点还摔了一跤。此时卢植和马日磾等人正在商量着事情,看到自己的学生竟然这么不顾体面,冒冒失失,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呵斥道:“你们慌慌忙忙地做什么,没看到我和几位大人在这里商量事情吗?”

    倒是刘宽性情温和,笑着说道:“年轻人嘛,冒失一下总是有的,谁没有年轻过呀......你们这么匆忙找你们的老师干嘛呀?”

    刘备被卢植一说,便觉得自己做得确实不对,如今竟在几位朝廷元老面前出丑,这让平时自认为一直是严以律己的自己顿时羞煞不已,听到刘宽为其打圆场,心存感激地说道:“刚才我在鸿都门看到宦官在那里宣布,皇上要设置鸿都门学,是一个专门培养人琴棋书画的地方,皇上还会从里面亲自选拔人才,予以任职重用。”

    听了刘备的话,杨赐急着说道:“陛下要设置这个鸿都门学,为何我等不知呀!”

    倒是卢植随性,玩笑似地说道:“陛下这是看我们烦了,也不想和我们商量了。”一说到这儿,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马日磾打破了沉寂:“我朝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当时的博士官以及太学的创设皆主要以经学教育为核心,但凡你想入仕途,你就得学习经学,可以说经学已经成为先汉和后汉文学的灵魂和主调,两汉文人们的思想和创作亦皆围绕着经学所设定的方向进行。而如今皇上在太学存在的同时又另设置了一个鸿都门学,还是凭借以非经学的学问来予以选拔任用,这就等于架空了太学的选举权,我看这鸿都门学应该是宦官为了培养拥护自己的知识分子而设立的,以此与士族阶级垄断的太学相抗衡,此亦是阶级斗争之产物呀。”

    刘宽感叹道:“我看着如今这皇上,虽说天性贪玩,但玩政治却是一把好手,可是用错了地方。”

    还是杨赐压不住火:“我去找皇上,让他撤了鸿都门学。”说完便憋着一股气往外走。

    “你去又有什么用呀,还不是又被骂回来。”

    “骂回来也得去,不去一下,难不成还真让宦官觉得我等士族都死绝了。”杨赐气愤地走出了门。

    虽说这几位大人对此事义愤填膺,但刘备却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现如今这时代,是一个恣意浮躁的时代,因此很多人迫切的希望打破那些沉闷冗杂的规章,渴望一种能使他们的心灵得到放纵的方式,鸿都门学的设立,为发展文学才艺广招贤士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同时他还给予优秀学员官籍,这无疑是有利于寒门学子对人生价值的追求。士族阶级的太学,早已将寒门学子排斥在外,他们垄断了仕途,使得像刘备这样的寒门阶级几乎无缘于官场,但是这样的话是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他看了看老师的脸色,亦发现老师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愤怒。

    此时刘备也觉得好笑,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也许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出发的,杨赐是名门望族,乃典型的士族阶级,面对皇上侵害他利益的举措,他不惜再被皇上骂一次,也要铤而走险地去与皇上理论;而卢植老师出生于寒门,能够走到今天,那都是靠马融的声望和自己的军功上来的。皇上如今的举措无疑是有利于寒门阶级的晋升,因此老师并没有及时表态。而卢植老师之所以和他们站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宦官了,也许一旦宦官铲除了,他们也就不会站在一起了吧。人心隔肚皮,虽说很难把握,但是从利益方面去分析他,八成是没错的。

    【逼婚】

    “老爷,这是上个季度的账本,我们分设在全国各地的马市一起汇总上来的,我把它汇总了起来了,您看看!”李管家来到了苏府的账房,此时苏双正在账房中核算商业来往的金钱数目。

    “哦,这个是季度账本呀,让我看看!”苏双接过了账本,眯着眼睛大致地翻了翻,他的眼睛不好,早就这样了,可能年纪大了,眼睛看东西都感觉花了:“这个季度怎么样呀?”

    “总体来说还好,上个季度扬州发生的叛乱,需要大量的马匹,因此我们在扬州的收益有大幅度的增长,再者就是幽州,凉州和并州这三块,这三个都是战事的频发区,消耗的战马数量一直是有增无减,大头当然还是这三个地方!”李管家将账本翻到了司隶这一块,舔了舔嘴唇,说道:“不过司隶地区的收益下滑了好多,最近一段时间压根就卖不出去马匹,我们在司隶地区的管事也非常的头疼,找不着原因,朝廷马匹原本都会你这里买一些,我这里买一些,这样对谁都有好处,我们这些生意人能够获益,朝廷也不会被商人恶意抬高价格而做亏本买卖,可是最近不知为什么,朝廷就是不来我们苏氏马店来购买马匹,你看这......”

    “唔~我知道了!”苏双放下账本,闭着眼睛,用手狠狠地掐了掐额头,那深深的皱纹足可以得知是他平时思索过多而导致的:“生意就是难做呀!”

    苏双站起身,走出了账房,李管家就在后面跟着。

    “这原因我也知道,前线日子,我们把司隶校尉的公子段德给得罪了,他会去肯定在他父亲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你看这怎么好呀!”苏双叉腰,慢悠悠地走着。

    “这是老爷的家事,老奴不知!”李管家这一点把握的还是非常好的,这么多年的历练,让他看尽了人情世故,他只管苏府生意上的事情,至于苏府的内部家事,他根本就不多一句嘴,他知道苏雪和段德之间的事情,他也知道苏雪和刘备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心里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站在他面前的苏双。

    “哎呀,我说老李呀,你在我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做奴仆看待,不瞒你说,我是一直把你当做叔父看待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苏府的财政收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就是因为我信任你嘛,我敬重你嘛,说说看,你见的世面多,办法也多!”苏双随手从树上摘下了两颗杏子,用衣服擦了擦,一颗扔进了嘴巴里,一颗递给了李管家。

    李管家双手接过杏子,向苏双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这种政府的垄断行为,在做生意里是非常常见的,说实话,我们也不用去畏惧他;不过对生意的影响还是或多或少存在的,咳咳咳~”李管家将杏子放入了嘴巴里,肺部感觉好多了。

    “你身体又怎么啦,怎么咳嗽这么严重?”苏双随手又从树上摘下了几颗杏子,递给了李管家,杏果有良好的医疗效用,在中草药中居重要地位,主治风寒肺病,生津止渴,润肺化痰,清热解毒:“多吃点,杏子好!”

    “我身体没事,年纪大了自然而然会这样,多谢老爷的杏子!”李管家将杏子放入了衣兜里:“不过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这人都被雪儿给得罪了,她竟然连段德他爹都一块给骂了,人家唐唐京官能善罢甘休,现在还只是一个司隶,等哪天要是做得再大一些,我看我们苏家的生意就不用做了,谁都可以得罪,就是当官的不可以,人家一句话,没准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呀!”苏双走在前面,只管骂自己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呀!”李管家往嘴巴里地送了一颗杏子,说道:“只要有一线希望,还是可以再争取的!”

    “有啥希望?”苏双摘了一颗杏子扔进了嘴巴里。

    “老爷,有急事!”张世平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此时他上气不接下气,累得连站都站不直了。

    “世平,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苏双见他这副样子,隐隐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段熲当上太尉了,他命令各地政府的马匹不得从苏氏马店购买,我们各地的分店纷纷告急。”

    噗~苏双把嘴里的杏子吐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上前就揪住了张世平的衣服,怒斥道:“你他妈瞎说,你要是再这样信口雌黄,信不信我杀了你!”

    “老爷,老爷~”苏双的样子吓得张世平都说不出话来,幸好李管家在一旁制止住了苏双:“老爷,你松手,你这是干什么!”

    苏双此时渐渐地松开了手,整个人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完啦!”

    “怎么会这样!”李管家问张世平道,他们俩合力将老爷扶到了一旁的石登上,李管家又吩咐家仆去端来茶水。

    “段熲依附宦官王甫,因他在京城搜捕太学生有功,再加上宦官在皇帝耳边的美言,于是就升任为太尉,他的儿子段德对他在苏府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当即以他父亲的名义,传出了这条禁购令。”张世平此时不断抚摸着苏双的后背,希望苏双感觉好一些。

    李管家看到茶来了,于是将茶递给了苏双,苏双轻轻地抿了一口,便又将茶杯递给了李管家,此时他也感觉好读多了,精气神也缓过来了,说道:“你们都坐吧,说说看该怎么办?”

    “这......段德说了,只要雪儿嫁过去,两家便可以和好如初,他还会动用政府力量,来帮助苏府的生意做大做强!”张世平是苏雪的姨爹,因此他一直对苏雪以雪儿称呼。

    自从段德上次见到了苏雪的容颜,他整个人犹如被摄魂了一般,虽说苏雪对自己父亲口出狂言,但是,他事后就是恨不起来,如此美艳的小娘子,他真想把她永远搂在怀里,永不分开;他睡觉的时候,也时常梦见苏雪,梦见苏雪就躺在自己的怀里,梦见自己就倒在了苏雪的温柔乡中,彼此缠绵,可一觉醒来,这种思恋便顿时演变成了失落感,他迷恋苏雪的身材,迷恋苏雪的容颜,他想得到他,哪怕是不择手段。

    “可是小姐不答应呀!”李管家说道。

    “家族存亡之时,管不了这么多,我就这一个女儿,要说舍不得,没人比得过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眼看着祖宗积累下来的产业就要破产了,我难道就这样束手旁观吗,身为苏家的人,雪儿应该明白她的使命,嫁到段家,百利而无一害;如若拒绝,苏家偌大的产业,顿时将化为灰烬,你,你,苏府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将沦为普通人。”苏双手指着李管家和张世平说道。

    “这段德太可恶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张世平气愤地说道:“这不是逼婚嘛,这不是强抢民女嘛!”

    苏双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舍不得雪儿,但是我必须要对家族负责;我爱惜自己的女儿,但我更加爱惜自己的家族,为了家族,哪怕牺牲雪儿,也在所不惜!”

    【寻求帮助】

    “雪儿,你来啦,今天爹爹亲手给你做的饭菜,快来吃吧!”苏双亲自将碗筷摆好。

    “是,爹爹!”苏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夹起菜来放进嘴里:“这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们父女俩平常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也不多,今日也是难得在一起吃顿饭,咳~都怪爹爹平日太关心自己的生意了,没有好好地关心你,也没有花时间多陪陪你,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呀!”苏双苦笑道。

    “爹爹你也别这么说,你对雪儿的恩情,雪儿都记在心里,天下父母谁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着想呢!”苏雪给父亲夹了菜:“来,爹爹你也吃吧,别到时候饭菜做起来都被我吃光了!”

    “哈哈......看着你吃,爹爹这心里就高兴呀,只要你喜欢,爹爹以后就都做给你吃!”苏双此时苦笑道。

    “好呀,爹爹只要愿意,雪儿希望以后都可以吃到您给我做的饭菜......”说到这里,苏雪停住了筷子,顿住了,只见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最后干脆放下了筷子,坐在那里抽泣起来。

    “雪儿,你都知道啦?”看着女儿伤心的模样,苏双心里犹如万箭穿心一般,他感到很心疼,终于他流泪了。

    他不恨段德,他不恨段熲,他只恨自己,是自己亲手将女儿推向了火炉,是自己亲手葬送了女儿的幸福。自己利益熏心,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当做交易的筹码,此时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就像是一双魔爪,一双吞噬人性的魔爪,它沾满了亲人的血与泪,他让自己迷失于深渊之中,对名望的追求,对地位的憧憬,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此时的父亲,也早已不是曾经的父亲,他恨自己,自己眼前这双颤抖的手,正逐渐让苏双认清了自己。

    苏雪颤抖地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爹爹,孩儿不孝,您将来要保重自己!”她艰难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踉踉跄跄地走去。

    “不,不,不!”苏双此时发疯地叫喊着:“雪儿,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他跑了出去,拉住了雪儿的手说道:“爹爹反悔了,爹爹什么都不要了,爹爹现在只要你,只要你幸福,这家产爹爹不要了,生意爹爹也不做了,你不要走!”苏双跪倒在了苏雪的面前,拉着苏雪的手,掩面哭泣。

    闻声赶来的李管家和张世平见到这副场景,急忙跑了过来,搀扶起苏双:“老爷,您这是怎么啦?”

    “我反悔了,我不要雪儿离开自己,这他妈的段德,我的雪儿嫁给他不会幸福的,我不能这么做!”苏双哭泣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以为现在你反悔有用吗,你以为仅仅是没得做生意了吗,他现在是三公,现在是太尉,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当朝太尉,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只要他一句话,我们这里的人都得死!”苏雪以泪洗面,无奈地说道。

    “爹爹对不起你,爹爹真没用......”苏双不断地用手扇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好无能,驰骋江湖数十年,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法保住。

    “哎呀,老爷,你别这样,我们可以想办法吗?”此时管家拉住苏双的手说道:“我们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只是这希望很渺茫,但是终归还是要试试,你说呢?”

    “什么,什么办法?”苏双紧紧抓住了李管家的手说道。

    “我记得小姐的老师现在就在洛阳吧!”李管家看着苏雪说道。

    苏雪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老师现在和师弟都在洛阳。”

    “那就对了,这段熲和宦官历来是穿着一条裤子,自然而然就是卢植他们的死对手,小姐可以写封信,把自己的情况详细地说与卢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相信卢植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步入火坑的。”李管家说道:“虽然宦官势力大,但是我们只要有一丝希望,那就要将他争取过来,只要他们扳倒段熲,那一切都好说了!”

    “搬到段熲?这可是太尉呀,三公之首,哪里是说扳倒就扳倒的?”张世平说道。

    “试试总比不试强,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嫁给那淫贼吗?那混小子并非君子,从他做事不择手段,胁迫,乘人之危便可看出,小姐嫁给他,绝对没有好下场,他和小姐很熟悉吗,为什么一定要揪住小姐不放,还不是他看上小姐的容颜,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袖手旁观!”李管家气势汹汹地说道。

    “那行,雪儿,这信你来写,姨夫我去给你送信,一定会把信交到卢植手中的!”张世平拍着胸膛说道。

    “恩!多谢李伯伯,多谢姨夫,谢谢你,爹爹!”苏雪此时下跪,对面前的三个人一一磕头。

    【送信洛阳】

    \/*恩师卢植,多年未见,甚是思念!

    学生苏雪有事相求,冒昧写信打扰,望老师谅解!

    太尉之子段德觊觎学生苏雪,学生不从,但他却以权势倾轧苏家,逼迫家父从命,家父万般无奈,不得不从,奈何此番一去,便犹如入虎穴,必将万劫不复;想那段熲乃宦官之走狗,天下人人痛恨之,学生虽不才,但亦不愿嫁入段家,与之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今日书信,但愿老师能够帮学生脱离险境,如若无法,学生只好以死明志,必不会与段家有任何瓜葛。

    学生苏雪,敬上!*\/

    卢植皱眉眉头将信前前后后看了十来遍,随后将信折好,放入了衣兜之中,此时他对张世平说道:“段熲与中常侍王甫结为党羽, 趋权附势、挟势弄权,他的所作所为,我卢植痛恨之至,如今他的儿子又胁迫到我学生头上,真是欺人太甚!”卢植狠狠地敲打了桌子。

    “卢大人,我们家雪儿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如今受这等欺负,我这做姨夫的,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呀,可是我们势单力薄,无依无靠,面对强权,我们也束手无策,还希望看在雪儿是你的学生份上,救救她吧!”张世平此时说着就对卢植下跪磕起了头。

    “哎~别这样,我等都是同辈,为何要向我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卢植连忙起身上前搀扶:“雪儿是我的学生,救她是理所应当,不必多礼!”

    “这么说您是答应啦?”张世平睁大眼睛说道:“哎呀,谢谢卢大人,谢谢卢大人!”说着就又准备下跪,幸好卢植眼疾手快,将张世平拦了下来。

    卢植缓步走出了客厅,手交叉在身后,说道:“雪儿确实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嵩山之时,雪儿选择离开的场景,卢植至今仍然是历历在目,为了同伴,她宁可牺牲自己,这是何等的胸怀与勇气,从那时起,卢植便已对苏雪刮目相看,对同伴有担当,便是对世人有责任,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卢植才真正意识到也许左慈说得话是对的,刘备他们也许将来真的会成为济世之才,国之栋梁。

    “你放心,你们假装答应段德,先安抚住他们,我怕他们到时候见你们没动静,便会对你们下狠手!”卢植转身嘱咐道。

    “哎呀,还是卢大人您想得周到呀,我这就回去写信告诉老爷,让他安排起来!”张世平拱了手,便急急忙忙地向卢植告辞离去。

    此时客厅内只留下了卢植一人,他来回踱步,思绪万千,对接下去的事情不知该如何下手。

    要救苏雪,直接的办法就是扳倒段熲,但是这岂是说扳倒就扳倒的事情,段熲身后站的可是宦官呀,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都不死,要死就得一块死。

    “来人,把刘备和刘德然叫来!”卢植擦朝门外喊道。

    “是,大人!”从门外走进来一仆人,说完就转身去叫刘备和刘德然了。

    卢植本想去东观和诸位大人一起商议如何扳倒段熲的,但是自己现在是毫无想法,也没有较为成熟的方案,冒然前去,也商议不出个事来,多年的工作习惯,让他意识到了有主见的重要性,内心空荡荡的去开会,对自己提升的意义不大。

    “老师,您叫我们!”刘备和刘德然此时正在书房,帮助卢植一起校勘文书,一听到卢植有事,两人就立马赶了过来。

    “你们都坐吧!”卢植手往位置上一指,示意他们坐下。

    刘备和刘德然见没有外人在场,便也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你们先看看这个?”卢植从衣兜里掏出了苏雪的来信,将它递给了刘备。

    刘备见卢植一脸凝重,疑惑地接过了信件:“这是雪儿寄过来的?”

    “恩!”卢植点点头。

    刘备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很明显,他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了。

    “写得什么,让我看看!”刘德然接过信纸。

    “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师,你一定要救救雪儿啊!”刘备央求道:“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雪儿现在正需要我们的帮忙啊!”

    “你先别急,雪儿是我的学生,我这做老师的又岂有不救之理,只是我们得先想出一个办法来,现在关键就是要扳倒段熲,只是段熲位居太尉,树大根深,背后又有宦官撑腰,你们有什么看法?”卢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哦,你们要茶吗?”

    “哦,我不要!”刘德然说道,他看完了信,便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我也不要!”刘备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呀,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无依无靠之中,他的内心就心如刀绞,他真希望现在自己就在雪儿的身边,能够给他带来依靠,哪怕是在雪儿伤心的时候,给她一个哭泣的肩膀也行。

    “不要就算了,都说说吧!”卢植看着他们两个说道:“雪儿我们是一定要救的,这次我之所以征询你们的意见,也是想让你们锻炼一下官场上的政治斗争,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等我们讨论出一个略显成熟的方案出来之后,我再去东观,和诸位大人一起商量。”

    “据说政治斗争非常残酷,暗杀,绑架,挟持,还有最厉害的政变,可谓是充满了血腥与阴暗。”刘德然说道。

    “政治斗争并非只是这么简单粗暴,如若都是像你说得这样,那就是暴政了,有政治的地方那就有斗争,但是政治斗争务必是需要政治智慧才可以的,像你说的政变,你可知之前的准备是多么的艰辛,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是不可能驾驭得了政治斗争的。”卢植此时手里把玩着茶杯盖,侃侃说道:“政治斗争是阳谋和阴谋的集合,像德然之前说的暗杀,挟持,绑架之类的,那都是阴谋,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也算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真正体现政治智慧的是阳谋,所谓阳谋,通俗的讲便是为了实现一个宏伟远大的目标,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一己私利,当然,准确的说也并非是一己私利,而是一个集团,一个派别的利益,最后打倒对手之后,还可以赢得别人对自己高风亮节的赞赏,这就是阳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政治智慧。”

    听了卢植老师的话,原本呆若木鸡的刘备也渐渐地从困苦中走了出来,开始认真听卢植讲话:“那老师在庐江郡打于都和王三,算是阳谋吧!”

    “不对,我感觉也有阴谋,你看老师之前还骗过王三......哎吆~”刘德然说道一半,便被刘备狠狠地捏了一下大腿,疼得他直叫了出来。

    “哈哈......无妨无妨,有自己的思考那就是好事!”卢植捋了捋胡子,不过话是这么说,被自己的学生当面说成是耍阴谋诡计之人,心里总有些尴尬。

    “老师,既然要光明正大,那我们直接去弹劾王甫和段熲如何?”刘备说道。

    “这些年,朝廷诸位有识之士弹劾这些宦官的次数没有几百次,那也有几十次,问题是都没用呀,很多弹劾的奏折还没到皇帝的眼前,就已经被宦官被扣押下来了,结果也就这样了!”

    “可是以前皇帝不讨厌王甫呀,据我所知现在皇帝已经开始疏远王甫了!”刘备继续说道。

    “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卢植放下把玩的杯盖。

    “我在东观听刘宽刘大人说的,自从宋皇后被废之后,皇帝就已经有意识的疏远王甫等人了,想想也是合情合理,以前皇帝年纪小,处理政务不得不依靠这些宦官,可是现在他年纪大了,对权力的收拢和做事的乾坤独断必定是迟早的事,王甫这些人只要存在一天,皇帝就永远活在别人的监护下,让谁都不会开心的。”刘备此时看着卢植,希望自己的论述能够得到卢植的肯定。

    “接着说。”卢植向刘备点头示意。

    “再加上宋皇后的死,或者准确的说是冤死,估计皇帝的心里也是有数的,自古以来,擅自干涉皇帝家事的大臣没有几个是善终的,因为干涉家事已经是到了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地步了,已经到了根本认不清自己位置的地步了,所以学生觉得如果老师争取利用这次机会,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成功的,因为我们是顺势而为嘛。”刘备坚定地说道。

    “因势利导,借力打力,来人,给刘备和刘德然泡杯茶!”卢植说道:“至于何人去弹劾,还需要再斟酌,办法的基本思路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要更为周密的计划了,我得去东观一趟,你们留在家里继续校勘文书,哈哈......走了!”

    也许是坐太久了,卢植站起来显然有些费劲。

    “老师,您慢些!”刘备和刘德然两个人急忙上前搀扶卢植。

    “哦~我没事,年轻就是好呀!”卢植拍了拍刘备和刘德然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好努力!”说完便出门到东观去了。

    “我们这次会成功吗?”刘德然缓缓地走出了门,伸了一个懒腰。

    “二位,你们的茶!”仆人此时将茶水端了过来。

    “哦,劳烦小哥了!”刘备和刘德然将茶水接到了手中。

    待小哥走后,刘备说道:“这次我们会成功的,要相信老师!”刘备的心一直是忐忑不安,雪儿的不幸遭遇,对于刘备来说简直就是晴空霹雳,在家里干等着真不是滋味,他真想现在也去东观参与老师的密探,可是资历毕竟太少,没资格。

    “我们去书房吧!”刘备捧着茶杯说道。

    “这茶杯放哪儿,带过去吗?”刘德然问道。

    “你又没喝完,不喝浪费了,带过去吧!”刘备边走边说。

    “我怎么感觉只有老头才会碰这个茶杯到处乱逛?”

    “谁看你呀,这里又没人!再说书房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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