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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卷 第八章 当时明月在(五)

    老大虽然学得《大须弥金刚力》那般佛门神功,武学平,从前能够屡屡取胜,不过是因为一力降十会罢了,若是往常遇上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剑,多半只能以命搏命,拼着两败俱伤,靠着自己的悍不畏死逼退敌人,尤其是雷剑云这种颇为惜身的对手,虽然武功强过他,却也很难在这种交锋下占据上风。今次却是不同,只见褚老大手中重剑似有意似无意地在空中划了半个***,雷剑云的剑光便微微一滞,偏离了开去,反而被重剑趁虚而入,若非雷剑云身法灵便,千钧一发之际退了半尺,这一剑多半会刺中左肋,雷剑云被这样的凶险吓出一身冷汗来,飞身疾退出了亭外,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只得色厉内荏地道:“姓褚的,你的武功可真是突飞猛进啊,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受了谁的指点?”其实雷剑云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却固执地不愿相信。

    褚老大也不隐瞒,呵呵笑道:“是子静公子和我交过两次手之后,实在看不过去,说我的武功比三流人物都不如,索性传了十几招剑法掌法给我,让我日日习练,雷小子你可真是运气,这些招式老子还没有在别人面前施展过呢,你是头一个有幸观摩的,怎么样,这回你可该服气了吧?”

    雷剑云听到这里眼睛都红了,他的武功修为虽然和杨宁那般的绝顶高手有着天渊之别,却毕竟出身武林世家。也颇有几分眼力,自然知道褚老大根基扎实,内功浑厚,所差地不过是招式,现在得到了魔帝指点,自然是一日千里,自己这些年来苦心修炼,却受本门武功的局限,实则已经到了瓶颈所在。若是也能得到魔帝这般人物的指点,只怕胜过十年埋头苦练,只是自己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倒是眼前这个莽夫。莫名其妙得到了魔帝青眼,纵然被选为试练的对象,将来多半是多灾多难,也令他心中羡煞妒煞。

    褚老大平日虽然粗心大意。关键时候却是胆大心思,见雷剑云脸色变化莫测,便知道他心底矛盾,眼珠一转。突然道:“雷小子,不如你和老子一起去找人吧,无缘无故的。你们那位王殿下就派人四处寻找子静公子和青萍小姐。也未必有什么恶意。死的又不是王殿下的儿子,难不成他还会给江宁唐家报仇么。若是你们王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公子爷,姑且不说他会给你什么赏赐,只要老子在公子爷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你地造化就不小,怎么样,这样的无本生意,十年八年也难得遇上一回,你若是平白放过,到时候捶胸顿足,可别怪我没有提点你。”

    雷剑云听得怦然心动,忍不住打量了褚老大半晌,心道,若有此人在自己身边,最不济那魔帝也不会一掌劈了自己,若王殿下当真是一番好意,自己不仅可以凭此邀宠,还可以趁机要求那魔帝指点自己的武功,就连这样的蠢人在魔帝跟前受教几日,也能有如此成就,更何况自己这般聪明伶俐地人物。想到此处,终于拿定主意,故作淡然地道:“你说的也有些歪理,这样吧,我岳阳剑派所属的人手和船只,都凭你调度,这洞庭湖虽然不是你的地盘,可是想要在湖中藏身,你这水寇只怕比那些地头蛇还要擅长,咱们同心协力找上一找,结果如何,就要看你我地运气了。”

    褚老大闻言心中一喜,铜铃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暗自心道,总算把雷小子拉下水了,骷髅会原来的人马都已经并入到锦帆会,一起到东海兴风作浪去了,自己如今是孤家寡人,若是没有岳阳剑派的支持,哪里有可能找到抛下自己落跑地两个人,至于君山帮和王那边吧,自己还是不要去招惹得好,否则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说起来还是雷剑云这个人比较适合联手,虽然这个人平日阴险了一些,但是天性却欠缺了几分魄力,更像是东摇西摆的墙头草,若是自己没有和子静公子扯上关系,这人有可能会将自己生擒活捉,送到郡府领赏银,可是现在么,他是万万不会得罪自己的,如果这小子真是什么枭雄人物,杀伐决断,阴险狠辣,这些年来,自己不是退避三舍,就是干脆找机会将他围杀,哪里还会瞒着一众属下,和这小子明争暗斗呢?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英明神武,褚老大望着雷剑云地眼神渐渐热切如火,看得雷剑云倍感莫名其妙,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妥,只得耸耸肩,放下异样地心思,和褚老大研究起应该从何处着手寻人,这两个人一个熟悉洞庭地理,一个擅长水上争锋,索性坐在阶前,拿起枯枝在泥地上划出洞庭湖地地图,指指点点地讨论起来。

    在两人对话之际,四下早已经被雷剑云的亲随清了场,只是雷剑云不想引起褚老大误会,所以将这些人都远远遣开,只让他们留意是否有外人接近,这些人全是雷剑云地亲信,却也不知道少主和陆水黑龙之间亦敌亦友的奇妙关系,只当是少主想要报复昔日几次落败的大仇,所以个个都是全神贯注,只待少主下令,就要群起而攻,虽然这可能性不大,少爷似乎更想独力战胜那个水寇,而且岳阳剑派无论如何都是名门正派,这种以众凌寡的事情总不能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进行,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两个人居然并肩坐在台阶上聊起天来,虽然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的说话,但是只见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时而洋洋得意,时而垂头丧气,甚至还动手动脚地推搡起来,就知道这一番谈话并不轻松。只是这一切看在那些随从的眼里,却不免有了异样地感觉,他们的少主人在人前一向是雍容高贵,什么时候竟会有这样不顾形象的举止,越想越觉得奇怪,这

    发警惕起来,这样诡异的情形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到,统。

    正在万分谨慎之际,一个亲随突然发出一声低微的轻呼。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同伴,他的同伴负责正监视亭中的动静,以免那个凶名在外的水寇突然发难,感觉到那个亲随呼声中地惊诧。忍不住转过头来,也是不禁一声惊呼,只见一艘三桅大船停在百余丈外的一个破旧码头上,船上数人正从跳板上依次走下。这原本是洞庭湖边司空见惯的景象,这个码头虽然偏僻一些,很少有人使用,却也算不得什么怪事。让两个亲随惊讶的是正从船上走下地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紫衣老者,相貌威严,气度森然。在他身后则是一个相貌俊雅非常的葛衣人。那紫衣老者登岸之后。便转身将葛衣人搀下岸来,神情恭谨肃穆。显然对那葛衣人十分尊重敬爱。若是寻常人或者可能不认得这对主仆,可是这两个亲随都是岳阳人,在岳阳剑派之中地位不低,自然不会认不出昔年曾经主导疏浚洞庭水系的“河伯”廖水清,就是他身边那位武功不可小觑地古姓老仆,他们两人也是熟悉非常,只是这些年来,廖水清行踪不定,几乎再也没有到过岳阳,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里撞见,难道是洞庭又出了什么问题么,可是这几年旱涝保收,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这位“河伯”关注的水患发生啊?

    两个亲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消息用手势口哨传递出去,廖水清这样的人物到了岳阳,即便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该设法亲近的,这对岳阳剑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少主一向最热衷这样地事情,若能抢到些许先机,说不定对本派有所裨益,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不能稍加拖延的。

    听到四外传来地一声声鸟鸣,雷剑云心中微动,放下手中地枯枝,站起身向远处望去,心道,也不知道来了什么贵客,竟然让几个亲随如此急切,不料目光刚刚瞥到湖岸,他便彻底呆住了,只是他地目光根本没有落在已经下船的廖水清和老古身上,而是死死地盯在刚刚走出船舱地绿衣少女身上。

    雷剑云与褚老大相见之时已经接近日暮,又争吵讨论了半晌,一轮红日渐渐西沉,湖天交际处晚霞姹紫嫣红,绚烂如火,将半边湖水都染成了胭脂色,淡红的霞光映照在绿衣少女苍白如冰雪的面容上,越发衬得她清秀绝俗,弱不胜衣。雷剑云只觉胸口仿佛被铁槌重重撞击一般,心底不停地狂呼,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强烈的情绪催动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渐渐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眸子痴痴凝望在那绿衣少女的身上,再也移不开半分。不知是否感受到雷剑云那炽热如火的目光,那绿衣少女转头向岸上望来,那双黑亮幽深的明眸寂寞如昔,清冷如昔,淡漠如烟的目光在湖岸上一掠而过,未曾丝毫停留,只是拉紧身上的披风,低头走下船去。

    雷剑云忍不住握紧双拳,几乎没有感觉到掌心被指甲刺破的痛楚,她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难道当日的缘分,在她心目中分文不值么?此刻的雷剑云,全然忘记了亭子与湖岸之间那一片疏密相间的树林,忘记了自己透过树林看向湖面虽然清清楚楚,但是在湖面上想要看清那一片阴暗的树林之后的人影却是何等艰难。

    迷迷茫茫中,雷剑云举步向湖岸走去,一心想要在廖水清一行人离开之间拦住他们,不料刚刚抬脚,就已经被褚老大一把抓住,褚老大神力无穷,双臂便如一道铁箍一般将雷剑云牢牢锁住,雷剑云挣了两挣没有摆脱,低声怒吼道:“姓褚的,你搞什么鬼,想跟我翻脸么,别忘了,你要找人还得靠我我帮忙呢?”

    褚老大闷声道:“雷小子,你发什么疯,没看见远处有什么人来么?咱们若是现在还不走,你倒是最多吃点挂落,老子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得很了。”

    雷剑云激灵一下,终于摆脱了心魔的控制,举目四望,这才发觉远处一行车马缓缓向湖岸上廖水清等人行去,那车马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标志,但是那驾车的人分明是王吴衡的亲信侍卫吴云善,能够让此人屈身下陈的,车中之人多半就是吴衡本人。想到此处,雷剑云的瞳孔蓦然收缩,若是给吴衡发觉自己和褚老大,固然是平添烦恼,即使只看到了自己,若是王怀疑自己有心窥探他的行踪,也是不妙至极。这等事自己那些亲随多半想不明白,不是聪明才智有限,只是所处的地位不同而已,也只有这个莽夫胆大心细,又曾经作过一会之主,才能深悉其中奥妙,感激地看了褚老大一眼,雷剑云抿嘴发出几声短促的口哨,宛若冬日乌啼,四散的亲随闻讯也不聚拢,只是各自散去,转瞬间便已经隐没无踪,雷剑云也不怠慢,拉着褚老大赶在王的侍卫到达前悄然离去。

    他们的举动虽然隐秘,却终究难以瞒过有心人的耳目,紫衣老者走到一脸悠然自在,漫步湖岸的廖水清身边,低声道:“主上,有人在岸上窥视,如今已经退走,主上是否要派人去看看,今时今日不同往常,主上既然已经牵涉到那件事里,就不再是仅为治水而生的‘河伯’,难免有人想要趁机加害。”

    廖水清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你的顾忌,当年益州与南宁之战,别人虽然不知道,双方首脑自然知道运筹帷幄者是谁,我若是‘河伯’,即便纵横江湖,也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伤我性命,今日我为了子静青萍而来,已经涉入天下之争,那便是汉王妃身份,你是怕王殿下趁此良机剪除对手,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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